银狐-第6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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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母亲余怒未消,铁心源也就不再触霉头了,眼见笸箩巷子就在眼前,欢呼一声就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径直奔向小巧儿他们所在的小院子。
王府为什么没有着火,这件事已经压在他心头一整天了。
“为什么没炸?我也想知道!”
小巧儿见铁心源一副质问的口气,火气也跟着上来了,丢下手里的木头,怒气冲冲的道。
算了,这事就不能问,铁心源自己也郁闷的要死,这时候如果把坏情绪带给小巧儿,最后除了内讧之外没有第二个可能。
“事情可能还是出在密封上了,水道里蒸汽缭绕的,很容易侵蚀透油纸把引线弄湿。”
小巧儿见铁心源开始自省了,也叹了口气道:“我试验过,做了一个和那些木桶一样的小木桶,里面放了引线之后放进蒸锅里蒸,结果也没效果,我打开木桶之后发现引线全部湿掉了,用火药本来就是一个大错啊,那东西见水之后屁用不顶。”
铁心源看着很不甘心的小巧儿正色道:“这件事到此为止,把这事完全忘掉,就当我们从来都没有干过这件事,以前是我们思虑不周让赵允让逃过一劫,就当是这家伙命不该绝,把这件事完全忘掉好了,从此,不提,不想,不问,不去看。”
小巧儿再次叹息一声,用力的拿拳头捶捶自己的脑袋,从窗户里看见王柔花进了院子,赶紧出去迎接,王柔花喜欢他胜过喜欢铁心源。
王柔花看到小巧儿,两只眼睛立刻就笑的弯弯的,把小巧儿拉过来亲热的转着圈子看了个遍,然后拍拍小巧儿的肩膀道:“不错,不错啊,过了一年终于长成大人了。”
小巧儿感激的道:“多亏婶婶照顾,巧儿带着弟弟妹妹们给您磕头了,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小巧儿带着满院子的弟妹跪下给王柔花磕头拜年,铁心源则从马车里搬出一摞摞的衣衫放在木桌上道:“都是你们的衣衫,本来年前我娘就要拿过来的,结果家里有事耽搁了,现在穿新衣也不晚。”
没人理会铁心源,这些没娘的孩子见到王柔花之后根本就不愿意离开,尤其是水珠儿竟然腻在王柔花的怀里不下来,嘴里天知道说着什么拍马屁的话,竟然逗得王柔花笑的前仰后合。
好像他们才是母子一般。
第九十三章 命中注定的歧途
王柔花把马车的里的礼物全部散干净之后就满意的回家去了,儿子留在这里和同龄人玩耍她非常的放心。
计划的失败让铁心源和小巧儿都没了好好过年的心思,水珠儿可以抱着一个大拨浪鼓快活一整天,小福儿他们抱着一袋子各色坚果也能高兴地把这个年过掉。
他们两个做不到这样,礼物很多,却没有了那种难得的幸福感。
这其实是最惨的一种境遇了,铁心源也就罢了,人世间的一切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一次复习而已,小巧儿年纪轻轻却早早的没了孩子的心性。
很多人都把少年老成视为一个孩子的优点,却不知道这样的优点是以牺牲少年时期的快乐为代价的。
小巧儿习惯性地跨坐在板凳上,手里的酒瓶子基本上就不离手,以前的时候这家伙喝的还只是果酿,到了现在,他已经开始正儿八经的开始喝酒了。
他手上的酒瓶子很精致,酒瓶子里的酒的香味也很浓烈,在温暖的屋子里久久不散。
铁心源拿过酒瓶子喝了一口道:“你才开始喝酒,老喝玉冻春和梨花白不好吧?”
小巧儿挑挑眉毛道:“你是指价格还是指的是酒的浓烈程度?”
铁心源把酒咽下去之后,长长的吐了口气道:“你知道的,我这人比较市侩,说这样的话的时候,往往指的是价值而不是别的。”
小巧儿点点头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不管是玉冻春还是梨花白这两种酒都不是现在的我们能喝的起的。不过啊……”
铁心源一愣截过小巧儿的话头问道:“我上回就是说说而已,你还真的这么干了?”
小巧儿笑道:“孙羊正店的酒窖就在他们楼下,当年也不知道是谁出的主意硬是把店铺开在水洞子下面,你不知道啊,我从水洞子进到他家的酒窖的时候,确实被吓了一跳。果然不愧是东京城里久负盛名的正店,酒窖里的酒堆积如山,他们却对外说梨花白来之不易,每日里只是少量供应,弄得梨花白一瓶难求,然后我就拉了两车回来,等会回去的时候给姨姨带上一车,算是我们孝敬姨姨的。”
铁心源直接忽略掉了小巧儿要送酒给老娘的事情,黑着脸问道:“既然你去了孙羊正店,那么,得意楼你恐怕也没放过吧?”
小巧儿摇摇头道:“得意楼的金库是由青条石砌成的,当初修建的时候就有金汤之说,我试验过,想要进去非一日之功。还有啊,开封府府衙那里也不好进,有些地道都已经塌陷了,很危险,所以我就放弃了去开封府看看的想法。”
铁心源呻吟一声道:“怎么就不和我说说啊?去孙羊正店拿酒,去得意楼拿金器,其实都不算什么,开封府你怎么敢去?不管你在开封府拿了什么,马上就会有无数的人追索你,官府的颜面是不能丢的,这一点你应该清楚。”
小巧儿笑道:“你去弄危楼的时候也没有告诉我啊,单枪匹马的干的很成功啊。”
“计划,计划很重要,我不反对你去干自己喜欢干的事情,我只是告诉你,在干任何危险的事情之前,记得必须制定计划,从最初的行动计划到最后的逃脱计划,甚至还要制定应付多种意外的计划,巧儿相信我,你要是再这么肆意胡为下去,我保证你一定会有后悔的一天,我们的生命很珍贵,不能白白的消耗在这些无所谓的事情上。偷酒的事情你一个人根本就无法完成,告诉我,帮你的是小玲儿还是福儿?亦或是他们两人都有份?”
小巧儿有些尴尬的道:“他们俩,源哥儿,你不必这么担心,孙羊正店我们去了两回……”
“啪!”
小巧儿捂着脸颊不可思议的看着脸色铁青的铁心源,好半晌才道:“你打我……”
铁心源屏住呼吸过了好久起伏不定的胸膛这才安静了下来,反手又给了自己一记嘴巴子道:“如果我的心够狠,如果我们不是兄弟,如果你只是我临时找来的伙伴……我刚才就会杀了你……”
小巧儿看着把脑袋夹在腿中间蹲坐在刨花上的铁心源嗫喏许久才张嘴道:“你的意思是我这回错的离谱?”
铁心源抬起头盯着小巧儿道:“贼唯小人,智过君子。”
小巧儿放下酒瓶瞪大了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铁心源抽抽鼻子道:“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想当贼,你就必须聪明,如果没有过人的聪慧,你就当不好一个贼。开封县大牢里装满了这种贼,我不希望有一天我需要走进开封大牢带着酒肉去探望你,更不想看到你在牢狱之中蓬头垢面的吹嘘自己往日当贼的荣耀,一边等待秋后砍头。”
被铁心源这样说,小巧儿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悻悻的道:“我就是拿了一些酒……”
铁心源叹口气道:“已经是贼了,两车梨花白和玉冻春普通人家种一辈子的庄稼也赚不到购买这些名酒的钱的。”
“只有你知道……”
“我自然不会到处去说,玲儿,福儿也不会说,问题是你自己现在明白你已经是贼了。一日为贼,终身为贼,这个道理我早就知道了……”
铁心源说到这里的时候有些伤感,站起身拍拍小巧儿的手继续道:“既然你想做贼,那么,你一定要做一个智过君子的贼。”
小巧儿笑道:“你放心,我不会被那些蠢笨的衙役们给捉到的。”
铁心源瞅着小巧儿怒道:“你还真的打算继续做贼啊?我说了这么多,你难道就听不出来我一点都不希望你去做贼吗?”
“听出来了,可是我觉得做贼挺好啊,自从我爹娘死掉之后,我那一天不做贼?
你以为这些被我一个个捡回来的弟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你以为我伸出手去就有姨姨这样好的妇人给我们肉吃?
你以为我偷梨花白和玉冻春是第一次做贼?告诉你,我偷过米店,偷过成衣铺子,偷过药铺,偷过青楼,我甚至把手塞别人褡裢里偷铜钱,躺在猪食槽底下偷猪食。
我不但偷,还抢,我他娘的甚至抢过别人家孩子吃剩的半个炊饼……也就是腿伤了之后才不偷东西了。”
小巧儿越说越高兴,但是眼泪却不断地从眼睛里涌出来,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最后恼羞成怒之下,将铁心源按在刨花上两只拳头擂鼓一般的擂着他的后背。
眼看就要把铁心源揍死了,这才松手,抱着铁心源哇哇的大哭……
好不容易喘过气来的铁心源推开小巧儿,瞅瞅窗户上趴着一大排小脑袋,小声道:“别哭了,把他们吓坏了。”
小巧儿把酒瓶子捡回来一口气喝干瓶子里的酒,红着脸打了一个长长的酒嗝,然后就一头扎进刨花堆里了。
小玲儿战战兢兢的打开门,不敢说话,指指小巧儿,又指指铁心源,他想问两个人为何会打架。
“巧哥儿喝醉了……”
铁心源给了一个简单粗暴的解释之后,就指着地上的酒瓶子道:“把这东西砸碎,埋掉,家里绝对不能出现这东西。现在,告诉我别的酒都在那里?”
小玲儿眼睛左右瞅瞅,就把最里面的一大堆刨花掀开,里面赫然放着六十多个人头大的酒坛子,上面赫然写着梨花白和玉冻春的酒标。
铁心源重新把刨花覆盖在酒坛子上,想了一下指着屋子的地下道:“把福儿喊进来,立刻在这里挖坑,挖的越深越好,然后把酒坛子全部埋下去,不许巧哥儿再喝一口,告诉他,想喝酒也需要等我把手尾清理干净了才成。
一定要记住,孙羊正店你们已经去过两次了,现在,店里的人一定知道酒被偷了,人家之所以不吭声,就是在等你们再去一次。
到时候人赃俱获之下,这么值钱的东西,至少会判你们流放,这还是最轻的后果。
孙羊正店是什么店知道吗?
人家很可能是辽国勋贵开的酒店,梨花白这种酒在辽国都不是一般人能喝的酒,他们能弄来这么多,要是说店里没有几个契丹武士守卫我是绝对不信的。
人家现在一定在暗中查访,所以你们的嘴巴一定要严实,做梦都不许说出去。”
小玲儿大骇,立刻就捂上嘴巴不断地摇头,标示自己打死都不会说。
铁心源和小玲儿把烂醉如泥的小巧儿丢在他的床榻上。
小玲儿和小福儿拿着锄头就进了木工房,铁心源蹲在屋檐底下笑眯眯的安慰那些小的和女孩子,脑子里却在电光火石的运转着,希望能够找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渡过危机。
杨怀玉今天打扮的很是俊俏,一身淡青色的袍服再配上挺拔的身姿,和风姿绰约的苏眉站在一起不论谁看这都该是一对璧人才是。
看到杨怀玉和苏眉,原本眉头紧锁的铁心源立刻就笑开了花,笑嘻嘻的迎上去给两位恭贺新禧。
第九十四章 来自邓八爷的威胁
看到铁心源笑的灿烂,杨怀玉本能的把身子往后缩缩,倒是苏眉向前走了一步拦住铁心源道:“有话直说。”
铁心源不解地问道:“就是恭喜一下您二位……”
苏眉冷笑道:“你不是觉得我会阻碍大郎上进吗?”
铁心源大笑道:“那是以前啊,你总是躲在深闺里我们见不到,自然不了解你的为人,很自然的就把你和吴婆婆家的女儿想到一块去了。都是一样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都是一样的娇娘子,都有一个不错的家世,也自然会有一颗嫌贫爱富再加上眼高手低的性格了。苏娘子,你说说,吴婆婆家的闺女那种人能娶么?”
苏眉皱着眉头道:“以前你不知道本娘子的为人,那就既往不咎现在清楚了,为何还是对我不理不睬的?只要我一说话,你就跑?”
铁心源憋气涨红了脸蛋之后才羞涩的道:“没法子,我看到漂亮的小娘子就脸红,话也说不利索,因此不跑等着出丑啊?”
苏眉咯咯笑了两声,然后那张满是笑意的脸立刻就变得冷若冰霜,回头瞅着杨怀玉霸道的道:“等一会不论他提出什么要求你都不许答应。”
杨怀玉笑着连连点头,还朝铁心源摊摊手,表示无能为力,一副很没出息的样子。
铁心源叹口气道:“我听人说凡是井台处,必有人歌柳词,很是羡慕啊,所以自己也作了一首长短句,想请二位品鉴一下,谁知道你们连这点脸面都不给,气死我了。”
杨怀玉是老实人心中有些不忍,刚要说话就被苏眉给拦住了,撇撇嘴嘲讽道:“念出来听听。”
铁心源勃然大怒道:“什么叫做念出来听听,人家那些妓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