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魅-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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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
第47章 第四十七回
凝望一段突然消逝的生命,着实令人难以置信,还记得早晨时分,那张依然笑脸迎人的女子,此刻竟转眼已阴阳永隔此生难见。含怨的仇恨尚未宣泄殆尽,为何眨眼已成一具冰冷的躯壳?也曾一同笑过闹过疯过的日子,如今竟已无法重现变成了回忆。而这一幕幕的回忆任是双手如何挥舞抓捧,终究无法触及一毫,只得眼睁睁的望着它消失乃至幻化毁灭,最终流成一滩雨水浸入土壤
“唉,废话倒是多的很,既然已无用处,就由我亲自送你一程了”狡黠的红衣女子抿出一丝冷栗的笑容,俯身自兰衫女子的背部抽出那柄噬血的匕首
宇文宁错愕的瞪大了双眼望着倒地身亡的女子,呆滞了半晌。回神之后,一系错乱的思绪袭上眉头,他努力想着记忆中那位活泼开朗的少女,与眼前这已故的公主相互混合重叠——————龙兰,他的妹妹,就这样走了?
“纳兰……”宇文宁满腔愤怒的拔起一旁插入土中的白刃,将凝血的刀峰直直的指向前方的红影
“哼呵,宇文宁,多得四年前你不杀之恩,今日的芙影才有绝对的筹码将你彻底清除毁灭”
听闻这句嘲怒的答谢,宇文宁眼中冷笑不止。只因当年的她已身怀尘儿,而这笔血债又岂能让腹中的骨肉承担?哪怕当时放手的是个绝世恶棍,她亦要为孩子积点恩德,那时的她亦根本无畏将来发生何事,只是她从未想过,抉择生死之日竟来的如此快速
停顿间,余光扫视了四周的将士正逐渐的减少,宇文宁狠狠咽下一口凉气,冷笑“纳兰,本王死前尚有许多问题未解,关于你的事……倘若今日你再不解释,只怕本王死后会难以瞑目阿”
“哦?原来太子殿下对芙影的情意并非虚假,临死前都不放弃多了解一二。也罢,你若问的简单,我便答你”
宇文宁随地啐了一口血沫,执袖干脆抹去唇边的血红“你与东塔王后,到底是何关系?”
春雨的补给除了滋润苍翠欲滴的繁芜,缤纷多姿的艳朵,其中既还有洗涤衣物的用途。周身那一丛丛刀剑相撞的血斗在三人眼中犹如一片虚无,雨势渐大,迷乱了宇文宁李梦熙二人所能看清的视野,仅有刀光剑影的刺目,或是死伤增长的惨重之象
“你以为,我与王后该是哪种关系?”
“我以为你是效忠纳兰氏的,甚至可以不惜一切手段去铲除阻碍逍王登基之人,不是么?”
宇文宁讥诮的面容顺势得来纳兰芙影一阵刺耳的笑声“纳兰王后,哈哈——论辈分,那女人可算是我表姐呢”
她抽出一方整洁的丝绢,细细抹去刀上沾染的血液,妩媚的柳眉浅浅的弯起一丝冷笑“当年,东塔的后位理该由我来坐……但可恨,我最敬重的表姐竟算计我将我逐出纳兰氏族,甚至派人将我趋出东塔……而我最终不得不流落到南千谋生”
她狰狞一笑“宇文宁!你可知道,纳兰芙影钟情的男子自始至终独你俊王一人?当年初次相遇,我见你风流不羁,却连路旁的女子都不放过调戏一回,我便认为像你这样风流的男子定是男人中的败类。可是,自我进了秦王府,却又见你常来王府看我,我以为你对我的情意会让我再次相信爱情这东西,岂料你竟讽刺我不守妇道。宇文宁,你是这世上最无情无意之人”
心底泛起一丝丝恶心,宇文宁瞟了一眼李梦熙,见她眼中满是疑惑质问,但此刻如此危机,哪还有空闲谈及儿女情长?再说这“情意”还有违世俗伦理之常。不过,纳兰芙影的话严重诬蔑了他的清誉,激得他不得不替自己的清白站出身来面对
呃……这个,当年她之所以风流,一是为了掩饰自己身为女儿身的本质,二是避免好事者谣传她有龙阳断袖之癖,三嘛,或多或少是想从青楼得些关于离月宫的消息。这都已是陈年往事,再说,谁愿意每日扮演一位好色淫*逸虚伪的王爷?她是无奈无辜的
“我之所以常去秦王府实质并非看你,我不过是找三皇兄一同寻花问柳去,是你自己每次出现,这事又岂能归咎到我?”
纳兰芙影羞怒的发出冷笑“不管你是有意或是无意,这一切都是你的错,只因你对我无情冷淡,这才逼迫我多次买下杀手杀你。还记得最后一次,你发现刺客受我指使,但却未处治我,而多得秦王对我尚存爱怜之情,我才能回到东塔。然而就在当时,京都突然传出你要与这女人大婚的消息,这种事……这种事只会让我对你的恨更加狂烈深刻。我买通了离月宫追杀这个令我无时无刻都会痛恨的女人,但不知为何,离月宫竟将我的意思完全扭曲,如今,这贱人竟依然活的十分碍眼”
宇文宁不语,蹙眉看了看李梦熙,只见她正冷冷的怒瞪着纳兰,却不知这两个女人的眼中交流了什么
“回到东塔,我无处容身,王后却在此刻将我接入宫中化为侍女伺候她,但我知道,她根本不是念记旧情。只因当时,纳兰家族在朝中的权势已奄奄一息即刻便会瓦解崩溃,他们将希望放在了逍王身上,以为纳兰家族即可再次复燃重现辉煌。王后希望我能帮她,为她处理一些不可告人的事务,也就在那时,我无意中发现……东塔国君的寝殿内藏了一幅画”
纳兰芙影眸光闪了闪,轻轻的笑着,眼中的狡诈顿时毕露“我看见,一个女人的画像,一个与俊王容貌几乎一模一样的女人”
宇文宁黯眉深锁,垂眸回忆东塔国君寝殿内的装饰摆设,记忆中似乎并未发现任何画像,是藏在哪里了?故意不让他看见?
“当时我就知道,纳兰家族怀抱多年的美梦会因你的存在而完全破灭。纳兰家族不惜一切代价追杀你,而我将你囚入宫中本打算护你一时,但王后想你死,我也没办法不得不成全她的意思……可惜阿,最后还是让逍王赶上救了你。宇文宁,我想我这一生都不会安宁,就因为你,我竟会答应纳兰家族假仁假义的请求。你说,我对你所做的一切,是否因我太过爱你?爱了之后便开始恨你,而唯一将你留下的方法,就是杀了你”
淡淡的话音点点消残,紧接而来的是东塔将士战死的怒吼,一声高过一声,如同海浪汹涌将挣扎岸边的生命拨入死亡的深渊
宇文宁暗喘了口粗气,见李梦熙轻扯着他的衣袖,他温和微笑,抬头冷冷的望去,对纳兰芙影的话不置一词
转眼,一百多人的队伍,半个时辰未到的抵抗竟只剩了不到十人。泥泞中溅落的混杂污秽染黑了四周凌乱的尸体,黑衣或青衣相互交错混杂,似是预料之中又是意料之外,此次护送东塔太子难免有险,但竟未想到会遭遇江湖刺客袭击
莫说刺客的功夫如何了得,单是这批东塔将士,这可是纳兰芙影意有所图才挑选随行,任是他们如何顽强抵抗,一百多人的军队在五十名黑衣的残杀下,确实难留一个活口
回神,远处仅剩三十不到的黑衣肩连着肩缓缓走来,每一人身上所射的杀气直逼剩余的生还者,浓烈刺鼻的腥臭扑面袭来
宇文宁警惕的盯着四周的动静,心下甚是后悔脱离离月宫的保护“……梦熙,这一次,相公似乎会有很大的麻烦”扶起李梦熙的右臂,宇文宁看似漫不经心的侧望,趁机瞄了眼后方竹林的路形,回眸看着李梦熙露出淡定的笑容
“我曾说过,无论你走到哪儿,我都会永远陪着,不论生死”
凝望李梦熙一如既往的深情,宇文宁却无往常那般蹙起双眉困扰,但见他紧握起李梦熙的右手,神色释然“谢谢……”
“将他们两个给我千刀万剐,一个都不准留,杀—————”
等待裁决的时候,宇文宁拉着李梦熙转身飞奔的那一刹,耳边刮来的便是这道残忍狠毒的命令,眨眼便见黑暗遮掩了半块阴天
雨砸落的十分有力,伴着丝竹敲响,却如阴间的催魂曲一般诡异寒冷
浸入眼窝的清凉唤起逃生者仅存的意志,疾奔的双腿犹如白驹飞驰,紧握的双手仿佛血液相连一般无法割舍
垂于脸颊飞旋而过的竹叶,宛如刀刃般尖锐,划过脸肤留下一道细浅的血痕。然而,比起身后追赶的虐杀,这一丝细纹却丝毫不受关注。只有不断的奔跑,或许还有一丝渺茫的希望,只有拼命的跑,才能感应到内心还有一股求生的意识,只有竭尽全力的奔跑……
可是,这样的逃法不过是临死前的垂死挣扎,耳边呼啸而来的风声,骤然闷响的噗嗤声,暗示了肉体被箭刃刺入的声响
撕裂般的痛楚卷袭了宇文宁早已乏力的身子,一支不知是否掺合了毒液的箭身直直的横穿了他的右胸,尖锐的箭簇迸涌出一片鲜血,似水溅出,顿时将衣衫侵染了一片狰狞的暗色
突然踉跄跪地,宇文宁再次吐出几口鲜红,李梦熙惊恐的瞪着他身上的伤势,放大了此生最大的眼瞳,颤抖的双手紧紧的捂着红唇,努力克制自己随时爆发的尖叫,渐渐咬破的红唇流出了血丝,可她的心却为另一人而痛苦,已完全无视自己血肉的疼痛
宇文宁喘着气一手撑在泥地,一手抵住胸口迅速跳动的心,扭曲了面孔喝令着“梦熙,跑,快跑———”
李梦熙见他如此,再也压不住心口爆发的痛楚,任泪水肆虐了苍白的脸孔“不要,不要这样,不要跟我演戏曲里才有的片段,我不要这样的分离,我不要走,不要赶我,我不要……”
惶恐撒泪的对话才不及三句,已见宇文宁愤怒的一掌推开李梦熙,猛然间,一道剑影狠狠的穿过二人方才靠拢的空隙
毫无内力,又中了毒的宇文宁,此时面对数十把锋利噬血的刀刃,他二人又哪里躲的过
凭着仅存的力量,宇文宁挥起长刀拼命抵挡,无奈他一人难抵数十人,回头已见李梦熙的脖颈上架了柄留红的长剑
“宇文宁,倘若你当真在乎她,就该立刻投降,你信不信只要我一句话,她的命便立马结束”远远的一道黑影飞来,纳兰芙影自一名黑衣蒙面男子怀中执伞走来,妩媚婀娜的身姿踩着碎步,漫漫挪向宇文宁,近距离昂首傲慢的宣布她最终的胜利
“相公,你的命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你还有尘儿……”忽然的躬身,话未说完,却见李梦熙瞪大了双眼垂倒在地
刺穿皮肉的疼痛无法磨灭她的意志,倔强扬起的笑容,令宇文宁自内心止不住的惶恐心痛,含水的眼眸渐渐浮出炽热的氤氲
“纳兰,杀了我你认为能够得到多少好处?纳兰氏族的野心岂是你一介女子便能插手,到头来只怕连自己的性命亦会赔上”
“唷,挑拨离间可是女人才有的本事……看来,这女人对殿下你,似乎不甚重要阿?”黛眉微微的轻佻,阴冷的眼波朝那黑衣望去。转移视线,只见黑衣高高扯起李梦熙的衣襟停于半空,右手的出击,狠,快,准……将一只凝血的匕首狠狠的,刺入……
“不—————————”
震碎心肺的痛苦顿时嚣破了竹林的幽静,呆滞的瞪着那抹倒入泥土的身影,惊错的神色木讷的望着,傻傻的望着
无声的潸然,染红的腥眼似沉溺于绝望之中,正在无声的哭泣呐喊着
两处嵌入手心的指甲早已渗出了血水,呢喃的双唇,颤抖着双拳,战栗着身躯
脑袋突然陷入一片空白之境,他闻到了血的气息,听到了死亡的痛苦哀嚎,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事……
理智已被彻底击溃,愤怒中可激发潜在力量,而他亦如此,不顾身中毒物,强逼着撑起气脉破了禁制,以一阵疯狂的爆乱窜动
身如猎豹猛虎,举刀速砍,手段极为血腥残忍,四周冲来的黑衣犹如死亡的阴魂,渐渐笼罩了这只怒发冲冠的恶兽,浴血奋战,真真是神志癫狂无法自拔
竹林深处,远见一名白衣扭拖着一名全身火红的女子步步后退,前方,是步步紧逼的黑衣,后方,是翻腾的广阔河域
雪白的衣袍已无法辨别原来的色泽,胸前横插的箭杆使血洞不断的淌血泛滥,尖头早已干涸的箭簇显得甚是刺目碍眼
溅染了一身的血红交杂乌黑的泥渍,分不清哪些是自己的血,哪些又是他人的……
逃生的退路总有尽头的时候,宇文宁粗喘着气息,怒目瞥向身后的河水,视那翻滚湍急的水流似乎能够淹没一切罪恶,然而却永远无法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