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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天择-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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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看这一座硐寨被迅速的甩在了身后,黄老汉终于缓过了几分气来,夺过了旁边的水葫芦猛灌了一汽,紧接着剧烈的咳嗽了起来,最后才喘息道:
  “那里一定遭了瘟!!而且是极烈性的死瘟!”
  原来在硐族的习俗里面,铜鼓这东西就是类似于中原鼎器的象征,至不济也称得上是一寨之主的权威之物,十分神圣尊严。
  一旦遇到祭祀之类的大事,便会在寨子的入口处立上一面铜鼓,以示寨子里面有大事发生,生人莫入,倘若擅自进入的后果,被鞭打囚禁也是可能的。
  当寨口被立上两面铜鼓的时候,则是表明寨子里面有致命的事情发生,这种致命的事情有可能是将偷情的男女浸猪笼,有可能是因为争水分田的事情要和其余的寨子进行流血的械斗,也有可能是要进行罕见的活祭!在这种情况下进寨的话,那么很可能面对闯入者的,也是不死不休的命运。
  当三面铜鼓被立在寨口的时候,则是表示这里的人都已经完全绝望了,将寨子里面所有的荣誉,权力,生命……一切东西,都完全的奉献给了他们的蛙神布洛陀神,希望神灵能够接受他们的奉献,做出宽恕。
  但最可怕的是,如果神不肯宽恕,那么整个寨子当中,将绝对不会有活着的生物出去,否则就是对神灵的亵渎!!
  黄老汉一年要跑三次这条商道,而他已经整整跑了十几年,在房康郡呆的时间更是超过三十年,只有近几年才改行收手,他见过很多次一鼓断道,也见过整整十来次二鼓锁命,可是,传说当中的三鼓断魂,还是第一次亲眼目睹!
  此时夕阳虽然还在灿烂返照,落在人身上的却不是温暖,仿佛是阵阵的寒意,那些曾经在火塘边神神秘秘的谈论,包谷酒香气里面的诡秘传说,都从黄老汉的记忆里面跳了出来。
  他虽然一大把年纪,却还想多活几年,看到孙子娶媳妇,看到自己的草房推倒换成青砖大瓦房,因此更是不肯体恤牲口狠狠的抽了几鞭,将那一个陷入了恐怖和诡异的寨子迅速的抛离了开去。
  ※※※
  天色已黑。
  夕阳虽然沉入到了地平线下,但还是顽固的试图继续抵抗黑暗,所以西方的天边依然有一抹灰烬也似的红色。
  人类先天就和飞蛾之类的东西一样,具有趋光性,唯一的不同就是知道在趋光的同时不弄伤自己,所以马车上几乎所有的人都在看着那一抹红色,同时感觉着黑暗慢慢儿坚决的袭来。
  但不知道为什么,林封谨却是很奇特的希望黑暗来得再快一点儿,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的这种转变——这种与人类与生俱来的本能相桀骜抗衡的转变!
  这是个没有路灯也没有手电的世界,所以要想赶夜路的话,那么就只能由一个人打着火把在前面先行走着带路,即便这样,也很容易导致牲口一蹄子踩进凹陷,然后一发力咔嚓折断的悲剧,这种情况因为非常常见,所以都有一个成语来对此形容,那就是马失前蹄……
  所以若不是有什么紧要事情的话,很少商队会连夜赶路,哪怕是在官道上,而对于林封谨他们一行人来说,便是想要连夜赶路估计也是力有未逮。
  这是因为拖拽马车的两匹牲口虽然是林家精选出来的好马,但先前傍晚的时候本来就疲惫不堪,又被黄老汉不要命的驱役,所以此时已经是疲累无比,看那模样即便是不拉车,仅仅是再走上几里路,也会累死在路上了。
  “不能再走了。”林封谨皱着眉头跳下了马车,对着还有些惊惧的黄老汉道:“再走下去的话,那么明天就只有我们背着马走了。”
  “可是……”黄老汉惶恐地看了一眼身后,那个寨子已经远在十几里外,便是天色不黑,也决计看不到了,何况是这个很快就会伸手不见五指的荒山野岭?
  林封谨先拿过水囊给马儿喂了水,然后从车厢里面拎出来了两个半大口袋,里面全部都是炒黄豆,然后往口袋当中加了一把盐,递到了拉车的两匹马的嘴边,这两匹马儿立即打了个响鼻,贪婪的吃了起来。
  “最近的寨子在哪里?”
  黄老汉咽下了一口唾沫,恢复了理智的他恭敬道:
  “就是我们背后那座。”
  林封谨皱着眉头一挥手:
  “那个鬼地方确实邪气森森的,我也不想回头,我指的是前面路上的寨子。”
  黄老汉苦着脸道:
  “最近的一个寨子也有五十三里……”
  林封谨叹了口气,马儿温软的舌头舔在了他的手心上,不停的卷走香喷喷的炒黄豆和盐巴,因此有些暖有些痒。这种情况下林封谨没有做什么主张,而是去询问了专业人士。
  “林德,你觉得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做?”
  林德十分麻利的从马车上跃了下来,丝毫都看不出他已经断臂。
  对于林德来说,马这种生物在他的生命至少某个阶段占据了极重要的地位:是交通工具,是朋友,是玩具,也是食物,也是床,也是凳子,甚至可以是聘礼……他完全就是在马上长大的,所以林德靠近这两匹马一摸,便很干脆的道:
  “如果放血,那么天亮前赶到下一个寨子是没问题的,当然前提是马儿一路上没有失蹄。一歇下来马儿必死。”
  “如果不放血呢?”林封谨道。
  “顶多走八九里地吧?”林德很肯定的道:“毕竟它们今天白天都拖着我们走了六十来里了。”
  黄老汉迟疑了一下便道:
  “前面再走两里,会有一条岔道,岔道尽头三五里本来是一个汉人的村子,可惜几年前已经荒弃了,不过顺着岔道走一里,应该是有一座供奉当地傝神的庙子,我上次见到那个庙的时候,还在里面躲了一阵撵脚雨,今天进去住一晚上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傝神乃是当地硐民信奉的邪神,就仿佛是北方的黄大仙庙一样,林封谨却是听清楚了“应该没有问题”这六个字,疑惑地道:
  “应该?”
  黄老汉苦笑道:
  “我是两年前进去避雨的,而且当时是白天,在里面避雨的还有一群当地的硐人,看他们的样子很是有些紧张恐慌的样子,可惜问他们却是什么话都不肯说,雨势一小马上就匆忙离开,似乎很忌讳什么东西。”
  林封谨看了林德一眼,还有在后面跟随的四个默不作声,膀粗腰圆的家丁护卫,笑了笑一下道:
  “就去那里吧,今天晚上多半要落雨下来,这个时节不要说人,就是牲口淋一夜雨也非得躺下。”
  一干人打着火把又整整跋涉了接近一个时辰,才到达黄老汉所说的那一座傝神庙。区区的三里路之所以会走这么远,那是由于通往庙宇的岔道已经被荒弃成了一条羊肠小道,似乎都是由鸟兽之类踩踏出来的,若不是仔细辨认还真难发觉。
  此处汉人与硐人混杂居住,所以信仰也是十分复杂,这座傝神庙修得倒还算坚固,正殿后殿一共三进,至少说明它的信徒在这附近还是众多的,否则的话,一个神龛就将之打发了。
  这里荒郊野外,林封谨不能不多加小心,所以在进庙之前他深深的嗅了嗅,眉头顿时皱了起来,有心不进去呢,但是四野茫茫,却是没有比这更好的去处了。只是若在这里留下,只怕今天晚上也不得平静。
  不过如今的林封谨也不是那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这个时候,远方的风声也急促了起来,倘能似白日那样的仰望,便一定可以见到漫天的乌云阴沉沉的压了下来。


第004章 狩人之术:剔骨!
  林封谨想了想在野地露宿的代价,又考虑了一下在这里留宿可能会出现的后果,最后还是两害相权取其轻,微微地点了点头。有了他的示意,那四名护卫才跳下了坐骑,开始卸马鞍,搬杂物。
  不过当林封谨看着这次带队的王铁一个人往后面走的时候,便出声喝止,认真地道:
  “这个地方也有些古怪,不过我也说不出来,所以和旁人分开的时候,一定要两个人一起行动,包括拉屎撒尿,马儿也要拴在我们看得到的地方。”
  黄老汉此时的脸色极其难看,他一大把年纪的人了,在林封谨面前赔着笑,可是那表情却仿佛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少爷……少爷!我们还是赶快走吧,今天晚上索性在野地里面歇了。”
  “恩?”林封谨皱眉道,他绝对不是一个刚愎的人,属下的正确意见是一定会听的。
  黄老汉压低了声音,浑身上下都有些哆嗦:
  “我想要将牲口拉进庙里面去避风,可是那些牲口都暴躁了起来,说什么也不肯进去!”
  林封谨微微的咦了一声,抬眼望向了那门口附近枯草足足都有半尺的神祠,庙宇的大门没有腐朽,但是只剩余下来了一半,剩余的一半不知道去了地方。
  借着火把的光芒依稀可以见到,里面的神像雕塑得十分粗糙,和绝大多数少数民族崇拜的神灵一样,十分狰狞,青面獠牙,右手还握了一颗血淋淋的心,这样的形象本来是有些残酷血腥的,却是因为塑工的关系显得有些滑稽。
  这个时候,一阵狂风卷过,紧接着,几点凉意从空中砸落,雨水已经是从天而降,好在这个天气的雨水总不像是夏天的那样急骤而滂沱,能够给人足够的缓冲时间。
  林封谨微微叹了口气,对着林德抬了抬下巴,两人便举着火把快步没入了庙宇旁边的黑暗当中,草草搜索了一番以后,就从另外的一个方向走了出来。
  这时候,众人的头发都有些湿了,林封谨对着黄老汉温和地道:
  “不走正门冲撞了神灵,马儿自然就乖乖听话,我们从后面进去,大家都走一起,不要落了单。”
  所有人立即依言而行,不过一直绕到了庙后,却也只见到这时候黄老汉的头发已经有些湿了,紧贴在了脑门上,愕然道:
  “这里有后门吗??”
  林封谨看着面前斑驳的墙壁,笑了笑道:
  “马上就有了。”
  说完以后,他就一脚对准前面的墙壁踹了上去……
  ※※※
  盏茶功夫以后,庙宇的后厢房当中便已经篝火熊熊的燃了起来,在带给人温暖的同时,还将光芒播撒了出来。
  而天上的雨水,也是簌簌密密的落下。
  初春的雨水并不滂沱,可是在皮肤细微感触下,却有一种刺骨的寒凉在里面,仿佛要直浸入骨髓当中去!被这样密密麻麻的春雨浇上一宿,不要说是马,就连人也一定会大病一场。
  被林封谨踹出来的大洞已经被一扇破门给堵上。这傝神庙的后殿颇为宽大,虽然有一个祭台和供桌,但是除了供桌上有着几根若枯骨也似的干树枝以外,祭台却是已经倾倒了大半,露出了里面混杂着谷草的难看土砖,还有一股又腥又霉的味道直钻鼻孔。
  正如林封谨所说的那样,马匹从后面他踹出来的那个洞当中被牵进去,便不再抗拒,它们只是本能的躲避着前殿,似乎那里有什么值得惊恐的东西,以至于在廊下的马儿,也是不惜被寒冷的雨点飞溅到,而本能的要避开前殿的方向。
  这期间,林德带了三个人去前殿查看了一番,也没发觉有什么怪异的地方,只是说估计有老鼠死在了墙角当中,很是有些臭。
  一干人都是在外露宿的老手了,并且这一次还是侍候少爷出行,时间也不赶,所以各种准备都是十分充分。
  几个人遵照林封谨的吩咐,两两结伴,迅速而机械的做着喂马,卸货等等琐事,还就着雨水顺带将它们洗刷了一下,更是给几头牲口拢了一堆火炭这才歇了下来。
  这些从生下来起就和人类相伴的马匹虽然也有本能的对火的恐惧,但简单的大脑里也养成了靠近这东西取暖的习惯,所以纷纷的卧倒在火炭的旁边,开始安静的反刍起香甜的炒黄豆和鸡蛋,恢复着疲惫和体力。
  林封谨却是微微的皱着眉头,太过灵敏的嗅觉有时候不见得是好事,那若有若无的尸臭无论神经如何大条,也很是影响胃口的。并且林封谨又留意到了一件不寻常的要点。
  那就是这庙门口的道路尽头,本来应该是连接着一座汉人的村子。
  但是,汉人村子的附近,为什么会出现一座硐人都罕有信奉的傝神庙?并且这庙的规模居然不小?
  汉人村子的废弃,又与这庙宇有什么关系?
  自己来路上的那个三锣追魂的硐人村寨,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些疑惑从林封谨的心中浮现了起来,不过又渐渐的湮灭,对于获得了一些狗王生平经历记忆的他来说,这样的经历实在是不值一提了。
  外面传来了两名值夜的护卫的脚步声,他靠在了从马车上取下的软榻上,拉起了被子搭上了胸口,然后闭上了眼睛慢慢的进入了睡眠状态。
  ※※※
  在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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