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无涯-第4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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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33章 交锋
副局长们各就各位，等丁一尘讲完始例行公事的开场白，卫建国就放下水杯，低眉顺眼地说道：“丁局长，我要向大家做个检讨，昨天我把我那辆桑塔纳专车给卖了二十五万，车款捐给了岸上村，支持他们的无公害高山蔬菜基地的建设去了。”
“什么？你把专车给卖了？”丁一尘差点没有被茶水给呛着，他叫了一声，很快就醒悟到自己有些失态，就调整了一下，换上一种平静地语气问道：“卫局长，怎么回事？”
卫建国就把昨天的事情讲述了一遍，最后说道：“丁局长，我知道这样做是违反了局里的固定资产管理制度，但是我确实也是没有办法。岸上村是咱们局的扶贫点，这一年多来局里几乎没有什么投入。昨天那个场合我知道我其实代表的不是我个人，我的一举一动的代表着咱们海州市劳动局的形象。那些企业家是我代表咱们局邀请过去的，为了咱们局的扶贫点，人家都十万八万的往外捐款，我如果没有一点点表示的话，损害了个人影响不要紧，影响了咱们局在人民群众的形象就不好了。所以，我就把车给捐出来了。”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几个副局长都用奇怪地眼神看着卫建国，心中都在说，说起来这个卫建国也是在粤海县当过县委书记的人，怎么办起事来这么离谱？把自己专车卖了换扶贫款？亏他想得出来！但是这些副局长们这个时候都不说话。都在观望一把手丁一尘的态度，他们的脑袋就是向日葵，跟着丁一尘这个太阳转。
丁一尘表面上若无其事，暗地里却差不多把肺都给气炸了！卫建国这个卖车扶贫的举动简直就是在向他这个海州市劳动局一把手叫板，是在挑战他这个海州市劳动局一把手的权威。你不是不给我扶贫款？你不是让我坐桑塔纳2000？我把桑塔纳2000卖了充做扶贫款，看你能把我怎么样！卫建国不就是这样的心理嘛？老卫啊老卫，你如果好好的听话，我还能让你在劳动局安生几天，没有想到你不知道进退想要挑战我的权威，我如果不给你点厉害看看，其他副手岂不是就跟着有样学样，那么这个劳动局以后岂不是乱了套了？
丁一尘旋转着手中的茶杯，咳嗽了两声，慢条斯理地说道：“老卫，说起来你也是老同志了，局里几位副职中就你一个正处级领导，又在下面县里担任过一把手，无论是从资历上还是从经验上，我都是把你视为咱们劳动局的顶梁柱，把你看做我的左膀右臂，是我最得力的助手，我还期待着你在咱们劳动局给我挑大梁呢！”
几位副局长听着丁一尘说得道貌岸然的，心中暗笑，这一把手果然是一把手啊，明明是把卫建国整得狼狈不堪，可是嘴里说出来就冠冕堂皇，俨然是尊重人才，爱护人才的不二典范。
卫建国脸上堆着微笑静静地听着，心中却在暗骂，丁一尘你这个伪君子，别说把我当成顶梁柱，就是你给我一般副手的待遇，我也不会和你闹到今天这步田地啊！
丁一尘停顿了下来，端起水杯喝口水润了润喉咙，一边用目光扫了办公室一周，看看几位副手，特别是卫建国脸上是什么神情，一边把下面要讲的话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再斟酌一下，看看有没有什么漏洞。
在官场上，领导讲话向来都是慢条斯理地，他们都是在心底把要说的话掰开了揉碎了，仔细挑拣过，确定里面没有什么漏洞了，然后才通过舌头讲出来。一般来说，领导的级别越高，讲话越慢。让没有官场经历的人看了一定会以为这领导是不是反应迟钝啊？其实这是领导在思考，在琢磨。这就好比下象棋，下围棋一样，两个臭棋篓子在一起对弈，一二十分钟，最多一个小时一盘，很正常，特级大师、九段高手互相对弈，则常常是十多个二十个小时。越是高手，越是要把可能走的步骤在脑海里推演几遍，所以就耗时耗力。如果让高手们下快棋，局后复盘，就会发现高手们也有很多漏洞臭着。呵呵，扯远了，回到丁一尘的讲话中来。
丁一尘把目光最后落在卫建国脸上，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这才慢慢收回目光，脸上的表情就严肃起来。
“可是，老卫，你的行为太让人失望了，不仅仅让，也让在做的所有局领导，让海州市劳动局全部干部职工都感到失望。老卫，身为一个老同志，特别是你这样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老同志，你难道不明白组织纪律的重要性吗？局里给你陪的专车，是为了方便你开展工作之用，什么时候成为你个人的财产了？你怎么可以未经局里同意，就擅自把专车给卖掉呢？你知道你这是什么样的行为吗？”丁一尘把手中的茶杯重重地放在桌面上，茶杯中水面就剧烈地荡漾开来，如同此时办公室里的气氛一样。丁一尘用手指重重地戳着桌面：“老卫，你不是一个职工，也不是普通的国家干部，你是一个局领导，是一个正处级的局领导，你的所作所为配得上你现在的身份吗？就是咱们局普通的一个职工，那怕是负责楼道卫生的清洁工，扫把和簸箕坏了，也知道这些东西不能自己擅自处理，要拿着坏掉的扫把簸箕到后勤上去以旧换新。可是你卫建国倒好，去年刚买的桑塔纳2000，你竟然敢转手就卖掉，你这样的思想觉悟能比得上局里的普通职工吗？”
丁一尘痛心疾首，正讲得唾沫星飞溅，不防卫建国却猛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说道：“丁局长，你这话讲得太过了吧？在这件事情上，我是犯了一些错误，但是你有没有扪心自问，我为什么会犯下这样的错误？”
第034章 作秀要做足
丁一尘本来以为拿捏到卫建国的短处了，可以任意揉捏卫建国，却没有想到卫建国态度还这么嚣张，看来老卫是准备破罐子破摔了。这个时候丁一尘心中反而有点惧怕，卫建国坐的距离他最近，万一卫建国有个什么鲁莽的举动，闹将开来，传出去对他这个一把手影响也不是很好。
见丁一尘脸色有点发白，卫建国心中冷笑一声。姓丁的，你也怕了？老子好歹也是当过县委书记的人，还没有冲动到要动手的地步。
“车我是卖了，款我拿去扶贫了，事情就是这个样子，该怎么处分就怎么处分吧，别的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卫建国撂下一句话，转身推开挡在他面前的办公室主任戴天德，扬长而去。
“砰”
望着卫建国的背影，丁一尘的手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看看，你们大家看看，老卫这成了什么样子？他擅自把局里的小车卖了，我批评他两句怎么了？他还有理了他？这个情况我一定要向功成市长反映！”
副局长们都装着糊涂，谁也不说话。以往他们可以帮着丁一尘去踩卫建国，但是现在情况却又不同，这个卫建国简直像是失心疯了一样，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摆明是要破罐子破摔，这个时候谁如果不知道好歹凑上去不是明摆着送给卫建国挡靶子吗？万一卫建国抱着舍身炸碉堡的精神拉着人同归于尽，那岂不是自找倒霉？反正现在卫建国把目标对准了一把手，他们副手就跟着看热闹吧。如果丁一尘把卫建国彻底踩死，那时候他们再在卫建国的政治尸体上踩上两脚做做样子，这叫做打死老虎。万一卫建国弄出个奇迹，在丁一尘身上搞出什么花活儿出来，那也未尝不可，反正丁一尘位置动一动，他们这些副手也可以跟着挪一挪嘛！至于说现在，形势未明，还是明哲保身为妙！
卫建国回到办公室，就接到穗城晚报社名记的电话，说新闻已经排版印刷了，下午就能见到。卫建国心中更是笃定，客气了两句，挂断了电话。
当初让于青山邀请报社记者的时候，卫建国也是费了一番心思，最后才决定邀请穗城晚报社的记者过来最好。因为粤东省三大平面媒体中，其他两家报纸都是上午出版，而穗城晚报却是下午出版，正好打一个时间差。
刚才卫建国去向丁一尘说这件事情的时候，故意没有提有报社的记者陪同前往。而今天上午的报纸上也没有报道卫建国卖车扶贫的消息，丁一尘就没有往舆论报道这件事情上想，所以才对卫建国的态度才那么不客气。而且如果没有什么意外情况的话，卫建国知道，丁一尘一定会到分管劳动局的副市长胡功成面前去告状。因为卫建国这个级别属于市管干部，丁一尘虽然可以刁难卫建国，批评甚至训斥卫建国，但是要想动卫建国，还必须市里面发话，所以胡功成市长对卫建国的看法就至关重要。
果然，正如卫建国推测的那样，碰头会草草结束后，丁一尘立即打电话给了胡功成市长，汇报了卫建国私卖公车，而且还大闹局长碰头会的情况。因为劳动局的重要性，胡市长一向很其中丁一尘，但是这次，胡功成听了丁一尘的汇报后，却沉默了很久，最后却说“老卫这件事是做的有点过了，不过老丁，你也要多从自身上面找原因啊。这件事情还是要妥善处理，闹大了影响也不好，对不对？”
胡市长那边挂了电话，丁一尘还呆呆地拿着话筒发愣，胡市长这是什么意思？让我从自身上面找原因？妥善处理，可是怎么一个妥善处理法呢？如果不处理卫建国，他丁一尘以后在劳动局内怎么服众？如果要处理，又怎么着才不会闹大呢？
到了下午，让丁一尘更头疼的事情来，穗城晚报上竟然有了大半个版面刊登了卫建国卖车扶贫的事迹，还配发了照片。丁一尘拿着穗城晚报手都是冰凉的，他真的不知道，卫建国还埋了这么一手。这下麻烦大了……
就在这个时候，丁一尘的办公桌上的蓝色电话响了起来，他迟疑了一下，还是抓起了电话，里面传来一个陌生的声音：“请问，是海州市劳动局丁局长吗？”
丁一尘在脑海里搜索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与这个声音匹配的资料，又迟疑了一下，才问道：“你是……”
“哦，我是海城二路岗楼值班交警，我们这里发现一个人骑着自行车违规载人，拦下来之后，骑车的人就说他是海州市劳动局的司机，坐在后面车座上的是海州市劳动局的副局长卫建国，我们觉得这件事情有点不可思议，堂堂的副局长坐自行车？您知道的，现在社会骗术百出，无奇不有，我们担心……所以就打你们的电话证实一下。”
丁一尘直觉得一股热血涌上脑门，要把他整个人憋炸了，这个卫建国究竟要干什么？竟然让司机骑自行车载他上街？他放下电话，立即把办公室主任戴天德叫过来，让他立刻赶到海城二路岗楼去看看，卫建国在搞什么名堂。
戴天德点头哈腰地领命出去，来不及叫司机，自己拿着备用车钥匙就开着那辆八成新的桑塔纳2000过去了。等戴天德赶到海城二路岗楼，发现有两个电视台的记者正扛着摄像机在采访呢，卫建国的专车司机正一脸正气地对着摄像镜头说道：“我们卫局长不是没有车，但是他看到山区的老乡们还生活在困苦之中，就把专车卖掉，把钱拿过来支持山区老乡们扶贫项目。然后他自己骑自行车上下班，但是今天中午下班的时候，他被别人不小心撞了一下，扭伤了脚，自己没有办法骑自行车，所以我就骑自行车载着他出来办事。”
“噢，他就是卖了专车帮助东江县山区老百姓建设高山蔬菜基地的劳动局局长卫建国啊？”旁边有人正拿着穗城日报，打开来对比着上面的照片，“可不是嘛，报纸上还有他的照片呢！”
电视台记者又把话筒递到坐在后车座上的卫建国面前，问道：“卫局长，我们看到，现在的领导干部出入都是高级轿车，你这个时候却骑着一辆破旧的自行车上下班，脚扭伤了也不休息，还坚持在工作的第一线，请问你是怎么想的呢？”
卫建国摆了摆手，说道：“记者同志，请你不要采访我好吗？领导干部本来就是公仆，是为人民服务的，所以就不能讲条件，比享受。我现在不过是和我们广大市民同志做得一样而已，他们每天也是顶着烈日暴雨，骑着自行车上下班，和他们相比，我这点行为也很普通不过，所以，我也没有什么好讲的，也请记者同志不要再采访我，你们应该去采访……”
说到这里，卫建国用手指了指周围的大堆看热闹的人群，“你们应该去采访这些市民，他们才是第一劳动生产力，是创造我们这个时代的主人啊！”
戴天德不敢再听下去了，他连忙下车，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让一让，让一让。”穿过人群，走到卫建国的面前，先对记者说道：“记者同志，先不要拍了。”然后又对卫建国毕恭毕敬的说道：“卫局长，丁局长听说你摔伤了，特意派我开车过来接你。”
卫建国摆了摆手，义正词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