宦海无涯-第1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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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总监本身也精于财务，对于赵长风这一通歪理当然明白其中的谬误，但是赵长风是领导，是太上皇，他总不能直截了当地告诉赵长风：“赵处长，你的理解有错误，事情的真相其实是这个样子滴，我们应该如此如此的看待问题？”
这话能这样说吗？当然不能说。连徐董事长都需要仰仗一下赵长风的脸色，他一个子公司的财务总监，如何敢抗衡赵处长的大腿。
到这个时候，王总监才真正的感到头疼。王总喜欢两种领导，一种是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的领导。这种领导讲道理，你只要把道理为他们剖析明白，领导就会接受你的观点。因为领导本身就内行，自然知道你提出的观点是正确；王总监喜欢的另一种领导是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明白的领导，这种领导也好侍候，因为他们知道自己什么都不懂，所以对事情也不参合，在他们心目中就把你当成专家，你说怎么办他们就让你去怎么办，只要你把兔子逮到，至于是用猎枪还是用捕兽夹，领导根本不会干涉。
那么王总监最害怕的是那一种领导呢？就是那种出于半懂不懂之间的那种领导，你说他不懂吧，他知道其中一些知识；你说他懂吧，他其实很多东西并不明白。这种领导往往自视甚高，以为自己是内行，什么都懂，什么都了解，喜欢对具体事务指手画脚，喜欢干涉下边人员的具体方案，可是他下的命令，提出的方案往往都是瞎指挥，会把事情弄得一团糟。而且这种领导往往很不谦虚，根本听不进下属的意见；当然，也不是听不见，因为似懂非懂，所以下属讲得道理他并不完全明白，有时候还会按照自己的理解想拧了，这样一来，有如何去听从下属的正确意见呢？
所以外行领导内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半吊子内行领导真正的内行。
此刻在王总监心目中，赵长风就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半吊子内行。
其实赵长风是一个真正的内行，虽然不一定有王总监这样干十几年老财务经验丰富，但是在思维灵活性和开放性方面，远远不是王总监这种平庸的财务人员能够追得上的。只是赵长风此时没有办法把他的真正目的透露给王总监，而由于时间仓促，赵长风也来不及想出一个完全合情合理的理由来说服王总监，所说只能用这种半吊子理论配合他高高在上的太上皇的身份来压制王总监。
“赵处长，那你觉得这些费用提多少合适？”王总监小心翼翼地说道。
“提两个亿吧。”赵长风说道：“其中一半必须分摊在九七年度中消化。”
王总监倒吸了一口凉气，小心翼翼地对赵长风说道：“赵处长，这样一来，九七年的费用就会增大三个多亿。”
赵长风点了点头，说道：“没错，我比你清楚。你现在就去请教徐董事长，告诉他今天下午下班之前必须做出答复。”
……
“什么？九七年度要增加三个多亿的费用？”徐董事长大吃一惊。中原天外天股份有限公司九七年上半年亏了五个多亿，九七年下半年他和天外天股份有限公司的领导班子使出浑身解数，想尽了各种违规或者不违规的办法，才把下半年的亏损额维持到一亿三千万元，这样全年下来中原天外天公司还是巨亏了六亿五千多万元。现在赵长风又这样搞，要往九七年度中加三个多亿的费用，这样计算下来，中原天外天股份有限公司九七年度的亏损额度岂不是要达到将近十亿元？这岂不是又要创下一个中国股市的记录吗？中原天外天股份有限公司九六年度就以神奇地创造了中国股市最大的单股亏损额度。到了九七年度再创造出一个中国股市最大的亏损总额度，那么他这个中原天外天集团的董事长还要不要再干下去？
“王总监，你等着，我去找赵处长商量一下。”徐董事长只好亲自出马来找赵长风。可是徐董事长完全没有想到，赵长风一点面子的不给他，即使他陪着笑脸，说尽好话，赵长风依旧是冷冷地说道：“徐董事长，我们必须本着实事求是的原则，把中原天外天股份有限公司的真实情况如实反应给广大投资者，以帮助他们做出一个正确的判断。这样才能减轻中原天外天股份有限公司股价变动造成的动荡。”
徐董事长铁青着脸出来，心中大骂赵长风什么玩意儿，不就是一个小小的副处级干部吗？老子还是堂堂的副厅级干部，这样跟你说软话你都不给面子？当下，徐董事长怒气冲冲地把电话打给金雨渊厅长：“金厅长，这董事长我没办法当了！”
第181章 校友通讯录
“老徐，你多大年龄了？怎么政治上还不成熟啊？就是耍情绪、尥蹶子，也要选个时候对不对？”金厅长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挂断了电话。
徐董事长听着话筒里传来的滴滴的忙音，心中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奶奶的，当初天外天如日中天的时候，你们个个都把我当爷爷供着，现在天外天效益不好了，是个谁都敢冲我使脸色了。
偏偏王总监在一旁不识趣，凑过来说道：“徐董，金厅长怎么说？”
“金厅长让你回家去给老婆暖被窝！”徐董事长一肚子邪火全发到王总监身上了，“你他妈的以后少给我没事找事，赵处长怎么吩咐你照做就行了，少他妈的添乱！”
王总监劈头盖脸地挨了一顿骂，偏偏一句话都不敢言语。在天外天集团，徐董事长是出了名的飞扬跋扈，对下属动不动就又打又骂。可是因为天外天股份以前业绩非常优异，徐董事长这种飞扬跋扈的作风反而被人到处赞叹，认为这样的企业领导才算是有个性、有魄力，甚至有记者专门写了一篇文章，大肆宣扬徐董事长这种独特的“个人魅力”。
王总监挨了一顿臭骂，这才乖乖地回到工作督察组办公室，继续接受赵长风的工作指导。
搞定王总监之后，赵长风从天外天集团出来，准备回资金管理中心，这时候他接到了郭鲁明的电话：
“赵处长，现在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一谈。”
赵长风微微一笑，他知道郭鲁明找他干什么。自从人事厅的调令下来后，这已经是郭鲁明第四次打电话给他了。前三次赵长风是真的顾不上，他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过现在嘛，虽然处于交接的非常时期，他还是可以抽出一点时间的。正如一位达人所说，时间就像是女人的乳沟，挤一挤总是会有的。
找了一个茶楼，要了一壶信阳毛尖，赵长风笑呵呵地对郭鲁明说道：“喝茶，喝茶。”然后就悠闲地靠在藤椅上，端着茶杯小口抿了一下，让信阳毛尖特有浓郁茶香在舌尖慢慢洇开。
郭鲁明看了看侍立在一旁的女服务生，说道：“你不用在这里服务了，有什么事情我会叫你的。”
女服务生乖巧地说道：“好的，先生，那我到外面去了。有什么事情你吩咐一声就好了。”
郭鲁明看着女服务生退了出去，轻手轻脚地把包厢门带上，这才扭过头来端起茶壶，对赵长风说道：“赵处长，我给你添水。”
“郭哥，我给你说了多少次？”赵长风说道，“私下里喊我长风就行了。”
郭鲁明道：“我还是喊赵处长放心。不然喊你长风喊习惯了，在办公室里不小心带出来可就不好了。”
赵长风对郭鲁明这种谨慎的性格还是挺放心的，像他和郭鲁明之间的这种校友关系，能不暴露还是尽量不暴露的好，有些事情，隐藏着永远比暴露出来更有威力。
“哎，随你吧。”赵长风无奈地摇了摇头，笑着说道：“郭哥，真不好意思。这几天实在是太忙了，你也知道，调令刚下来，一大堆事情。”
郭鲁明就说道：“赵处长，我知道，我其实也没有什么事情，就是听到赵处长要来企业处工作，心中激动，就想打电话给赵处长祝贺一下。”
“那小弟就多谢郭哥的美意了！”赵长风笑呵呵地说道。
“赵处长……”郭鲁明瞧了一眼赵长风，欲言又止。
“郭哥，有事？”赵长风明知故问。
“有点事，只是不好开口。”郭鲁明忽然间像喝醉酒一般，脸色通红。
赵长风笑笑，说道：“有什么不好开口的？咱们一个学校毕业的，你是我的老大哥，有什么话就说吧。”
“赵处长，你知道，我参加工作已经八年了，八年时间了，我还是一个副科长，可是身边那些工作才五六年的人多数都成了科长了。我今年已经三十二岁了，再不想办法动一动，以后怕是没有机会了。”郭鲁明说道。
赵长风喝着茶，沉吟着没有说话。
郭鲁明又说道：“赵处长，我其实就是想动一动，哪怕是一个闲差也行……”他殷切地望着赵长风，眼里充满了希冀。
赵长风慢慢地咀嚼着一小片茶叶，想着这件事情该怎么处理，过了半晌，他放下茶杯，对郭鲁明说道：“郭哥，调令刚下来，我还没有正式到企业处去报到，具体情况我都不了解。这样吧，你的事情我会放在心上，有机会就到上头给你说一说。”
郭鲁明大喜过望，赶紧说道：“那我就拜托赵处长了。”
赵长风淡淡地笑着。
郭鲁明有从包里掏出一张小卡片，递给赵长风：“赵处长，上次咱俩见面的时候，我没有来得及把这个东西给你。这次我带过来了。”
赵长风一边接着，一边说道：“什么东西？”
郭鲁明说道：“这是咱们财大历年来分配到省直机关的校友通讯录，不算你，一共有九人，其中职务最大的是建设厅的科长。”
赵长风接过来翻开了一下，见小巧的卡片上详细地记录着每个人的姓名、职务、工作单位和联系电话。
郭鲁明又道：“省委省政府都是中原大学和中州大学的毕业生的天下，很多省直机关领导都是这两个学校毕业的。我们财大成立时间晚，进省委省政府的人数又少，在省委省政府里几乎没有什么影响，中原大学和中州大学出身的官员也从来不把我们华北财大的人放在眼里。不过赵处长既然来了，这个局面应该慢慢的改变了，以后中原大学派和中州大学派的官员也不敢再小瞧我们华北财大出身的干部了。”
赵长风就笑了起来，说道：“郭哥，你这话说的太重了吧？我只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副处长，就能改变这个局面？不过以后我们华北财大出来的干部应该团结一致才对。虽然省委省政府我们力量还小，但是外面金融机构我们的力量不弱吧？”
听到这话，郭鲁明就懊恼起来，说道：“赵处长，说起来这个我还懊悔呢！当初大学毕业的时候，省政府的指标比金融机构的指标抢手多了，我非了好大的力气才抢到手。可是现在呢，和我一同毕业的同学有两个都已经是省级分行的副处长了，我却还是商业厅一个小小的副科。”
赵长风拍了拍郭鲁明的肩膀道：“郭哥，你后劲儿大，后发先至，到时候该那些金融机构的同学羡慕你才是。”
郭鲁明连忙说道：“那就借赵处长的吉言了，我就等着升官发财了！”
……
一月二十三日，中原天外天股份有限公司的年度报表出炉，王总监首先送给赵长风审阅，赵长风看了一下，完全按照他的意思计提了坏账准备金，各种费用也加大了计提比例，最后报表数据显示一九九七年度中原天外天股份有限公司一共亏损了九点三七亿元。
“王总监，先放我这里吧。我看过之后会通知你的。”赵长风淡淡地说道。
“那好，就不打扰赵处长了！”王总监陪着笑退了出去。
赵长风拿出计算器，计算着财务报表上各种财务指标，经过仔细核算，觉得这个报表数据基本上没有什么漏洞，就打电话给王总监。
“王总监，这个报表我看没什么问题。”赵长风说道：“可以交给徐董事长签字了。”
王总监电话中连连称是，放下电话，王总监就在肚里骂娘：这是什么狗屁太上皇，主意都是由他来拿，决定都是由他来做，最后签字了，却躲了开去，负责任背黑锅的还是他们天外天股份的这一竿子人！
王总监把报表送到徐董事长办公室，徐董事长笑呵呵地在上面签上他的名字，心中却恶狠狠地问候着赵长风的祖宗十八代。他这个号称中原省商业界最有个性魅力的企业领导，遇到了赵长风这个钦差大臣算是孙子遇到爷爷了。哎，没办法，谁让赵长风身后站着那么一位大人物呢？徐董事长也只有打掉牙齿往肚子里吞了。
第182章 一年之期
搞定中原天外天股份的年报，剩下的就是等候春节后会计师事务所对天外天九七年度年报的进行审计，出具审计报告了，眼下还不着急。中原天外天的事情暂时也只能这样处理了，其他运作必须等春节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