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名岛-第9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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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刚走到月洞门,只听花架走廊上传来一个人的声音,说道:“这里清静,咱们就在这里站站吧。”
丁捷侯听出说话的是金和尚,心想,原来他们两个也到这里来了。
只听沈紫贵道:“金老哥把兄弟拉到这里来,莫非有什么事?”
丁捷侯久走江湖,听到两人说话,心知必有缘故,他因近日麻衣教贼猖獗,对楚府每一个人都有怀疑、心中一动,慌忙跟唐绳武打了个手式,示意他不可出声,就悄悄问到墙根,在暗网隐起身子。
唐绳武见他行动有异,也跟着隐好身形。
只听金和尚笑道:“没有什么,兄弟只是觉得时间还早,方才喝了几杯,有些燠热,才拉沈兄到后院来走走。”
沈紫贵道:“今晚月色大佳,可惜花月良宵,不是属于咱们江湖人的。”
言下似是感慨良深!
金和尚只是沉唔了一声,伸手拍拍沈紫贵肩头,笑道:“沈老大,你真有几分酸气。”
丁捷侯心中暗笑,忖道:“原来他们只是闲磕牙,自己倒……”
心念还未转完,突听沈紫贵忽然低“啊”了一声,那声音似是发现了什么,带着惊讶之意。
丁捷侯心中又是一动。金和尚笑笑道:“沈兄觉得有什么不对么?”
沈紫贵道:“没什么,兄弟看你金老哥须发已斑,你老胡子几时白的?”
丁捷侯听得奇怪,金和尚两鬓短置,都是黄苍苍的,几时有一根白胡子?
金和尚笑道:“很久了,兄弟这胡子,白了已经三年。”
丁捷侯心头猛然一紧,忖道:“两人说的是黑话?他们会是麻衣教的人?”
黑话者,江湖某一组织的联络暗号也。
只听沈紫贵吃惊道:“你……老就是边老……属下……”
最使丁捷侯心凉的,还是他这声“属下”。
玉萧郎君沈紫贵名满大江南北,尤其在河南地面上,自从十字刀楚鹤皋去世之后,已是首屈一指的老大,他居然甘心附贼。
金和尚拦着道:“不,兄弟不是边老,只是边老有命,要兄弟转达白兄。”
丁捷侯迅疾忖道:“边老?这边老又是谁?以金和尚、沈紫贵两人的身份,犹是边老的属下,此人身份自然更高,但昨晚那矮黑衣人明明说麻衣教首领是楚嵩生。
想到这里,突然想起萧不二的话来,他说楚公子不像麻衣教的人,也许是那韩大奎供词不实……他越想越觉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慌忙凝神听去。
沈紫贵状极恭敬,低声说道:“不知边老有何指示?”
金和尚回头望望月洞门,四顾无人,才压低声音道:“边老指示,岳明主身边的那个谷老头,善于用毒,不大容易对付,黑石岛的人,原是冲着咱们来的。现在正好有岳盟主、谷老头去顶,咱们乐得袖手旁观,让他们去火拼,不管那一方落败,对咱们都是有利。”
沈紫贵道:“边老的意思,咱们按兵不动?”
金和尚阴笑一声,从身边摸出一件东西,迅快递了过去。
说道:“不,咱们听边老指挥行事,你这把东西收好了。”
丁捷侯凝足目力,也看不清金和尚递过去的是什么东西?
沈紫贵接到手中,迟疑的道:“这是……”
金和尚声音更低,说道:“青磷箭,你只要看到有人射出响箭,你就按动机篁,朝响箭落下之处发射就好,旁的不用多问。”
沈紫贵点头道:“兄弟记下了。”
金和尚道:“好,咱们走。”
两道人影,一齐掠起,朝墙外飞射而去。
丁捷侯听金和尚说出“青磷箭”之名,更是震惊无比,“青磷箭”是昔年火器名家火神罗煊的东西。据说威力极强,只要被它射中,遇物即燃,不等它燃烧完毕,无法扑灭,最是歹毒不过。
可惜金和尚语焉不详,不知他们用青磷箭对付的是什么人?但从他口气听来,发那暗箭的,准是“边老”无绺,而且发射“青磷箭”的,也可能不止一人。
只不知他口中的边老是谁?若能事前查出边老,把他制住了,自可无事,否则届时纵能把沈紫贵金和尚制住,难保不有第三个人,第四个人同样握有“青磷箭”,同样等待那响箭为号,一齐下手。
丁捷侯但觉事态严重,而且十分紧急,目前自己唯一可以商量的,只有萧不二一人,也只有萧不二可以将此事转告岳盟主,大家好提高警觉,如能及时发现“边老”,自是更好。
心念已此,立即闪身出去,朝唐绳武招了招手,说道:“小哥,方才他们说的,你都听到了,时机紧迫,兄弟得立时找萧老哥去,你就仍然依萧老哥的嘱咐,暗暗盯住梁姑娘,咱们就分头行事。”
唐绳武道:“此事不告诉盟主么?”
丁捷侯道:“兄弟找到萧老哥,他自会暗中通知岳盟主,如果咱们赶回前厅去,也许会引起贼人注意。”
唐绳武道:“丁老大说的是。”
丁捷侯无暇多说,双脚一顿,纵上风火墙,几个起落,便自不见。
唐绳武目送了捷侯走后,想到萧不二要自己盯住梁秀芬,但这时候大家都已出来,若大一座楚府,自己路径不熟,又到那里去找?心中想着,不自觉的走出月洞门,信步朝后园走去。
那知刚走了一箭来路,突然花园中响起一声娇叱:“站住,什么人胆敢闯到这里来。”
唐绳武喝声入耳,立时住足,抢目四顾,却不见有人?心下方自一怔,不由大声问道:“你是什么人?”
就在话声出口,突听身后发出悉嗦细响,急忙回过身去,但见两个穿青衣的少女,手中长剑指着自己,相距已不过数尺。
唐绳武暗暗一惊,心想:“这两个女子分明是楚府使女,但一身武功、居然不弱。”当下抱了抱拳道:“两位姑娘……”
只听左首一名少女叱道:“住口,你是什么人,胆敢闯到这里来?”
唐绳武道:“小可唐绳武,是巡夜至此。”
右首少女哼道:“巡夜,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唐绳武一怔道:“这里是楚府的花园,总不错吧?”
右首少女道:“这里自然是楚府的花园,告诉你,这是咱们小姐住的地方,你能乱闯吗?”
唐绳武脸上不禁一红,还没开口。
左首少女道:“别和他噜嗦,这里自有咱们姐妹巡守,你可以请了。”
唐绳武讨了个没趣,回身退出花园,突然想起萧不二的嘱咐,要自己盯住梁师姐,这里既是楚玉芝的住处,她和梁师姐可能就在花园也说不定。
心念闪电一转,跨出月洞门,四顾无人,双足一点,纵身跃登围墙。再在墙头点足,以“燕子掠波”身法,由上而下,飞快的穿入一片花林之中。矮着身形,往前行去。
这时夜色已深,月隐星疏,苍穹间一片幽暗!
整座花园中,没有一点灯火,但唐绳武却发现花园中守护极严,仅仅这一阵工夫,就有两次四个人从花林前面经过。
光从她们的脚步声听,身手就已不弱。
唐绳武尽量蹲着身子,不让自己露出头来,缓缓随着她们身后,跟了下去。
一会工夫,已经走过四五处亮台,但见前面一座楼宇,隐隐射出灯火。
唐绳武悄悄探出头去,依稀可见楼前雁翅般站着八名青衣佩剑少女,一个个以手叉腰,模样英武,戒备极严。
唐绳武看的暗暗生疑,伏着身子,缓缓从花丛中绕到楼宇侧面,目光迅即一掠,长身纵起,一下飞上檐角,隐人暗处,胸腹紧贴屋面,凝目看出、这楼宇四周,静悄悄的不闻人声。
灯光是从中间房中透射出来的,一隔着一道紫绒门窗,看不清里面情形,但从这楼宇中的高贵布置看去,敢情就是楚玉芝的香闺无疑的。
唐绳武艺高胆大,飘然弹身而起,飞越屋面。悄无声息的落到走廊之上,蹑足往里行去。奇怪的是楼宇下面,警戒森严,楼上却竟然毫无戒备,但唐绳武可丝毫不敢大意,行到门口,便自住足,不敢立即伸手去掀门帘,只是侧身贴着门窗,偏脸从门帘缝中往里窥去。
果然不出唐绳武所料,这间楼房,相当宽敞,四壁围着紫色绒慢,牙床奁镜,陈设华丽,收拾得点尘不染,一望而知是富贵人家的妆楼。
靠东首窗下是一张梳妆台,悬着一面菱花铜镜,桌上银烛高烧,正有一个苗条人影,对镜而坐。
那女子虽是背着身子,唐绳武认得正是楚府大小姐楚玉芝。在她身边,还站着一个穿青衣的老妇,身躯矮胖,似是在替楚姑娘梳妆。
唐绳武看的暗暗奇怪,心想:“楚姑娘和梁师姐在一起,担任今晚总巡,她们居然回到闺房,梳起头来,那么梁师姐呢,不和她在一起,又到那里去了?”
水晶帘下看梳头,本是兰闺韵事,但唐绳武是偷窥,人家姑娘家在梳妆,他那能站在门口不走,正待悄悄退走!
只听楚玉芝唁的笑道:“你这计策真好,今晚管叫岳小龙逃不出咱们的手去。”
唐绳武正待退出,闻言不由的一怔,暗道:“她要计算盟主?”忍不住又停下脚来。
矮胖老妇急忙说道:“姑娘快别说话,你刚敷上蛋青,笑不得。”
楚玉芝果然不敢再说。
那矮胖老妇接着阴笑道:“姑娘一举擒下岳小龙,这比光把豫州帮几个人的脑袋,送上总坛,功劳更大。”
“她们要把盟主擒去总坛?她们会是麻衣教的人?”唐绳武心念闪电一动.暗想:“她们究有什么诡计?这倒非听听下文不可。”
但自己老站在门口,总也不是办法,他目光一阵打量,突然灵光一动,轻手轻脚的掀起门帘,侧身而入。
他早已打量好,这一排落地长门里面,都垂着紫绒帘幔。
此时楚玉芝和矮胖老妇都背着身子,只要自己悄悄隐入布幔后面,决不会惊动她们。
这一行动,唐绳武当真是艺高人胆大.但想要对方两人丝毫不觉,动作就不能太快,因为只要门帘扬动,吹起一点微风,室内的人,就会立时察觉。
唐绳武慢慢的侧着身子,跨进房门,又慢慢的贴着墙壁,向左移动,他两只眼睛却一霎不霎的盯着窗前两人,左手缓缓揭起布幔,缓缓掩入慢后。
果然纹风不动,隐入了幔后,对方两人丝毫没有察觉。
这虽是极短暂的工夫,但唐绳武一颗心却只是忐忑直跳!
在幔后面,原极狭仄,唐绳武屏气吸腹,总算贴着壁角站停下来,好在这里正是暗陬,灯光照射不到。对方两人固然不易发现慢后隐藏有人;但隐在幔后的人,也看不到窗下两人,除非你伸长脖子,探出头去。
其实就算你伸长脖子也看不到.因为青衣老妇正在替楚大小姐梳妆,两人都背着身子。但最使唐绳武感到不耐的,是两人只在方才说了两句话,这一阵工夫.竟然谁也没有开口。
这样足足过了顿饭时间,唐绳武躲在逼民的布幔后面,身子紧贴壁角,一动也不能动。
就是连呼吸都要摒着,细细提气,轻轻呼出,时间虽然不长,这罪可不好受。
就在此时.只听青衣老妇时了口气.呷呷失笑道:“七姑娘,好了,好了.你瞧瞧,老婆子手艺不错吧?”
敢情楚大小姐头流好了。
“七姑娘”?楚大小姐怎么会是七姑娘?也许人家是宗亲排行,这也没错。
接着楚玉芝问道:“王嬷,我现在可以说话了吗?”
青衣老妇尖笑道:“现在做好了,自然可以说话了,方才是刚用蛋清打好底,你一笑脸上就会起皱。”
唐绳武听得似懂非懂,心想:“原来这老婆子在替楚大小姐打扮,擦粉抹胭脂。”
楚玉芝举起烛台,照着镜子,左看右看,娇声道:“王嬷,你手艺做的真好,一点也看不出来。”
青衣老妇尖笑道:“七姑娘夸奖,目前只有声音有些差别,其实你们都是年轻姑娘,说得低一些,嗯得轻轻的,谁也不会注意。”
楚玉芝道:“快二更了,我得走啦。”
青衣老妇人道:“七姑娘戴上面纱再走,别让人家看出来了。”
楚玉芝又道:“这里的事……”
青衣老妇呷呷尖笑道:“七姑娘又管放心,老婆子全准备了。”
唐绳武心中一动,暗道:“不知准备好了是什么?看来他们似有一件阴谋,正在进行之中。”
楚玉芝道:“如此就好了,那我走了。”
青衣老妇低笑道:“祝你马到成功。”
楚玉芝嗤的轻笑道:“我总不会和三师姐一样,临阵迷上了她。”
说着取起黑纱,戴在脸上,一阵风般朝房外而去。
青衣老妇一阵呷呷尖笑,也跟着走出房去。唐绳武听他脚步声去远,才悄悄闪出!桌上依然高烧着银烛,把一间华丽的香闺照的十分明亮。
唐绳武正待退出,忽然间,他发现那张珠光宝气的牙床上,绣帐半垂,正有一位妙龄姑娘侧身而卧。
这许多时间,不言不动,好像睡得极熟。这里明明是楚大小姐的香闺,她睡的床上怎会有人躺着?
唐绳武猛想到梁师姐,是和楚玉芝一起走的,楚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