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志远-第2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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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亚军说:“三十来万。”
杨志远笑,说:“看来陶书记现在财大气粗,一来就给了个见面礼,倒也不算小气。”
霍亚军说:“现在市里财政每年都在递增,日子过得滋润,哪像我们社港县,现在日子是越过越紧巴,跟市里根本就没得比。”
杨志远一指窗外,笑:“县财政跟市财政自是没法比,即便是跟眼前的古城县,只怕也没有什么可比性吧。”
此时车已经下了高速,杨志远所指,正是古城新区,此地原为荒山野地,方圆近十里都是贫瘠之地,村民们平时都是播种些易于生长的玉米、红薯,与社港村民一样,日子过得清贫,不声不响,而通普高速与沿海贯通以后,在此地设有高速公路出口,荒野之地顿时成了黄金码头,古城适时将此地辟为古城新区,经过这两年的开发,已成气候。这是什么概念,变成数字那就是GDP,变成税收,那就是白花花的银子。应该说古城进入全省县域经济二十强,古城新区功不可没。
猎豹穿古城新区而过。霍亚军看着古城新区林立的工厂,满眼羡慕和嫉妒,点头,说:“人家现在是盆满钵满,咱社港跟人家早就不在同一档次。”
杨志远笑,问:“原因何在?”
汽车已经开始在张溪岭盘旋,正式进入社港县境。霍亚军一指身边的山岚,说:“还不是因为这个张溪岭。”
社港县位于普天西南方向,县城以北五十公里为普天市区,南边与沿海接壤,通普高速于其东部山区而过。按说地理位置不错,可是有些情况,社港多山,当年通普高速迟迟不能与沿海对接,就因为社港这一块山高河多,需要钻山打洞搭桥,也就是说高速公路虽然在社港过境,但都在崇山峻岭之中,没有多少可供利用的价值,南边虽然与沿海接壤,但一条著名的山脉横亘在两省之间,成为了省界。也就是说,社港看似地理位置优越,实则不然,其三面环山,唯其西面一坦平原,沃土百里,但也只适应于种植水稻,西面之西,为普天的另一辖县临江,当年飞虎队的老兵到普天悼念战友,去的就是该县,临江与社港同属难兄难弟,没什么好依仗的。张溪岭为那道著名山脉的分支,由南而北延伸。张溪岭以东为古城县,张溪岭及张溪岭以西则为社港县辖。
社港离普天市区五十公里,此为地图上的直线距离,实则远不是这么一回事,县城到普天三个小时,其中有两个半小时是耗在张溪岭的盘山公路上,汽车在张溪岭的崇山峻岭中,忽上忽下,蜿蜿蜒蜒。张溪岭其实有诸多大小山峰,因张溪岭为其最高峰,故此统称张溪岭。抗战之时,这里曾经发生过几次有名的阻击战,数万日军被阻击于张溪岭以东,直至抗战胜利,日军始终未能越张溪岭半步,可见其险。
车至张溪岭主峰,杨志远拍拍魏迟修的肩膀,说:“迟修,于此处停一停。”
魏迟修把车停住,杨志远站在山巅,极目远眺,群山莽莽,层峦叠嶂,但见崇山峻岭之间,公路如带于山间蜿蜒盘旋,流泉飞瀑,青松翠竹相映,此时虽是仲夏,山巅之上,却是一派春意,零星可见杜鹃于山间烂漫。鸟语花香,流水欢歌,生气盎然。杨志远一时只觉心旷神怡。
霍亚军介绍,说张溪岭周边森林面积有7万余亩,境内群山环抱,立峻挺拔,雨量充沛,植被丰富,种类繁多。植物种类有23个群系、3000多种,列人国家一、二类保护树种有28种;已发现野生动物100余种,列入国家一、二类保护动物达25种;森林中繁殖的彩蝶1200多种,堪称‘天然动植物博物馆’。
杨志远点头:“不错!”
既是说张溪岭,也是表扬霍亚军。
杨志远问霍亚军:“张溪岭海拔多少?”
霍亚军答:“此处为张溪岭最高峰,海拔1607。9米。”霍亚军再一指山下,“那是五子峰,海拔1515米,为张溪岭之次高峰。”
杨志远顺着霍亚军所指的方向望去。但见五子峰处,竟然有一条铁路于山间蜿蜒。杨志远一时有些诧异,问:“霍主任,那是什么?铁路?”
霍亚军点头,说:“铁路倒是铁路,但它与我国目前1435毫米宽的铁轨有所不同,其铁轨宽为1067毫米,俗称窄轨。于60年代建成通车,此铁路起于临江,经社港于张溪岭前数公里处与大动脉相交,全长一百来里,临社铁路是一条地方窄轨铁路,除了客运,主要是用于运输临江的磷矿石及硫铁矿石,近年由于临江矿藏枯竭,临江和社港间公路客运也还方便,该铁路也就失去了生存的空间,年初经省政府批准临社铁路停运拆轨。”
这是杨志远不曾了解的,毕竟社港与省城相隔数百公里,杨志远对社港的情况还不可能做到一清二楚,临社铁路属于地方窄轨铁路,在地图上没有标注,杨志远望着远处的那条窄轨铁路一时有些出神,杨志远心想,临社铁路这条一百里长的铁路当年之所以没有修成宽轨,一来与运力有关,二来应该也与张溪岭有着莫大的关系,在张溪岭的山间修建窄轨,可以节省大量的人力和财力。
杨志远心有所动:“拆轨?拆了多长?”
霍亚军说:“也就是象征性地于临江和社港两个小火车站拆了几百米,两县拟招标,让金属回收公司进行回收,统一拆除。”
杨志远说:“就这么拆了,是不是有些可惜?”
霍亚军说:“不拆怎么办,就这么在路上躺着,日晒雨淋,锈蚀掉,岂不是浪费,两县的意思都倾向于拆了铁轨,多少还能收回几个钱,作为职工的安置费。”
霍亚军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但杨志远心有不甘,窄轨拆起来容易,建起来就难,当年建这样的一条窄轨,只怕很是不易。杨志远想了想,说:“霍主任,你和临江县联系联系,看拆轨工作是不是可以暂缓进行。”
霍亚军有些好奇,说:“杨书记,是不是有了什么好的主意?”
杨志远摇头,说:“暂时没有,就是觉得就这么一拆了之有些可惜了,缓一缓,容我想想。”
霍亚军说好。然后又说:“杨书记,要不我现在就和临江县委办的汪主任打个电话,你和临江的刘建喜书记直接通个电话。”
霍亚军一说,杨志远就会意,临江和社港各自为政,霍亚军贸然给临江县委办打电话,人家临江岂会听命于他。而他杨志远直接和临江县委书记通话,情况就大不一样了,他的话,刘建喜肯定得听,为何?因为他杨志远除了是社港县县委书记,同时还是普天市委常委,属市委领导,刘建喜的上级。此刻,杨志远开始感受到常委这顶官帽子的好处,这有利于杨志远和周边各县的协调。杨志远心想,周至诚书记是不是早就料到了这一点,这才徇私一回,暗地里帮自己一把。
杨志远笑了笑,说:“也好。作为兄弟县,难免不打交道。先说上话也好。”
霍亚军一听,于山巅拨通了电话,看来其与临江的汪主任多有联系,俩人打着哈哈,套了一番近乎,霍亚军才问汪主任,刘书记在不在,如果在的话,还得麻烦刘书记接个电话,本县杨书记想和刘书记说几句话。
县委办主任虽然进入县委常委序列,但他说得通俗点,也就是县委的管家,一般情况下都在县委书记左右。汪主任自然知道社港的杨书记是谁,一听是杨志远书记找刘建喜书记说话,赶忙找到刘建喜。
杨志远得以和刘建喜说上话,杨志远虽然和刘建喜素昧平生,但一通电话,彼此就像是多年故交,杨志远笑呵呵地:“刘书记,你好,我,杨志远。”
刘建喜在电话那端同样热情洋溢,说:“杨书记,早就想来拜访你了,听说你回省城了,这才作罢,怎么,回社港了。”
杨志远笑,说:“今天回社港经过张溪岭,看到临社窄轨,想了想,想和刘书记商量商量,看临江方面是否可以暂缓拆除铁轨。”
刘建喜笑,说:“杨书记可有好主意?”
杨志远说:“有些不成形的想法,容我再考虑考虑,我们到时面谈如何?”
刘建喜笑,很是爽快,说:“好。铁轨缓些时拆就缓些时拆,放在那里,也不会凭空生出两条腿来,跑不了,我等杨书记的电话。”
杨志远笑,说:“好,谢谢刘书记。”
刘建喜说用不着客气。彼此客客气气地挂了电话,收了线。
杨志远站在张溪岭的山巅,深吸了一口气,枫树湾事情未了,张溪岭山色至美,杨志远也不可能过于停留,此事暂告一段落。杨志远转身和霍亚军上车,猎豹毫不迟疑地朝山下驶去。
第2章 枫树湾(1)
枫树湾是社港下面的一个偏远的山村,此地山高、林密、水深,远离县城。
此等地区的村民,生活贫瘠,日子过得并不宽裕,虽是如此,但村民都是自得其乐,与世无争。突一日,来了一些人,背着背包,带着帐篷,沿枫树湾的河道峡谷又是丈量又是测绘,而且还竖起了铁塔,打井钻探,进进出出,忙乎了一年有余。枫树湾的乡亲们开始还以为钻井队在枫树湾找什么宝贝,后来才知道,原来这些人是水利专家,在测绘地形,说什么要在枫树湾建水电站发电。
乡亲们对水电站没什么认知,随着专家的撤离,乡亲们在谈论过一阵之后,也就渐渐地忘了这事情,就在水电站淡出乡亲们的话题之后,去年的一天,一个叫什么朱氏能源集团的公司,由县乡政府的人陪着开始在离枫树湾不远的上游峡谷大肆圈地,不久那种可移动的铁皮房子就在山坡上成排成排地出现,机器彻夜轰鸣,枫树湾开始建水电站的闸坝了。
应该说,对于枫树湾水电站,枫树湾的乡亲们开始还是欢迎的,毕竟水电站建在枫树湾,征地拆迁,乡亲们肯定会有一笔现金收入。但后来事情的发展却与村民的预期南辕北辙、大相径庭,枫树湾地处偏僻,山林、土地征用价格极低,每亩数百元不等,几乎可以等同于白送,可即便是如此,为数不多的补助款、征地款也没有如数发到村民的手里。按说朱氏能源集团既然有备而来,而水电站此类项目一经启动就是以亿为计算单位,朱氏能源还不至于连征地拆迁之类的补偿款都不能到位,这其中有些情况,投资商的款项悉数到位,早就到了县里的相关账户,但被县里挪用了。
社港是本省的农业大县,当年还作为农业典型在杨家坳发过言,可时过境迁,今非昔比。随着通普高速的全线贯通以及周至诚书记工业兴省战略的贯彻落实,本省的经济一日千里,且不说榆江、合海、会通三市三驾马车齐头并进,就连普天市因为靠近沿海,本省与沿海的高速公路全线贯通后,普天以前的劣势反而成了优势。与沿海省份相比,普天无论人工成本还是地价成本都比沿海低了许多,再加上普天在发展初期又实行税收优惠政策,这对沿海那些追求低成本扩张的企业很有吸引力,普天无形之中就成为了沿海的后花园,承接了沿海省的部分产业转移。
普天这两年来,经济形势一片大好,蒸蒸日上,成为了本省的第四大经济强市。普天的经济越发展,流水线旁需要的普工越多,这对普天市来说自然是好事,但对普天市下辖的各个农业大县来说,就不是什么好事了,既然在家门口可以打工,而且守着几分薄地也不赚钱,那还不如去普天市工业园区打工,于是像社港这样的农业县,劳动力大量流失,农田大量荒废,本来就日落西山的农业经济,更加萎靡不振,如此一来,县里的财政日趋紧张,日子并不比见得比以前好过。
朱氏能源集团把枫树湾水电站的补助款、征地款打到社港县的指定账户,社港县就如同久旱逢雨,哪怕这场雨的雨点不大,只有一千二百来万,但对县财政来说也是一笔巨款,社港县自然雁过拔毛,截留了部分款项,到了乡里,这笔资金对于乡一级政府来说,更是阳光雨露,也要拼命地吮吸一把,这笔款项最后到了枫树湾村,就所剩无几了。
当然水电站的库容比较大,大龙乡周边的乡镇都有涉及,但因其水电站的闸址选在枫树湾,枫树湾的征地范围最大。开始因为不知道具体的补偿标准,枫树湾村与水电站的施工方倒也相安无事,但这等事情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也不知是哪个环节出现了纰漏,水电站的补偿标准最终被人泄密,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所涉乡镇的村民都已知晓其中的猫腻。乡亲们一算才知道,自己的钱,被县里乡里盘剥了,原来到手的钱只是政府吃过肉后,遗下的汤汤水水,连三分之一都不到。山林河道是我的,你吃肉,我连汤都喝不上,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民怨于是由此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