弃僧-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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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口外沉默一会，娜塔莉的声音传来。
“关键是这个心事……讲出来会出大事的。”
韩弃开口：“是吗？有多大啊，月亮这么大？”
“什么啊？”
娜塔莉探头看过来，嫌恶开口：“你好幼稚。”
居然被你说幼稚！我……
韩弃抿起嘴角，叹息点头：“好吧我幼稚……”
“所以让你只是听着就好。”
娜塔莉没好气嘀咕一句。
韩弃恩了一声算是回应，许久之后，娜塔莉，也在这月光下，轻轻讲述出这个只能对一个即将被处理掉的弃儿，讲述的心事。
“南方的矮人山丘才是矮人的聚集地，而我们部族以及另一个不远处的部族，只是散落在大陆的其中几个而已。近几年族里总说大陆将有大事发生。都希望可以聚集在一起，别再有同族散居。父亲已经联系好铁荣城迁移过去，但在此之前，我就要嫁给附近另一个部落的族长之子。”
“五十岁……算晚婚吗？”
韩弃发誓他心里真不是这么想的。只是人类的交谈，入世求学的经历习惯，一个人自言自语很奇怪的。
“刚成年。”
娜塔莉还真回答了，然后很是皱眉：“你真是什么都不懂，还什么回应？！倾听都很难吧？”
韩弃点头笑着：“所以才没人想到你会找一个谁都无视的弃儿说秘密不是吗？”
娜塔莉再次叹息：“你是要一傻到底吗？不是他们不管我，我能大晚上悄悄跑来找个弃儿这么随便？”
韩弃惊讶：“你是说……有人知道你来？”
娜塔莉不解：“你是一个弃儿，我是族长女儿。想见你很困难吗？只是他们都嫌弃你是弃儿出身，怕诅咒之类的。当你不存在，或许你什么时候死了都不知道。”
停顿一下，娜塔莉开口：“对了你知道要怎么处理你吧？”
韩弃没说话。
娜塔莉笑着：“对你的处理方法……就是不处理。走的时候留下你自己。最后饿死或者怎样。”
韩弃沉默许久，突然好奇探身到窗口看着她：“为什么你可以很坦然随意地说出这么惨无人道的事，都一点没有怜悯心同情心的吗？”
娜塔莉更疑惑：“你本来就是弃儿啊。死了有什么关系？”
韩弃深吸一口气，半晌看着她：“所谓的弃儿，在这个神赐大陆，真的就这么没地位？”
娜塔莉点头：“也许比你想的更没有地位。我不知道怎么形容。但是有的却不一样，也不能说都是如此。”
烦躁挠挠头，娜塔莉开口：“问那么多干什么。又不会魔法又不会斗气的，本来就没什么用。”
韩弃轻声开口，像是询问，也像是阐述。
“自己子女要看有没有用才生下来才会去爱他？有用就留下没用就遗弃？”
娜塔莉突然沉默下来，许久之后，小脸靠近窗口，看着低头出神的韩弃，不一会轻笑点头：“你说的对。所以以后我有孩子，我一定不会这么对他。”
韩弃抬头失笑：“那不一样吧。你是矮人，要嫁给矮人，生出来的孩子也不是弃儿……再说50岁算成年。那矮人寿命是多少？弃儿的寿命呢？”
娜塔莉没说话，平静摆弄手指还哼着听不出也肯定听不懂的曲调。
韩弃看着她，许久之后，嘴越张越大，很，或者极度不确定地，轻声询问……
“你……你打算……生个……弃儿？！”
“呵呵。”
娜塔莉突然笑出来，扫了韩弃一眼，摇头开口：“不一定的。”
韩弃探身，表情怪异看着她，被娜塔莉板脸瞪回去。
轻哼一声坐在一边看着月亮，娜塔莉眉头皱起，最终叹口气，开口嘀咕着什么，但是，也是她真正的心事。
“我不打算就这么嫁人，然后过着一辈子。神赐大陆那么大，我要走遍大陆，闯出自己的名堂。我明明也很漂亮，却要嫁给那么矮墩墩又粗鲁的矮人。脾气暴躁又都是酒鬼，嗓门那么大，看着都讨厌。”
韩弃失笑：“喂你也是矮人好吗？！还是矮人部族族长的女儿！你居然……”
“你明白我只能和你说心事的原因吧？”
娜塔莉得意看着韩弃。
韩弃点头叹息：“你还算没天真到一定程度，知道这种话不能让任何一个矮人听到。”
“这还不算什么。”
娜塔莉偷偷凑到窗口：“我还打算逃婚。去整个大陆游历。”
韩弃赞叹摇头：“哇你真是……你不怕我大叫说出去换取自由？”
娜塔莉轻笑摆弄手，可能是习惯吧。
“随便你。没人会信的。”
娜塔莉开口：“卡罗同意配合我的。”
韩弃不解：“谁是卡罗？”
没等娜塔莉说话，韩弃已经渐渐跟上她的节奏哪怕他很不想。
“你千万别告诉我是你的未婚夫！”
娜塔莉语气一滞，好奇看着他：“为什么你的脑子一会笨笨的一会很聪明？！”
韩弃揉着胸口，无力笑着：“哇绝世好男人。他居然会配合自己的未婚妻逃婚？”
娜塔莉轻哼：“因为我漂亮。”
韩弃点头：“你知道吗？我终于相信你是大陆第四美人了。”
娜塔莉欣喜笑着凑过去：“是吗是吗？为什么？”
韩弃看着她：“你可以让你未婚夫同意你逃婚而且有可能再怀着一个弃儿回来。这份勇气和包容，没有你绝世的美貌是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喂！！”
娜塔莉抬腿踢了一下窗口，韩弃笑着后退。
“你别以为我听不出来……”
娜塔莉停下，好奇看着韩弃：“你真的该被处理掉。不然简直是怪物。居然都会挖苦人吗？”
韩弃开口：“挖苦人是要基于事实的存在之上的，你自己想想你自己的计划，我哪里说的不对吗？”
娜塔莉沉默，不一会偏头嘀咕：“不一定是弃儿……”
“哈？！”
韩弃咧嘴探身：“第四美人女士，所以现在的重点是孩子父亲的种族吗？”
娜塔莉嘿嘿笑着，随即嘟嘴捶了一下窗口：“谁说我一定出去就是找男人的？说了是游历游历！！”
瞪着韩弃，娜塔莉脸色难看：“你当我什么人了？我刚说逃婚你就说我去大陆怀弃儿！真是活该去死被诅咒的弃儿。”
韩弃点头：“也不知道谁该诅咒该去死……”
“喂你说什么？！你以为我没听到么混蛋！”
娜塔莉忍了他很久了。
照着窗口一通狂踹。
韩弃惊讶看着随着她每一脚都好像要将窗口的月光遮住似的。那么娇小的身子，脚丫真的那么大。
然后寂静的夜，圆圆的月光。
这个地牢周围空旷的地方，娇叱声和哐哐的踹窗声回荡。
很生动，也很……奔放。
第五章 也许不是第四
“我才不会这么对待我的孩子呢！哪怕是弃儿！”
狂踹之后就坐下了。
矮人体力都挺好的，浓缩的都是精华嘛。
当然，浓缩的也容易出傲娇。
娜塔莉嘟嘴抱着膝盖坐在那，轻哼一声嘀咕着。
韩弃呵呵笑着坐在里面，反正狂踹也不是踹他，最后反而是他什么事没有还有可能第四美女脚疼。
“第四美女，你这个‘哪怕’的词用得真是……”
娜塔莉转头轻哼：“关你什么事，又不是你娶，怎么都轮不到你。”
韩弃点头：“所以才说明你这件事做的多么过分。连我一个卑贱的毫不相关的弃儿都看不过去了。你的未婚夫真是极品好男人，这你都逃婚。还要找什么其他种族帅哥……”
“喂你为什么确定我出去一定会那样？！”
娜塔莉不满看着他：“我有说过我出去就是为了……”
“那你还是出去推销酒的吗？”
韩弃平静打断她，或许是好久没和人说话了。韩弃也挺能说的现在。尤其第四美女的想法真是……
几次元了这算？
“你自己说的你不喜欢矮人的脏兮兮粗鲁又矮墩墩。”
韩弃探头到窗口：“然后结婚当天要逃婚还是疏通好你未婚夫配合？你别告诉我你带着矮人种族的伟大使命去替矮人打开烈酒销路去了。一心为了种族的未来丝毫不考虑自身生活？”
娜塔莉忍着笑蛮横瞪他：“难道不可能吗？！我看起来没那么伟大？”
韩弃一顿，摇头开口：“我不知道你会不会斗气魔法之类的。反正我不会。一个女人，还那么漂亮。只身闯荡，很危险的。你还没有太多社会经验……”
“什么是社会经验？”
娜塔莉好奇询问。
韩弃吸了口气，开口道：“就是在除了自己家以外的生活经验。”
娜塔莉表情怪异打量韩弃：“你从来没走到外面过，为什么你好像很有生活经验似的。”
韩弃笑着：“很明显啊。我基本有记忆以来就被关在这里，还是你的父亲同族下令的。其实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只因为我是弃儿就这么对待我，难道你可以让我相信其他的种族，可以比你们更善良？”
娜塔莉咬着嘴唇，轻声嘀咕：“我又不是弃儿。”
韩弃平和笑着：“这就是问题所在。一个被认为最卑贱的，连斗气魔法都没法学的废物，对谁都没有威胁。都要承受这样的对待。你呢？以为带着足够的钱，一路有吃有喝就可以游遍大陆？如果有人觊觎你的美貌呢？如果有人看你有钱要抢呢？如果你的美莫名引起某个权贵情妇嫉妒呢？”
娜塔莉皱眉：“你把人心想的太阴暗了吧？”
“哈。”
韩弃笑了。
无力叹息，靠回去坐着。
“来你看看我处于的环境有多明亮。你的大脚丫踹着窗口都能挡住我唯一能承受的月光。就在你身边的阴暗你看不到，却妄想外面很纯净美好，让你那么向往。”
“喂！”
娜塔莉咬牙瞪眼站起又要踹窗口，韩弃已经笑着想退后。
娜塔莉掐腰胸口起伏，许久之后看着韩弃，噗嗤一声笑出来。然后慢慢蹲下，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窗口内。轻轻招手。
“你过来。看不见你。”
韩弃探头过去，然后……
头就被敲了一下。
“你去外面就不能这么调皮了。”
韩弃不在意，揉了一下看着娜塔莉：“五十岁在矮人来说刚成年是吧？也许这个年纪的年轻人就是这样的心态。要闯出自己的一片天，不想一辈子早早就被固定住。如同画板一样，未成年无所事事，多出来的时间就喜欢幻想，将未来一笔一笔勾画上去，等待成年之后一一去实现。”
娜塔莉支着下巴看着韩弃，弯起嘴角轻声开口：“我敢打赌你和别的弃儿不一样。他们真的就是不会魔法斗气的废物……”
“我是不会魔法斗气但没那么废的。”
韩弃笑着接口：“你是想说这个吗？”
娜塔莉咯咯笑。
谁都没说话，月光照在这很柔和。
这个矮人部族生活环境最差地位最低最没自由的弃儿。
这个矮人部族生活环境最好地位最高依然最没自由的族长女儿。
“其实……我才是没那么废的。”
娜塔莉轻叹口气，看着韩弃：“我知道你说的一切，但我有办法保护自己。我没想的那么天真纯洁善良看不清不相信阴暗。”
韩弃皱眉看着她，开口要说什么，但是看着她狡黠的笑容，和调皮的眨眼，愣了一会，笑着点头。
提醒而已，不代表真的认为她一定会遇到。或者遇到一定就没法处理。
既然她明白自己的意思，这就够了。
说一千道一万，自己现在都快被处理了，而且不算之前，穿越到这里也两年了，没有一天见过外面阳光的。
还有资格担心别人？
“我不是不喜欢矮人，也不是一定要出去当什么第四美女，然后找别的恋人。”
娜塔莉不复之前的天真刁蛮四次元，抬头看着月光的侧脸，有着不属于这样萝莉美女的成熟和复杂。眼神也变得深邃。
“额……”
韩弃愣了一下，看着娜塔莉，皱眉开口：“那你……难道刚刚还不是你的没法告知别人的心事？”
娜塔莉低头沉默，半晌笑了笑，看着韩弃：“其实我早想过来看你了。在几年前的时候。”
韩弃没说话，等着她继续。
“但父亲，包括每个族人，都不许我靠近。”
娜塔莉开口：“你知道吗？从小到大几乎这就是神的旨意，是不需要你理解为什么执行就好的真理。弃儿就是卑贱的，被诅咒的，被神放弃的。”
韩弃恍然：“所以你是为弃儿抱不平吗？在叛逆期隐埋在内心的逆反心理？”
“呵。”
娜塔莉笑着：“你知道吗？短暂的交流我总觉得或许神是对的。至少你让我感觉很复杂，也很危险。你根本没走出来过一次，却好像知道很多事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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