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路风流-第44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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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卫东直言道:“易中岭这人是渣滓,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是指益杨检察院的案子,他没有说得太直白,只是含蓄地点了此事。
郭兰当年在组织部,只是风闻此事,此时倒没有想得太多,道:“这一次沙州代表团到了美国,当天易中岭就接黄子堤吃饭,黄子堤还把我也叫去了,吃了饭,事先不给我说,直接去了跳脱衣舞的酒吧。”
“其实看一看异国风情也无所谓,我没有这么保守,关键是黄子堤这人太恶心,易中岭太可恶。”
侯卫东素知郭兰的性格,听她说了此语,心道:“莫非黄子堤对郭兰有了非份之想。”他知道易中岭心黑手毒,叮嘱道:“易中岭做了些什么?你以后离他远一点。”
郭兰脸色微红,道:“易中岭敲边鼓,主角是黄子堤,没有想这么道貌岸然的一个市委领导,会有这种肮脏的想法,他居然趁着酒意,提出和我保持密切联系,男女之间的联系。”
侯卫东有些难以置信,道:“说黄子堤贪财,我不会吃惊,这两年他的行为已经显露出这方面的迹象,若说他那方面的问题,我还真没有听说过。”
“我不想再说他了,真让人恶心,他送了一块手表和一条金项链给我,被我扔到了垃圾桶里。”郭兰自嘲地道:“我没有想到,他会用这种手表和金项链来收买我,难道我是那种贪慕虚荣的女人,用手表和项链就能收买,也太廉价了吧。”
听到这种荒唐事情,侯卫东跟着笑了起来,道:“这也太荒唐了,黄子堤难道是精虫上了脑。”
说了这句粗话,他想到对面坐着郭兰,忙道:“不好意思,说了句粗话,不过这也反映了黄子堤的道德水准,这些本质性的东西被官位上的光环所遮掩,这一次彻底暴露了出来。”
“没事,我有时也想说粗话,只是从来没有说过,实在又说不出口,还有,除了金钱引诱之外,黄子堤多次对我许诺,要让我到市委当副秘书长。”
侯卫东大摇其头,道:“我没有想到,黄子堤是生活中的解构主义大师,他把神圣的东西在我们面前打碎,幸好我们的承受能力足够强大,否则思想会混乱的。”
想到初到组织部门工作时的神圣之感,郭兰心情有些暗淡,道:“我到政府机关来工作,或许是个错误,我应该和父亲一样,在大学里教书,生活在象牙塔里,不管外面是春夏还是秋冬。”
侯卫东越想越觉得此事荒诞,忍不住笑了起来,“俗话说,窈窕淑女,君子好求,黄子堤有这个念头,说明你有魅力,也说明他是一个男人,只不过,他不应该用公器来求私情,这是最不能原谅的。”
“而且,黄子堤应该有自知之明,他怎么能配得上郭兰,这就是经典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说到这里,侯卫东暗自想道:“混到黄子堤这个份上,都是人到中年,天天喝酒,肚子难免很长大,天天动脑筋,额头难免不光滑,长着大肚子,又是满额头的皱纹,确实很难讨得美女欢心,他最佳选择是拿出值得交换的东西,有的人是凭财产钱物,黄子堤只能凭借他所掌握的权力资源,这也是他对权力的寻租。”
郭兰道:“他也太小看我了,难道我为了官位能出卖自己。”
侯卫东道:“不是他小看你,而是现实生活中这种事情太多了,靠女色上位的领导着实不少。”
郭兰想了想沙州各局行的女领导们,一时无法反驳他的话。
“这事你不必放在心上,如蛛丝一样轻轻抹去就行了,以后面对黄子堤,当成没事人,但是对他的非份之想,一定要断然拒绝,不能给他有丝毫幻想,否则就会变本加历。”
郭兰脸上有淡淡的忧愁,道:“经此一事,我倒看得通透了,准备再拿起书本,先考研究生,然后争取就留在大学里,如果有条件就到岭西大学,实在不行我就回沙州大学。”
侯卫东没有想到郭兰居然会有这种想法,“放弃县委组织部部长这个令人眼红的职务,你不觉得遗憾吗?你这种做法,是拿别人的错误来处罚自己,而且若大家都是你这种想法,这是劣币驱逐良币。”
郭兰解释道:“我也不是一时冲动,很久以前就有这个念头,美国之行只不过是催化剂。”
“你真的认为大学就是一片净土?我看不见得,你留在县委组织部长这个岗位上,至少可以为成津多选几位品德高尚的干部,这就是我们能做到的力所能及的事情,你就这样轻易退缩了,以后说不定会后悔的。”
一条小路的歌曲结束了,莫斯科郊外的晚上也结束了,音乐又响起了喀秋莎的旋律。
侯卫东坚定地道:“忘掉黄子堤,他并不能一手遮天,多行不义必自毙。”
“郭兰,应该做什么就做什么,拿黄子堤的错误来处罚自己,这是很愚蠢的行为。”
压在郭兰心里的大石头被搬开了,她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道:“谢谢你给我的鼓励,我前几天的想法太悲观了,千万别拿别人的错误来处罚自己,这句话我记下来了。”
“你有没有欢快一些的曲子。”
“我的碟子都在这,你来选。”
郭兰将侯卫东收藏的曲子拿出来看了看,道:“你一直说不懂音乐,我觉得你的碟子还真行。”她选出一张碟,道:“听一听探戈舞曲。”
音乐响起,侯卫东道:“这是《真实谎言》中的曲子,施瓦辛格和那个女的跳舞时用的曲子。”
郭兰笑得很开心,道:“这首曲子阿根廷探戈无冕之王卡洛斯·伽达尔作曲的探戈的曲调,中文名叫做《只为伊人》,是一曲带有贵族气质的小提琴曲,很多电影中探戈的首选舞曲都选用这曲子。”
舞曲完毕,侯卫东又重新放了一遍,他道:“我记得你跳舞很好。”
侯和郭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沙州学院后门的舞厅里,这一段经历深深地留在了两人的记忆中。
经过短暂的沉默,侯卫东与郭兰目光相对,两人的目光又粘在了一起。
侯卫东道:“我请你跳这支探戈。”
五朋的探戈是欢快的,《只为伊人》钢柔并济的旋律回荡在房间里。
一曲探戈,两人起步皆有些生疏,不过很快就圆滑而熟练,在客厅里转动着。
舞曲结束,侯卫东与郭兰也拥抱在一起。
“卫东,谢谢你。”
“谢我什么?”
“你是坚强的男人,让我觉得心里很踏实,吻我。”
侯卫东嘴唇小心翼翼地接触到郭兰的嘴唇,一片温润和柔软,还有淡淡的香味,这个香味不是化妆品的味道,也不是香水的味道,而是发自嘴齿的香味。
郭兰仰着头,迎接着侯卫东,两人互相吸吮着,搅动着,时间在这一刻停止的走动,世界因为这个深深的吻而突然间凝滞。
侯卫东双手紧紧拥抱着郭兰,他不太敢于将手伸进她的衣服里,毕竟,在他的心目中,郭兰就如一朵水中荷花,出淤泥而不染,清丽得让人心疼。
吻了一会,大门传来的敲门声,郭兰吓了一跳,羞红了脸,急忙躲进了卧室。
侯卫东打开了门,见郭师母站在门口。
“小侯,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中午走不走,到我家里吃午饭,你肯定没有买菜吧。”
侯卫东有些尴尬地道:“我,中午有事,要出去吃饭,谢谢郭师母了。”
“我们是邻居,别客气,有什么事情说一声。”郭师母站在门口,絮絮地说了一会闲话,离开之时,道:“小侯,我上次给你说的事情,你一定要记在心头。”
等到侯卫东回到卧室,郭兰这时已经将略为凌乱的衣衫整理好了,道:“我妈给你说了什么事情?”
“你妈觉得我的接触面广,让我给你介绍对象。”
“我妈这人。”郭兰叹了一口气。
此时,两人面前的那玻璃终于被打碎了,侯卫东心乱如麻,不知是喜是忧。郭兰同样如此,她所受的教育与所处位置都设置了很强的心理障碍。
“等会你在哪里吃饭?回家吗?”侯卫东首先打破了沉默。
第615章 五月探戈(下)
侯卫东关上防盗门之时,暗道:“当初为什么会在沙州学院来买这套房子,看来冥冥之中自有定数。”
来到了汽车旁,回过头来,只见郭兰站在她家里的阳台上,正朝着下面张望。
侯卫东朝着阳台挥了挥手,打开车门,又挥了挥手,这才上了车。
当小车离开了沙州学院,侯卫东将车载音响打开,很快,四兄弟的歌声便回荡在了车厢内,他唇间还留着淡淡的香味,这是属于郭兰特有的味道,绝无仅有的味道。
侯卫东一直处于淡淡的兴奋之中,这种感觉是如此熟悉,又是如此陌生,当他开车上了高速公路,这才慢慢地平静了下来,他在脑中回味着与郭兰对话。
“你为什么要谢谢我。”
“和你谈了话,我心里觉得很踏实,卫东,你的信念坚定、不屈不挠,这是作为男人的最大优点,我觉得真正的男人不仅仅是指身体强壮,更是指心灵的强大。”
“你的评价,我愧不敢当。”
开车行走在高速上,侯卫东反复琢磨着“信念坚定”这个评语,暗道:“我真的有信念吗?大学毕业到青林镇,从开石场到跳票当副镇长,然后一步步地走了过来,更多的时候是被事情推动着走,是人在社会生存的本能在推动着前进。”
“或许,在潜意识中还有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念,但是这和信念坚定并不是一回事情,难道我没有了信念吗?”
想到了这个问题,侯卫东反复追问着自己:“我有信念吗,我的信念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缠绕着他,当小车进入了沙州市区,他在心里道:“现在别多追问信念问题了,还是解决现实问题。”
可是思路却不肯轻易就范,总是要溜到了沙州大学的教授楼,“真是唇齿留香啊。”侯卫东在心里由衷地道。
星期一,侯卫东在卫生间里将胡须刮掉,穿上西装,提着皮包,下了楼。
小车已经在楼下等着,车旁边站着一人,见到侯卫东走出新月楼的大门,连忙迎了上来。
侯卫东有些奇怪地道:“杜兵,你还没有去报到吗?”
杜兵很自然地接过了皮包,道:“侯书记,我今天下午就要去报到,报到之前,先给您告个别。”
“呵,你不必多礼,从现在开始,你是省里的领导。”
杜兵恭敬中带着感激,道:“侯书记,我永远都是您的兵。”
“省委组织部的位置很好,我牢牢记住八个字,手快、脚勤、眼尖、嘴紧,这八个字是季海洋送给我的,当时他是益杨县委办主任,我才给祝焱当秘书,时间过得还真快。”
“侯书记的教诲我一定记在心里。”
“你的女朋友的事情暂时不要考虑,等你在省里站住脚跟以后,也就是小菜一碟了。”
杜兵将侯卫东送到了办公室,晏春平此时已经将热茶泡好,放在了侯卫东办公桌上,杜兵一眼就见到了茶杯外沿有淡黄色的茶迹。
等到侯卫东到卫生间之时,杜兵拍了拍晏春平的肩膀,指了指杯上的茶迹,道:“茶杯是纯白色的,茶迹太明显了,你赶紧换一杯。”
晏春平尽管不知道杜兵的身份,可是从他与侯卫东说话的姿态,就明白眼前这位年轻人肯定与侯卫东关系不一般,道:“我没有注意到,谢谢你提醒。”
他端着茶杯飞快地走了出去,很快就茶杯洗干净,正准备放茶叶之时,杜兵又道:“你用开水烫一烫茶杯。”
晏春平又到开水器那边接开水,轻声问道:“我叫晏春平,在局办公室工作,请问你是?”
杜兵道:“我叫杜兵,以前在成津县委办工作,为侯书记服务。”
晏春平也是眼眨眉毛动的角色,听话音,道:“你是侯局的秘书,现在还有成津吗?”
杜兵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道:“你平时上班没有接侯书记吗?”
“侯局长不让我们接送。”
晏春平对杜兵现在做什么更感兴趣,又道:“你还在成津吗,怎么不调到局里来工作。”
这时,侯卫东回到了办公室,他用毛巾擦了擦手,道:“市里有没有人送你去报到?”杜兵没有明说是那一位领导去送,含蓄地道:“有人送。”
侯卫东没有多问,他在书柜里看了看,取了一本书过来,道:“当年我才从沙州学院毕业,济书记那时还是沙州学院的副院长,他送了一本平凡的世界给我,这是我新买的版本,算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杜兵接过这本精装本的《平凡的世界》,道:“侯书记,您帮我提个字。”
侯卫东笑道:“你知道我的字写得难看,别题字了。”
“侯书记,这字的意义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