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第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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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虽美,慕容晚晴却不喜欢。她冷淡道:“这不是你要操心的事情。”
张丽华沉默片刻:“哦,你怎知道不是呢?我来这里,就是要告诉你一件事……”
“什么事?”慕容晚晴蹙眉。她虽不喜张丽华,可不想意气用事,破坏义父的计划。
“斛律将军说,你不用再盯着孙思邈,现在可以回转邺城了。”张丽华淡淡道。
“什么?”慕容晚晴一惊,像是没有听清,转瞬道,“为什么?”
当初在破釜塘上见到斛律明月,她已萌生退意,想要回转邺城,只是想做个了断,可斛律明月不许。
为何到如今,斛律明月突然下了这道命令?
破釜塘时,她回转虽心酸,但还能自控。可此时此刻,这个命令实在下得有些晚,她一想到和孙思邈天各一方,再不相见,有的只是心痛。
刻骨铭心的痛!
恨会刻骨铭心,爱何尝不是如此?
张丽华淡漠道:“不为什么,只因为现在的你再非从前的你。你留在这里,只会坏了将军的大事。”
慕容晚晴握在窗棂上的手有淡淡的青筋出现。
许久,她才道:“我不能走。”
月色下,张丽华眼中似有光芒一闪:“你敢不听将军的命令?”
慕容晚晴的脸色和月色一样的冷:“张丽华,你要明白一点,只有斛律将军才能亲口对我下令,除此之外,谁都不能。”
话说完,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关上了窗户,无力地坐在了地上,喃喃道:“谁都不能,谁都不能让我……离开。”
许久,孙思邈好像融入了大殿的静寂,灯火的颜色。寂寞的灯火、空虚的大殿笼罩在他周围,衬托着他的孤独。
寂寞空虚是一种心境,孤独却是一种坚持。
他就那么地坐着,没有丝毫的不耐之意。十三年来,昆仑的孤独,早就养成他的波澜不惊。
殿外暗处突然现出一点亮,如同坟丘前闪动的一点鬼火。
那“鬼火”近了,才让人发现不过是一盏宫灯,紧接着有脚步声传来,一人挑着宫灯入了大殿。
夜静月明,幽香传来。
孙思邈举目望去,本以为来的是要见他的人,可心中一愣,发现面前不过是一韶华少女。
那少女年纪不过二八,鼻梁挺直,一双眼眸颇大,转动间带分狡黠,一袭紫色的衣衫更衬出肤色的白皙,却不是宫女的打扮。
难道让萧摩诃找他入宫的就是这女子?
孙思邈不能相信,但还是微笑示意,目带询问之意。
见孙思邈望来,那女子立住脚步,仔细地打量着他,似有好奇之意,突然问道:“你就是孙思邈?”
她的声音清脆中带分冷傲,颇有些盛气凌人之意。见孙思邈点点头,那女子第二句倒缓和了些,可是石破天惊:“你赶快逃吧。”
孙思邈一怔,反问道:“我为何要逃?”
那女子四下看去,颇为神秘的样子,压低声音道:“你的秘密他们都知道了,你现在还不走的话,只怕再也逃不了了。”
“我的秘密?”孙思邈哑然失笑,“你知道我有什么秘密?”他心中暗道:我入昆仑的时候,你只怕才出生。可又是奇怪,他暗想,到了陈国,怎么总碰到不清不楚的人。
陈叔宝痴,萧摩诃沉默。有人派萧摩诃将自己找到宫中,本以为有什么要事,怎想到会有个女子奇怪地到了这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
那女子小嘴扁扁,满是不屑的意思:“你真以为神神秘秘,就无人知道你的事情?”
孙思邈反倒笑了,并不分辨——他很少做这种无谓的争辩。
“你是孙思邈,可算周国人。因为是在关中出生……自幼多病,久病自医,曾被风流倜傥的独孤信称为圣童。十五岁那年就因医术见识名满天下,甚至惊动了周太祖宇文泰,想要请你过去医病。对了,那时江北齐国的祖珽也是赫赫有名,曾被人称为神童,但自你出名后,祖珽之名就被人淡忘了……”
孙思邈还在笑,可多少带分诧异。
这些事情尘封许久,渐渐被人遗忘。可自从他再出昆仑后,又被一些人一点点地挖掘出来,埋都埋不住。但知道的人仍可说少之又少,这远在江南的一个宫中少女为何会知道这些?
那少女看着孙思邈,略带骄傲道:“怎么样,我知道的秘密可够多吗?”
孙思邈又笑了,点了点头。他突然发现,眼前这少女不过是个孩子。
只是孩子,或者未成熟的人才喜欢这般在人前炫耀。
因为他们一直想要向别人证明——证明自己的能力。
孙思邈不觉得她可笑,只觉得她年少而已。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呢?谁年少的时候不想证明自己?
那少女见他似不在意的神色,眼珠转转,又道:“对了,这些事情谁都知道,没什么稀奇的,怪不得你不吃惊。可我要说件谁都不知道的秘密……”
她神色如此的神秘,孙思邈只是哦了声,不觉得她会再知道什么。
不想那少女一开口,就惊了孙思邈一跳。
“我听说独孤信爱才,对你极为推崇,不但认为你是圣童,还想过将最疼爱的女儿——独孤伽罗嫁给你!”
孙思邈脸色变了。他本是不那么容易吃惊的人,可这件事实在是个秘密——藏在他心底,是一直未被触动的禁区,这少女如何知道的呢?
独孤伽罗——一个尘封的名字,其中掺杂着不知多少酸楚的往事。
那少女见孙思邈这样,终于有分得意,缓缓道:“可你没有答应独孤信,因为你那时候喜欢上一个寡妇,一心一意想要娶她。”
“啪”的一声,孙思邈座位上的硬木扶手已被他掰断。
那少女微惊,不由倒退了一步。
她久在宫中,当然知道宫中这种座椅都是用上好的柳木选材做的,极为坚硬,就算用刀砍也不过只是留个痕迹罢了。可这等硬木,竟被孙思邈生生地拗断?
这孙思邈的一双手,究竟有多大的气力?
灯光下,那少女的眼中微现惊慌之意。蓦地她发现本是一个儒雅如凤的男人,在那一刻宛若雄狮发怒。
可怒火一闪而过,孙思邈随即舒了口气,脸上迷雾又起,淡淡道:“没想到,你知道的真是不少。”
他心中却想,她不过是个孩子,无心之过,我为何要发火?难道事情过了这么久,我仍不能解开这心结?
答案当然是肯定的。他不能,不然他也不会不悦。可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放下,他不知道。
那少女得到孙思邈的赞许,忘记了怕,又高兴起来,说道:“我还知道更多呢。我知道你为了那个寡妇,前程不要,名声不要,甚至性命不要,也要和她私奔。结果被人抓了,差点被处死!”
孙思邈的脸上迷雾更浓,眼前突然闪出十三年前那凄风苦雨的日子。
那雨中的少年,头发凌乱,满天的雨水似乎都化作了泪。他抱着心爱的女人冷却的躯体,看着伞下那些冷酷无情的人,一字字道:“你们最好杀了我,不然……我一定会回来!”
十三年了,原来已过去十三年。
他回来了。
他一定会回来的。
他不负许诺,可那又何用?
红颜空许,玉貌须臾;恩怨入骨沉淀,此生难忘,可往昔的人儿,早埋入了尘土……
那少女终于让孙思邈吃惊。她本是兴高采烈,可见到那迷雾似也挡不住孙思邈的忧伤,心中突然有些酸楚。轻声道:“有人说你聪明,有人说你神,可也有人说你傻,说你痴,可是……”她的眼眸中突现憧憬爱慕之意,“可我知道,你本是天底下最好的男儿。当初我听到这个故事,就忍不住地在想,孙思邈究竟是什么样子呢?”
顿了片刻,她的目光落在孙思邈的脸上,微微笑道:“你和我想的不一样,但又和我想的一样。”
这句话自相矛盾,其中的意思,只怕她自己才懂。
孙思邈好像也不明白,更没有去留意她的表情,突道:“请萧将军找我来的难道是姑娘?”
那少女摇摇头,又向四下看了眼,低声道:“不是我,是我……”
她这句话更是莫名其妙。可她很快住了口,急切道:“你快走吧,跟我走。”她伸手要拉孙思邈,见孙思邈无动于衷,慢慢又把手缩了回去。
“你不信我?”
“既然不是姑娘找我,我总要等等再说。”孙思邈道。
那少女跺脚,急道:“你等到要找你的人的时候,只怕晚了。你真以为你的企图没有人知道?”
“我有什么企图?”孙思邈带分错愕。
那少女望定孙思邈,一字字道:“你本是斛律明月派来的刺客!”
孙思邈怔住。那一刻,他的脸上不知是悲哀,还是好笑。
他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别人认为的事情始终是别人认为的,他无法控制。他知道流言的可怕,可他没有必要,也不想浪费精力去分辩。
那少女见孙思邈如此,又泛起冷傲的样子:“你不要以为别人都是傻子,也不要以为行事诡异,就没人知道你的心思。”
那少女冷哼一声,又道:“你不要以为人家什么都不知道。你在邺城的所为,早传到了江南。斛律明月当初射你三箭的事情,这里也有人知道了。”
孙思邈皱了下眉头,不想这少女知道的事情实在不少。
当初,他避斛律明月三箭的事情也算隐秘。当时在场的人,除了他和冉刻求几人,就剩下斛律明月的亲兵。
斛律明月的手下当然不会将这种事情乱说。那是谁传出的消息?而且还一直传到了陈国的宫中?
是李八百吗?
初见李八百的时候,他就提及此事。可李八百又是如何知道的?
这好像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孙思邈越想,反倒觉得其中有很多难解的秘密。
而所有的秘密看似无关,但若细心牵连就发现,一切渐渐成形,矛头渐指江南。
或许,不仅仅是江南?
孙思邈越想越觉得一些人的谋划深远,让人难以想象。一时间,他竟忘记了回话。
那少女以为孙思邈惊呆了,又道:“斛律明月枪箭双绝。传说中,他是打遍天下无敌手,问鼎箭更是箭无虚发,可他三箭竟然没射死你,别人都很奇怪。”
“或许不过是因为我命大?”孙思邈道。
“不是,不是因为你命大!”那少女摇头,颇为自信道,“这只有两种解释。一种就是你的武功比斛律明月还要高。”
孙思邈忍不住叹口气:“我有自知之明,这种可能不太大。”
斛律明月枪箭双绝,纵横中原三十年,找他对战的人无数,可大多化作了尘土,武功之高,天下本不做第二人想。
“当然不大,甚至是绝无可能!”那少女肯定道。
孙思邈笑笑道:“那第二种可能当然就是……斛律明月并不想杀我。”
那少女睁大了眼,还不等点头,就听孙思邈道:“可他为什么不想杀我呢?我是周国人,和他们齐国本势不两立……”
“这个原因我知道。”那少女抢过来道,“你虽是周国人,可和周国已势不两立,是因为那寡妇!”
孙思邈沉默下来,垂头看着手中的断木。
椅子的把手断了,或还可修补,但有些人中间的沟壑,五湖四海的水都难以填补。
“你知道凭自己之力绝难报仇的。因为你的仇家在周国,如今势力之大,常人根本无法想象。”
“因此,我就暗中联系了斛律明月?希望他帮我复仇?”孙思邈笑了,笑容朦朦胧胧。
“不错。可自古无功不受禄,你要斛律明月帮你,就一定要帮他做件事情。寻常的事情,斛律明月自然不用你做。你要做的,当然就是惊天的事情。”
孙思邈喃喃道:“世上本无事的……”他心中有分苦涩。他本目的简单,可到邺城后,斛律明月不信他的来意。没有想过到陈国后,一样被人怀疑。
“你说什么?”那少女忍不住追问。
孙思邈淡淡道:“姑娘的推测也只能用惊天来形容,不知道我要做什么惊天的事情?斛律明月派我当刺客,要刺杀哪个呢?”
“你要刺杀的就是我……陈国的天子陈顼,我说的可对?”那少女缓缓道。
孙思邈沉默下来,半晌才道:“因此,我才两次救了太子……救太子当然不是目的,借此接近陈国天子才是最终目的?”
“不错,就是这样,你还有什么话可说?”那少女字字凝声道。她望定孙思邈,看起来已认定他是刺客。
孙思邈没反驳,他本想笑的,可想着两次救陈国太子的经过,竟笑不出来。
他第一次救陈叔宝的时候,就有些偶然。陈叔宝那时是和张丽华关在一起,他救张丽华,顺便救了陈叔宝。
可第二次呢?李八百辛苦地从萧摩诃手中劫持了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