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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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问心无愧,何惧之有?
暂时放下这个念头,孙思邈又道:“我虽未张扬行事,但冼夫人不知为何竟知我的行踪,托人送信给我,求我为她做件事情。我当下赶赴岭南去见冼夫人,再到齐国,就是要完成冼夫人的一个嘱托。”
冉刻求看似莽撞,其实也是心细,听孙思邈所言,立即听出几个问题。
孙思邈这些年一直在昆仑,可他在昆仑做什么?
孙思邈以前有件恩怨没有解决,因此改名孙简心?是因为女人,还是因为仇家?
孙思邈一直颇为低调,冼夫人又如何知道当年的少年复出?
虽困惑重重,但冉刻求还是问了自己最关心的问题,“冼夫人托先生什么事呢?”
孙思邈回道:“她……要找回自己的儿子。”
“她儿子……不都是在岭南?”冉刻求有些诧异。
孙思邈又沉默下来,良久才道:“这是件秘密,知晓的人不多。我希望你听了后,不要再对第三人提及。”他顿了片刻道,“冼夫人在嫁人之前,曾有一子。”
冉刻求吃了一惊,“她儿子是哪个?”他听闻秘辛,本来就是错愕连连,不想孙思邈接下来的话,让他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
“冼夫人嫁给冯宝之前生下的儿子——就是兰陵王!”
冉刻求霍然站起,月明风清下,却感觉阵阵热血上涌、眼前发黑,许久才艰难道:“先生你……你……不是开玩笑吧?”
孙思邈抬头望天,见明月如钩,隐泛清愁,心道:这时候,只怕千里之外的冼夫人也在看着明月,盼我早日带她儿子回转了。
千秋名声,万岁基业,什么岭南齐国,在一个母亲心中,怎及子女重要呢?
见冉刻求满面不信的神色,孙思邈道:“你难道不奇怪吗?兰陵王的父亲,也就是文襄帝高澄共有六子,兰陵王排名第四,但其余五子母亲均有姓氏可查,唯独兰陵王生母让人查不到一分线索?”
冉刻求恍然击掌道:“对呀,我就听蝶舞说过……她说兰陵王自小就没了娘亲,很是可怜……嗯,很是可怜。”没说的话却是,我他娘的也自幼没有娘亲,更被父亲狠心丢了,蝶舞怎么从来不说我可怜呢?女人的心真的难以琢磨。
孙思邈目光闪动,问道:“蝶舞见过兰陵王的真容吗?”
冉刻求摇摇头,“她说没有。就是没有才一心想见。先生,蝶舞姑娘其实也很可怜,她一直在青楼,听说是被个有身份的人收养,一直替那人做事。”
孙思邈脑海中立即显出祖珽那双灰白的眼眸,看着眼前的冉刻求,心中暗叹。
冉刻求又道:“她现在日子才过得好些,上次抢先生的包裹,也是那人吩咐的,说事成后就让蝶舞见见兰陵王,蝶舞欢喜得不得了。”
“你并不知蝶舞的幕后之人是谁?你在帮她做事时,已经知道她是为了兰陵王?你也喜欢蝶舞姑娘?”孙思邈盯着冉刻求道。
冉刻求咬牙半晌,终于缓缓点头,三个问题,均可用一个“是”字答复,但其中复杂的心境,谁能领悟?
孙思邈又问:“你喜欢蝶舞,却帮她去见兰陵王?你难道不知道……”冉刻求截断道:“我知道先生要说什么,先生想说蝶舞见到了兰陵王,只怕更对我不屑一顾。”
挺起胸膛,冉刻求道:“可我总希望,她就算见到兰陵王,也能知道我的好。”
他言语之间有自信,也有自伤,终究不再多说什么。
但他信,自己的心意孙思邈能够理解!
孙思邈凝望冉刻求良久,这才轻叹道:“你很好。情感一事,的确很难说清,但你应该知道我和你说及往事的用意吧?”
冉刻求一怔,立即感觉到有些不妥。
如此说来,孙思邈这次到邺城,就是要带兰陵王回岭南见母亲冼夫人?可自己答应过慕容晚晴,要让孙思邈帮她报仇,杀了兰陵王。如今,老子好心办坏事,应承之事要撞墙。先生受人之托,当然不会去杀兰陵王,那慕容晚晴可要对老子下手了。
不过担心一晃而过,冉刻求更多疑惑瞬间涌上心头。
冼夫人如果真的是兰陵王的生母,那父亲当然是高澄?高澄一代君王,和冼夫人间又有什么爱恨纠葛?高澄怎么会让冼夫人嫁到岭南?此事多年前发生,为何直到现在,冼夫人才托人来寻兰陵王?这件事情,究竟还有谁会知道?孙先生所言,似乎还有些不尽翔实。
想到一个关键问题,冉刻求立即问道:“先生,那斛律明月可知道你来邺城的目的?”
孙思邈道:“只怕他已知道。”
他心中在想,冼夫人画像一出,按照当年的约定,不但斛律明月,就算祖珽都知道我来邺城是为了兰陵王,但穆提婆如何知晓的呢?
略皱眉头,孙思邈又想,穆提婆告诉我,兰陵王才回邺城,转瞬就南下,王琳在黎阳所言,证实穆提婆并未撒谎。斛律明月见到那幅画后,当然知道我的目的,可他却让兰陵王南下,应当是存着不让我和兰陵王相见的念头了。
冉刻求竟像也想到这点,“那斛律明月对你诸多为难,难道是不想你去找兰陵王?”
“为什么?”孙思邈略有意外。
“如今斛律明月老迈,兰陵王正如日中天。齐国对抗周国、陈国的重任正慢慢地移到兰陵王的肩上。斛律明月对齐国忠心耿耿,自然不会让兰陵王随你离去。”冉刻求立即道。
他这般推断倒是合情合理,可他转瞬推翻了自己的论断,“不对呀,斛律明月若是不肯,他为何肯放你走呢?”
“斛律明月肯放我走……”孙思邈沉吟道,“恐怕是因为他们一直怀疑我……”
说到这里,忽然心中有股警兆升起。
那警兆来得突然,来得诡异,甚至比斛律明月当初立在他身后更要让他心悸。
孙思邈心下骇然至极,知有危险迫来,不待多说,突然伸手,一把抓住冉刻求的脖领飞身上了一旁的高树。
他蓦地一抓一跃,灵敏如猿猴出手,纵跃似飞龙腾空。
冉刻求还在迷糊之中,就见远方突然有点磷火落在了他们方才所处的位置,那磷火一亮就灭,但他们所处之地方圆丈许的野草蓦地就枯了。
那是极为诡异之像,冉刻求见了,心中骇得怦怦大跳,不知那暗影究竟何物,却知道方才二人若还坐在那里,只怕就和那草一样的命运。
夜,静寂如死。
本已夏日,冉刻求却感觉全身都在冒着寒意。
就听身旁孙思邈缓缓道:“哪里的朋友,何不出来一见?”
冉刻求不由佩服孙思邈的涵养和功夫,很明显,有人暗中要取他们的性命。要是换了他,早就扑过去拼命,偏偏孙思邈还能好整以暇地问话。
扭头望向孙思邈,却发现他问话时紧闭着双眸,似在倾听什么。
半晌后,孙思邈又开口道:“朋友既然来了,难道吝于一见吗?”
前方仍静,仿佛那磷火暗影不过是个幻觉,若非青草枯萎,真如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冉刻求有些不耐,大喝道:“哪个龟孙子暗算老子……”他不待再骂,孙思邈脸色微变,突然伸手掩住他的嘴巴。
冉刻求一怔,就听到一声鼓响传来。
那鼓声突兀,虽不嘹亮,但冉刻求听到却感觉那鼓槌好像敲在了心头,疼痛难忍,怪叫一声。
他一声大叫后,那鼓声更紧,声声如碧海潮声,击得冉刻求气血翻腾、心头大跳,又感觉只要一张嘴,那颗心就要跳了出来。
陡然间双耳后一凉,鼓声陡灭,天地全静。
原来,孙思邈霍然出手,将两根银针插到了冉刻求的耳后。
冉刻求中了两针,立即感觉如聋子一般,但还是感觉到一颗心狂跳不休,如一面大鼓在胸膛锤击一般。
他心下骇异,不知中了什么妖魔法术。
孙思邈却知遇到了生平最大的一个危机,双手一合,捏了个奇怪的手诀,第三遍问道:“朋友所来为何?你我无冤无仇,何必用灵光、鼓月这等阴毒的手法招呼?”
他神色虽还从容,但微睁的双眸中带着凛然之意,问话虽轻,却远远地传开去,看来没有受鼓声的丝毫影响。
鼓声立停,远远处有人道:“灵光夺魄,鼓月取魂。可惜灵光、鼓月虽出,也夺取不了你的魂魄。孙思邈,看来说你得天师大道的传言并非虚妄。”那人声音平平,绝无半分转折,听起来让人不舒服至极。
孙思邈自忖绝未听过此人的声音,不知他为何盯上自己,双眉一挑,不答反问道:“原来阁下是道中之人?”
暗中那人亦是不答孙思邈所问,只是道:“孙思邈,就算你得天师之道,我要杀你也不是难事。”
孙思邈笑笑,反手一折,取了根树枝在手,左手五指从树枝上轻轻抚摸过去。
冉刻求剧烈的心跳稍缓,听力被银针所限不敢拔除,只怕鼓声再起,就会吐血而亡。可他眼睛没事,能看到孙思邈嘴唇蠕动着和人说话。见孙思邈这刻还有闲情折枝谈笑,心中忐忑,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事。睁大眼睛望向暗处,却根本看不到什么。
“我信阁下之能。”孙思邈道,“可不知阁下为何要杀我?”
“我可以不杀你。”暗中那人道,“只要你交出阿那律,你我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孙思邈皱了眉头,“我没见过阿那律!”
暗中那人平淡道:“你觉得我会信你?”
不闻孙思邈回答,那人又道:“孙思邈,你十三年前赶赴昆仑时,不过是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但你自昆仑复出,不但医术更上一层,甚至武功也达常人难想之境,你能抵抗灵光、鼓月之术,或可说是得天师之法,但你能躲避斛律明月三箭,只怕就算天师也难做到。你莫要说这些武功是天上掉下来的。”
孙思邈一直琢磨着对方的来历,闻言有些纳闷,想不出敌人如何知道他接了斛律明月三箭。
无暇深想,孙思邈缓缓道:“因此,你认为我必定见过阿那律,才会有这身本事?”
暗中那人哼了声,显然确信无疑。
孙思邈道:“看来我今日无论如何一定要拿出阿那律来,不然这荒山野岭就是我的埋骨之地了?”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聪明人当然知道如何去做。”暗中那人道。
孙思邈笑笑,五指过处,手中树枝奇异般地褪了青绿的树皮。
“你错了,我不是聪明人,我交不出阿那律!”
那一刻,天地陡静,风似乎都凝在半空。
冉刻求看不到黑暗中的动静,只能留意孙思邈的表情看形势发展,他虽不知道事情恶劣,但见孙思邈表情少有地凝重,低语道:“先生……”才吐了两个字,一颗心陡然又大跳起来,骇然闭口,就听空中似有尖锐的啸声。
他被孙思邈封了听觉,竟还能听到啸声传来,可见声音凄厉至极。
办刻求慌忙向前看去,隐约中又听鼓声再起,虽是微弱,但不知为何,一颗心也随着那鼓声起伏。
鼓声快心跳则快,鼓声慢则心跳缓,心口更隐约有刺痛之感。
冉刻求骇异万分,知道若是这么下去,只要鼓声急如密豆,他心跳也如此快捷,很快就要吐血身亡。
他虽走南闯北,但从未碰到这般险恶之事,简直非人力能够抗拒,慌忙向孙思邈看去,暗叫先生救我。
孙思邈见他望来,左手握拳,右手一搭,做了个奇怪的手诀。
冉刻求生死关头明白孙思邈用意,立即双手如孙思邈般做诀。
说来奇怪,他手诀一成,就感觉心口刺痛感轻了很多。不待多说什么,孙思邈手一动,将冉刻求双腿又盘了个姿势。
冉刻求只感觉孙思邈拿他两条腿当作面条任意揉捏,这一盘,双腿几乎折断,差点大叫起来,不等他叫出口来,孙思邈又在他嘴上轻拍一掌,示意他收声。
冉刻求盘腿掐诀闭口收声后,心跳立即缓了很多,似乎那鼓声也影响不了他什么,不由暗自称奇,却不知什么道理。
啸声突顿,鼓声未停。黑暗中那人冷笑道:“孙思邈,你真以为凭天师传下来的三关诀,就可对抗我的七伤术吗?”
孙思邈缓慢吸气道:“鼓月夺魄,七伤灭身,阁下原来是天师道下高人。只可惜道术虽高,见识却不高,在下若有阿那律,怎会被阁下所制?在下若没有,阁下岂不是滥杀无辜?”
暗中那人突然放声大笑道:“你以为凭三关小术就能教训我,未免太过不自量力。”话音才落,鼓声啸声均停,却有奇异的竹哨声起。
孙思邈陡然变色。
冉刻求根本听不到二人的对话,看不到暗中的情形,只是留意孙思邈的脸色,见状慌忙向前看去,背脊陡然冒起一股凉意。
只见前方黑暗处突然有草浪起伏。
这时晚风微弱,那草浪起伏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