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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刺心-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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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术?不是道术?”斛律明月眼角一跳。
  刘桃枝摇头,又肯定地点头,“是剑术。道术中绝没有这么一招,用剑和运用暗器的手法、举止均不相同,因此他也不是使用暗器。将军,当时卑职看孙思邈掷出柳枝时,感觉他的确是刺来一剑。”他微微闭目,回忆道,“那一剑并无嚣张霸气,但气度剑意实乃桃枝生平仅见。”
  “如果你都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剑法,那真的很难有别人认得出来了。”斛律明月喃喃道。
  刘桃枝点点头,欲言又止。
  “如果连你也看不出来,这也可能说明这种剑法本来并没有流传在世上。”斛律明月又道。
  刘桃枝身躯微震,虽让人看不清面容,但声音微颤,“将军,你的意思是?”
  斛律明月还是在望着天空的明月,缓缓道:“周国宇文氏和我大齐交战数十年,其间仇怨难以尽数。当初全仗我大齐神武帝英勇,西征南战,打下了偌大的江山,才能和周国、陈国鼎足而立。”
  他岔开话题,多少有些突兀,但神色缅怀,当是有感而发。
  齐国虽仗神武帝高欢创立,但斛律明月历齐国五朝,也可说帮高欢撑起半壁江山,但他言语间却没有提及自己的功劳,对神武帝高欢的忠心可见一斑。
  “我一介武夫,得神武帝器重提拔,当竭尽心力辅佐高家江山,不敢怠慢,尽此一生,无非想帮大齐伐陈讨周,一统江山。怎奈江南王气未收,周国日渐强盛……只怕……”斛律明月轻拨弓弦,弦发哀叹。
  刘桃枝谨慎道:“将军何必自颓?想如今齐国强势,天下第一,江南却是内忧外患。自陈霸先受禅后,陈国气势远不如前朝宋、齐、梁三国。陈霸先死后,陈国内耗极重,叔夺侄权,如今虽有陈顼当政,算个人物,但手下可用之将不过淳于量、吴明彻、萧摩诃数人,何足为虑?”
  他侃侃而谈,显然也对天下大势极为熟稔。
  沉吟片刻,刘桃枝又道:“而周国眼下宇文邕虽是天子,可一切权利都掌控在权臣宇文护之手。宇文护素无疆场谋略,不识大体,终究难和将军沙场一决胜负。”
  斛律明月心中暗道:刘桃枝见识过人,却难知己。陈国陈顼虽夺侄子地位,但我齐国何尝不是这种惨剧连连?自神武帝后二十余年,齐国连换四代君主,内乱也见一斑。幸运的是,如今天子虽还年少,却如白纸,只要耐心教导,不难成为一代明主。长恭又是如日东升,可继我衣钵。大齐在我等苦心经营下,如今抢占先手,实现我生平夙愿也是有几分把握。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日后究竟如何,谁也难以预料。
  虽是这般想,还是被刘桃枝所言振奋,斛律明月道:“陈国虽气数衰败,但国主陈顼因经磨难,亦有志向,仍不可小觑……”
  说到这里,他心中暗想:我今日之计若能成行,陈国不足为虑!
  可他终究没有说出心事,只是道:“我们真正的大敌仍是周国!”
  斛律明月忍不住陷入沉思中,良久才道:“如今周国虽说宇文护弄权,但其根基牢固,绝非陈国可比。老夫一直留意着周国的变幻,感觉国主宇文邕年少老成,只怕……”
  本想说只怕宇文邕胜过高纬,但终于咽回这句话,斛律明月又道:“周国先有独孤信,后有韦孝宽,这两人或许武功戎略不如老夫,可若论隐忍权谋,还在老夫之上。周国得以不倒,很大原因是在这二人身上。不过,独孤信已死,老夫最担心的反倒不是韦孝宽。”
  刘桃枝一直静静倾听,此刻略有困惑,“那将军担心的是……”
  “我最担心的是孙思邈和一个叫做那罗延的人。”
  刘桃枝道:“将军为何对孙思邈这般重视,我倒能猜出一二……可那罗延是哪个?”
  斛律明月皱了下眉头,半晌才道:“那罗延本是独孤信的女婿。此子年少时,就被独孤信看重,将女儿独孤伽罗许配给他。”
  刘桃枝沉思片刻才道:“都说独孤信相人一绝,能将女儿嫁给那罗延,显然是感觉此子定有作为。可是这些年来,我怎么从未听过这人的名字?”
  “这也正是老夫困惑之处。”斛律明月眉头紧锁,缓缓道,“此子自从娶了独孤信之女后,好像就再没了消息,我派人多次打探,都说此人一直在武川家中隐而不出,读些圣贤书消遣,但从未有人真正见过。他好像在独孤信死前数年,就再没见过外人。”
  刘桃枝掐指一算,身躯陡然一震,嗄声道:“将军将此人和孙思邈相提并论,难道是说……他多年前也失踪了?”他似极为激动,勉强平抑情绪后才道,“莫非……他和孙思邈一起失踪的?”
  他似对孙思邈失踪一事极为重视,也如斛律明月般,知道更多的内情,又道:“那他……会不会和孙思邈一起复出?”
  斛律明月眉宇间带分疑虑,缓缓摇头道:“老夫不知,但当初从昆仑传回来的消息说,孙思邈那时候身边的确还有一人。老夫不能确定那人是否就是那罗延。”
  刘桃枝长吸一口气,看了眼周围,极为谨慎道:“将军,你对孙思邈百般试探,刻意为难,难道你怀疑他和道中人有关?”
  他提及“道中人”三字的时候,极为轻声,如履薄冰。
  不闻斛律明月回答,刘桃枝又道:“还是说,将军认为如意就在昆仑?而孙思邈在昆仑时见过如意?”
  斛律明月虎躯震撼,右拳一握,弓弦竟发铮铮之声。
  刘桃枝见状,垂手而立,低声道:“将军,请恕在下失言。”
  斛律明月双眸如电,钉在刘桃枝身上,许久才道:“桃枝,老夫和你也算相知多年,很多事情不必瞒你。但如意一事,老夫至今为止,所知还是限于传说。你一直对如意一事极为留意,甚至确信不疑,老夫不会干涉,但希望你能明白一点……”
  刘桃枝恭声道:“将军请讲。”
  斛律明月道:“无论有没有如意,我们的计划,都从来不会改变。若行周密之事,绝不能心存侥幸,将希望寄托在虚无缥缈的事情上。”
  刘桃枝立即道:“那是自然。只不过若见到如意……”见斛律明月神色肃杀,刘桃枝不再谈论下去,只是道,“将军三箭后,对孙思邈如何判断?”
  沉思会儿,刘桃枝缓缓道:“无论祖侍中还是穆大人,均认为他来只不过是为了冼夫人和兰陵王……”不等说完,就被斛律明月挥手截断。
  斛律明月望向孙思邈离去的方向,冷冷道:“你信他的目的就那么简单?”
  刘桃枝半晌才道:“观孙思邈举止,并非言行不一之辈。更何况他到邺城后,并未作奸犯科,反倒连救数人……”
  斛律明月截断道:“大奸大恶之人,往往做圣贤之举。王莽若不是后来谋权,世人还不认为他是个圣贤?”
  “因此将军认为,孙思邈一切不过是装出来的?”刘桃枝揣度道。
  斛律明月缓缓道:“是不是装,总是要慢慢来看。老夫只知道,一个人本可十三年前扬名,突然能舍弃浮华,不知所踪,十三年后再出,目的就绝不会是他表现出来的那么简单!他和道中人一定会有牵连。”
  这是他第二次提及道中人,眼中杀机一闪。
  刘桃枝低声道:“将军既然怀疑他,为何要放他走呢?他这一走,天南地北,再见他就难了。”
  斛律明月肯定道:“若老夫没有猜错,他出邺城后,一定会南下。”
  刘桃枝竟对斛律明月的推断很是赞同,说道:“不错,他多半会南下。可是……就算将军知道他南下,想掌握他的行踪也非易事。”
  斛律明月嘴角突然带分难揣的味道,喃喃道:“这点倒不用担心,老夫既然能放他,就有收他的把握。”
  他手持长弓,忽然叹了口气,心中突想到一个问题,孙思邈用的剑法,刘桃枝都不识得,那会不会是天衣?
  一念及此,弓弦又震,嗡嗡声响,带分暗夜的骚动。
  冉刻求奔出邺城数里后,耳边还有斛律明月弓弦震颤的声音。
  甩甩脑袋,甩出一头汗水出来,冉刻求这才发现心口剧烈地跳动,周身疲惫欲死。
  城门本已关闭,但有斛律明月下令,故守城的兵士对几人并不为难。
  五人一出邺城,虽说前方夜幕黯淡,但冉刻求二话不说就背起张三当先跑了出去。
  冉刻求只怕斛律明月玩猫捉老鼠的把戏,很快又派人把他们抓回去,因此一路狂奔,直到累得喘不过气来,这才放下张三休息片刻,暗想可别把戏没开始,自己就先被累死了。
  喘着粗气看着孙思邈,冉刻求虽说提心吊胆一晚,但终究得偿所愿,突然咕咚跪倒,叫道:“师父在上,请受徒弟一拜。”
  孙思邈面对斛律明月时都是从容自若,见冉刻求如此倒吓了一跳,闪身避开,皱眉道:“你做什么?谁是你师父?”
  冉刻求眨眨眼睛,欢喜得难以流泪,抹了把汗水当情感。
  “当然你是我师父了。师父,你有所不知……”见张三、王五都是一副不知的表情,提醒道,“你们不记得了?僧璨大师曾提及过孙先生……”
  王五道:“不错,僧璨大师的确提及过孙思邈……”心中不解这和冉刻求拜师有何关系,不过他们兄弟一起坑蒙拐骗多年,这种配合也不知道演练多少次,知道顺着冉刻求说下去就好,其余的事情自有冉刻求去圆。
  冉刻求果然接下去,长叹一声道:“师父,记得你我当初才见时,我就和你说过我见过僧燦大师吗?”
  孙思邈点头道:“记得,你说僧璨大师曾教你相人之术。”他斜瞥慕容晚晴一眼道,“你的相人术果然并不简单。你站起来说话。”
  冉刻求知孙思邈说他不识慕容晚晴假扮碗儿一事,老脸一红,却立即站起来道:“师父有令,徒弟怎敢不听。可徒儿站起来说话,心中对师父也是一样的尊敬。”
  他句句扣着师父两字,越发地恭敬,见孙思邈并不拒绝,心中暗喜道:“师父有所不知,僧璨大师看徒弟很有慧根,还想收徒弟为徒,但徒弟并未跟着他。”
  孙思邈略有诧异,“这可是个机缘,你竟平白错过?”
  冉刻求立即道:“谁说不是呢?可当初徒弟和师父说及此事时,曾说过有两个缘由让徒弟不能拜僧璨为师。”
  “你说什么一来……二来……但究竟什么原因并未提及。”孙思邈回忆道。
  冉刻求赞道:“师父高人,过耳不忘。”
  谄媚拍完马屁后,又做出忠心的模样,冉刻求道:“当初我并不知道师父的身份,这才隐瞒内情,如今师父问了,我当然会说了。一来呢……僧燦大师当初不便在邺城久留,我若拜他为师,当下就要离开邺城。我舍不得蝶舞姑娘。”
  他虽有脸红,但还很诚恳道:“这二来呢,要拜僧燦为师,就一定要当和尚,而且不能还俗。我家就我一个,我若当了和尚,岂不绝后了?我当然不肯。”
  孙思邈心道,你当初说自己是个孤儿,怎么又知道身世了?
  不待发问,又听冉刻求道:“僧燦大师当初苦苦哀求……不是,是劝我当他徒弟……我就是不愿。张三,你怎么了,疼得很辛苦吗?”
  张三的确辛苦,只不过是憋得辛苦,他听冉刻求颠倒黑白,若非肩头还有疼痛,只怕早放声大笑起来,闻言龇牙咧嘴道:“的确很痛。王五,你没中箭,又怎么了?”
  王五垂头不让众人看到脸色,闷声道:“我肚子疼。”
  冉刻求不再理会两个兄弟,倒记得自己编到哪里,继续道:“僧燦大师无奈,只能放弃收我为徒的念头。但说良徒难找,说有个叫孙思邈的……也就是先生也在找徒弟,僧璨大师当下决定,为免我误入歧途,暂时代孙先生收我,让我日后见到孙先生,直接叫师父就好。”
  眨眨眼睛,终于挤出点泪水,冉刻求上前一步,叫道:“师父,自从那以后,徒弟天天盼着能见到你,今日终于得偿所愿。当知道你入狱后,徒弟我心急如焚,这才联络帮手来救你,老天保佑,终于让徒弟顺利救出了师父。师父,你放心,我以后跟着你,定然发奋习武,日后击败斛律明月,为你讨回今日这公道。”
  他看起来又要拜下去,孙思邈闪身避开,摇头道:“我不会收你为徒。”
  冉刻求本以为自己这番瞎话有情有义、有亏有欠,就算铁石心肠都能打动,不想孙思邈无心无肺的样子,愕然道:“为……为什么?难道僧燦大师没和你说这件事吗?”
  孙思邈不待回答,一旁的慕容晚晴冷冷道:“为什么,你还不明白吗?你拜师要打败斛律明月,偏偏你这个师父并不敢得罪斛律明月。”
  众人听她对孙思邈出言不逊,脸色均变。冉刻求这次心思最快,立即想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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