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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刺心-第1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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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斛律明月未答,可他神色已是答案。
  他临死前,心如刀绞,他等的已不是兰陵王,而是个绝望中的希望。
  “只可惜兰陵王绝不会来了。”裴矩凝声道,“他若会来,早就来了,难道不是吗?”转望郑玄,裴矩微笑道,“郑兄此次出力最巨,诛杀斛律明月的荣耀,还应落在郑兄的身上。”
  郑玄目光转转,微笑道:“裴大人此言差矣,我不过是跑跑腿,传传信罢了。裴大人若能杀了斛律明月,定能流芳天下。”
  二人含笑推搪,可眼中却似乎没什么笑意。
  斛律明月突然大笑起来,可笑声中带着无尽的凄凉:“老夫也早知有死的一天,却不想会死在宵小手上,竟连杀老夫的勇气都没有!”
  话音落地,陡然凝寒,一人手捂小腹,踉跄地到了斛律明月身前,手拿一针筒。
  针筒黝黑,暗夜中散着幽冷的光芒。
  针筒是暴雨梨花,持针筒的人却是金卫,他被斛律明月一铁矢击穿腹部,并未立即死去。
  脸色惨白,金卫白衣遍是鲜血,他颤抖地立在那里,针筒缓缓地对准了斛律明月。
  “斛律明月,当初五斗早在投靠你前,已立下同生共死的誓言。”
  水木火土四卫已死,金卫当然也不想独活。
  可他就算死,也要带斛律明月一块到地下,这是他最后的希望。
  斛律明月望着那针筒,只感觉眼前的人已模糊,思绪渐渐远去,可还能点头道:“好,很好。”他不再多说,也不用多说。
  他已疲倦,他眼中期待的光芒已淡。
  他期待的不是有人能救他杀出这重围,他只是有些不信……
  金卫拇指已按了下去……
  裴矩、郑玄、刘桃枝、王远知紧张地望着斛律明月,眼眸中含意却不尽相同。
  “啵”的一声轻响。
  斛律明月嘴角反倒露出分笑,暴雨梨花,天下第一暗器,射出之后,根本无人能躲。
  可早在金卫按动机关时,天地间突起了一道微红的光芒。
  有光芒起,击在针筒之上,针筒飞起,所有的利针全部射到了天上。
  金卫身躯晃了晃,栽倒在地,再无声息。
  一人似乎从天而降,跪在了斛律明月的身前,嗄声道:“将军!”
  众人微惊,不由后退了一步,神色改变。
  那人却是兰陵王。
  兰陵王来了?
  裴矩、郑玄二人眼眸中精光一闪,互望一眼,这二人一为北天师道座下双子之一,一处三官之列,谋算精准,在刺月行动开始前,早把一切细节想得清清楚楚。
  兰陵王本不该来。
  他来了,是不是事情还有什么变故?
  二人侧耳倾听,举目环望,最终目光落在一人的身上,他们看的不是兰陵王,而是兰陵王身边那极为简朴的一个人——容如少年,神色沧桑。
  郑玄笑容带分冷,裴矩眼中却带分寒光。
  那人当然就是孙思邈。
  孙思邈未看郑玄和裴矩,他一到这里,就已明白了一切,脸上迷雾又起,看的却是兰陵王和斛律明月。
  兰陵王跪在斛律明月的身旁,眼中已有了无尽的悔意,他竭力要挣脱斛律明月的控制,可见到那昔日的参天大树竟凋零如此,心中却如刀绞。
  “将军,我……”蓦地喉间哽咽,泪水已盈满眼眶。
  斛律明月眼中突然有分光,一伸手,已紧紧地抓住兰陵王的手腕。
  那一双天下无敌的手,此刻却颤抖如风中残叶。
  “长恭,是你?”
  他眼中有光,看人已经模糊,他已知道自己将放手,可他不想放。
  不是不甘,而是因为还有太多的牵挂,有时候抓住并不只是为了控制不安,还是因为牵挂。
  嘴唇喏喏,斛律明月低声道:“你来了……就好。”他嘴角有血,也有笑,他终于等来了他的期望,虽然来得晚,但在他心中,是不是总比不来的好?
  他本是纵横天下的将军,却从未想到有一日,会有这般的软弱。
  “是我不对。”兰陵王已泪下。
  他挣扎多年,徒然发现,原来风筝断了线,得到自由,也未见得有想象中的快乐,等到它摔得粉身碎骨时认识到这一点,痛苦已是无可避免。
  斛律明月似笑似叹:“没谁错了,这本也是道。物壮则老,是谓不道,不道的迟早会去的……是不是,孙思邈?”他已看不到孙思邈,但他知道孙思邈会来。
  是否因为他知道兰陵王既然来了,孙思邈肯定会在?
  孙思邈眼中也有了分悲哀,他想回个“是”,可话到嘴边,变成了另外一句:“将军说的对。”
  斛律明月笑了,笑中带分无奈,低语道:“为何你不早出来几年?”
  这道理他终于懂了,可懂得未免有些晚。
  “老夫征战三十余年,只为了神武帝当年的一个嘱托——一统天下的嘱托。”斛律明月喃喃低语,紧紧地握着兰陵王的手——握着最后的一分希望。
  “老夫尽了力。”
  兰陵王抓住了那只颤抖的手,感觉一颗心都在跟着颤:“是,将军尽力了,谁……都知道。”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阵茫然,不求对错,只求能弥补些过错。他亦是威名赫赫的兰陵王,但在斛律明月面前,永远如同个顽皮闯祸的孩子,不懂父母的用心,一错再错。
  他以为错就是对,错还能改,可有朝一日终发现,原来有些过错,错了再也不能改过。
  不能更改的,就变成了一生的遗憾。
  “谁都知道?”斛律明月嘴角又有笑,笑容却有些讥诮,他知道要死了,但他很多事情当然还明白,“老夫一去,只怕他们下一步就要进攻齐国。”
  突带分热切,目光茫然却执着地钉在兰陵王的脸上,斛律明月哑声道:“齐国不能倒,还要一统天下。祖珽为人或许不足道,但他有才,可堪大用。”
  孙思邈眼中蓦地露出分无奈。
  “将军……你不用多想……你……你……”兰陵王声已哽咽,本想说斛律明月还会好转,但见到那越来越无神,微微要闭的一双眼,心中蓦地有分恐惧。
  “可高阿那肱领军却不行,齐国不能没有你。”斛律明月手突用力,紧紧抓住兰陵王的手,没有了命令,头一次带着恳切道,“长恭,你答应我,留在齐国,卫护着齐国。”
  他或许已准备放下,但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才知道终究无法放下。
  风已停,雪茫茫,孙思邈身躯似僵。
  他奔波千里,不过是为了个承诺,历尽千辛万苦,终于有了分希望,可斛律明月最后、也是唯一的恳求却要断了他的一切努力。
  他眼中有了分悲哀,却终究什么都没有讲,他甚至未去看兰陵王。
  他不知道别人如何选择,但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兰陵王身躯跟随那颤抖的手剧烈地抖动,他也未去望孙思邈,是无力,也是不敢,他心中更有分不忍在激荡。
  他知道一个决定就是一生——决定了,一生或许就如斛律明月一样,换取天下流芳,华服荣耀,同样也换取了一生的寂寞。
  可望着那不肯闭上的眼眸,一滴滴泪水从那俊美的脸上流淌,落在那曾经荣光,如今枯竭的一双手上,他只说了几个字。
  “将军,我答应你。”
  斛律明月眸光最后一亮,缓缓地闭上了眼眸,嘴唇喏喏,最后回道:“谢谢……你。”
  风已停,月已落,晨曦将至。
  斛律明月眼眸中失去了最后的光辉,头一歪,松开了手,嘴角似笑非笑,眼角却垂落了一点泪滴。
  他终于离去,或许疲倦地放手,或许牵挂地离去,或许带着恨,但或许……也带分感激。
  他临死的那一刻,终究等到了他的期待,虽无法挽回最终的结局,但他仍旧坚持——坚持他选择的方向。
  兰陵王那一刻,俊逸的脸孔已有扭曲,嘶声喊道:“将军!”
  他用力地握住斛律明月的手,已泣不成声,可任凭他如何用力,终究无法挽回曾经的过去。
  过去的始终无情地过去,并不以悔恨为转移。
  不知多久,他才能缓缓站起,望向了身旁的孙思邈。
  孙思邈也在望着他。
  一人眼中有泪,一人眼中却有雾。
  “我一直都很感谢你。”兰陵王声音低沉,低沉中带分颤动,“这些日子来,你早知真相,但你什么都没说。我知道,你一直尊重每个人的选择……”
  孙思邈望向已去的斛律明月,轻叹口气,他已知道兰陵王要说什么,他也知道兰陵王的选择。
  兰陵王泪未干,眼眸更朦胧,却再不说什么,俯身抱起那曾经如山的身躯,转过身来,却又止步。
  郑玄、裴矩拦在路上,除此外,还有黑衣、铁骑层层而立,铁甲泛着寒光。
  事情远没有结束。
  孙思邈虽尊重旁人的选择,可世上能有几个孙思邈?
  “斛律明月已死,不知两位还要做什么?”说话的却是孙思邈。
  闻他发问,郑玄忍不住笑道:“孙先生聪明一世,怎么会问出这种糊涂的问题?”
  “哦?”孙思邈皱了下眉头。
  “此事经裴大人策划,早就酝酿许久,杀斛律明月不过是裴大人的第一步棋,若再能杀了兰陵王,随即就可让周国挥师东进,消灭齐国,天下一统。这等机会,裴大人如何会错过?”
  郑玄说得慷慨激昂,转望裴矩,微笑道:“裴大人,我说的可对?”
  裴矩含笑不语,只是眼中却一分笑意都没有。
  孙思邈望过来,缓缓道:“这么说,你们不但要杀了斛律明月,还要顺便杀了兰陵王,我若阻挡,你们当然也要杀了我?一切拦你们路的,你们今日都要一口气地除去?”
  王远知倒在雪地上,脸色已变。张仲坚卧在雪地里,心中发冷。刘桃枝还立在原地,神色木然,也不知想着什么。
  这时风早停,天将明,天黯淡——原来天明前的那段时间,最为黑暗,也更加地寒冷。
  
  第十二章
  
  胜负
  很多事情,孙思邈不说,并不意味着他不明白。许多事情,他未参与,但看得比谁都透彻。
  兰陵王抱着斛律明月的尸体,浑身已在发抖,他想出刀,可他无论如何,也不想丢下斛律明月。
  但他就算出刀,能否杀出这重重包围?
  裴矩还在笑:“孙先生说的倒的确是我心中所想。这里还有许多郑兄带的高手,亦有我带的人,若真动手,孙兄当然能走,可别的人,真难说。”
  郑玄缓缓道:“听说孙先生从不杀人的。”他还在托着手臂,斛律明月给他的痛还在。
  他言下之意已明,孙思邈不杀人,武功再高,也绝不能和斛律明月相提并论,若是可能,他甚至要将孙思邈一块留下。
  裴矩当然明白郑玄的意思,叹口气道:“可事情的决定权,眼下却不在我。”
  郑玄反倒一怔:“那在谁呢?”
  “当然在我家夫君的手上。”一人娇笑道。
  有脚步声响起,圈外的黑衣人、骑兵突然闪到一边,有十数人从外走入,最先一人,衣红如火,笑靥如花,赫然就是独孤信的女儿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身后跟着一人,身着洗得发白的青衣,走路不急不缓,看起来说不上俊朗,可他一眼望来,其中大志横飞,让人立即忘记了他的寒酸。
  那人当然就是杨坚。
  杨坚身侧,有十数人跟随,衣着简便,但无不脚步轻盈,眼露精光,张仲坚望了,心中更冷,知道这十数人看起来并不起眼,但无疑比外围的骑兵和黑衣人更难对付。
  他和孙思邈已深陷重围。
  他不认识杨坚,但已看出来,就算裴矩这种桀骜的人物,也要听命于杨坚。
  杨坚止步,凝望孙思邈道:“师兄,一别多日,别来无恙。”
  孙思邈目光微闪,轻轻叹口气道:“看来裴矩计谋虽好,但也要你这样的人,才能无差运作。”
  “师兄过奖。”杨坚平静道,脸上并没什么得意之色。
  往事如环,往事亦如流水般从孙思邈脑海闪过,杨坚虽未说什么,但他见杨坚出现的那一刻,又清楚了很多事情。
  杨坚隐忍十数年,第一次出手是除掉宇文护,他的第二次出手,就是要除去斛律明月,这个计划决心,从未有过改变。
  “如今斛律明月死了。”孙思邈缓缓道,“我倒有件事想问问。”
  “请讲。”杨坚平静道。
  “我很想知道,这位郑道人的意思,是否和你想的一样?”孙思邈声音平静,目光却在杨、郑二人身上转动,他当然看出许多别人看不到的关联。
  杨坚不语,郑玄微有皱眉——他的意思,本来很少泄漏,孙思邈说的意思,又是什么意思?
  天已发白,可日头跳出阴霾,还需要一段时间。
  独孤伽罗一旁笑道:“其实我是赞同郑道长意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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