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心-第1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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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思邈一望那女子,眉头扬了下,转瞬笑道:“我本猜测是谁杀了宇文护,现在才明白了。”
那女子亦笑道:“现在你当然知道是我出的手了?”
那寇祭司一直波澜不惊,但听到这句话时也难掩脸上诧异。
宇文护堂堂周国的大冢宰,强悍无边,谁都想不到他也会死,谁都更想不到,他竟然死在这女子的手下。
难道说,帐外那枪本是这女子所刺?
可这女子恁地这般胆大,这般勇力,竟然敢对宇文护下手?
她为何要杀宇文护?
孙思邈对那红衣女子道:“很多人都想宇文护死的,但你显然更想他死,只是我没想到你会等了这么多年。”
那女子晶亮的眼眸中闪过一分恨意,一字字道:“我等了十三年,本就在等今日出手。我独孤伽罗要做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她就是独孤伽罗——独孤信的女儿,嫁给杨坚的女子,当年差点许配给了孙思邈。
无论从哪种身份来说,她都不会是个平凡的女子,但她最不平凡的是,她一直记得自己的名字——独孤伽罗。
她是个执著的女子,亦是个坚持的女子,她不会依赖任何人而活!
孙思邈点点头,喃喃道:“你的确做到了,看来所有的计划,本在你们的掌控之中。”
独孤伽罗抿去恨意,嫣然一笑:“其实你要掌控这个计划,也是轻而易举,但我却知道,你不会去控制什么,你一直在计划之外。听杨坚说,你自昆仑而出,就曾立誓,此生不杀一人。宇文护虽想杀你,但你却未见得一定要他死,因此我越俎代庖,不但为了你,也为了我杀了他!”
她是杨坚的妻子——十三年前就是,可她一直称呼杨坚的名字。
顿了下,见到孙思邈的怅然,独孤伽罗笑道:“我知道以你的才智,要猜出前因后果并不难……”
“可我还是有些事情不明白。”孙思邈微皱着眉头。
“那你想问什么?”独孤伽罗立即道。
孙思邈沉吟片刻,才道:“当年杨坚去找我,是不是你的主意?”
他知道今日果,必定是昨日因,更知道如今的一切,早在十三年前就已注定,但他还是有很多地方不明白。
不明白往昔的情仇决断,不明白寇祭司的来意,不明白柳如眉的还魂,不明白的太多太多,只因为世人之间的仇恨纠葛之秘,要远寒过昆仑顶上苍茫的皑皑白雪。
第十三章
赌局
孙思邈的确有很多事情不明白,但他明白的是,当初若非杨坚在昆仑山找到他,一切发展就会截然两样,或许也不会有今日的惊天改变。
而且看起来,能造成这惊天改变的就是独孤伽罗。
独孤伽罗对孙思邈的询问并不否认,神色间也带分感慨:“当年你执意要选柳如眉,我很不高兴,但听说你竟敢带柳如眉从宇文护眼皮底下私奔,反倒很感动。”
女人心,本是易变。不过独孤伽罗说得这么直接,孙思邈反倒略有尴尬,向杨坚望去。
杨坚并没有介意的样子,接道:“因此伽罗让我去帮你,这是我娶她的条件。”
独孤伽罗突望杨坚道:“当年孙思邈未看上我,可你执意要娶我。独孤家随后大难,而你一隐就是十三年。事到如今,你可曾后悔吗?”
杨坚淡淡道:“我娶你,只因你是独孤伽罗!”
他没有径直回答独孤伽罗的问题,可一句话实在顶千言万语。
独孤伽罗本是执著的眼眸中,突然闪过分感动,大多女子都希望自己在意中人眼中是独一无二的,只有她知道自己的确独一无二,她感动的是杨坚也知道。
这样的男人并不多。
杨坚已回到话题上,对孙思邈道:“可我去的晚了,宇文护比我先一步找到你。之后你神秘失踪,很多人说你死了,可伽罗不这么认为,她觉得你这种人绝不会轻易死的。”
孙思邈苦涩一笑,心道有时候并非不想死就能不死的。
杨坚又道:“现在大家都知道了,是冼夫人凑巧到了关中,又碰巧用金蚕蛊救了你,而你最终能够不死,还是因为去了昆仑。”
他谈及往事经过,简单扼要。
寇祭司突然道:“冼夫人并非凑巧去的关中。”
寇祭司不知什么缘故,一直竟留在帐中。
他本是宇文护请的苗疆祭司,可对宇文护似乎没什么感情,宇文护死了,四大护卫除了那云翳外,都已死绝,他却安然无恙,很显然是和杨坚一路。可他又亲自做法收复了柳如眉的魂魄,又像是在帮宇文护。
这人当初还出现在破釜塘通天殿中,对张陵藏道之秘颇为熟悉,如今又出现在这里,浑身满是秘密。
孙思邈不知为何,竟一直对寇祭司收复柳如眉魂魄之事忍住不问,听到这里时,终于问道:“那冼夫人为何去的关中呢?”
寇祭司又不说话了。
孙思邈笑笑,竟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杨坚也似没什么好奇之心,只是道:“无论冼夫人是为什么去了关中,至少那时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寇祭司对这句话倒没什么异议,孙思邈却想,杨坚用词很巧妙,那时无关,眼下呢?还无关吗?
孙思邈能去邺城,一切源于冼夫人的一个嘱托……这本是缘由,却一直没有结果……
杨坚望着孙思邈道:“伽罗对你和柳如眉的事情很感动,一直让我找下去……”
“我要找孙思邈,除了感动外,还因为这世上只有他能帮我们杀了宇文护!”独孤伽罗突然插了一句。
她似乎不用画蛇添足地说这么一句,可孙思邈却在猜测她的意思。
独孤伽罗这么说,是否只是想说她和孙思邈间除了感动和同仇外,已没有了别的情感?
杨坚是否明了?
杨坚沉默片刻,终于又道:“我相信伽罗的判断,一路向西,找了足足数月,一直进入昆仑,才又找到你的踪迹,又足足寻了半年,才找到了你。见到你的时候,发现你还活着,着实让我很吃惊。”
他说得平静,但宇文护倾尽全力不能做到的事情被他做到,其中的艰辛、困难、执著和毅力岂非等闲?
孙思邈缓缓道:“我当初见到你的时候,也很吃惊,我没想到还有第二个人能进入天师秘境。”
顿了片刻,才道:“没有人能偶然进入天师秘境,要寻到那条路,需要极为庞杂的学识。”
“五行,阴阳,七曜,二十八宿……”杨坚接道,“要进入那里,天文地理道家精义必须要精通的,你久病成医,自幼就通黄老,对阴阳五行专研之深无出左右,我想这世上若还有人能找到天师秘境,那无疑就是你了。”
他说到这里,多少有分钦佩之意。
“可是你也找得到。”孙思邈目光闪动,心中暗想,十三年前,其实我只是从独孤信口中知晓杨坚这个人物,但对他知晓无多,他能找到天师秘境,显然对道家之秘颇为了解,却不知道他为何这般熟稔?
这个疑惑其实存在他心中许多年,但别人若不想说,他也从不追问。
杨坚当然听出孙思邈的言下之意,却只道:“但我还不如你,当年我虽找到天师秘境,但若非你出来,我已死在秘境陷阱之中。”
天公诸技,传于六姓。天师之道,藏之名山。
可若得天师之道,绝非简单之事,就算天师六姓中人都是寻觅不得,更何况是外人,要进入秘境不但要有恒心,还有极大的凶险。
见孙思邈只是笑笑,杨坚缓缓道:“因此我欠你一条命,我想有一天,我会还你这个恩情。”
“或许你今天不杀我,就算还了。”孙思邈微笑道。
独孤伽罗笑道:“他今天怎会杀你?无论如何,你今天总算帮他一个大忙。”
孙思邈喃喃道:“今天不会?”
“不会!”杨坚肯定道。
他们说的话仿佛并没什么特别的意义,但其中蕴含的意味却让人难以琢磨,帐中虽透进阳光,但不知为何,帐中反倒满是凉意。
或许阳光带给人的并非只有暖。
独孤伽罗打破了沉默:“剩下的事情我倒可以说了,孙思邈你在昆仑中待了应有十三年,但杨坚却只待了九年。”
寇祭司突然道:“道有封藏,得之者三。”
他突然说出这话来,很是突兀,当初在紫金山上,裴矩和孙思邈讨论魏夫人时,也说过这几个字。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独孤伽罗很快做了解释:“不错,道有封藏,得之者三。天师藏技浩如烟海,能进天师秘境的人却只能选三技来学,技有难易,人有高下,因此从天师秘境出来的人,时间并不一致。”
杨坚道:“我人虽不聪明,但因为学的三件东西并不难,所以出来的就快些。”
他像是自谦,可当年寇谦之入昆仑秘境,足足用了三十余年才出来,以孙思邈之能,也用了十三年才走出昆仑,无论杨坚学的是什么,他能短短九年就出了天师秘境,也足以让人惊叹。
独孤伽罗嫣然一笑,妩媚万千:“你不是不聪明,而是太聪明,也有分担心,那么快出了昆仑,是怕我不等你吧?”
杨坚正色道:“我不怕,因为你我立过誓言,你说过,无论如何都会等我,我信你。”
他说得极为自信,这其中当然不仅包括对独孤伽罗的信任,还有对自己的自信。
他当然是个值得让女人等的男人。
独孤伽罗幽幽一叹:“你不枉我等了你十年。”沉默片刻,对孙思邈道,“当初杨坚和我立誓,他一定会找到你的,而我也立誓,无论他如何,我都会等他,就算他死了。”
孙思邈略有动容。
独孤伽罗说得平静,但其中包含的决绝和执著,天底下真的少有女子能够做到。
那是独孤伽罗最美丽的十年,可她竟然在等待中度过,只为了一个誓言。
蓦地想起一事,孙思邈问道:“杨坚能在短短三年内取得宇文护的信任,当然是你在运作,可杨坚失踪十年,宇文护难道没有怀疑?”
独孤伽罗道:“没有人知道杨坚失踪的,在外人看来,他一直在我身边闭门读佛经,偶尔出来转转,并没什么显眼的地方。”
孙思邈立即明白过来:“你一直找个和杨坚相似的人扮他?”
独孤伽罗微笑道:“你果然聪明,一猜就中。”转瞬坚定道,“我坚信他能回来,也信他回来必定能给我个满意的答案,因此这十年来,我做的事情,就是减弱宇文护对我独孤家的戒备。”
杨坚接道:“我出山后,先找到伽罗,然后秘密去见天子。”
孙思邈沉吟道:“宇文邕显然也是个能忍的人,但他早有除宇文护之心,你找他是步好棋,你除去宇文护,眼下定为天子信任的第一人。”
杨坚笑笑:“天子不但信任我,而且早在三年前就和我结义,我女儿已暗中许配给了太子。”
他女儿当然还年幼,但有些亲事,本不看年纪的。
孙思邈微笑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兄弟阋墙,自取灭亡。你和宇文邕齐心协力,日后称雄不难了。”
“但当时要除宇文护时机却不够。”杨坚道,“宇文护造孽虽多,但大权在手,同时身边戒备森严,我虽能接近他,但难取得他的绝对信任,要杀他,机会只有一次!”
“于是你就想到了我?你想利用他和我之间的恩怨除去宇文护?”孙思邈淡淡道。
杨坚缓缓道:“不错,我知道这十三年来,宇文护最想得到的人就是你。你当年失踪和失踪前说的那句话,一直让他寝食难安。只有你,才能让他上钩,因此我一直在等你出山。”
“你的确等到了。”孙思邈叹道,“你不但知道我从昆仑复出,还知道我去了岭南,前往邺城,到了建康……你把我的行踪告诉给宇文护,博取他的进一步信任。”
杨坚点头,脸不红气不喘道:“不错,要得到他的信任,就一定要抓到你,后来的事情你当然也想到了,我到建康说服陈顼抓你,但到建康时,和你也见了一面。”
孙思邈立即想到当初从张家出来追张裕时,曾在长街上见过杨坚。
那时候他们只见了一眼,杨坚转瞬就离去,却没有和他相叙,他本有些奇怪的。但现在想想,一切了然。
“你怕宇文护知道我和你的关系,对你有了猜忌,因此在成行前,绝不和我相见?”孙思邈问道,见杨坚点头,孙思邈又道,“而你派裴矩前往紫金山,并非想我走,而是通知我你到了建康,你那时已有了逼陈国抓我的念头?”
沉默片刻,不闻回答,孙思邈缓慢道:“你知道我根本不会走,你也知道我肯定会来?”
“你来了,这就够了。”杨坚回答简洁,但含意千万。
孙思邈看了杨坚许久,点点头道:“不错,过程有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