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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我的老千生涯-第10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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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狱友没再废话,上去抓住那沈阳人的头发,把他拖到墙边,抓着他的脑袋往墙上死命地撞,随着“咚咚”的撞击声,那沈阳人杀猪一般嚎叫着。撞了六七下,小艾的狱友觉得差不多了,拽起那沈阳人,一记直拳过去,那沈阳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站在文件柜边上的学生吓坏了,一个个低着头,大气不敢出一下。

  小艾的狱友走到沈阳人跟前,蹲下来,问他:“我打过你吗?你看清楚了是我打的吗?”就是傻子这会儿也反应过来了,那沈阳人忙不迭说:“我看错了,不是你打的我,不对,是没人打我,没人打我。”小艾的狱友很满意,拍拍手站了起来,走到了一边不说话了。

  小艾看沈阳人老实了,才转过头来对菜刀说:“菜刀,你过来。”菜刀听小艾喊他,急忙站起来走到小艾面前站好。小艾靠着坐在沙发上的,觉得仰着头看菜刀不得劲,也可能想压压菜刀的气焰,说:“你他妈的显得你长得高还是怎么的?继续跪着。”菜刀没敢反抗,老实地跪了下来。小艾说:“来,你给我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菜刀哆哆嗦嗦说了他和沈阳人来闹事的经过。原来那个沈阳人经人介绍认识莱刀,请菜刀帮他要账,并承诺要到分给菜刀三成,一共3万多。菜刀想弄点零花钱,便和沈阳人合作来找小邢公司的麻烦。小艾又问:“那这些学生是怎么回事?”

  菜刀说是他手下一个小哥们儿组织的,他们来了就是静坐示威,不惹事,警察来了拿他们没办法。一天给他们每个人30元劳务费,钱由沈阳人出,这些小孩大部分他不认识。

  小艾听了连连称赞:“好主意,真是好主意。他今天来没?”

  菜刀说:“来了。”

  小艾便问哪个是,那小子在一旁听小艾和菜刀说到自己,又听小艾叫他,赶忙出来,就是在椅子上抱个女孩又亲又摸的那个。他毕恭毕敬站在小艾跟前,五个手指紧贴着裤子竖缝。小艾指指菜刀边上的空地儿,那小子是个机灵人,立刻过去直挺挺跪在那里。小艾点点头,似乎对他还算满意。小艾转头问菜刀:“你现在想怎么处理这件事?”

  菜刀说:“既然艾哥你出面了,一切由艾哥你发落。”

  这时,翎子说话了:“那我们公司这一个星期叫你们闹得鸡飞狗跳的怎么算?这个星期叫你们撵走那么多客户怎么算?”

  那个菜刀不敢反驳,小邢急忙去拉他媳妇,意思是不让她多事。翎子看出我和小艾关系很铁,她甩开小邢,对菜刀说:“你还泼了老三一脸的水怎么算?”

  小艾一听,脸色更难看了,探身过去一把抓住菜刀的头发,往后拽,莱刀不得不仰起脸。小艾狠狠盯着菜刀,一字一句地说:“你泼老三一脸的水?”

  菜刀努力想做出微笑的表情,奈何那表情实在难看,他解释说:“艾哥,我当时不知道他是老三,要是知道,借我个胆我也不敢。艾哥,有话好说,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老三。”我心里骂道:你小子,压根就不知道这座城市里还有老三这根葱。妈的,就是嘴巴会说。

  小艾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放开他。小艾直勾勾地看着菜刀,抬脚作势要踹他,看菜刀没有躲,把脚放了下来。小艾在房间里四处张望,看到饮水机。他做手势招呼了一下他的狱友,又指指饮水机。他们配合很默契,他的狱友点点头,走到饮水机跟前,将饮水机上的水桶拔下来,提过来对着菜刀的头就倒了下来。莱刀本来想躲,犹豫了一下没敢动。桶里的水全部从菜刀头上倒下来,他全身都湿透了,地毯上留下好大一片水渍。小艾转过头来问我:“老三,你有什么要说的没?”我说:“没有,你处理吧。”

  小艾没客气,他先分配那些学生打扫卫生,说:“你们自己分工分责任区,一会儿我要验收,我验收的时候用这条毛巾(他脖子上挂着的)擦擦看,只要我的毛巾黑了,谁的责任区我就找谁算账。”那些学生马上行动起来,打水的打水,擦玻璃的擦玻璃,抹桌子的抹桌子,担地的扫地,洗地毯的洗地毯,一片忙碌的场面。

  小艾让小邢打开会议室门,与菜刀、沈阳人,以及他带来的七个哥们儿一起进了会议室。毕竟这是一座写字楼,有很多公司在办公,房间门口总围着一堆人不好看。

  18 风雨儿女行

  在小艾的“协调”下,沈阳人把海员证全部领走了,并支付了合同上规定的本的酬劳款。小艾絮絮叨叨和菜刀讲了很多的大道理,菜刀听进去多少不得而知,不过我们知道,那天,菜刀冻惨了。小邢公司会议室没空调,小艾一进会议室就让人把会议室里两扇窗户打开了。大冬天外面多冷啊,我们穿着衣服在那里都有点受不住,何况菜刀被浇了一身的水。菜刀不住颤抖,小艾一点也不着急,慢条斯理地讲着废话,菜刀呢,不敢反驳,不敢摇头,就在那里边颤抖边点头。

  过了好长时间,小艾才结束训话,临了,他对菜刀说:“今天我便宜你,不打你。但是,你必须找公司里每一个人道歉,态度要诚恳。一会儿我去问,哪个你没道歉,一会儿我给你换个地方,咱俩好好唠唠。”

  菜刀哪敢违抗,乖乖地挨个房间找人道歉,看他哆嗦着挨个房间找人道歉的样子,公司里的人笑坏了。那些学生把公司收拾得锃亮,小艾没难为他们,检查完卫生,说:“你们可以走了。”不到30秒,跑得一个人影都没有。一切都处理完,就到下午5点了。小邢对小艾说了很多感激的话,死活要请客吃饭,但是小艾就是不去。

  这次小艾让我出尽风头,小艾却连饭都不吃,我要买烟让他给兄弟们分分,他死活不让。在他看来,为兄弟出头露面摆事,不需要这些讲究和排场。

  后来健哥出事了,被列为黑社会,判了死刑。小艾和他的一群手下都被抓了起来。小艾坚称自己是个精神病,请了律师给自己辩护,而律师也提供了很多证据来证明小艾确实精神不正常。但是法院不知道委托什么倒霉部门做了鉴定,认为小艾不是精神病,判决时,给他列了好多罪状:敲诈、伤人等,有十多条,最后判了12年。可怜小艾没有攒下一分钱给他妈妈,平时挣的钱都被他挥霍了。只要他有钱,那些跟着他的哥们儿就有钱。小艾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自己的兄弟特别好,而所有跟着他的哥们儿都愿意给他卖命。我有幸成为他的朋友,可是我没做过任何有益于小艾的事情,为此,一直感到非常内疚。小艾呢,谁也不认,就认健哥,因为在他看来,健哥在他最困难的时候帮过他。

  小艾的母亲后来跟了小艾的姐姐去了南方,小艾的姐姐成了军医以后,嫁到了南方。小艾最喜欢听的歌叫《风雨女儿行》,只要去唱歌,小艾就要唱这首歌,而且唱得很投入。可能这首歌会让他有所共鸣吧。以前在歌房里听他唱的时候没听出啥滋味,光去看屏幕上那些威武的女武警拳打脚踢的神采了。后来每次听到这首歌,我忍不住要流下眼泪。我终于能体会到小艾无奈的心情了,有时候我尝试去学唱这首歌,只是每次都哽咽得唱不下去。

  小艾判决下来允许探视的时候,我去看过小艾。据他说,在里面待遇不错,因为过了这些年,监狱的管理变化很大,他说他要配合狱警好好改造自己,争取能得到减刑,希望能早一点出来,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他这话让我放心。而我能做的,只是在自己钱宽裕的时候给他的监狱大账里存点钱。我很期待他出狱的那一天,那时候,我还会认他为我的好哥们儿,也会尽我最大的能力去帮助他的。

  写小艾,就因为他是一个悲剧式的人物。最后走到了这步田地,很多时候是他身不由己。可以说他是一步步被逼上畸形的人生之旅的,而赌博与欺诈、打架、伤人,总是如影随形。如果我不赌博,我也不会接触到这么多社会的阴暗面,不会认识这么多灰暗变形的人物,不会看到这么多人间悲剧。

  意识到这样的生活是种悲剧,是在我洗手不做老千之后的现在。搁以前,当我还是一个老千的时候,我是绝对不会意识到的。那时候,我就是个职业的骗子,经常跟人合伙去做局骗人。

  19 杀熟

  行话中,被千的大凯子叫“猪”,也不知道谁给起的名字,憨头憨脑又有油水可捞,确实很贴切。几个老千设局算计大凯子,叫做“杀猪”,说白了就是诈骗。老千的另一种称呼是“屠夫”,我做老千的那些年,杀过的“猪”不计其数,一般都是几个屠夫合作完成。事后分完钱,各走各路,感觉不错的,还有合作机会。也有长期合作的,比如我和小海,就是多年合作的搭档。

  小海是我的远房亲戚,小时候一起玩过,后来他家搬到我所在的城市。再次相遇,是参加一个亲戚小孩的满月酒宴,彼此交换了联系方式。我没事的时候找小海出去吃喝玩乐,他知道我手里有活儿,常常给我联系赌局,用现在时髦的话说,有点像我的经纪人。我呢,看小海家里都是警察,有这样的靠山,不合作是傻瓜。

  有一段日子我总去钓凯子。钓凯子就是算计,算计谁有钱,算计如何让凯子上钩,算计如何做局。说直白点就是骗人,如何骗得没有漏洞,如何利用赌徒的心理拿走他们身上最后一块铜板。整天琢磨这些,一旦空着的时候就抓心挠肝的。

  那段时间,没有正经事做,整天四处晃荡。一个偶然的机会,在一个赌局里听说了传勇这个人。他好像有点名气,说他名气大并不是因为他傻。不要以为所有的凯子都是傻子,传勇是精明过头了,而且有一定的社会地位,是某个工商管理所的小头头。传勇好赌,赌得特别精,一般老千的伎俩他都稍微懂一些,也懂得见好就收,偶尔参加一些赌局,基本是赢了就撤,决不恋战。不过他赌钱有个习惯,喜欢下大注,押多大的注眼睛都不眨一下,输了钱笑眯眯的,哪怕输得再多,也是一副笑脸。因为赌品好,所以深受赌徒们的欢迎。第一次听到传勇的名字,是听赌徒们讨论传勇澳门赌钱传奇,其中一个说,传勇刚从澳门回来,赢了不少钱。“是吗?”“啧啧,越有钱的越能赢钱。”“他妈的,老子啥时候去一趟,说不定比他拿更多。”言语间全是艳羡。

  那时候我还没去过澳门,和其他赌徒一样,对那里蛮向往的。当时并没有想骗他,只是跟着大家听个乐子打发时间。说起来有点意思,自从听到传勇的名字,那段时间耳朵里老有他的故事。某天,我和小海到麻将馆找凯子,小海指着一个打麻将的中年人,偷偷告诉我,这就是传勇。那天他上身穿着件白色衬衫,下面穿条本地工商局的制服裤。

  于是,我走过去站在一边看眼。传勇他们这桌麻将设施比较高级,传勇坐在一把躺椅上,雷打不动。他们玩的是能吃能碰的带夹带宝的穷和打法。穷和规则不能缺门;不能缺1和9;必须有碰;坎牌算夹(比如手里有4、6,和5,或者1、2和3,8、9和7,5、3、7就是夹),要翻番;最先上听者可以要求庄家通过打单个色子抓后垛的一张牌,这张牌称为“宝”,自己摸到同一张牌,算和,要翻番(别人打下来的不算、传勇打麻将很贪,我说的贪是指他贪大和。有时候别人点炮了他都不和,非要自摸;没有夹他是坚决不去看宝的,非要摸到凑成夹他才去摸宝。

  这家麻将馆的老板和小海认识。我那一阵儿没事就在麻将馆里坐着和老板喝茶聊天,从不上桌打麻将,这里就是我穷极无聊的时候坐一会儿的地方。和传勇没打过什么交道,偶尔也看他们玩。他们玩什么我兴趣不大,毕竟是我朋友的地方,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平时我过来一般看不到传勇,只有大礼拜他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风雨无阻,有时会玩到深夜。有一个周末我和小海一起乱溜达,去了好几个地方也没找到什么好局,就又来这个麻将馆喝茶胡聊打发时间。传勇他们在其中一个房间里打麻将,门开着。麻将馆老板、小海和我在客厅泡茶乱倔着。我们坐了30多分钟,大概是下午两点左右,传勇他们的局散了。他们可能连四睡都没打完,其中一个接了个电话说有急事必须得走。那个人急匆匆走了,他们的局就这么拆了。传勇他们出来叫老板,让他帮着支个局。但是老板就自己在,不想上去玩,说得照顾生意。但是他们非要拽老板上去玩几把,说那个人办完事马上就回来,老板实在推辞不过,又走不开,就让我俩上一个人去帮着支局。

  我嫌麻将麻烦,实在不愿意上去玩,就叫小海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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