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妻谜-第1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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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随着余坚恺的谢幕,波谲云诡便告停歇。谁知,后边的路依然是那样潜流暗涌,凶险万状。
眼看着余坚恺滑向了死亡的通道,雷宇天转身走去医院,却不得不一直被一个谜题所缠绕:幕后黑手是谁?到底是谁?
雷宇天如同黑夜潜行,所知的信息并不多,而且还全是碎片。然而,碎片连起来,有时候可能便是一片图像。
他联想到吴佩孚字画损毁之后父亲的态度。当时,余生海是那样的急于把罪责归咎到余坚恺身上。他在掩饰什么,又在维护谁?表面上看起来,当然是维护雷宇天,可是不排除另外一种可能,余生海急于维护的人,与余坚恺至死维护的人,很可能,便是同一人。
要不是如此,父亲又怎能放心让他去医院见余坚恺,而丝毫不担心余坚恺走漏风声?
那么,被维护的那个人是谁呢?雷宇天想起崔英明说起过,父亲似乎有一个还在世的老婆,然而这事问起父亲,父亲却又矢口否认,说雷宇天就是去世的太太所生。如此,有不有可能,那位隐在身后的老婆其实生有另外的一个儿子?
猜疑毕竟是猜疑而已,雷宇天并没有任何明证。后来,匡震庞被亘仲焦刀起刀落断了子孙,雷宇天并没有放过最后挖掘蛛丝马迹的机会。他让胡恒假冒“张律师”联系了失落潦倒中的匡震庞,得到一个重要信息:
匡震庞进入余韵园的贵宾部之前,遇见了一个人。那个人并不常去余韵园,但却能通过余坚恺的安排,轻易让匡震庞成为钻石玩家,并让郦采彤给他当客服。
雷宇天第一时间便敏感地意识到,这个偶尔露面的人极不寻常。他立马暗示胡恒追问这个人的名字,结果,一个令雷宇天瞠目结舌的名字从匡震庞口中跳了出来:
于白驹!
“美萝森医疗器械公司董事长总经理,于白驹。”匡震庞当时毫不含糊、字字清晰地回忆出来。
于白驹,不就正是那天在字画名品展现场,与自己有过两面之缘的年轻人?
如此再一回想,说于白驹的展会现场之遇纯属偶然,怎么也说不过去了。
按说,于白驹应该越隐在暗处越好。雷宇天不知道于白驹那天是出于什么心态而现身美萝森的展会。或许,是要向父亲余生海证明能力,同台竞技,雷宇天把事搞砸了,而他却能把展会开得井井有条?
或许,是自恃这么多年来一直隐藏得够成功,丝毫不担心被识破真实身份?
不管怎么说,可能于白驹猜想一万次也无法猜到,自己是经由一个奸夫匡震庞的嘴,被雷宇天给锁定。雷宇天立即请胡恒转而帮他盯准美萝森的于白驹。
以胡恒的老到,跟踪的事难不到他。他发现于白驹除了正常上班作息之外,有时会突然接着电话走出公司,神色紧张地开车离去。胡恒紧紧相跟,发现他在与一个外国男人见面。有一次胡恒在他们见面的地方事先迅速放置了录音笔,结果获取的录音让雷宇天惊骇到无以复加。
外国男人叫约翰,谈话中威胁并催促,如果于白驹的父亲余生海再不赶紧兑现承诺,将一部分走私国外的古董卖给他,于白驹倾销有害医疗产品的事情就要被捅破。
听到录音,雷宇天的反应只能以遍体生寒来形容。
余生海口口声声声称只有雷宇天这么一个儿子,然而,于白驹的对话却如同铁证一般地证实着,他不仅偷偷藏匿着另外一个儿子,而且一直从余韵园悄悄抽取着大量资金,支持于白驹。至于他是如何做到长期抽取巨量资金而不为股东、董事们所察,雷宇天就一时难以明白了。
余生海为什么要刻意隐瞒这个儿子,不仅向他隐瞒,还瞒着天下所有人?
既然有于白驹这么个儿子在身边,他又为什么不将余韵园交到于白驹手里,而让余坚恺挑起重担、一力打理?
更疑惑的是,他又为何还要花费那么大力气,非得找回雷宇天,让雷宇天接替余坚恺担起余韵园,而于白驹继续隐匿在暗处?
余生海到底想要让自己干什么?让他雷宇天来担起余韵园走私的勾当与罪责?让于白驹安享余韵园的利润与回报?
这是一个父亲该对儿子做的事吗?可是,现在的事实表明,余生海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雷宇天隐隐觉得,似乎还不会只有这么简单而已……
再回想起妻子那晚在宾馆说的一句话:“接下来的局势中,只有两个人可信,就是你和我。其他的所有人都必须假想成敌人防范着。”,还真是金玉良言!
与此同时,雷宇天不得不佩服妻子青叶柔对会计学的精通。或许,她更为擅长的应该是会计学而不是心理学才对。即使无法接触财务部的核心数据,就通过那些日常表格的比对与统计,青叶柔依旧分析出种种疑点。这些疑点只能推测余韵园各营业点在看似极其正常的收支平衡之下,隐藏着来路不明的进项,又隐藏着去向不明的开支。只不过,每一次去向不明的开支都迅速被来路不明的进项所填平。
这些疑点,没有谁能够想到青叶柔是怎样告诉丈夫的。他们从不在办公室谈论这些,就算回到家里,也只好冷言冷语。唯有深夜熄了灯,在床上,她会趴在他耳边,用气流般的耳语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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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 黑灯瞎火的床上
有时候,青叶柔还总会有别人意想不到的办法得到可疑的文件,那些可疑的文件与各部门报送给雷宇天的文件明显相悖。青叶柔会将其悄悄夹在一起,送到雷宇天办公室,不紧不慢地提醒一句“仔细看看”。
当时,由于青叶柔缺乏足够的数据和资料,也只能提出一些模糊的猜测而已。
现在看来,那些来路不明的进项,很可能就是看似与余韵园没有任何从属关系的走私者所提供,只不过这些钱不会直接进入余韵园,而是转好几道弯,以别的正常名目进入。那些去向不明的支出,很可能便是源源不断地输出给了于白驹。只不过,同样会绕好几道弯,看似正常。
没有人知道匡震庞的事情,也没有人知道胡恒的存在。所以,也就没有人懂得雷宇天内心的震惊、困惑与痛楚。
当父亲将雷宇天叫到办公室,透露青叶柔挪用了公司的一小笔资金,没有人知道,这些话落到雷宇天耳中的时候内心是什么反应。
他有两成的怀疑,妻子真做了挪用余韵园资金的事情;却有八成的怀疑,是父亲在栽赃陷害。
如果没有匡震庞、没有余坚恺、没有于白驹、没有约翰,没有自己一直苦苦探索着的那条暗线,雷宇天或许更应该选择相信父亲的话与谭经理的证据才对。
当然,不管怀疑占多少,相信占多少,他都会在父亲面前拍桌子,表示对青叶柔的勃然震怒。
事后,他花了好些时间来梳理一切。
是,妻子的确也有太多可疑之处,但至少,整整三年,她没有害过自己。而来余韵园不过两个月,就已经正在跳入一个巨大的火坑!
是,妻子的确也有太多话支支吾吾,谜团半解半存,但至少,关于余家的很多事,她的劝说和预见都被一一证实!
冷静之后想想,妻子的可疑,与余韵园的可疑,是完全迥异的两件事情!如果在二者中间选择信其一的话,雷宇天会选谁,这个答案,只有雷宇天和青叶柔两个人知道。
妻子身上的种种谜团,身为丈夫的他,理所当然会继续查下去。但,那是以后可以慢慢去查清的事情;而眼下余韵园的谜局,却是万丈深渊,十万火急,必须齐力应对,容不得丝毫大意。
父亲为什么要对青叶柔突然出此狠招,雷宇天至今无法猜透。就如同,父亲叫他回余家到底要干什么,雷宇天至今无法猜透一样。
他只能感知出,父亲要让他做的事,一定是处心积虑,无人能挡。
为了这件事,昨天,父亲可以干掉余坚恺这颗绊脚石,让对方提前发病,给雷宇天扫平道路。
同样,今天,如果父亲把青叶柔也视为一颗绊脚石,那么,干掉青叶柔,让青叶柔横遭不测、香消玉殒,也一定是父亲能够做得出来的事情。
雷宇天挣扎过、权衡过,最终,他还是把赌局交给自己的内心去抉择。他选择了将挪用8万元一事告知妻子。在黑灯瞎火的床上,他也像妻子那样,以气流般的耳语,告知她,父亲那所谓铁证如山的栽赃诬陷。妻子的第一反应不是惊讶,不是惧怕,而居然是附在他耳边,说了两个字:“谢谢”!
就因为他能实情相告,就因为他在父亲与她之间选择了信她,她心中涌出的感激盖过了惧怕。
他和她就这样用听不见的、秋风般的声音商量着对策。明明是两个嗓音健康清脆的年轻人,却偏偏如一对苦命的哑巴般,在伸手不见五指的命运中,说着没有外人能懂的漆黑的语言。
两人渐渐肯定,余生海就是在偷偷走私,不管对雷宇天的未来作出何种安排,至少可以看出是充满无尽的恶意!
两人看法一致,得出的结论却截然相反。雷宇天的主意是,让妻子赶紧离开余家。青叶柔已明显被视为眼中钉,可以预见,如果栽赃无效,她就会面临更大的危险,甚至是无法预料的杀机。
青叶柔的第一反应,却是更紧地抱住他,她怕他被看不见的漩涡卷走,从此再也找不到他。
她说:“在接下去的每一天,你只有两个人可以依靠。一个是你自己,一个是我。现在我如果离开,你将是无依无靠。”
他说了很多,她就是不肯答应。
他骂她,平时那么聪明,为什么关键时刻失了冷静,丢了聪明,沦为白痴。
他觉得她在这一刻的智商下降到几乎为零。他只能好好地分析给她听:现在谁都可能危险,反倒雷宇天自己是安全的。至少,余生海暂时绝不可能杀他。
因为很显然,余生海找他回来,是有目的的。既然要利用他,就说明雷宇天有很大的利用价值。在利用价值没有被榨干之前,余生海怎么可能让他去死?
余生海可以杀余坚恺,可以杀青叶柔,但短时间内决定不会动雷宇天!
妻子听了这些,却依然不肯离开余家,离开他。
雷宇天又继续分析给她听:两个月来,夫妻俩本着防范所有人的心理,已经在余生海面前把戏演到足够好。但,若是这次的栽赃事件,雷宇天选择包庇她,夫妻俩继续呆在一起,父亲就会对雷宇天起疑,会怀疑雷宇天两个月来的表现全都是在做戏。
如此一来,余生海反而可能提高对雷宇天的警惕,加大对雷宇天的凶念,甚至不排除对雷宇天动杀机;如此一来,才真是把雷宇天推向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雷宇天把话说到了这样的地步,青叶柔果然开始犹豫了。事到如今,或许真的已经是,离开也得离开,不离开也得离开。
只是,她口面答应了,手脚却放不开他,发力地、颤抖地抱紧他。那不是抱他,简直就是在掐他,手指深深陷入了他的肉里。
她哭了。或许用“哭”来形容并不准确,只能说是流泪。因为即使是哭,她也不敢发出任何的哭声,怕被有可能无处不在的窃听器录制下来。
第273章 黑暗的缠绵
在这永夜般的沉沉深黑里,他也回应她,粗壮的胳膊抱紧她入怀。谁也不知道,这一次分离,再见面是多久之后,何时何地。
更不确定的是,谁也不知道,再见面时,他是否还安好,她是否还无恙?
这是一次忧伤的相爱。她主动牵他的手,放到她胸口。他无声地滑过她温柔乡般饱满的胸间,无声地穿梭过她的纤腰,又无声地滑行到她娇美的俏臀。
两具身体无声地融合,就这样侧拥着,面对面地、静静地摇动。泪水是他和她之间唯一的润滑剂。
听不出她是兴奋还是哀愁。因为她只能咬着牙不出声,唯有两具悄悄倾动着的躯体,要在黑暗的夜里,用肌肤相互摩擦出光明。
停歇下来之后,他们依然无法入睡。她和他继续耳语。他们决定,不如顺势而为。
既然父亲已经动手栽赃,青叶柔与余生海的闹翻已不可避免。青叶柔觉得,到时候不如见机行事,当场闹到不可开交,让雷宇天能够暴怒而鲜明地选择一个站队。
只有言语上的暴怒已经不够。这一次,雷宇天必须在行动上有更大的表示。
“老公,你不可以犹犹豫豫,不可以手下留情。这个耳光,你一定要用力来打。你打得越真实,他就越信你。接下去,你才有机会伺机以待,等待翻盘。”青叶柔耳语。
“你下不了手,就多想想我的坏。那晚在宾馆,你不是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