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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云山暝-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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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瑶姬一去一千年,丁香筇竹啼老猿。

    古祠近月蟾桂寒,椒花坠红湿云间。

    深谷两边,群山高耸入云,连绵不绝,他骑在马上,仰头望着在山巅若隐若现的太阳,耳边猿啼阵阵,每一声,都拖得很长很长,在空荡荡的山谷里久久回响,极目所见,澜沧江水翻滚着滔天巨浪,奔腾在深山裂谷中,江水拍击着两岸的岩石,嗡嗡,一阵悠长沉郁,一阵激越高亢,直入高天,江面上,烟雾摇曳,升腾而起,仿佛不经意间涉足了人间仙境。

    沿着茶马古道一路南行,所见的一切景象都在提醒他,已经离开了中原,来到滇南。中土的一切事物都被远远地抛在身后,澜沧江畔的风土人情却如一杯香醇浓郁的美酒,分外让人沉醉。

    没有朝堂上的勾心斗角、步步杀机,没有军阵前的拱揖指挥、殚精竭虑,有的只是寂静荒凉的山野和孑然独行的过客,冷风卷起江水滔滔,参天的古木翻滚如浪,路边的高脚屋稀稀疏疏,在密林深处时隐时现,那是滇南的民居,炊烟袅袅,氤氲上升,从江的另一边望去,遥远飘渺得仿佛隔着万水千山,那是每一个世俗里的人都拥有的温暖,却永远不属于他。

    他衣衫落拓,寂寥而淡漠地望着隔江的土著,女子们大多穿着色泽鲜艳的拽地长裙,裙袂迎着冷风高高地鼓胀起来,长长的青丝缠绕成繁复的云鬓,流苏点缀在发间,每走一步便在风中摇曳出美妙的弧度,木制长链一重一重环起,连接在颈间,微微低头,长链相击,声音清脆悦耳。她们端着木盆,半跪在江边盥洗衣物,水花四溅,落在她们嫩如藕节的手腕上,仿佛不慎遗落在人间的颗颗珍珠。

    男人们穿着简单的粗布麻衣,整洁朴素,高高地挽起裤腿,脚上都是一双白底蓝花的布鞋,已经被清洗得褪色。他们肩挑水桶,顺着崎岖起伏的山道,走到江边挑水,他们站在各自的女人身边,望着浣纱时她们曼妙的倩影,常常痴痴地看上好一会儿。

    斑驳的阳光透过宽大的叶隙投下剪影,映照出每一个人明镜的笑脸,澄澈一如头顶上清亮如洗的万顷碧空。

    ——萧萧,如果我与你隐居在这里,你的笑靥,也是这样清澈如水吧?不比在京城里,你的眉眼中总是镌刻着淡淡的哀伤,让人心疼。我把整颗心都捧到你面前,却不知道要怎样做才好。

    记忆里,她青丝如瀑,眉目如画,蓝衣在晚风中翻卷如蝶,不施粉黛、洗尽铅华,胜过任何人间绝色。她是惊鸿一瞥之后,再难忘怀的中原第一美人,她的剑术和她的美貌同样令人惊艳——她自小被峨嵋掌门柳淑柔收养,玲珑心性,天资卓越,深得峨嵋剑法之真传。

    她原本可以成为一派掌门,却屈居烟花柳巷之地,她守身如玉,周旋在风月场,阅尽人事沧桑世态炎凉,静候着那个占据着她心的人归来——

    “为什么我会爱上你呢?”她曾轻轻倚靠在他怀里,纤纤素手按住他的肩,问道。她俏脸微仰,妙目中水波流转,仿佛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正文 第10章 泛澜湘西泽其二

    “因为我也爱你。”他微微一笑,抱紧了她,清俊的眉眼间有温柔的笑意。趁她不注意,他忽然抓住她柔若无骨的小手,在她柔软光洁的手背上重重印下一个吻,他吻得那样用力,仿佛要留下一个印戳,良久,才恋恋不舍地移开唇:“你是我的女人,我不许任何人碰你。”

    “稍等一下。”他轻声道,不等她反应过来,已慢慢松开她,站起身来。唰的一声,他从悬在墙上的檀木剑鞘抽出长剑,凌厉的剑气激射而出,轰的一声,将名贵的檀木剑鞘击得粉碎,木屑纷纷扬扬落了一地。她望着原本华贵整洁的室内被弄得一团糟,并无不愉之色,只是微有担忧地望着自己的情郎,轻声道:“你可要小心!”

    长剑铮然作响,寒光凛冽,细细瞧去,剑刃仿佛水晶碎玉雕琢而成,近乎透明,盈盈一握,流转着道道彩光,赤橙黄绿青蓝紫,纵横交织,万千齐作,仿佛指尖上盛开的无数明艳的各色鲜花。

    “峨嵋派的绮彩剑,果然是柄好剑。”他赞了一声,忽然神色一正,调转剑柄,郑重地将剑递到她手中,迎着她愕然不解的眸光,他眼神微微一黯,声音也是凝重的,深沉如水:“萧萧,接剑,记住,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惯于握剑的手此刻竟微微有些颤抖,她慢慢接过剑来,只觉得平日用得顺手的绮彩剑忽然有千钧重。她望着他凄然一笑,动人的眉目间染上了淡淡的哀伤,如雨后蒙着一层面纱的朦胧青天:“你又要走吗?”

    她凝视着掌心的绮彩剑,光可照人的剑刃映着她动人的容颜,滴答,似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剑刃上,晕染开一片淡淡的漩涡,执剑的女子眼中已有重重迷雾。

    心中的悲伤忽然抑制不住地狂涌上来,他叹息着再度抱紧她:“答应我吧,萧萧,一定要保护好自己,否则我无法放心离去。”他感觉到怀中女子柔软的娇躯猛然一颤,他只觉得心如刀绞,终于在她耳边化作一声低沉的叹息。

    她捧起面前人清俊的脸,带着淡淡温度的指尖慢慢抚过他的脸庞,仿佛要把他永远地镌刻在心中。她的神色已无先前的凄婉痛楚,冷定而从容,手指却微微有些游移,按住他眉心,低低地说道:“保重。”

    她的声音细如蚊吟,带着万分的不情愿,恍如梦呓:“你该走了。”她轻轻地推着他,催促着身边人赶快离去——尽管因离别之苦而肝肠寸断,她却不愿自己成为恋人的心理负担。

    “走吧!”她再次催促道,声音却微微有些颤抖。大雨如注,小巷中水流成河,她撑着油纸伞追到青石巷的尽头,目送着他消失在珠帘般的雨幕之后,忽然用尽全身力气呼喊道:“我等你!”声音震碎了铺天盖地的飞雨,一字一句清晰地传入他的耳中。

    耳畔,澜沧江水奔腾呼啸,恍惚间竟如听到当时的雨声。他念着那个如今还在京城的女子,轻轻叹息着,迎着对岸的人好奇地打量他的目光,心中忽然涌起从未有过的寂寥忧伤。

正文 第11章 泛澜湘西泽其三

    他慢慢伸出手,一朵飞花飘飘悠悠的落下,鲜红如血,静静地绽放在苍白的指尖。飞花飘散,漫山遍野都披上一层红妆,鲜妍明媚,美不胜收。倘若,自己来此,不是受那人嘱托,完成一件甚为艰巨的事,九死一生,这澜沧江畔,倒是布衣终老的好地方。倘能与她携手徜徉于这人间仙境,做一对双宿双飞的鸳鸯,那真是神仙也难及吧?

    他松开了掌心的飞花,苍白的唇畔似有淡淡的笑意掠过,蓦地调转马头,牵着马信步走在足下竹子搭就的茶马古道。一面“茶”字大旗迎风招展,茶炉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氤氲,白雾慢慢上升,在江边的人们身后影影绰绰。

    “客官,要来杯茶吗?”这是间六角主楼,楼内被主人拾掇得清清爽爽,三只式样古朴的竹桌一字排开,数十方圆形石凳环绕竹桌摆放,茶炉置于厅堂东南角,正对着洞开的窗户,墙上琳琅满目挂满了女店主的银饰,一阵风发挥过,叮叮当当一阵乱响,十分悦耳动听。

    面容和气的茶馆女店主悠闲地半躺在门前的摇椅上,羽扇掩面,沐浴着深秋午后的阳光。她手撑着椅背,慢悠悠地站了起来,净了手,熟练地抓起一把茶叶,放入杯中,然后拎起茶壶,冲泡了一杯茶,双手捧着,递给远道而来的客官。

    她打量着神秘的来客,他黑衫飘飞,乱发当风,睥睨间竟是说不出的英俊潇洒。他剑眉星目,唇削如剑,背后玄黄二色剑穗在风中抖得笔直。他瞧起来至多不过二十多岁,眼眸中的沧桑倦怠却好似漂泊半生、心如死灰的老者,对一切都漠然置之,漠不关心。

    这个黑衣男子,究竟经历过怎样的过去?半生阅人无数的女店主望着孤高的来客,仿佛想起了什么,微微叹了口气,嘴角微微有沧桑的笑容,低声问道:“客官是来自中原吗?”

    他轻呷一口南疆最富盛名的普洱茶,剑眉微扬,简短地吐出一个字:“是。”

    “不知客官如何称呼?”女店主将目光移向茶炉上升腾而起的袅袅白气,试探性地问道。

    “叶天然。”他淡淡道,神色平淡如水,望不出喜怒。

    “噢”,女店主平静地应了一声,她居于澜沧江畔,几近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消息闭塞,自然不知道这个名字在中原有着怎样的地位,倘若中原人知道他此刻现身澜沧江畔,只怕会掀起轩然大波——钱塘公子叶天然,是靖朝的镇国大将军,靖军的战神,也是靖太祖的心腹爱将,他手握三十万重兵,多年随军南征北战,威名赫赫。据说,他剑术超绝,几乎可与沙华楼主苏云栖比肩,是千古难逢的将才。

    前年七月,叛军打着“反靖复岱,替天行道”的旗号,起兵太原,三年内,靖军兵败如山倒,连失八十城,靖军中虽有能征善战的大将,如许真诚、牧野原,手中兵力却太少,直击对方大军无异于以卵击石,只能弃城后撤。后方将士见到前线败退,军心震荡,以至于叛军势如破竹,步步紧逼,甚至逼近国都长安,整个靖朝都处在风雨飘摇之中。

    直到叶天然重回军中,溃散得形如一盘散沙的靖军方才稍稍凝聚起来,随叶天然挥师北上,叶天然身系天命,众望所归,短短三月内,竟然收复七十九城,甚至包括叛军老巢太原,只剩郑州一座孤城尚被叛军牢牢掌握,能否收复失地在此一举。

    然而,在此紧急关头,叶天然将军竟然奉太祖密令,秘密离开军中,前往滇南!叶天然是军中战神,只要他在,哪怕什么都不做,也足可抵上几万雄兵,令敌军闻风丧胆,丢盔弃甲,溃不成军。如果他离开军中的消息一旦传出,靖军军心江湖震荡不安,敌军必然致词契机,趁虚反攻,到时候胜负之数便又说不清楚了。

    “这是什么地方?”叶天然微微蹙眉,问道。

    “这是苍珈村落。”女店主诧异地回答道,她有些迟疑地追问道,“一般很少有人经过这里,客官是要去湘西?那可还有两百多里路呢!”

    叶天然仿佛没有听到她的话,出神地望着茶盅里自己的倒影,没有半点要同女店主继续交谈的意思,他沉默着把玩悬挂在壁上的木剑,剑鞘是沉香木所置,带着厚重的香气。剑鞘上雕刻着不知名的花纹,依稀可识得是曼陀罗花的模样,密密麻麻的苗文小字簇拥着花。他修长的手指抚过雕刻星目中似有莫名的幽深光芒划过,手慢慢顿在了剑刃上。

正文 第12章 泛澜湘西泽其四

    那一瞬,女店主似看到他眼中有如剑般凌厉的光芒划过,整个人静立在那里,竟如同一柄出鞘的稀世利刃,剑气霸冽逼人,如山岳崩塌般倾倒下来,如江湖奔流般肆虐狂啸,疯狂地涌上来,压迫着她,她四肢百骸竟然僵如木石,半步都无法移动,只能任凭头顶上的巨力袭下,将她狠狠地碾压成碎片。

    她从不知道,一个人仅凭气势,竟可以将人生生地逼死!她心中骇然,想要出声呼救,可喉咙却像被一只无形的巨手扼住,用力越来越大,让她呼吸越来越艰难,神智也渐渐模糊。他到底是什么人?她颤抖着匍匐在地,静候死亡的到来。

    然而,下一瞬,身上那种可怕的压力忽然消失了,女店主又惊又喜地抬起头来,便看到那柄木剑在他手中一寸一寸化为齑粉!木剑轰然崩溃,黑光霎时大作,却被黑衣人慢慢收拢,凝聚成一团黑色的光球,蓦地屈指一弹,空空,光球竟如实体般轰开竹窗,直直地飞了出去,整座房子轰然一震,竹子的碎片猛地激射而出,竟如长了眼睛一般,每一块,都深深地嵌入了石凳里,不多不少,正好十八块!

    这是怎样诡异的一种力量,让脆弱的竹片轻易地破开石头?“啊!”她大骇,惊叫出声,声音凄厉响亮,惊落了枝头栖息的鸟儿,那是一只乌鸦,从枝头猛地坠落。不对!她目光忽然一凝,掉落的鸟儿,连翅膀都没有动一下,就直挺挺地栽了下去!

    她抢出屋去察看,地上七零八落满是死去的乌鸦,唯有刚刚坠落的那只,有一片黑色的羽毛留在树梢上,飘飘悠悠地落下,在半空中轰然炸裂。她惊叫着踉跄逃回茶馆,关上门,膝盖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门前,浑身颤抖着,以手按住眉心,伏地不起,这是南疆住民祷告的最高礼节。她长声祷告:“祝融神上,吾之凡人……”念完一遍祷文,她心神稍定,战战兢兢地起身望去,黑衣青年负手而立,笔直如剑,出神地望着窗外。

    他寒声问女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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