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山暝-第2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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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再说话,他手中水蓝色的剑划过苍穹,一道水幕便扑天而来,在半空中席卷着,卷了不少神兵天将,当然妖道和神界厮杀,顺着也卷了不少妖兵。而那呼啸的水光愈旋愈快,每一道光里都幻化出无数刀刃,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她毫不犹豫地弹响了怀中的弦琴,丝丝乐音便从指尖流淌开来,殷红如血如火焰的花瓣再次旋转在梦若身边,诡旋地配着她那袭雪白的衣裙,顿时红色的花瓣和蓝色的水幕旋转在一起,好似一幅泼墨桃花。
而云徽却注意到梦若的琴音已经微微发了颤,殷红的血迹从嘴角滑落,他没有再犹豫,手一扬,冰羽从袖中而出,加入了舞弦琴心和玄霜兵刃的混战中,而那水幕却有了些凝固,以看不到的速度蔓延了开来。
自然也看到梦若的不支,妖娆的眉眼之间竟是染了些焦急,而像下定了决心一般,那柄蓝色的剑没入手心,水幕也撤了回去,任由那火红的花瓣穿过了他的身体,那股强大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身体撕碎。
厮杀之声充斥旷野,然而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血腥,魔尊已灭,剩余的残兵只拖着残破不堪的黑翼在残阳下凄呜的叫着……这一场大战已经牵连太多,纵观他妖道也折损不堪。
夙笙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淡淡道:“神帝,还请你高抬贵手,放过妖道!”
他仍然记得那一日他狼狈地输在她的剑下,这是自他有记忆来的第一次输,还是输给一个女人……他羞愤欲死,玄霜兵刃再次出鞘,却是指向他自己,他身为妖王,护妖道平安是他的职责,妖道不能亡,可是他怎能苟且偷生?
可却被她一根飞来的琴弦阻止,她唇角溢出血迹,体力已是不支,却还是冷冷地推开云徽搀扶的手,脚步一个踉跄,却还是毅然地消逝在天际。
原来,爱上她,真的只需要那么一眼的时间。
让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样的冰山美人却还会懂得喜欢,喜欢的却还是另一座冰山。
看着她决绝地跳下轮回镜,他却看着神帝嘲讽地笑了:“打败本王的是她,不是神界……本王不认神界,只认她一人!”
他从来没有想过他居然也会这么傻,只是为了她,甘心被封印在水城,等待她的来世。
庭前的花儿谢了又开,他被封印在三界交界之处,身后即是水城,当年的降书也保存了妖军的性命,只是封印在水城里失去了妖力便如同凡人一般。
他身为妖王,自然被水城的神息所束缚,只是守候在水城周围,一等便是千年。
如若是花锦还在他身边,必定会笑道:“王上,您这是一心归佛了么?”
花锦是一只黑色的小狐狸,自从被他从凡人手里救了之后便一直跟着他,虽是品种低贱,骨骼也不是很好,却是万分努力,此次神魔大战也牵连了她,想必是关在水城里了罢?
直到那一日,他再次寻到了她的气息,面容依旧,却是恨转世后的司空入骨,他窥探了她的记忆,不禁叹一声,虽是命运弄人,可是,若是没有刻骨铭心的爱,又怎会有如此恨意?
只是她身边的那个人有些奇怪,魂魄残缺,看完那人命格,他又是叹一声,原来对她倾心的,不止他一个傻子,原来还有一个疯子,竟敢拆了魂魄;
他将她急急送入水城,虽是叫她解封玄霜兵刃,却也实为保护。
昔日的盟友殃翎魔尊找上门来,一如当年的自己一时冲动,让妖道战火纷飞,民不聊生,他冷然拒绝,脸上看不出神情变幻。
说到底,多少也是因为她。
仓皇躲到水城,本是想九死一生,却遇见了花锦,在这样的情况下。
他没有想到花锦居然成为了九城为之忌惮的花满楼里的主人,只是在提到二殿下睚眦时多半眼中有躲闪之意,身为当年的叛将之一,却还活得如此风生水起,其中缘由,不难猜到。
如若不是花锦鼎力相助,怕他还是撑不到她和神帝来的那日。
只是他却没有想到她居然成为了花满楼里的姑娘,居然还要竞争花魁之位,那一日她红衣黑发,眉眼妖娆,而他却是大惊,出手震断了琴弦。
既是当年能够和魔尊一起叛乱,到底也不是简单的人物,除了魔尊,他多少也知道些关于她的事情,还有一个……极为大胆的猜测。
见她即将被魔气侵入,他不惜耗损了那所剩不多的妖力,她那样曾经骄傲的人,又怎能允许自己沦为魔物?
睚眦因为花锦放了他们,而花锦也因此永远的留在了水城。
连花娘都寻到了归处,可是他呢?
在神帝给她消除记忆的时候,他便已经知道,无论是那九重天上身份尊贵的帝女,还是今世落魄的丞相千金,他永远也不会得到,他争不过司空,也抵不上云徽。
神仙不与凡人配,更何况,他是妖。
他曾经厌烦九重天上无数的规矩,而这一刻却无比的厌恶自己的身份,就连和她站在一起的资格都没有。
千年之后,同样的神魔之战,他虽然没有动手,却输得狼狈至极。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被魔气侵入,沦为魔类。
他眼睁睁地看着她引来滔天大祸意欲毁灭。
他眼睁睁地看着司空伤心欲绝为她沦落成魔,眼睁睁地看着她就此湮灭在三界之中。
他终于决定放弃,却还是难过地像将心剜出来一般。
他潇洒地离开,他还是妖王夙笙,只是此后,他再也不会去喜欢谁了。
爱,只需一次便够,耗尽所有的爱,却还是换不来地老天荒。
——夙笙
正文 第242章 番外之凌紫离&花落雪
他看过沧海变成桑田,看过凡间无数悲欢离合,可为什么到了这一刻,竟会难过得哭了出来?——云徽&凌紫离
他遇见她,其实比任何人都要早。
那时候的她还没有化为人形,只是奈何桥下一朵纯白色的莲花,那一日他去地界拜访,便见到如血的忘川河边,黑雾缭绕的奈何桥下居然会有一朵那样纯白的莲花。
不晓得为什么,竟是灵犀一动,他渡了百年功力助她化为人形,那是一个小小的女孩坐在盛开的莲花上,她的眼眸纯洁如水,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心头一暖,却听她甜甜地叫了一句:“爹爹。”
一群乌鸦自头顶飞过,他几乎从浮云上落了下去,颇为正经地纠正她:“我不是你爹爹。”
她睁着懵懂的眼睛看着他,“可是……他们说……不管啦,反正你就是我爹爹……”
他们……指的自然是地府那些幽魂小妖,他脸色瞬时千变万化,不知道费了多少唇舌才让她相信自己的确是个“莫名奇妙”的路人,才让她改了口,她却是缠上了自己,半步不离,就连冥王看他的神色都丰富精彩得很;
而走在路上,也少不了地府众鬼打量的神色,他却是狠不下心来将她赶走。
他不想让她留在地府了,他想将她带回神界,渡她成神。
却是在这个时候,他知道了她的身份。
是的,他来地界也绝不是来拜访交流感情什么的,三界之主还没有闲到这种程度,乃是因为最近天地震动,竟是多处生出裂痕,颇有末日之意。
天上的司祭神君占了一卦,却是兵主即将诞生,拥有着毁天灭地的力量。
而他,确实要在兵主诞生之际,杀了她。
孕育天地精华而生的白莲花称得上是盘古的血脉,自然也是名正言顺的兵主。
长剑出鞘,他将剑指向她的心口,而她水眸澄澈,呆呆地看着他:“你也不要莲儿了吗?”
莲儿,莲儿,就连当初随意给她取的二字,如今念起来竟像是一柄刀刃,狠狠地划在他的心上。
他身为三界之主,有些事情是他的职责,可是这个变数,是她。
那一日,忘川的河水翻滚,连奈何桥上的雾气都黑浓了几分,他弃剑而去,长剑落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而他却落荒而逃。
莲儿哭着追着他,却看着他踏风而去,她摔倒在忘川河边,一声一声哭得撕心裂肺:“莫离——莫离——”
云徽神帝,名莫离。
而这件事天地间却没几个人神妖魔知道,莫离莫离,他曾以为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天地间没有什么他做不到的,而如今他才知道,这简单的两个字他已失约,呵,多么讽刺。
然而这件事却没有能够瞒得住诸神,他始终记得那一日地界漫起滔天大火,他只看到大火里莲儿比死亡更平静的绝望:“你骗我……你又骗莲儿……”
她才化为人形,不晓得世间险恶,只是单纯地要去见他,却不料被推入滔天的火焰中,她许是连恨都不知道是什么,她只是那么看着他,便已让他肝肠欲断。
他想冲进火里抱住她,告诉她他再也不会离开,却被几个神仙拉住:“神帝!天界大义,儿女情长,孰轻孰重?神帝三思啊!”
“滚!”他金褐色的眸子里被怒火染红,他飞天化出龙形,却跪倒在佛祖身前。
“一切皆是缘。”佛祖慈悲的眸子仿佛渡尽终生,摇头叹息:“罢了,罢了。”
这一切皆是在佛祖的慈悲为怀下归于平静,佛祖本想净化莲儿,渡她成神,却不想莲儿的魔已经到了无法遏制的地步,到了最后,只得将她恶的一部分封印在忘川河的一边为曼珠沙华,而余下的善则化为了曼陀罗花;
曼珠沙华妖娆如血色,曼陀罗花则纯白若雪。
千年后,她修炼成仙,一步步晋位为神若帝女。
她的衣衫纯白如雪,眸色冰冷,再不复当年的天真懵懂,那一日他本是惊喜欲狂,却看着见她在自己身前跪下:“微臣见过神帝。”
一万年了,一切都不同了,他清楚的知道,莲儿,再也不会回来了。
作为执掌三界的神帝,他见过沧海变成桑田,见过无数悲欢离合,可到了这一刻,为什么心还是会痛得无以复加?
到了这一刻,他竟是难过得哭了出来,泪水在宣纸上晕染成花,模糊了那旨封后的诏书。
他以为一切都还来得及,却不知道覆水难收,早已经回不到当初。
她爱上了司空,那一日,她在自己的面前决绝地跳下了轮回镜,他站在她背后,看着她一步步远离,连她的衣角都没有抓住。
他却是不知道因为她的失误,会害得她无休无止的轮回,万年前他没有下得了决心,而此刻他终于明白,无论他以后会不会后悔,只有现在,才是真实存在的。
他用了上古禁术,将自己的魂魄拆开来,化为了凌紫离陪在她身边。
却不过是,再经历一切,再难过一次。
因为魂魄残缺,他不再记得前世,却还是爱上了她,也许是命中注定,无可更改的命局。
在人间,他看着她被凌紫昊所伤,所付,他看着她为花叶熙的死而难过,不惜损耗法术,不惜深入虎穴,只为她渡过人间劫难。
想他征战天地,却不料为情之一字伤得如此狼狈。
也或许,这便是因果循环,当年他骗了她,害她差点丢了性命,便要用一生的光阴去求而不得。
可是当天地浩劫来临的那一刻,当他看到司空将她拥入怀中,看到她将司空推出灭世大火之中时,他终于明白,莲儿再也不是当初的莲儿了,她甚至不再是莲儿,不再是独独围着他一个人的莲儿。
司空颓败地自空中落下,自请堕入魔道,再不踏天界一步,而夙笙亦是在坚持了千年之后俯首称臣。
一切似乎都回到了原点,谁也没有再提那件事,可他却无比清晰地知道,那个风华绝代的女子成了他们生命中最深的伤。
他曾去地界看了一趟,司空醉倒在忘川河边,白发飘舞,再不复当年战神的雷厉风行,他也从未想过,一向心高气傲的正神司空竟会堕落到如此地步。
可此时此刻,他心里只平白多了几分萧瑟。
登上那九重天上最高的宝座,诸神曾上请立帝后,而他却摇头。
天界,从此无帝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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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犹如神祗一般出现在我的生命里,而我爱上他,不过是宿命使然,情已至此,万死不辞。
——题记
我的母亲是巫族的最后一位圣女,我依然记得那一日鲜血弥漫了我的视线,她死在外族的刀刃之下,却没有人知道人人为之争夺的圣物被母亲赋予在我的掌心。
我以为我要死了,而他却犹如神祗一般闯入我的世界里,他扶起我的手:“你是霜姨的女儿?”
我点点头,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冰冷的怀抱让我觉得很安心,我的视线慢慢模糊起来,而我却固执地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