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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云山暝-第2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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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五成,便被你的手下生擒了。”她冷冷道,想起那个自己疯狂爱过、却毫不犹豫将她推进深渊的人,眼里依稀有愤恨之色,“他这一招借刀杀人,可不高明啊!”

    “你错了。”沙华楼主淡然道,俊目中有一抹异光闪过,“他只是想要保护你罢了。”

    “保护我?”她讽刺地笑着,端详着右手上戴着的缀着辟火珠的小小指环,想起当日,他握着自己的手,微微一笑,笑容澄澈如水,帮她慢慢戴上戒指:“喜欢吗?”

    往昔朝夕相处的一点一滴难道都是假的?那些款款柔情竟都是他伪装出来的?自己竟动了真心,相比之下,又是多么的可笑?

    宸湮眸中冷光锐利如剑,讥诮,“他亲手将我送入敌阵,就是为了保护我?苏楼主,你还真是不可理喻啊!”她忽然意识到对面的人正是她最大的敌人,当即住了嘴,心中却惊骇莫名——对面年轻与他相若的青衣少年,到底经历过怎样的过去,竟带着一种奇特的魅力,让每一个看到他的人都禁不住对他坦诚心扉,甚至为他赴汤蹈火,不惜生死。

    他能轻易明白别人的心思,他的心思在所有人看来却永远是个谜。

    “等着吧,十日内,南离教中必将发生一件大事,他不愿意连累你,又知道你绝不会放弃他、放弃教中子弟离教而去,于是只得出此下策。”苏云栖仿佛看出了她的心思,微微扬眉,淡淡地解释道,“何况,这里也算不得什么敌阵。”

    苏云栖忽然间微微笑了起来,走近神情戒备的女祭司,低头抛下一句话:“辉夜其实是我在南离教中的卧底。”

    “什么?”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听在女祭司耳中不啻于一声惊雷,她失声惊叫,心中忧虑更深——辉夜将她送入沙华楼,便等于暴露了自己的卧底身份,现在必然处于十分危险的境地。何况,他既借故将自己赶出来,他留在教中必然做的是十分危险的事,只怕九死一生。

    更让她担心的是南离教的未来——女祭司离开了南离教,辉夜已是卧底,孤光教主仍然闭关修炼,生死未知,曾经的南疆第一门派如今竟已处在分崩离析的边缘。到底是曾经待过许多年的地方,虽然那里曾无情地吞噬了她大好的青春年华,她却也因此在最好的岁月里能够遇上辉夜,诸般是非,难以论清。她心中毕竟还对那里有些情感,微微叹了口气,望着淡然如水的沙华楼主,神色复杂,勉强一笑:“他可没有将这告诉我。”

    “并非她信不过你,只是他不愿你同他一样背负太多。”苏云栖眉眼深深地望着她,若有所思,“你必须得好好活着,才不辜负他所做的一切。”

    “苏楼主,你如何能知道?”宸湮黛眉紧锁,涩声道。

    “因为我和辉夜本是同类人。”沉默良久,沙华楼主曼声道,他青衫随风飞扬,忽然有了说不出的寂寞,如同她曾经无数次地望见,辉夜孤独地立在雪域绝巅的身影,风华绝代,遗世独立。

    辉夜,一直如同他的名字一般孤高而充斥着矛盾,即便是她,也从未真正地了解过他——他是教中百年难得一见的术法天才,十四岁习得红莲劫焰,是教中年轻一代名副其实的第一高手,一直被捧得高高在上。

    除了孤光教主,能常常靠近他、与他相伴的人,也只有她了。她曾以为,至交不需要了解太多,只需心心相印,可她现在发现,她从未走进过那个人的内心,更不理解他真实的想法。

    她无声地叹息着,心中似有一种莫名的情愫涌动,一时间怔然无语。

    “你不回南离教了?”苏云栖忽然问道,眸中一点神光变幻不定,如同他变幻莫测的心事,让人捉摸不透。

    “当然不回去了”,她微微摇头,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悲是喜,“他既然将我赶出,教中必有重大变故发生,我武功低微,赶回去反而会成为他的拖累。”

    “有辉夜一个卧底就够了。”她语声低沉,仿佛沉重的叹息,她忽然回忆起当日在火神殿中的情景,微微蹙眉,道:“那一日辉夜使出的术法,竟是我前所未见的强大,已到上窥天道之境界,即便是孤光教主也未必能及。他似乎真的被人控制了思想一般——控制者自称为‘魔’。”

正文 第47章 尘封眉睫之间其六

    “魔?”苏云栖喃喃地念着这一个字,淡淡道,“自称是魔的,多半不是魔了。”他注视着红衣女祭,目光平淡而悠远,仿佛穿透一片虚无望进她心底:“能够借助蛊虫化形震慑人的,必然有惊人艺业,指不定就是你们教主孤光。”

    “应该不会吧,孤光教主对我很好的,对辉夜,更是不遗余力地栽培。”她微微有些迟疑地回答道,但想到那等可怕淡然的语气,强大的术法,当世除了孤光教主的确找不出第二人来,她心中一寒,颓然地摇摇头:“算了,我不知道。”

    “当然,也有可能是雪鸿。”沙华楼主负手而立,神色渐渐冷峻下来,手指不断敲打着玄亭边朱红色的栏杆,空空,声音冷涩沉寂,让她心中一震。

    “雪鸿,是近些年崛起的那个雪鸿组织的首领吗?”她神色一肃,郑重其事地问道,“苏楼主,他是否就是叛军的首领呢?”她素知雪鸿组织是近些年来崛起在江湖中的组织,出道以来所做的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组织中的人却十分低调,极少露面,至今仍是身份成谜。前年七月,叛军起兵太原,辉夜曾分析,雪鸿组织在叛军中扮演着重要角色,很可能雪鸿的建立便是为了有朝一日组建叛军,而他们代号雪鸿的首领,很可能就是叛军的统领。

    战火纷飞,生灵涂炭,已将波及南疆,她是南离教女祭司,忝为南疆守护神,却无力使得南疆百姓免遭战火波及,心中早已愧疚不安。面前的沙华楼主虽然曾经是生死相见的敌人,现在却成了有力的盟友,不知为何,她对面前的人感到莫名的信任,她从他身上,感到了一腔心怀天下苍生的浩然正气,令人折服。

    “苏楼主,你要我做什么?”宸湮咬着唇,问道。

    “久闻姑娘易容术惊人”,苏云栖抚掌而笑,他微微扬眉,淡淡道,“请姑娘扮成朝露护法,明日随路无铮出门,截杀雪鸿组织傀儡使青烟。”

    “到时候,还请姑娘用一用惑心术,让二楼主来制住他。”苏云栖慢慢握紧了手,从容一笑,眉宇间是一种运筹帷幄的自信和睥睨天下的霸气。

    “好。”被他的气势所感染,尽管早闻雪鸿组织四位傀儡使的厉害,她仍是毫不迟疑地点点头,“宸湮定当尽力而为。”

    似乎有些惊异于她答应的如此爽快,苏云栖忽然微微一笑,如一朵素净的白莲绽放,那样脱俗的美丽让她也微微怔了一下。沙华楼主清亮的眼眸中似有赞许之色,莞尔道:“姑娘果然爽快。”

    “会有人带你去休息,我仿制了一柄朝露刀,明日你可以带上。”苏云栖淡淡道,神色里是一如既往的平静。谁能看得出,他平静如水的外表下隐藏着怎样深重的悲哀和无力?

    “苏楼主,等一下。”望着他猛然顿住的脚步,宸湮忽然有些慌乱,心中不知为何隐隐有着不安,“你的那个护身符……”她终于忍不住问出来。

    “你也看出来了吗?”苏云栖笑容中有着淡淡的讽刺,他望着掌心晶莹剔透的雨水慢慢滚落,仿佛那是一颗易碎的玻璃心。他颈间的紫檀木牌上升腾起淡淡的烟雾,化作一道一道的柔和光晕,勉励压制着护身符中濒临破灭的血红色——那一瞬,自小修炼而成的天眼倏然洞开,宸湮清楚地望见,护身符上的小孔被一团红色掩住,嗖,那如血的艳红猛地冒出来,化作万千狰狞的眼睛,阴狠地望着被团团围在中间的沙华楼主。

    “小心!”她心头一跳,失声惊叫道,心中强烈的不安在此刻达到顶峰。

    苏云栖微微摇头,从颈上取下紫檀护身符,她看见那些负面的情绪化做团团黑气,在沙华楼主的指尖氤氲散开,消泯于无形:“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重的怨气?”她松了口气,旋即想起这个问题,蹙着眉问道。

    “你是否听说过冥星七杀呢?”苏云栖负手而立,语气平淡,仿佛只是不经意间地询问,他的眉目间却掠过一丝冷意。

    她微微一震:“冥星七杀,大凶之象。”她迟疑了一下,道,“凡与冥星轨道交错者,将有血光之灾,不可避免,唯一破除的方法是冥星变为暗星。”

    “冥星司杀伐,戮气重,常有怨灵集中,因此寿命也比其他命星要短得多。”宸湮秀眉一扬,简短地叙述,“据说,四百年间天下医家圣地药王谷的开山祖师柳青莲,曾是北国浩气教的风尊者,主管修罗场。他的命星便是冥星七杀,直到他后来遇到一位女子,一见倾心,与她相约私奔,遭到教中长达八年的追杀,最终失手杀了爱侣。”

    她微微一叹,似乎也在为药王谷祖师的生平而惋惜:“柳青莲悲痛欲绝——他的恋人是一位妙手仁心的女医者,他为了完成恋人的意愿,将自己视若生命的佩剑重新熔铸成十面药王令,创立了药王谷。”

    “天下没有药王令的人,到不了药王谷,医好病后,他们有关于药王谷的记忆也会被清理干净。因此,谁也不知道药王谷究竟在哪里,更没有人知道,这则传闻是真是假。”宸湮将目光移望向亭外烟波浩渺的洞庭湖,神色恍然:“但当年的风尊者心狠手辣,杀人如麻,几乎让中原大地血流成河,却也是不争的事实。”

    “我又能比他好得了多少?”蓦地,沙华楼主淡淡地说道,清俊落寞的脸庞上有一种奇异的光芒在流动,似冷淡,似悲伤,似决绝,只一瞬就消失了。

    “苏楼主,恕我冒昧地问一句”,宸湮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声音一顿,“你是否经历过特别悲伤的事?或者,曾经遭人背叛过?”

    她微垂着头,轻声一叹:“我现在已不算是南离教的女祭司,自然不需要顾忌什么。苏楼主,虽然我看不见你的内心,但我能感受到你是一个十分敏感的人,孤独、倔强、厌恶世俗,你本不该做这沙华楼主的。”

    “江湖中,都传闻你是真正的人中之龙,惊才绝艳,高瞻远瞩,雄才大略,其实,你武功虽高,谋略虽强,气度虽宏大,你心底却是厌恶这个江湖的。”她深吸一口气,将心中埋藏许久的话一股脑地讲出来,“我来的时候,望见了朝露姑娘。你应该是喜欢她的吧?她也喜欢你,可你们彼此之间却总有一道深深的鸿沟,能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吗?”

    “何必交浅言深?”苏云栖眸中冷光陡然一闪,似有些不悦,冷冷道。

    这冷冷的一句话说得她面上一热,颇为尴尬地垂着头,勉强一笑:“看来倒是我唐突了。”她仿佛鼓足了勇气,霍然抬头,眼神复杂,“可你不告诉我原因,我要如何帮你啊?”

    如果换做江湖上任何一人说这句话,所有人都会把这当成一个笑话一笑置之。沙华楼主翻云覆雨,富可敌国,有什么搞不定的事需要别人帮?

    然而,面对少女认真执着的眼神,沙华楼主却忽然陷入了长久的沉默,良久,他淡淡一笑,宸湮却清楚地感受到,他握在掌心的紫檀木牌,又有一种莫名地负面情绪轰然炸开,泯灭在指尖。

    “你真是个有意思的姑娘,难怪辉夜对你情深若斯。”苏云栖淡淡道,她听着这话却满脸绯红,听着他下面的话却神色一变:“可惜你帮不了我的。”

    “为什么?”她诧异道,“你不相信我?我的武功虽然比不上辉夜和孤光教主,我却是能通灵的圣女,只要你说出来,一定有办法解决的。”

    “这块紫檀木牌,是我父当年为我逆天改命不成,兵解飞升后留下的护身符,能镇压怨灵和一切负面气息,保持神志清明,不迷失自我。”苏云栖晃了晃手里的紫檀护身符,语气淡然,仿佛在讲述这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我曾将这个护身符转赠给别人,可还是没能改写我的宿命——冥星七杀,所有与之交错的人,都将死在其手中。”

    迎着少女惨白的面容,他的脸庞似有一种奇异的笑容绽放:“很残酷,是吗?”

    宸湮不知道说什么好,良久,才讷讷道:“人定胜天嘛,只要心中怀有信念,一切都可以改变的。”她声音越来越小,终于细若蚊吟,再不可闻。

    她忽然抬起头来,眸中有灼灼热光,声音却飘渺的恍若叹息,语调悠悠:“如果是我,一定会远离自己所爱的人,宁可让对方恨自己一辈子,也不愿意让对方因我而死。”

    “正是这样。”沙华楼主望着宸湮,蓦然间笑了出来,传音入密,低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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