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立云沙-第7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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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罢，他一挥手，便要入水。
“慢。”玉心拦住他，“我在前，你们跟着我，羽瑶在最后。”
“不行。”
贺兰昀还要争，祁风开口：“在这里，听兰心的。叶兄与我紧随保护她，长云护着羽瑶。”
那，好吧。
羽瑶又取出些药丸，先令玉心等人各服一枚，剩下的不够一人一颗，就让众人分吃。药丸咽下，片刻，肚腹中热了起来，似有一团火起自丹田游至胸膛，把心口紧紧护住。
玉心断然一挥手：“下水。”
众人都提起一口真气，小心地步入水潭。那水之寒，冷彻骨髓，寒流自四面八方涌来，如冰刀切割着肌肤，逼迫得人难以呼吸。若不是羽瑶的药，只怕顷刻心口就凉了。
玉心气运丹田游走全身，奋力向前游着。赤狰如悠游的鱼般，倏地聚拢在她前方，须臾间就散开了，接着飞快地游向她身后。玉心没有回头，听动静，她就知道它们很快又退后了。更有一只赤狰游到了她身边，抬起湿答答的小脑袋，谄媚地看着她。她侧首和它对视，竟好像读懂了它眼中的意思，它要为她带路。
人和兽对视着，后面的人见了皆觉惊悚。天，这诡谲的氛围，阴气白烟缭绕中，那人和那兽眼中竟都是幽幽的碧色，渗人啊。
赤狰眨眨眼，向前游去。玉心一挥手，示意后面的人跟着。他们成双队，队形间不过一臂长的距离，队列中一个个首尾相接。只有这样，才不会丢了谁。要知道，隔开两人的距离，就对面不相见了。
他们跟着赤狰向前，水面初时感觉极为宽阔，根本望不见彼岸岩壁，唯水声轰鸣激鸣在耳畔。最初水面上平静无波，渐渐风声呼啸而至，水流也湍急波涌，有一股巨大的吸力在拉动他们向前。雾气浓重，玉心难辨方向，只是凭感觉，前方似是漩涡或峡谷。可刚刚远眺，明明只见层岩断壁瀑布飞流啊。身体不由自主地被激流推着向前，浤浤之声震耳欲聋，玉心此时才明白她已到瀑布边。瀑布后应是断崖，可为何水流越来越急？她想停下，却忽然头顶有如崩云屑雨，一道水柱劈头砸下，她一下子沉入水底。
不要慌，玉心告诉自己不要慌，祁风和修衍就在后面，不怕，不怕。她憋住一口气奋力浮上了水面。四面白雾弥漫，什么也看不见。水流还在带着她往前冲，激荡的水声令她相信，她已置身在峡谷。她竭尽全力踩水回身，提起真气大喊：“当心水道变窄，切莫被激流冲走，小心暗礁岩石！”
没想到回声激荡：
“莫被激流冲走，小心暗礁岩石！”
“小心暗礁岩石！”
“暗礁岩石！”
“岩石！岩石！岩石！”
回声震荡在心头，玉心只觉胸中压抑，似乎四周都是坚不可摧的石壁，向她挤压过来。而除了回声竟没有人回应她，惊恐攫住了她的心。她茫然四顾，除了白色的烟气再也看不见其他。
她吓坏了，惊惶大喊：“风！风！修衍！修衍！”
一惊一乱之间，真气下沉，寒气入骨，心头的那点暖意似乎一下子凉了下去。寒流自四面八方压了过来，玉心感觉自己似乎要被挤碎了，再也无法呼吸，身体随之僵硬下沉。
两只有力的大手自两边伸了过来，将她托出了水面。
“兰心。”左边的人轻唤，那是风，“别慌，我在。”
心中一下子安稳了许多，玉心哽咽着：“风……”
“别说话，不要耗费真力。”右边的人贴近她的耳畔温柔叮嘱，“别怕，我一直都在。”
两股真气沿着手臂上行，心头又暖了起来。
“借力使力。”贺兰昀喝了一声。
立刻，回声一波波荡了开去。
竭力跟随在后面的众人功夫都不俗，立刻明白了，不再在水中挣扎扑腾，而是顺着水流的方向随波而行。
玉心明显感到握住她右手的那只大手颤了一下。在奇寒激流的重压下，每说一个字都要耗掉一分真力，更何况他又在为自己输送内力。心中百味杂陈，不知是何滋味。
他们跟着水流急速向前，忽听祁风惊呼：“看两边！”
天，左右亮起一层层幽幽的绿光，忽明忽灭。那光从水面一直延展向上，极目天际，如鬼火粼粼悠悠飘忽。这里有多少赤狰灵兽啊，竟布满了左右嶙峋的岩壁。
人人心头大震，若是寻常人误入这水，即使不被冻死，也会被生生吓死。吓不死的恐怕下场更加凄惨，定会被这些兽活活噬咬撕碎。
而更令人震惊的是，这峡谷恍若一线天倒悬，那些兽离他们的距离之近，伸臂可及。若不是它们有意放他们过去，任你有通天的本领，也必死在这里。
这里正是大曦朝玉氏帝陵的入口。
没有大门，也无需大门，因为，唯有玉氏嫡传后人才会到此，也唯有玉氏嫡传后人才能进入此绝地。
前方，等着他们的，是什么？
一场愁梦酒醒时 三
作者有话要说：还没来得及校对文字，先发上来吧
玉心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有数以万计的灵兽。它们密密麻麻攀援在两边崚嶒峭立的山岩上，忽闪着幽绿的眼晴看着她。
水流似乎渐趋平缓，浓雾也开始消散。玉心回首望去，却原来他们穿过了巨大的瀑布，置身在一道隐密的狭长峡谷中。抬头望，似乎看到了一线天光，如此遥远啊，又如此令人向往。
这削崖峰真是鬼斧神工，令人惊叹。
此时，众侍卫一个挨着一个现身，人人脸色煞白，嘴唇呈青乌色。到了这里，对每个人来讲，已是极限。他们必须尽快上岸，否则，真要冻死或累死在水中了。
“不许往两边看。”玉心艰难地提起一口气，嘱咐着。
那些兽看她的目光很和善，它们在此，似乎是专门来夹道欢迎她一般。但，它们看向其他人时，眼中的绿意中泛着嗜血的红光，阴恻恻的不怀好意。玉心有些惊心地想，它们不会是饿了吧？
一挥手，示意众人跟着她，继续向前。雾气忽然如潮般退散，前方左手处现出了青色的石岸，岸边百步处一个庞大的，深黑的洞口宛若一只巨兽张着血盆大口般静静地伫立在那里。
玉心精神一振，奋力游了过去。当她终于爬上了洞口前的岩石，便如一滩泥般烂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贺兰昀与祁风也先后攀了上来，两人同样狼狈不堪，却争相过来扶起了玉心，让她靠着一块青岩坐好。玉心浑身抖做一团，只听上牙与下牙不停地撞击发出细碎的“喀喀喀喀”的声音。这两人又不约而同伸出手来要给她输入内力。
这怎么行？玉心蜷着身子费力地摇头，口中说不出话来，只是“喀喀喀喀喀”牙齿撞击声不停。
“兰心，我们的修为、体力都比你强……”祁风劝着。
“不。”玉心艰难出声，声音都是颤的，唯目光中的坚决不容改变。
贺兰昀见她如此就收了手，转向祁风道：“祁兄，你们赶快穿好衣服，我去寻些柴来。”
言罢，他起身四下观望，就见洞口上方的岩壁上斜生着几株松树，毫不犹疑，男人飞身而起。
“小心！”
玉心惊呼，只是那声音微乎其微，洞口上方也栖着赤狰，见男人已攀上岩壁，她满眼的惊恐。
“兰心，快穿上。”祁风将他的紫貂大氅裹好的衣袍放到玉心面前，便也飞身上了山岩，“我去帮他。”
两个男人一起，贺兰昀长鞭舞动，只为驱赶那些兽，祁风精刚槊横摆，斩下一段段松枝，即刻就被另一人的鞭子收了，抛到岸边。接着两人齐齐退回，赤狰只是森然地盯着他们，并没有发动攻击。玉心长长叹了口气，裹紧了大氅，又抖作一团。
贺兰昀架起松枝，祁风取了火石，片刻篝火燃了起来，温暖袭面而来。三人立刻静坐调息，将寒气逼出体外。
可玉心心中躁动不安，气息沿着任督二脉行走，她却微睁双目，盯着水面。他们上来已经有一盏茶的功夫了，为何还不见其他人呢？他们刚刚不是就在后面不远吗？
忽地，有人从水面下破水而出，却是羽瑶。她脸色白得可怖，攀着岩壁却无力上来。玉心扑过去，有人比她更快，一把将羽瑶从水中捞了出来。
“出了什么事？长云呢？”贺兰昀眸内金芒闪烁，急切地问着。
羽瑶浑身抖如筛糠，上下牙床疯狂地磕碰着，原本玉润纤细现在却惨白僵硬的手抖嗦着指着狭长的水道，根本说不出话来。
贺兰昀将羽瑶抱在怀中，手掌抵在她的后心，内力源源不断地输送过去。接着他用自己的雪狐大裘将羽瑶裹得严严实实，小心放到篝火旁靠岩石坐稳，对那两人道：“照看好她。”
说着他转身便要跳入水中，谁知玉心冲了上来，拉住了他的手：“不要，修衍，别去。”
贺兰昀吃惊地看向玉心，竟在女子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担忧和不安。她在为自己担心？一股暖意自心头涌起，玉面少爷笑了，这是自她离开他多少个日日夜夜后，第一次开心地笑。
男子温柔开口：“兰心，我必须去，长云是我的兄弟。”
“可是……”玉心呆呆地看着他，那一笑，深深印在了女子心上。多少年过去，始终无法淡忘。
“别担心，我不会有事，我还要回来保护你呢。”
玉心知道拦不住的，他是男人，重情重义，她又怎能拦他？只是，她真的很怕。
“活着回来。”
“放心。”
祁风缓步上前，声音喑哑：“我和叶兄一起去。”
“啊？”玉心浑身一震，惊恐袭上心头，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怎能行？”贺兰昀眉峰一挑，“都去了，谁保护兰心？祁风，你留下护好她，若再出了昨夜那样的差错，我可不饶你。”
言罢，他转身，毫不迟疑地跳入水中。
玉心愣愣地看着他背影消失在幽暗的水面下，一颗心隐隐地疼。
“他不会有事的。”祁风握住了她的手，“你先行调息休整补充体力，别站在这里发呆。”
“风！”玉心一下子扑进他怀里，“我有种很不好地感觉，水里出事了。”
祁风点点头，这是肯定的。刚刚那些侍卫离他们三人并不远，可他们上岸后众人却齐齐没了踪影。难道说，水下有东西？
两人同时快步走向羽瑶，一人自身前，一人从背后为她输入真气。
“兰心，我来，你去静坐吐纳调息。”
“一起。”
“兰心！”祁风怒了，“你要爱惜自己。你必须强大，强大到不用依靠任何人。如果你不够强需要他人相护的话，这里所有人都愿意为你去死。”
玉心身体一僵，眸中晶莹闪烁。她收了手，默默地退到一边，打坐闭目吐纳调息，真气游走任督二脉，又沿奇经八脉运行一周。再睁眼时，果然神清气爽。可是心里却很难过，她抱着膝头将脸埋在其中，不言不语。
祁风也帮羽瑶调息完毕，女子仍很虚弱，男人让她躺下好好休息，就走过来将玉心紧紧搂在怀中，人儿立刻将脸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乖，我不是有意凶你的。”
“我知道，风，我知道。只是我不想别人为我死。”
祁风轻拍着女子的背没有说话，只在心里默念着，好兰心，世上最好的女人。
见他不语，玉心抬起头看他，那张苍白的脸上竟沾满了泪水：“风，我不要别人为我去死，更不许你为了我、为了我不顾自己的安危。你要好好的，知道吗？你必须好好的，不能有一点闪失。我怕了，我怕了。”
“为了我的兰心，我也会好好的。”说着祁风低头吻着玉心，将那咸涩的泪水吮入口中。
他们紧紧相拥，目光却不约而同地投向水面。此时，水面波澜不惊，却不知其下会是怎样的惊涛骇浪。玉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狭长的水道，一颗心又提了起来。修衍，你可千万不要有事啊。
等待那么痛苦和漫长，触目是晦暗阴森，辨不清此刻究竟是日间还是夜晚。风，嘶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