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剑立云沙-第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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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风黑眸闪耀,熠熠华彩,令人心动折服,全心全意地信他。玉心那始终蹙着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任他握着她的手,走出了山谷。
多年来闭关修行的天目真人竟率云门弟子在山门前为祁风送行。
老人年逾百岁,身形却依旧挺拔,青色道袍质朴高洁,鹤发白眉,道骨仙风。他亲为祁风把酒三杯。祁风跪倒在地双手接过,一杯酒高举过顶洒入黄土,敬天地鬼神。二杯酒奉到师尊面前敬师门厚爱。三杯酒一饮而尽,男人英气勃发,誓言重振云门之威。
天目真人看着爱徒,只道:“做你该做的事。”
玉心始终恭谨地站立一边,此时,她也上前,想对德满瑶川的真人拜上一拜。一来敬它云门威望,二来敬它是祁风师门,三来,谢真人准她入山收留至今。
哪知她刚刚俯□去,一股强大的内力就托起了她。诧异抬头,只见真人目光慈祥,她如沐三月旭日阳光中。
“贫道受不起。”
玉心一惊,正要开口问询,这是何意?
天目又道:“来是缘,去亦是缘,聚是缘,离也是缘。今日既有缘和施主相见,贫道自当薄礼相送。”
老人的手轻叩玉心掌心,一股浑厚的内力源源流入,与玉心丹田真气融汇,贯通全身。玉心竟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片刻老人收手:“施主内力大成了,去吧。”
玉心心中疑云重重,却不敢再开口询问。祁风向师门拜了三拜,洒泪而别。
青海长云暗雪山 一
祁风和玉心下山,向着鹤山北麓去。两人提起一口真气,在山林中飞快穿梭。很快走出了环绕的峰峦,地势渐渐平缓。前方一片茂密的榆树林,早有长风卫在此等候接应。他们上马飞奔。玉心的骑术得祁风指点,早就精熟。跨*下一匹白马,疾飞如天边流云,玉心为它起了名儿,飞雪。
飞雪与追风,如黑白相随的闪电,踏风逐尘而去。
转过山隅,本是一道溪谷,只是溪涧已经干涸,放眼望去,碎石狼藉蜿蜒无际。玉心不以为奇,身形微躬贴近马身,飞雪扬蹄,蹄下碎石嘎吱怪响,正想从这道谷地飞奔出山。谁知一块斜插在陡坡上的青岩后闪出一个身影,一声娇喝,脆生生传到耳边。
“主人,诗儿在此等您很久了。”
接着那道影子就不管不顾跳了过来,拦在道路中央。那路本来就窄,仅容得两马并驰,祁风与玉心一前一后也就相差一个马身,见了这种状况齐齐紧勒住马缰。四蹄高悬,骏马嘶鸣,扑簌簌扬起一片飞沙。只差一点点,就将那人撞飞。玉心额头沁出涔涔冷汗。
“主人,诗儿有礼。”
那人扑通跪在祁风马前。
玉心终于看清了这人,是一个美人,一个白皙秀美眉宇间透着英气的美人。本来这张脸很美,那隐隐的英气使女子高拔不俗,但偏偏这英气之中又透出一股嚣张的凌厉,生生把一张秀丽大气的面孔打乱,蒙上了一层晦暗。她心中有些诧异,看向祁风。祁风面容严肃,看着那个女子,蹙紧了眉头。
嗯,他们的关系好像不一般。
祁风想了想,终于开口:“诗儿,我不是早就令方彪送你回家乡了么,你怎会在此?”
诗儿咬唇不答。
祁风低喝一声:“方彪?”
“主人。”方彪已跃到祁风马下,单膝跪倒,“属下的的确确是派人送诗儿姑娘回了家乡的。”
“是我!是我自己跑来的,不干方彪的事。”诗儿倔强地抬头,盯着祁风的双眸大声道。
“那么,你怎会知道我在此的?”祁风口气中有些愠怒,神色间却有些不安,偷偷侧头瞥了眼玉心。
有奸*情!玉心心中忽然冒出了这个念头,眸光也瞬间变冷。她挺直了身躯,拍拍飞雪的大头,那马心有灵犀地向前,超越了祁风的马头。而后玉心冷冷地瞪向男人,却没有说话。祁风没有再看她,可俊朗的面庞瞬间紧绷,如峭壁嶒嵘。
诗儿不禁浑身一颤,但犹自大声道:“我当然知道,是王妃当年告诉我的,她要我好好服侍您,不离您左右。”
祁风烦躁地一挥手:“我说过了,我不需要你服侍。”
“可王妃的话诗儿是不能违背的,诗儿要鞍前马后跟随主人,服侍主人。”
哦,这个女人是祁风的母亲赐给他的侍妾。玉心瞪着祁风,又偏头看看诗儿,想着自己要不要开口把人打发走。却没有想到诗儿一双含着锐气的大眼也向她望过来。
“这位就是兰心姑娘?”诗儿毫无顾忌地上上下下打量着她,似乎有点难以置信。那眼神中流露的是,主人怎么会被这么个姿色平平的女人迷住的?
玉心正要作答,祁风已冷冷开口:“兰心是你叫的么?你什么时候如此不懂规矩?”
“是,诗儿知错。”
“兰心是你们的主人,记住了么?”这话是对所有人说的。
身后一众随从齐齐称是,诗儿死死咬住了下唇。
这些都看在玉心眼里,她知道,她有了一个情敌。玉心仔细想想,还是看祁风如何发落此人吧。她也就稳坐鞍桥,沉默无语。祁风如何不知玉心的心思,他淡淡开口:“方彪,你将人送走,若再有失误,你也滚吧。”
“遵命。”方彪立刻起身将诗儿拉到一边。
祁风扬鞭,看向玉心:“我们走。”
一行人策马离开。
不等玉心开口问,祁风就乖乖道来。正如玉心猜想,诗儿是他母亲为他选中的妾。但诗儿的身份极不一般,她的哥哥,就是祁风的替身,当年在羽城替祁风无辜受死。
他们兄妹是孤儿,自幼被祁子瑜收留。诗儿的哥哥天生和祁风有五分相像,而祁风的父亲请来高人,把人易容成祁风的模样,并要他举手投足都仿效祁风的一言一行。日复一日,十足的相似,非极为亲近之人难辨真假。
诗儿的哥哥为报答祁家的恩情,自愿为主人去死。但他割舍不下惟一的妹妹,求主人垂怜照顾。祁风的母亲立刻亲口应承祁家会照顾诗儿一生,后来又允诺将诗儿许给祁风做妾。
“诗儿有些死心眼,我派人送她回了家乡,留下了不少金银,可她却不远千里来找我,执拗的很。”祁风的神情有些担忧,“兰心,我和她从没有瓜田李下,你要信我。”
这时的祁风又有点像个大男孩,还是个做了错事被抓个正着的大男孩。
玉心当然信他,只是心中有些淡淡忧虑,有人为了祁风死去,祁风又怎能无视他恩人的妹妹。
“她的武功似乎不弱?”
“是,在琳王府中跟教习学的。诗儿有股子狠劲,不怕苦,这点像你。”
哦?像我?
玉心摇头,她可不希望有人像她。她必须是独一无二的,必须是祁风的惟一。
“好了,我们不说诗儿了。方彪会送她走,这次他肯定不会误事。”
可玉心却有隐隐的担忧。如果诗儿真像祁风说得那样执拗,肯定不会那么轻易地被打发掉。
但愿她不要再来。
可诗儿还是来了。她用迷药甩掉了方彪的两个手下,追到了祁风露宿的山野。这回她学乖了,没有到祁风那里纠缠不清,却径直来到玉心面前,扑通跪下。玉心正坐在篝火边,手中端着一盏茶。她这一跪,她一惊,茶水差点洒出来。
“奴婢不懂规矩,请求夫人宽恕。”
诗儿“夫人”二字一出口,那茶水还是洒了。
“夫人,奴婢今日越矩,忤逆了主人和夫人,是奴婢的错。当初王妃活着时允许奴婢跟随少主左右,奴婢也是真心想要服侍少主的。只是奴婢知道虽然王妃将奴婢赏给少主做妾,但少主从不曾对奴婢有情。所以奴婢也不存妄想的心,只愿跟在夫人身边好好伺候夫人做个端茶送水的使唤丫头,别无所求。奴婢如今在这世上再无一个亲人,孤苦伶仃无依无靠,乞求夫人收下奴婢。若是夫人不肯收留奴婢,奴婢,奴婢也不想活了。”
她跪在地上说一句,就重重地磕一个头。眼见额头上磕破了皮,渗出了血丝,她仍不停地磕着。待到她说完话,就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玉心,等着她回答。篝火簇簇,映在诗儿苍白的脸上,额头上鲜血淋漓,有些渗人。她咬紧下唇死死盯着玉心,等着玉心开口。
玉心暗暗感叹,这个诗儿对自己够狠,行事也够狡猾。
远远的,是随行保护的长风卫。他们都放下了手中的活计,偷眼看着她们。祁风呢,刚才从帐中出来,见了诗儿就一蹙眉,却不想诗儿没有缠他,却找上了玉心。他站在那里,似乎有些为难。祁风心中有愧疚吧?
她若是一定要轰诗儿走,也不是不可以。但,诗儿的哥哥为祁风死了,她真的是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祁风的属下会如何想?他们如何看她没关系,他们若是埋怨自己的主人无情无义呢?
玉心觉得有些为难。她不是工于心计的人。看着有些挑战意味盯着自己的诗儿,玉心知道,她遇到了一个大麻烦。
留下来,只是第一步。然后还会有第二步、第三步。是不是这样?
青海长云暗雪山 二
“你真的只是想做一个端茶送水的使唤丫头?”玉心淡淡地问。
“真的,奴婢别无所求。”
“那样你不委屈吗?”
“不委屈。只要能追随主人和夫人,怎样都不委屈。”
“可是我心里替你委屈啊。”玉心平和地看着诗儿,“亲人没了,自己又无依无靠,还要做那些贱役,我舍不得呢。”
嗯?诗儿有些愣,一时不知怎样作答。她思量半晌,才道:“夫人心地善良,是奴婢的福气。奴婢只求能留下来。只要能留下来,做什么都成,怎样都成。诗儿没有丝毫委屈。”
“哦?做什么都成?怎样都成?”
“对。”
“祁风。”玉心回头看向男人。
男人严肃地走过来,只看着她:“兰心,你做决定。”
“诗儿,你多大了?”
“奴婢今年刚好双十。”
“哦,年纪也不小了。既然你无依无靠无家可归,我和祁风就给你一个好归宿吧。”玉心的目光飘向不远处侍立的长风卫,抬手一指,“你。”
一个四方脸相貌周正老实敦厚的汉子一愣,随即上前施礼。
“你叫方胜吧?”
“是。”
方胜是长风卫中祁风的贴身护卫之一,玉心在谷中经常见到他的身影,这个人很老实,还帮她犁过地、垒过鸡窝,见了她总冲着她憨厚地笑。
“方胜,你娶妻成家了么?”
“啊?没。”
“那今日祁风和我做主,你立刻与诗儿拜了天地,结为夫妻吧。”
方胜睁大了眼,呆在当地。
“不——”诗儿大喊。
玉心的目光平静无波地扫过来,诗儿却觉得后背起了凉意,没有出口的话生生咽回了肚里。
“如此甚好。”祁风眸光闪闪,十分开心,“方胜,你和诗儿今晚就完婚吧。诗儿是个好姑娘,你要好好待她。”
“属下谢主人恩典,谢夫人恩典。”
这一声夫人出口,玉心的脸又红了。祁风见了欢欢喜喜地拉起她的手,坐到篝火边。一旁,方胜已经拉了诗儿闪开。玉心眼角的余光瞥见了诗儿眼中的恨意。她暗叹口气,这女人一定要留,她不能轰走她。可留一个这么有心的人在身边,实在是不妥。她唯有先断了诗儿的念想,以后再做其他打算吧。
远处,随行的护卫都在向方胜道贺。不多时桌案摆好,香炉奉上,男女拜了天地,又来拜谢主人。男人脸上满满的感激和欣喜,女人脸色苍白、努力掩饰着内心的失望和怨愤。玉心只当没看见。随后,方胜把诗儿拦腰抱起,在众侍卫的哄笑声里往林子深处去了。
就听方彪威严地下令:“不要去管他们,各自小心职守。”
这些训练有素的汉子立刻散开,不见了踪影。
“兰心,你真聪明。”祁风笑着开口,“这个诗儿,一直让我很头痛。”
玉心瞥他一眼:“你不怪我就好。”
“我怎么会怪你?”祁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