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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落日风雷-第9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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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听到酒字,张清泉精神为之一振。笑道:“好小子,你这一手正抓在我老人家的痒处。岳阳楼那地方听说风景不错,不登楼一游,这趟岳州咱们算是白来了。哈哈!把酒临风,湖光山色,尽收眼底,美酒佳肴,全入腹中。妙极,妙极!小子,咱们现在讲定了,到时候可不许借故推托。”
  念及岳阳楼风景之佳,美酒之醇,张清泉抑制不住心中兴奋,纵声大笑不止。笑声又尖又厉,回响于旷野山林之间,惊起满天飞鸟,大家皆为之掩耳。天赐与宓日华四目相视,会心一笑。暗道:“这老头嗜酒如命,天大的难事只要一个酒字就能解决。”
  忽然张清泉神色一变,笑声嘎然而止。双目暴现神光,扫视路边茂密的树林,喝道:“哪个不开眼的小贼,鬼鬼祟祟,想打你张家爷爷的主意吗?快给我站出来。躲躲藏藏,算什么英雄好汉!”
  枝叶摇动之声传来,树林中步出一位宫装丽人。纤腰款摆,风姿撩人,正是芙蓉妖仙何绣凤。她脸上堆满浓浓的媚笑,娇声道:“呦!张老哥,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小妹岂敢在你身上打主意。格格!原来李兄弟也在,将近一年多不见,姐姐真想你。”
  天赐笑道:“在下也深有同感,一年来一直记挂着仙子。记着两次被仙子所擒,仙子所用得手段都不怎么光彩。失手被擒的奇耻大辱,在下刻骨铭心,无日或忘。每天我都在想,什么时候有缘再见仙子,将仙子加诸在下的种种手段反其道而行之,一一偿还。江湖人将恩怨看得很重,有恩报恩,有怨报怨。在下虽然是初入江湖,却也不能免俗。”
  何绣凤娇笑道:“李兄弟,你误会姐姐了。姐姐所用得手段也许有欠光明,却完全是出于善意,全是为兄弟你着想。唉!你不领情也就罢了,反要记恨姐姐,真让姐姐痛心。”说到做到,何绣凤双手捧着胸口,做出一付凄然欲绝得神情,十分逼真。如果天赐不知底细,一定会深为感动。
  “什么姐姐弟弟,肉麻!”张清泉紧紧掩住双耳,怪叫道:“再听下去我老人家的隔夜饭也要吐出来了。拜托你们二位,就饶了我吧!”
  众人均大笑。天赐强自忍住,说道:“仙子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见教?”何绣凤道:“见教不敢当,我只想与诸位打个商量,向诸位讨一个人。当然,此人我也不会白要,你们有什么价码可以开出来,总要双方不吃亏才成。”
  天赐心想:“好家伙,又是为妙手大圣而来。这位魏朋友不知是几辈子修来得福分,居然惊动何绣凤亲自前来劫夺。莫老大说他身价倍增,果然不错。”笑道:“古人云:惟天地,万物父母,惟人,万物之灵。人为万物之灵,自然是无价之宝,万金不易。就算在下能开出价码,何仙子也付不起。”
  何绣凤笑道:“笑话!咱闻香教没有付不出的价码。你只管开价,只要不是存心敲榨,我一定令你满意。金银珠宝,灵丹妙药,武功秘笈,均无不可。”
  天赐笑道:“就凭何仙子的金面,咱们得价码不会太苛刻。只要仙子也能用一个人与咱们交换,两不吃亏,这生意就可以成交了。”宓日华心领神会,帮腔道:“不错,这样才算两不吃亏。嘻嘻!我表兄看上何仙子了,想要开口求肯,却又面嫩怕仙子不答应,这才乘机旁敲侧击。如果仙子能随我表兄走,要什么人都可以给。哪怕是要我宓日华也没二话,谁让咱们是表兄弟呢!表兄得好事,做表弟得自然要成全。”
  张清泉怪笑道:“胡闹,胡闹!乱点鸳鸯谱。这姓何的妖妇做傻小子得祖母都嫌太老,水性杨花,人尽可夫,不知有过多少男人。你当她是三贞九烈得黄花大闺女吗?”
  话说到如此地步,何绣凤脸皮再厚也忍不下去,气得脸色铁青。口不择言,大骂道:“放屁!你这小鬼竟敢消遣老娘。老娘是何许人也?他一个偷儿配吗?”看样子何绣凤恼的并非张清泉说她水性杨花,人尽可夫,而是宓日华提议拿她交换一偷儿,贬低了她得身价。
  天赐正色道:“何仙子此言差矣!人本无贵贱之分。贵如公侯将相也罢,贱如贩夫走卒也罢,富有万贯家财也罢,贫无立锥之地也罢,一般是天地所生,父母所养。富贵不足为骄,贫贱也不足为耻。只要为人行事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良心,就可以过得逍遥自在,平安喜乐。何仙子自以为尊贵,但在下看来却未必及得上一个偷儿。至少何仙子不敢自称问心无愧。”
  何绣凤叫道:“胡说八道!他一个偷儿难道就能说问心无愧吗?你李天赐要做正人君子,就做你得正人君子好了。我何绣凤是奸邪小人,可我一样逍遥快乐。姓张的,姓李的,你们两个给我听清了,与你们打商量是看得起你们。所谓先礼而后兵,现在礼数已尽,你们若再不知进退,别怪我何绣凤翻脸无情。”
  张清泉大笑道:“就凭你那两下子,就算翻脸无情又能如何?还能把我吃了?你那一身零碎全抖出来,我张清泉也没放在眼里。”
  何绣凤冷笑道:“姓张的,不要口出狂言。你我同列江南八仙,谁也不敢说强过谁去。你有多少斤两,我清清楚楚。我若没有十分得把握,就不会贸然现身,自讨没趣。”
  张清泉斜睨着何绣凤,侧耳细听,点头道:“我说你为何有恃无恐,原来邀了许多帮手。究竟是何方神圣,快快现身一见,我张清泉一并接下。”
  话音刚落,树林中传出一阵狂笑。有人道:“张老哥宠招,尚某焉敢不从。孩儿们,都出来吧!别让人家笑咱们小家子气。”树林中应声跃出百余名大汉。当中那人紫面虬须,正是雷火神尚君义。余者一色黑衣,红带束腰,手中各持着一枝筒状物,镔铁打就,闪着黝黝乌光。黑森森的筒口对准场中,令天赐一行尽皆失色。
  何绣凤得意忘形,格格娇笑道:“张老鬼,看清楚没有?这一百多具喷火筒可不是唬人的玩意。如果一齐发射,有熔金化铁,崩山裂石的威力,绝非血肉之躯所能抵挡。阁下纵或能够侥幸脱身,你这些同伴只怕难有一人幸免。”
  张清泉怒视何绣凤,缓缓掣出竹杖,却又颓然放下。究竟应该不应该交人,心中委决难下。转首问道:“师弟,你说应该怎么办?”
  天赐苦笑道:“师兄,事到如今,只有一个办法。”张清泉深知天赐颇有智计,闻言大喜,问道:“你有什么好主意?”天赐耸耸肩,说道:“把人交给他们,不就万事大吉了。”
  张清泉又气又急,叫道:“胡说,要交人我还问你干嘛?这主意糟透了。”何绣凤却抚掌笑道:“好主意,好主意!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李兄弟能想到这个办法,不愧为能屈能伸的大英雄,大豪杰。姓张的目光短浅,不配与高人共语。”
  天赐笑道:“仙子不要挖苦在下,什么大英雄大豪杰,一个胆小鬼而已。实不相瞒,人在咱们手里现在也派不上用场,反倒是个祸胎。终日提心吊胆,生怕被人劫走。一个弄不好,说不定还要赔上自家得性命。仙子要人,在下拱手相让,求之不得。从今以后,该轮到仙子提心吊胆了。难保什么时候在下也插上一脚,莫谓言之不预也。”
  何绣凤先是一呆,天赐这一番高论确实有几分歪理。即而冷笑道:“敝教的君山总坛,虽不敢说有金汤之固,却也不是任人来去之处。不怕死的就让他来夺人好了。所谓见面三分情,我与兄弟总算有过数面之缘,不能不奉劝一句。千万不要冒此风险,枉送了性命。”
  天赐笑道:“多承何仙子指点,在下感激不尽。表弟,给我一个面子,将人交给他们。”宓日华向邬元化宇文骏一递眼色。两人心领神会,挑起车帘,将张三提出车篷。张三的两撇假须又已经沾上,神情萎顿。提在身材高大的邬元化手里,就象是老鹰爪下得小鸡。
  何绣凤上下打量张三,嘴角泛起一丝浅笑。问道:“此人是谁?”宓日华心咚咚乱跳,暗叫大事不妙。故作诧异,说道:“仙子为此人而来,难道不知此人姓名?他便是偷天换日的得意弟子,江湖上赫赫有名的神偷,妙手大圣魏百通。人现在交给仙子,咱们人货两讫,请仙子命手下退走。”
  何绣凤格格格笑得花枝乱颤,说道:“小兄弟,你可真会演戏。什么妙手大圣魏百通,不过是一个无名小卒,本仙子根本就不认得。你说他是魏百通,就算他是好了。可本仙子要得不是他。”
  宓日华强作镇定,问道:“仙子把小可弄糊涂了。咱们只有一个魏百通,仙子不要他要谁,难道是要他的师父偷天换日?抱歉抱歉!咱们如果有偷天换日,大老远岳州来干什么?送礼上门吗?仙子真是异想天开。”
  何绣凤笑道:“就算是我异想天开。我要的是此人,小兄弟能否割爱?”只见她得纤纤玉手正指向那假扮车夫的正牌妙手大圣魏百通。天赐等人面面相觑,十来张脸全变成了苦瓜,这最后一条计策也让人家识破了。张清泉冷冷道:“别再做戏了,人家早就把咱们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小宓,痛痛快快放人。嘿嘿!我张清泉这张老脸今天算是丢尽了。”
  天赐黯然长叹,为魏百通解开穴道。只见脸色惨白,嘴角抽搐不止。天赐知他对闻香教甚为畏惧。拍拍他的肩头,安慰道:“魏老兄,对不住了。将你交给闻香教,咱们也是出于无奈。好在闻香教只是想借重老兄寻找令师,不会加害于你。敝表弟答应为你脱案,说到做到,你尽可放心。”
  魏百通道:“李大侠高义,小人铭感五内。”又向众人抱拳道:“小人本想为各位大人尽力,无奈力不从心。此去如能见到家师,一定设法劝说他老人家。”言罢走向何绣凤,脚下似有千斤之重。
  何绣凤出手制住魏百通得穴道。笑道:“魏朋友,得罪了。”纤手一挥,几名黑衣人上来将魏百通携走。闻香教来去如风,不多时就走得干干净净。半空中却兀自传来何绣凤得意的娇笑声:“本教定于下月初一,于福圣山大会天下英雄,决定玉貔貅的归属。届时请诸位务必光临。”
  此番出师未捷,没找到偷天换日,反而将魏百通也丢了,大家皆垂头丧气。尤其是张清泉。他纵横大江南北,数十载难逢敌手,纵然面临刀山火海也从不皱眉,何曾向谁低过头服过输。不想今天栽了一个大跟头。
  目睹大家的神色,天赐深感歉然。交人的主意是他出的,人也是他放的,说不得只好落在他身上将魏百通再夺回来。一路上天赐默然不语,暗暗打定了一个冒险的主意。
  两天之后,天赐一行人风尘仆仆到达岳州城,在一家小客栈安顿下来。宓日华欲践前约邀请张清泉去岳阳楼共谋一醉。张清泉却因心情不佳,借故推托,一个人关在房中喝闷酒。大家也都提不起兴致,宓日华见状只得作罢。略作休息,便打发宇文骏邬元化等人上街打探消息。
  天赐沐浴完毕,更换了一身装束。儒巾一顶,青衫一袭,手摇折扇,腰悬长剑,文质彬彬,意气飞扬。信步踱出房门,来到张清泉房外,扣门而入。只见张清泉独坐桌前,正在自斟自饮。桌上摆着两个空酒坛,四碟小菜已经见了底。见天赐进来,张清泉歪斜着惺忪醉眼,问道:“小子,有空没空?陪我喝两盅。”
  天赐深施一礼,说道:“小弟正要去联络盟中兄弟,改日再陪师兄饮酒。”张清泉醉眼一瞪,挥手打断天赐。说道:“武林盟那帮自命侠义的混蛋,我一听就不舒服。你要去就去,别打扰我老人家的酒兴。”
  天赐正等他这话。笑道:“师兄请安坐,小弟稍候即回。”恭恭敬敬退出房外,小心翼翼掩上房门。加快脚步,出客栈直奔城西。
  西关外洞庭湖畔,沿湖岸停泊着数百条大小船只。天赐东张西望,终于看中了一叶轻舟。那小舟形体狭长,一定行驶甚速。船头上仰卧着一个壮年船夫,在融融春日下酣然睡去。他身材粗壮,脸色如古铜,显然饱经风吹日晒,是个行船的行家里手。
  天赐走上去用折扇轻敲那船夫得肩头,俯身呼唤道:“船家,船家!”那船夫猛然惊醒,长长打了一个哈欠,揉开惺忪睡眼,这才看清面前站着一个青年文士。船夫忙点头哈腰,说道:“相公,您是要雇船游湖吗?”
  天赐笑道:“对不住,打扰船家清梦。小生唤醒船家,正是欲借宝舟一游洞庭。不知船家能否行个方便。”那船家听不惯天赐文绉绉得官话,呆了半晌方弄明白天赐的意思。忙不迭应道:“行,行!相公请上船。”天赐撩袍襟跨上小船,问道:“船家,洞庭湖的水路你熟悉不熟悉?”
  那船家解缆推船,自己也跟着纵上。听天赐发问,顿时来了精神。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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