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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落日风雷-第7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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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乱叫道:“李侠士,快去护船。贡物被劫,你我都有杀头的大罪。”事到如今,天赐已不可能置身事外。飞身纵起,数丈宽的水面一跃而过,落在邻船上。宛如猛虎入羊群,来去如风,当者披靡。出手连抓连丢,船上湖匪尽数被他扔落水中。救下这条船,天赐又跃上另一条官船,如法炮制。湖匪之中少有他一招之敌,转眼间便有四五条官船转危为安。
  众湖匪见官船上有如此高手,心惊之余,气势大挫。一艘快船的船头站立着一个瘦小的黑衣老者,黑巾蒙面,只露出颌下稀疏的胡须。他静静地注视着这场搏杀,并无动手加入之意。待发现官船上有一位绝顶高手,蒙面老者双目神光暴现,大叫道:“都闪开,让我来对付这鹰爪子。”双足一点船面,身躯凌空飞起,恰似一只展翅大鹏,数丈之遥,一略而过,轻飘飘落在天赐身前。
  只看这蒙面老者的轻身功夫,便知绝非泛泛之辈。湖匪之中居然有如此高人,的确令人刮目相看。天赐大喝一声:“你也下去!”出拳猛击蒙面老者前胸。拳上运足了八成功力,暗劲汹涌,笼罩四方,逼蒙面老者硬拼。老者轻功虽然高明,但身材如此瘦小,想必难当千斤神力的一击。
  天赐出手不凡,蒙面老者心中暗懔,还真不敢硬接。身法轻灵,似化成了一缕轻烟,脱出天赐拳劲之外。倏忽间又转到天赐的身侧,出掌猛击天赐侧背,喝道:“还是你下去!”这老者的闪避身法玄妙莫测,居然与孙老头所授的神仙步有几分相似。天赐暗自诧异,危急之中不容他细想,急忙也施展神仙步。蒙面老者眼前的目标突然消失,一掌走空。他不必回头,听风辨音,便知对手又抢到了他的身后。此时主客之势颠倒,不容他逞强。连忙施展轻功,巧妙脱身,又扑向天赐的空门。
  两人这一番追逐,居然在舱面上比试起轻功身法。对手步法太奇,谁也抓不到出手的机会。越斗越是心惊,只觉对手的拳招十分熟稔,招数未发,便可预知。那老者大喝一声:“且住!”两人心意相通,同时向后飞退,脱出圈外。
  蒙面老者凝视着天赐,目光千变万化。冷冷道:“朋友,这地方太狭窄,施展不开。有种的随我来,咱们到岸上动手。”也不见他向后察看,身子倒纵,准确地落回到快船上。抓起一面藤牌,抛向河中,身子跟踪而出,并不比那藤牌稍慢。藤牌刚刚落在水面,他紧跟着就到了。足尖在藤牌上一点,借力向河岸飞去。快船与河岸相距有十余丈之遥,竟让他巧妙渡过。
  天赐禁不住大声叫好。他也依样画葫芦,跃上那艘快船。也取过一面藤牌,借力跃上河岸。虽然身法不如蒙面老者一样利落,却也不逊色多少。
  两人一前一后向岸边的树林中奔去。蒙面老者有心相候,脚下不徐不疾,天赐渐渐追及。老者倏然回身,一把抓落蒙面黑巾,现出一付清癯的面容。双目如电直视天赐,脸上如同罩着一层寒霜。冷然道:“年轻人,你贵姓高名,出自哪位高人门下?快快如实报出,以免自误。”
  天赐见过老者的武功,早已将他的来历猜出了大概,只是一时还不敢确定。试探道:“晚辈姓李。请教老前辈名号。”那老者道:“老夫姓张,你听说过吗?”天赐道:“前辈可是人称醉果老的张老英雄吗?”那老者傲然道:“不错,正是老夫。你小子又是何人?”天赐大喜过望,上前一揖倒地,说道:“小弟李天赐参见大师兄。师父他老人家多次向小弟提及师兄。小弟仰慕万分,一直无缘得见。不意今日在此见到师兄,方才多有得罪,望师兄莫怪。”
  醉果老张清泉脸色依旧冷冷的,负手而立,也不正眼瞧天赐。冷笑道:“我敢责怪你吗?早就听李老哥顾老哥谈起你,说你如何如何了得。嘿嘿!今日一见,果然不凡,真能给师门争面子。我这个做师兄的不成材,自叹弗如。”
  张清泉声称不敢责怪,责怪之意却表露无遗。天赐自知所为荒唐,难怪师兄误解。辩解道:“师兄,请听小弟细说。”张清泉大为不屑,说道:“没什么好讲的,老夫亲眼所见,还会有错吗?你忘了杀父之仇,忘了师父的教诲,投靠锦衣卫,为虎作伥,与师兄为敌,这不是我冤枉你吧?我姓张的没这福分,不敢认你这个师弟。”
  天赐哭笑不得,说道:“师兄,小弟再不成器,也不会忘记杀父之仇,也不会忘记师父的教诲。小弟与锦衣卫结交另有隐衷,师兄就不能心平气和听小弟解释吗?”
  “事到如今,你还妄图狡辩!”张清泉脸色十分难看,语气愈发严厉:“锦衣卫是什么货色,难道你不晓得?避之唯恐不及,怎么会与他们套上交情?你为一己荣华富贵,卖身投靠,认贼作父。呸!师父看错了人,收了你这样一个徒弟。李大人家门不幸,生出你这个逆子。你给我滚蛋!下次再看见你与锦衣卫鬼混,别怪我手下绝情。”
  张清泉如此不可理喻,天赐心底也生出一股邪火。抗辩道:“师兄不要血口喷人。小弟不成器,丢人现眼。师兄也不见得就如何光彩。蒙上面孔做湖匪,打家劫舍,杀官造反,这就是你自诩侠义的作风吗?与师兄相较,小弟甘拜下风,望尘莫及。”
  张清泉勃然大怒,骂道:“放屁!你小子懂什么!洪泽高邮二湖的水道英雄都是难得的血性男儿,为官府所迫,沦落草莽。可他们所行所为无愧于天地,无愧于良心。他们锄奸铲恶,劫富济贫,沿湖百姓谁不拍手称快。他们今天是杀了人,是在抢劫财物。可是你也不看看他们杀的是什么人,抢的是什么财物。他们杀的是十恶不赦令天下人切齿痛恨的锦衣卫,他们抢的是昏君搜括的民脂民膏,你敢说他们不对?嘿嘿!你武功学成了,翅膀长硬了,师兄的话也敢不听,向师兄吹胡子瞪眼,这是你做师弟的态度吗?我管不了你师父能管你,我抓你去见师父,让他老人家评评理。”
  天赐被师兄骂的太狠,误会太深,虽知师兄所言也有几分道理,却不愿就此低头。回敬道:“师兄只知责人,不知责己。小弟态度不好,可师兄你呢?一见面就大呼小叫,活象要吃人。不给小弟辩解的余地,派了小弟一身的不是。你要抓小弟去见师父,就请动手吧!小弟敬你是兄,先让你三招。”
  “放屁!”张清泉暴跳如雷,破口大骂。两人争得面红耳赤,剑拔弩张,几乎就要动手相搏。正在此时,一名湖匪飞跑入林。蒙面巾早不知丢到何处去了,露出本来面目,是个凶猛剽悍的中年汉子。喘息未定,大叫道:“张老爷子,大事不好了!”待看见天赐与张清泉并肩而立,连忙住口不言。
  张清泉道:“这是我的同门师弟,不是外人,不必有所顾忌。究竟有何意外?快说!”那汉子怒形于色,说道:“他娘的真是气死人。您老将这位少侠引走之后,弟兄们眼看着将锦衣卫收拾得差不多了。不想半路上杀出了程咬金,又来了一伙蒙面人,黑吃黑,将到手的货物全抢走了。他们武功太强,弟兄们抵挡不住,只有跳水逃命,伤折了不少人。”
  张清泉问道:“你没问一问这伙人是什么来路?”那汉子道:“人家根本不答话,见人就杀,不留情面。而且不讲江湖规矩,连船上的妇女也不放过,杀死的杀死,劫走的劫走。咱们力不从心,只能眼睁睁看着。张老爷子,我俞老大无能,现在只有请您老出马了。不能便宜了这伙心狠手辣的混蛋。”
  天赐问道:“那个冷千户逃走了没有?没让你们杀掉吧?”俞老大答道:“那狗官武功不弱,乘乱逃走了。”天赐放心不少。张清泉却大为不乐,冷笑道:“你好象很关心姓冷的狗官,他是你什么人?嘿嘿!这混蛋助纣为虐,死有余辜。下次撞见,决不让他逃生。”
  张清泉方才那一句“不是外人”,让天赐的火气消去不少。师兄疾言厉色,本是出于爱护之心,不能因此有伤师兄弟之间的和气。听张清泉又有相责之意,天赐忙解释道:“小弟并非关心冷逢春,只是不想让他死得太早。他是杀害家父的正凶。现在如果让因护船而死,算是因公殉职,岂不是太便宜他了。小弟要让他接受国法的制裁,向天下人公布他的罪状,送上法场,让他死个明明白白。”
  张清泉脸色大为缓和,说道:“这就好,这就好!”又问俞老大道:“贼人得手之后,向哪个方向逃走了?”俞老大道:“他们一直向东逃去,一共有百余人。东面没有藏身之所,一定是在江边有船接应。如果让他们登上江船,顺流而去,只怕追不上了。”
  张清泉略作沉吟,说道:“俞老弟,这件事你不必再插手了。官兵将至,你带上弟兄们赶快撤走。你那些水道朋友在水里是一等一的好手,一到陆上就不行了。老夫一人足矣,不挖出这伙人的根底,决不收手。”
  打发走俞老大,张清泉向天赐投来询问的目光。天赐自然义不容辞,说道:“小弟愿附骥尾,师兄不会嫌小弟无用吧?”张清泉心中犹有未释之意,冷冷道:“不想去找哪个冷千户吗?他只怕还没走远,现在去追也许还来得及。师兄不会拦你,也拦不住你。”
  天赐赔笑道:“师兄口下留德,饶了小弟吧!小弟与冷逢春攀交,也是出于无奈。心里还有个傻主意,想借此探听些内情。决不是有心帮他。小弟正愁无法脱身,正巧遇上这个机会,还去追他干什么?此事的缘由始末,小弟慢慢禀告师兄。现在追敌要紧,师兄,咱们走!”
  张清泉先入为主,认定天赐投靠了锦衣卫,故而言辞很不客气。现在听天赐的一番解释,似乎有几分道理,心里的不快立刻消去大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毕竟是同门师兄弟,什么事都好商量。
  两人展开轻功向东疾驰。张清泉轻功之高,身法之快,令天赐相形见绌。紧随其后,颇感吃力。追下十余里路,终于发现了贼人的踪迹。两条黑影正在疾奔,轻功还算过得去。相距有一望之遥。张清泉大喜,脚下加快,身形化做一道流光,直追过去。
  那是两名黑衣大汉,正是方才黑吃黑的贼伙。其中一人背着一个大包裹,不知内藏何物。因为包裹太重,远远落在同伙后面。另一黑衣人陪着他缓缓而行,满口怨言:“老二,快些吧!带着这个累赘,不知你他妈的是怎么想的。回去晚了,上面怪罪下来,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可不想陪你受罚。”扛包裹的黑衣人道:“没办法,兄弟就爱这调调,实在舍不得丢掉。大哥如果等不及,请先走一步。上面如果责怪,兄弟一人承担就是。”
  另一黑衣人笑骂道:“你他妈的色迷心窍,早晚要死在女人身上。你有艳福可享,老子却不知为什么,要陪你受这份活罪。等会如果有人追来,看你如何脱身。”想到也许会有人追来,不自觉回头察看。一看之下,骇然色变,叫道:“老二,把那玩意扔掉,快跑!”
  老二仍没发觉大祸临头,骂道:“你他妈的昏头了?辛辛苦苦背到现在,扔掉多可惜。”老大叫道:“你他妈的才昏头了。老子不管你了,逃命要紧。”丢下同伴不顾,独自飞奔而去。什么兄弟之情朋友之义,平日里尚可以讲讲。当此生死关头,去他妈的吧!老大率先逃走,老二方察觉不妙。忙回头看去,惊得魂不附体。只见两道人影正飞驰而来,看轻功之佳,都是江湖上的绝顶高手。以他一人之力,只怕不是来人一招之敌。老二暗骂老大不讲义气。将包裹往地上一扔,没命向前飞跑。
  张清泉与天赐穷追十余里方找到贼人,岂能让他们轻易逃脱。张清泉直追跑在前面的老大,天赐紧赶落在后面的老二。双方轻功相差悬殊,转瞬间便追至贼人身后。天赐飞身跃起,直扑老二,抓向他的双肩。老二武功也不容轻视,身形一矮,避过这一抓,向路边草丛钻去。天赐变招之速胜过闪电,身在半空,竟能折向横飞。老二刚刚跨出两步,天赐便已扑到。扣住他的双肩,拖倒在地。化爪为指,闭住他后心穴道。一把扯落蒙面巾,喝道:“朋友,你走不脱了。老实招供,你叫什么名字?是什么来路?你的同伙在何处?”
  这老二是个相貌平庸的壮年汉子,紧闭双目,理也不理。天赐见他神色平静,不露惧意,只当他是个宁折不弯的硬汉。喝道:“朋友,别充好汉了。在下不是心狠手辣之辈,不愿放出什么手段对付你。可是如果你不肯招供,在下也只好勉为其难。这对你没有好处。”老二依旧不言不语,面孔逐渐僵硬,透出一丝黑气。天赐越看越觉不对劲,伸指到他鼻孔下一探,才知他已经断气了。天赐大为懊丧。见张清泉已经制住了另一名黑衣人,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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