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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落日风雷-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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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赐道:“周大哥,恕小弟讲句不当讲的话。小弟与贵龙首从未谋面,耳听是虚,眼见为实,不能只凭道听途说妄做定论。这是小弟多次上当受骗得来的教训。绝非信不过大哥。”
  周天豪笑道:“老弟直言无讳,足见坦诚。此事以后再谈。老弟不敢进城,一定是因为身边没有带路引。不妨事,我这里多得很。”从怀中摸出一卷纸交给天赐。展开一看,居然是一叠空白的路引,上面赫然加盖着大红的官印,决计不是假的。天赐道:“大哥怎么搞到的?”周天豪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只要肯花银子,这玩意要多少有多少。”
  天赐叹道:“这些贪官污吏,居然拿朝廷的法度当儿戏,该死之极。”周天豪笑道:“他们若不自找门路搞些银子花用,单凭微薄的薪俸,只好喝西北风。而且如果没有这些贪官,咱们江湖人也别想走江湖了,许多升斗小民也将断绝生计。细论起来他们有功无过。这都是朝廷举措失当,逼出来的。老弟赶快杜撰一个假名,添在上面,咱哥俩也好混进城去。”天赐点头称善,二人扬鞭策马,直奔县城而去。


第七回 可怜处处巢君室 何异飘飘托此身
  庐山古称匡庐,相传殷周之际有匡氏结庐隐居于此,因而得名。庐山耸立于大江之南,鄱阳湖之滨。山中群峰林立,飞瀑流泉,云海弥漫,自古便有匡庐奇秀甲天下之誉。
  初冬时节,树木凋零,满目萧索。这一日沿着崎岖的山道驰来一黑一赤两骑骏马,马上骑者是一个赤面长须的威武汉子和一个英挺雄壮的青年。两人行色匆匆,风尘仆仆,正是天赐与新交的好友周天豪。
  他们来到庐山已经三天,各处打听幻月庵。可是山民均说不知,奔波三日毫无收获。眼看红日将斜,今天只怕又要蹉跎了。周天豪耐不住心中的焦躁,问道:“老弟没有记错吧?我也曾来过庐山,却从未听说过什么幻月庵。”天赐道:“是家师亲口对我说的,不会有错。想必那位庵主不喜与人交往,所以山民无从得知。”
  正在彷徨无计之时,忽听不远处有人朗声吟道:“白云生处结草庐,破衲芒鞋无所忧。柯烂归来斜阳里,一山黄叶一肩秋。”诗文质朴无华,意境却颇深远,天赐暗暗点头。只见树林中走出一位健壮的中年樵夫,肩上担着一担柴。吱呀吱呀声和着诗词的韵律,小山般的柴担似乎轻若无物。走到二人面前,那樵夫道:“两位兄台是游山的吗?这里是后山,没什么景致,只怕是走错路了。”
  天赐当头一揖,笑道:“樵兄吟的好诗,真乃山中高士也。”那樵夫笑道:“山野匹夫,俗不可耐,识得几个字而已。一时心有所感,胡诌了几句歪诗,让两位见笑了”天赐道:“樵兄过谦。请教樵兄,是否知道山中有一座幻月庵?”樵夫道:“巧极了!幻月庵离此不远,所处偏僻,一向少有人知。若不是遇上我,只怕你们找一年也找不到。我时常帮庵中师太进城采办货物,大多都认得。你们要找哪一位?”
  天赐大喜,说道:“小可要找庵主。请樵兄指点路径。”樵夫道:“沿着这条路走上去,不出十里就到了。不过山路难行,二位乘马多有不便。舍下就在前面,不妨先到舍下,饮两杯茶歇歇脚。寄下马匹,再上山不迟。”
  天赐与周天豪连忙道谢。言谈之中知那樵夫也是个读书人,因世道太乱,在城中住不下去。爱这山中宁静,筑庐隐居于此。三人相偕赶到樵夫家。樵夫唤出妻子,烧水烹茶。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儿,活泼可爱。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天赐羡慕到了极点,思念兰若之心更切,哪里还坐得住。匆匆饮了几口茶,便告辞上山。
  果如樵夫所言,这一段山路崎岖难行,陡峭处须手足并用,攀援而上。好在天赐与周天豪都是练武人,身手轻捷,十余里的山路不足半个时辰就到了。那幻月庵是一处小小的庵堂,五六间房屋,围墙漆得粉白。明月初升,修竹摇曳,宁静幽深。
  天赐抑制住急迫的心情,轻扣门环。过了许久,门开了,一个小尼姑探出头来,上下打量这两位不速之客,问道:“施主有何贵干?”天赐道:“请问小师父,你家庵主在庵中吗?”小尼姑道:“庵主不在,施主请回吧!”说罢就要掩门。天赐连忙拦住,说道:“小师父且慢。庵主不在无妨,小可要找一位姓陈的俗家弟子。她在不在?”
  小尼姑神色大变,问道:“施主贵姓?”天赐道:“免贵姓李。”小尼姑略作迟疑,说道:“施主请进。”将两人让进客房,说道:“两位施主请坐,小尼这就去请陈姑娘。”天赐得知兰若确在庵中,大喜过望。正想问一问兰若近况,那小尼姑却已经出门去了。
  周天豪等那小尼姑去远,低声道:“老弟,我看其中大有蹊跷。咱们要多加小心。”天赐笑道:“大哥过虑了。”周天豪道:“那小尼姑的神色极不自然,而且庵中静悄悄似乎只有她一个人。你不觉得奇怪吗?”
  天赐悚然而惊,暗道:“大哥久走江湖,见多识广,量必不会看错。难道兰若的师父出了意外?”大名鼎鼎的玉罗刹居然会出意外,天赐一万个不信。可是事关兰若小慧的安危,他又不能不担心。
  忽然周天豪骇然色变,说道:“什么味道?”天赐也有所察觉,深深吸一口气,只觉一缕异香冲鼻而入,头脑微微有些昏沉。周天豪惊呼道:“是迷香!快闭住呼吸。”一跃而起,抓起身下的椅子,仍出房门。只听室外有人高声呼喝,刀光闪闪,那张椅子尚未落地便被劈得粉碎。
  周天豪拔剑出鞘,抓起天赐的手臂,两人并肩跃出房门。只见房前屋上黑影憧憧,十几名黑衣人团团围定,大叫道:“点子好滑。拦住他们,不要走脱一个。”
  天赐愤怒贼人暗下迷香,又心急兰若安危,就要冲上去大杀一场。周天豪急叫道:“敌众我寡,不可恋战。快走!”天赐头脑昏沉沉,手足软绵绵,自知身险危境,卤莽不得。奋神威杀退蜂拥而至的黑衣人,随周天豪直冲到院墙下。周天豪托住天赐的后腰,两人轻飘飘一跃而出。待到黑衣人追出尼庵,天赐与周天豪早就钻进了竹林。众黑衣人追之不及,摸出暗器雨点般打去。无奈竹林茂密,暗器尽数打到枝叶上,纷纷落地。
  周天豪拉着天赐狂奔,轻功展到极处。天赐只觉耳畔风声虎虎,黑衣人的喝骂声渐渐远了。两人狂奔良久,迷香的药力发作,再难支持。周天豪内力虽胜过天赐,扶着天赐跑出十余里,也精疲力竭。两人躲进密不透风的灌木丛藏身。周天豪摸出两枚药丸,一人服下一枚,就地打坐运功。这药丸十分灵验,内息运行,药力达于百骸,心神渐清,疲乏稍解。
  天赐问道:“大哥可知这一伙黑衣人的来历?彼此无怨无仇,为何要暗下毒手?”周天豪道:“他们是锦衣卫。”天赐惊道:“锦衣卫?大哥认得他们?”想到兰若和他师父下落不明,心中着实忐忑。玉罗刹武功卓绝,可是迷香却令人防不胜防。也许她们已经落入锦衣卫之手,这便如何是好?
  周天豪道:“我认得其中一人,名叫陆鹏。是锦衣卫的百户,武功与我在伯仲之间。他若出手阻拦,只怕咱们就无法脱身了。可是奇怪的很,他只在一旁呼喝,并不动手。”
  天赐道:“也许他忌惮大哥身手高强,不敢贸然出手。此事既然涉及锦衣卫,大哥就不必再管了。”周天豪道:“贤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天赐叹道:“小弟有重案在身,大哥却清清白白。如果协助小弟与官府为敌,岂不要连累大哥吃官司。小弟于心难安。”
  周天豪怒道:“你把我当成了什么人?朋友有难便一走了之,一点干系也担当不起,岂不成了无耻小人。我看你是忠臣之后,有骨气,讲义气,是个可交的朋友。如果换做旁人,我才懒得理会。告诉你,这事我管定了。”
  天赐道:“大哥请息怒,听小弟一言。大哥身在武林盟,不比小弟孑然一身,无牵无挂。如果贸然从事,岂不为贵盟招惹事端。小弟担当不起,大哥也无法向贵龙首交待。小弟请大哥不管此事,也并非一走了之。大哥请暂且隐身一旁,不要露面,看小弟如何行事。”
  周天豪恍然大悟,转怒为喜,笑道:“贤弟,原来你早就有了应敌之策,却把我蒙在鼓里。”
  天赐道:“也算不上好主意。锦衣卫急于捉我归案,我却要从他们口中探询拙荆的下落。只管逃避也不是办法。我估计明晨锦衣卫必定大举搜山。咱们乘机捉个活口,打探消息。而后再定行止。”
  周天豪道:“既然要打探消息,捉到的活口身份越高越好。最好把陆鹏那小子抓来。不过他武功不弱,贤弟只怕不是对手。要不要我帮忙?”
  天赐道:“动武不成可以智取,见机行事,总归有办法。不到万不得已大哥不要露面。今天夜里咱们先乘黑摸下山,牵回马匹。事成之后也好脱身。”
  周天豪是个急脾气,嚷道:“就依老弟。事不宜迟,咱哥俩马上下山。”天赐笑道:“现在天色尚早。咱们先歇一会,后半夜再下山不迟。”当下两人就地打坐运功,体力渐复。周天豪性急难耐,坐卧不宁,不时起身查看天色,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大约到了四更天,两人借着微弱的星光,悄悄摸下山去。夜色深沉,空山静寂,不时传来夜枭凄厉的啼鸣,回响不绝,令人心惊。
  距樵夫的茅屋不远了,周天豪忽然拉住天赐,低声道:“宿鸟惊飞,有埋伏!”天赐问道:“是锦衣卫吗?难道咱们的坐骑被发现了?大哥,怎么办?”周天豪道:“贤弟留在这里,我去引开他们。”
  天赐伏在林中藏匿。只见周天豪身法轻捷,胜过狸猫,钻入夜幕之中,倏忽不见。过了片刻,前边传来树枝摇动的沙沙声,随即人声嘈杂,狂呼怒喝,越去越远,渐渐杳然。天赐不明所以,只当周天豪遇险,心中惴惴难安。忽然有人轻拍他的肩头,天赐惊然回首,却是周天豪。远远地兜了一个圈子,又转了回来。
  见到天赐错愕的神色,周天豪笑道:“贤弟,愚兄略施小计,将锦衣卫全都引走了。”天赐大喜,赞道:“大哥高明。”周天豪笑道:“江湖人的小伎俩,不值一提。咱们可以去牵马了。”急脾气再次发作,拉起天赐就走。
  天赐道:“大哥且慢!刚才的小伎俩非常管用。咱们不妨依样画葫芦,再来一次。”周天豪道:“你说他们还有埋伏?”天赐道:“小心点总是好的。咱们会用手段,人家也不是傻瓜。”
  周天豪道:“好,就听你的。”身子一纵,又钻入密林之中。果然不出天赐所料,锦衣卫并未全部撤走,周天豪一去又引发了伏兵。这一次声势更大,似乎有上百人之多,呼喝声此起彼伏。周天豪轻功卓绝,不与他们纠缠,远远地引开,又悄然转回到天赐身边,笑道:“贤弟料事如神,我服你了。”
  天赐笑道:“套用大哥的话,江湖人的小伎俩,不值一提。”周天豪道:“咱们再来一次,以防万一。”天赐笑道:“这未免有些画蛇添足。锦衣卫追不到人,自然知道中计,很快就会回来。咱们快去牵马,迟则生变。”
  两人钻出树林,向樵夫的茅屋摸去。潜到茅屋前,只见屋前空荡荡,栓在那里的坐骑早已无影无踪,想是被锦衣卫顺手牵羊牵走了。两人万分懊恼,见东厢亮着昏黄的灯火,便推门进去。待到看清屋中的景象,两人都惊呆了。
  屋中的景象真是惨不忍睹。一个无头的尸体蜷缩在地,身上血渍斑斑,看衣着正是日间指路的樵夫。樵夫的妻子浑身上下一丝不挂,做大字型仰躺在地,面目扭曲,下体一片狼藉。那天真可爱的小姑娘也未能幸免,斜倚在墙角里,肚腹挨了一刀,内脏也流了出来。一个温馨的三口之家,祸从天降,都化做奈何桥上的冤魂。
  天赐目眦欲裂,喃喃道:“是我害了他们。我真是个不祥之人。”周天豪怒叫道:“禽兽,畜生,简直猪狗不如。”天赐双目寒光暴现,切齿道:“大哥,我要大开杀戒。”周天豪叫道:“不错,杀光这群兔崽子。”两人怒发冲冠,杀机大盛,拔剑冲出房门。
  一到户外,冷风一吹,天赐心神蓦然清醒,说道:“大哥稍待,此事尚须从长计议。”周天豪道:“贤弟有什么好主意吗?”天赐道:“咱们人单势孤,锦衣卫却人多势众。暴虎冯河,卤莽从事,不但伸不了冤出不了气,反倒把咱们自己也赔进去了。”
  周天豪怒道:“你怕了不成?”天赐道:“小弟从来不知怕为何物。可是与这些小喽罗纠缠,纵然杀得成百上千,又有何益?这笔帐应当记在刘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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