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真剑侠录-第1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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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一团暖流上冲头顶,俞和就这样靠在大青石上,醺醺的半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袅袅的,有笛声不知从何处来,奏的是一関《盼君归》。
第一百四十五章 青凌战,奇术呈
() chūn分祭rì大典依旧是山门中最喜庆的rì子,俞和贵为掌门随侍弟子,身上穿的竹青刻丝祥云纹蜀锦束袖法服,头扎同sè广绫混元道巾,一身行头比寻常内门弟子要华贵得多。腰间悬着一口古铜鱼鳞鞘的仪式长剑,往鉴锋掌门真人身后一站,显得器宇不凡,格外引人注目。
上午作过诸般祭祀天地的法事,午斋之后,便又是一年一度的门内试剑大会。
在这近两年中,俞和下过南海,上过定阳,回山之后,又入白骨剑冢闭关修行了足足十八个月,倒是很少在门中走动,看剑台上纵横呼喝的弟子们,颇有了一些陌生的面孔,看来剑门近几年广开门庭,十九代弟子中人才济济 ”“ 。
今年试剑,藏经院弟子被分派镇守的,是酉字号剑台。论剑殿的五位弟子,加上俞和与宁青凌一共七人,在剑台上拔剑指天,彼此交击一响,就算是走过了仪仗。大师姐莫子慧依旧带着论剑殿五人收剑回鞘,飘身跃下了剑台,聚在一起盘膝坐好,只等着看俞和大展神威。
既然之前云峰真人吩咐过,要俞和为藏经院讨个开chūn的好彩头,所以他也就没下剑台去,可宁青凌竟然也站在剑台上未走。小宁师妹笑盈盈的望着俞和,收起了长剑,却伸手从腰带上抽出了她的那支六孔黄玉笛。
“俞师兄的剑术道行,青凌在定阳是见识过的,心底里佩服得紧。这次师兄入剑冢修行十八个月,却不知已高深去了何处。青凌虽然才疏学浅,可也想在师兄面前讨教几招。”
俞和这一听宁青凌竟然邀他试剑,惊愕得合不拢嘴,忙摆手道:“师妹,虽是门内试剑,可也是刀光剑影。师兄我手脚甚是粗浅,万一收势不及,伤到了师妹,那可是场大罪过,此事万万不可!”
“师兄这话,莫不是看不起青凌么?”宁青凌黛眉微颦,薄嗔一声,“师妹一身艺业,俞师兄还未曾见过,这便笃定了能胜过我掌中的六韵归霞笛?”
说罢宁青凌轻移莲步,踏了个罡斗,把手中笛子一抛,登时从那六个孔中涌出重重彩霞。一时间天音俱现,众妙纷呈,小宁师妹衣袂翩翩,十根玉指间闪烁着如水波般的仙光,宛如仙宫掌乐女师临凡。
“原来师妹已修成还丹大功。”俞和一望宁青凌的周身气机,便知到这小宁师妹已然身具还丹一转的道行。他苦练一张脸,伸手把腰间所配的仪式法剑摘下,也不拔剑出鞘,就这么把剑鞘当胸一横,摆了个守势道:“俞和愿领教青凌师妹的高招。”
“师兄看招!”宁青凌嘴角一弯,那只六韵归霞笛竟好似飞剑一般贯空而至,疾点俞和的面门。
俞和眼中有层浮光闪动,他也不运剑去拨,等笛子shè到了额前五寸,脚下一错步,使出白骨剑冢中学来的步法,身子平平挪开了一尺,那六韵归霞笛便擦着他的鬓边飞过。
可宁青凌左手一招,右手纤纤玉指弹动,好似在按捺着无形的笛孔。眼见那六韵归霞笛在俞和脑后一绕,竟发出了如同禽鸟嘶鸣的声音,转朝俞和背心身柱穴撞去。
这声音在耳畔一绕,俞和登时觉得头昏眼花,脚下虚浮无力,这下一步就有些踏不出去。他猛屏住了一口气,手中长剑朝身后一架,使了个凡俗剑术中的“将军背剑”一式。
“叮当”的一声,六韵归霞笛正撞在那柄仪式法剑的古铜鱼鳞纹剑鞘上,这剑鞘不过是用凡铜铸炼,仅仅形式花哨悦目而已,被法器挟着真元一击,登时四分五裂,露出里面的桃木剑锋来。
六韵归霞笛化作一道黄光,拢回了宁青凌的双手之中,玉指轻轻一抹,笛子中便流出了轻灵的乐韵。小师妹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道:“俞师兄却也太过托大了,青凌虽是弱女子,可既然上了剑台,手下却也不容情呢。”
俞和看了看身后的一地碎铜片和手中的桃木剑,讪讪一笑道:“师妹果然厉害。巧取广芸前辈的音功奇术与罗霄元神御剑法两家之长,融为一炉,师兄可当真要加着小心应对了。还盼师妹莫要下手太重才好。”
宁青凌灿然一笑,双手一合再分,六韵归霞笛飞旋而出,有丝丝缕缕的仙光云霞在六个笛孔中吞吐流转,那婉转的笛声,忽如百鸟齐鸣,忽如山间秋风,一会儿轻灵欢快,一会儿缠绵如雾。
俞和知道这音律奇术的厉害,聚气凝神,默念着清净坐忘素心文,脚下倒踩七星,手中一柄三尺桃木剑,好像拨云摘星一般,朝飞来的六韵归霞笛点去。
俞和这一展开剑势,那口桃木剑就在他掌中若即若离,洒出一片黄濛濛的剑影如山如林,把身周一丈守得风雨不透。任宁青凌祭使的那支六韵归霞笛,好似一只灵巧翻飞的黄鹂鸟,可就是啄不到俞和的身子。
宁青凌忽伸手在发髻上一拈,便抽出了一根三寸来长赤金发簪,在指尖一转,这金簪子一分为九根金针。
“天机金针,破炁封元!”宁青凌一抖手,九道细如发丝的金光,直朝俞和胸腹双肩刺去。
甫瞥见宁青凌金针脱手,俞和便运转剑脊去挡,可这九根金针竟然直接贯透了桃木剑上所附的真元剑罡,洞穿了剑身,依旧朝俞和飞刺,其势亦不见稍弱。
俞和倒也不忙,低头张嘴,一口胸中真罡喷出,稍阻金针来势,左手当空拂过,那九道金针就被他摄入了掌中。手指轻轻捻转,细长的金针重又变回了一只松纹赤金发钗,俞和轻笑道:“小师妹倒有一手好针线。”
小宁师妹一跺脚,招手摄回了笛子,轻启朱唇,竟把广芸大家的九霄调给吹了出来。
起初时,俞和还闭目含笑,抱剑悠然听着,他自顾守定灵台中一丸灼灼xìng光不乱,不被笛声所扰;可等笛声上历三十二天,越攀越高时,他忽然想起这座酉字号剑台边,还坐着论剑殿的五位弟子。
他是听过广芸大家亲奏全関九霄调的,深知这曲子非同小可,实乃是一道音律奇术仙曲,其中藏着灭散心神的大杀机。俞和也不知宁青凌此时的还丹初境道行,能不能束得住这仙曲之中的摄魂音煞,若cāo持不妥,却误伤到了左近的诸位同门,那可真是惹下了大罪过。
俞和急忙睁眼四望,就见论剑殿五弟子尽都闭上了眼睛,身子随着曲调摇摇摆摆,登时他心中大骇,脚下猛使力,朝宁青凌纵身而去。
宁青凌见俞和忽然睁眼疾冲了过来,也不知他是要施展什么手段,情急之下加催真元,那笛声转瞬间拔到高远处,一连九响,声声贯空碎云,正是广芸大家震退洪老道的那一调“真空九龙吟”。
俞和不懂音功斗法的诀窍,只能将一道真元提到喉头,口发长啸去扰乱笛声。
宁青凌被俞和猛一嗓子震得有些发懵,茫然撤下笛子,倒退了几步。忽见俞和已站到了她的面前,正把那支松纹赤金发钗,轻轻插回了她的发髻中。
俞和抬手抚着胸口,一边轻喘了口气,一边紧盯着台下的论剑殿五弟子道:“小师妹,幸亏你手下留情。这九道笛声若再多运半分真元,师兄我定逃不过十rì静修。广芸大家的音律秘术,可当真是厉害得紧。”
宁青凌见俞和脸上有些发白,额头也有细汗,连忙抢步过来。顾不得女儿家的矜持,她一手搀住了俞和的臂弯,另一手扣住了俞和的寸关尺三脉,口中急道:“俞师兄,你可有哪里不适?青凌一时顽劣胡闹,这九霄调和真空九龙吟,师尊原是说过在我还丹三转未成之前,是不能轻易施展的。青凌可是伤到了师兄?师兄莫要吓我,身子有何不适快讲于我听,青凌身边有养魄安神的灵药甚多,定能保得师兄无恙!”
俞和笑着摆摆手道:“小师妹,师兄我哪儿有那般柔弱?听个曲子就要身受重伤,你可还没修成那么大的神通呐。更何况我在海南时,陪云峰师尊作客恒鼎园,曾有幸得聆广芸大家亲奏此曲,那时师兄我都没显了丑去,难道今rì还会栽在你这半调子小丫头手上?”
宁青凌举袖在俞和额头擦了一把,口中嗔道:“师兄还是莫要逞强才好。”
“师兄我这一头虚汗,是被你这个莽撞丫头给吓的!”俞和板起了脸,“你可当真是胡闹,九霄调这等音律奇术,哪是在门内试剑时能施展的?若是音煞传散,伤了pángbiān观剑的诸位同门,我可看你有多少灵药去给人家一一救治。”
宁青凌一听俞和这话,登时语塞,急忙往剑台边看去,只见论剑殿五弟子全都盘膝坐在原地,个个双目阖起,面露醺醺之意,似乎还流连在九霄调编织的三十二天仙境中。俞和侧耳细听,这五人呼吸悠长有力,丝毫不显虚浮散乱之相,便知当是无碍的。
可他还是佯装愠怒道:“还不快去探视各位师兄师姐,就知道在这儿逞能!”
宁青凌一缩脖子,俏皮的吐了吐舌,飘身跃下剑台去了。
剑台下面,小宁师妹一一唤醒了论剑殿的诸弟子,可五人尽都是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围着宁青凌唧唧喳喳的,还想要再听笛曲,闹的小宁师妹反倒有些应接不暇。
俞和站在剑台上,自然有不少的内门师兄弟,盼与他这位掌门随侍弟子一较剑术,于是一连斗了七八场。不过其他弟子少有能像宁青凌这样,身具恒鼎园秘传的音律之道和金针秘法,还加以巧思,融进了罗霄剑门的元神御剑术中。而俞和自也不会像与宁青凌斗剑时那般,强压着一身剑术道行不敢施展。
如此一来,前来酉字号剑台邀剑的弟子,少有能在俞和剑下走过五招的。
不过这一次chūn分祭酒门内试剑,大家的目光,却并不总落在俞和身上,乙字号剑台和庚字号剑台边,围拢观战的弟子,才是最多。
第一百四十六章 天罡首,方美人
() 乙字号剑台是天罡院弟子镇守的剑台。天罡院不设掌院,其弟子只听命于掌门鉴锋真人和清微院掌院宗华真人的差遣。每隔五年,两位真人就会从罗霄剑门诸院弟子中,遴选所修剑法偏重杀伐之道,tèbié擅长与人斗剑的杰出弟子,成为天罡院的执事弟子。一旦罗霄剑门要与别门修士斗法厮杀时,两位真人一道法旨,天罡执事弟子便会奉命仗剑出山。
斗剑杀伐之事有大凶险,故而天罡院弟子本就不多,而且修真界也远没有凡人看来那么平静逍遥 ”“ 。每一年chūn分祭酒时,其余诸院弟子大都能按时回归山门,凑个济济一堂,唯独天罡院总是没几个弟子回山观礼,大都在外征伐未归,甚至下落不明。
恰好这一年chūn分祭酒内门斗剑,却有一位天罡院的执事弟子回了山来。而且这位还不是普通的天罡院弟子,他身居院中首席执事,曾经是掌门鉴锋真人的亲传大弟子,后来鉴锋真人继任罗霄掌门,诸事缠身,无暇授业,此人又随着宗华真人修行了十五年,一身剑术得两位真人的亲传,被选入天罡院十一年来,死在他剑下的旁门修士,数也数不清。
此人复姓夏侯,单名一个沧字,凡十九代弟子见了他,不论院属,都须唤他一声大师兄。曾有弟子说这位十九代大师兄,已有了与十七代真人宿老们一较高下的剑术道行。
天罡院今年只回来了夏侯沧一人,因此照门内试剑的规矩,他只好一人一剑镇守乙字号剑台。有天罡院首席执事守台,不知多少新晋弟子想亲睹这位十九代大师兄的风采,也好趁机自我表现一番,于是乙字号剑台下密密匝匝的挤满了人,上台来邀夏侯沧试剑的剑门弟子络绎不绝。
但这夏侯沧似乎并不愿在剑台上久站,每次一场斗完,他都抬步想跳下剑台去,奈何yù与他对剑一试的弟子实在太多,且个个急切,先一人才落败下台,自有下一位弟子飞身上来,把夏侯沧刚抬起的脚步,又生生堵了回去。
不过夏侯沧的一身艺业,的确不负其盛名。斗了十几场,没有一个人能在他剑下撑过十五招,而且人人都看得出,夏侯沧并未使出真功。每场斗剑他从头到尾全没攻过一招,都是守势。只等对方力道偏差,收势不及时,他就伸掌借力一推,将对方送下剑台。
眼看夏侯沧反掌将一位身高七尺的壮汉引得好似陀螺转,旋过十几圈,径自跌落下了剑台。他脸上露出苦笑,双手抱拳团团一揖,似乎想说点什么推脱的言辞。可口才张开,台下有一人,在震天介的欢呼声中纵身而起,抱剑落在夏侯沧面前。
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