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的旋律-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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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佩现在总算明白,为什么塔顶没人看着,负责瞭望绝对是一桩苦差事。
登上塔顶,拉佩这才发现顶上的铁皮屋子很小,顶多可以让三个人站在里面。
屋子的四周是一圈窗户,全都镶着玻璃,不过里面仍旧冷得很,就像进了冰窖一般。门口的搭钩上挂着一件厚厚的棉大衣,显然是帮瞭望手准备的拉佩没碰那件大衣,因为魔源的关系,他的身体很健壮,比常人不怕冷。
拉佩从口袋里面掏出那份地图,又掏出一副望远镜,趴在窗口观察起来。
从这么高的地方往下看,拉佩看到的全都是屋顶,正巧昨天他一直在屋顶上窜来窜去,所以别人眼里单调的景色,在他的眼里却另有奥妙。
屋顶和屋顶看上去一样,其实不然。有些仓库年久失修,屋顶的瓦片全都已经碎了,露出底下的木质结构,可能一踩下去就塌了。而有些仓库却经过翻修,瓦片相对整齐。那些瓦片也各不相同,最多的是陶瓦,也有些是石板,数量最少的是浸过桐油的木板。
拉佩把这一切都用笔标注在地图上,同时他还记下每一座仓库大致的高度。
对他来说,这些非常重要。房顶的高度相差太大的话,他未必能够跳得上去。斜坡顶和半圆顶的差距也很巨大,斜坡顶上只能走屋脊,半圆顶上却可以随便踩。
斜坡顶还有坡度的差别,坡度越大,越要小心。
在这片仓库区的中央,有一座看上去很普通的仓库,外表破破烂烂,仓库里面也阴暗拥挤。靠门口的地方搭着木架,上面有两间房间,看上去像是管仓库的人住的地方。
没人能想到,那两间房间里面却布置得异常奢华。霍夫的房间已经很不错了,却根本没办法和这里比。底下的那间房间显然是客厅,完全是洛可可风格的样式,到处能够看到精美的雕塑,顶上还有一幅《林中仙女》的天顶画。墙壁上挂满了油画,和霍夫房间里面那些二流画家的作品不同,这些油画全都是名作。
房间里面有人,一大群人,他们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突然一名站在窗口,浑身笼罩在一条红色长袍里面的神秘人物,用低沉的声音说道:“老板,好像有人在注意我们。”
被叫做老板的是一名四十多岁的矮子,这家伙的身高顶多只有一五零公分。
他的脑袋很大,颧骨很高,眼睛却很小,下巴上长着一撇山羊胡子。身上的穿着非常考究,但是他的脸和手却很粗糙,上面布满了风霜的痕迹。
这名矮子就是乌迪内斯,塔伦最大的走私商人。而这座仓库则是他的老巢,仓库里面堆着的那些看上去不起眼的货物,真实的价格足以买下整个仓库区。
“大概又是瓦克利的手下,那家伙总是不安分。”乌迪内斯站起身来走到窗口。
旁边早有人取过一副望远镜递到乌迪内斯的手里。
接过望远镜,乌迪内斯朝着消防队的瞭望塔看过去,天底下的聪明人不只拉佩一个,想要监视他,没什么地方比那座瞭望塔更好。
“看上去年纪很轻。”乌迪内斯看到了拉佩,他转头吩咐道:“快派人去查一查,我要知道谁在上面。”
一名戴着眼镜,看上去像会计的人答应了一声,出了门。
仓库区是乌迪内斯的地盘,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替他干活,这里到处都有他的眼线,甚至消防队里面也有不少他的人,所以打探消息的人很快就回来了。
“老板,味道有点不对,上面那个小子不知道是谁,但是底下还有一个小家伙,应该是霍夫的手下。霍夫绰号‘排骨’,原本是个扒手,后来自己做了老大,手底下养着几十名小扒手。”那个四眼回报道。
“连扒手都欺负到我们头上?这世道……”乌迪内斯自嘲地摇了摇头。
四眼急忙又道:“老板,那两个小子坐的是警用马车。”
房间里面顿时一片沉默,所有的人都停下手来,干他们这一行的都忌讳警察。
“我们又没碍到警察什么事,他们为什么来找我们麻烦?”乌迪内斯头痛了,他不怕警察,但是他绝对不想和警察为敌。
乌迪内斯心想:是警察想对他不利,还是那个叫霍夫的家伙吃饱了撑着,借着警察的势力来和他为难?
“那个扒手头呢?我想见一见他。”乌迪内斯没兴趣乱猜,他情愿把事情挑明。
“我想办法把您的意思递过去。”四眼连忙说道。
乌迪内斯很不满意,他大声吼道:“有必要这么拐弯抹角吗?你直接找上门去。”
“是,我马上就去。”四眼飞也似的跑出了门。
这一次的时间要长得多,大概过了两个多小时,拉佩已经从瞭望塔上面下来了,那个四眼才回到客厅里面,他的脸上满是慌乱之色。
“老板,这件事有点复杂。”四眼气喘吁吁地回报。
“复杂?”乌迪内斯挠了挠头,他最怕复杂,对于走私商人来说,越是复杂,就代表着越容易出问题。
“霍夫死了,死了十多天,没人肯说新的老大是谁。有几个警察是知情的,但是不管我提什么条件,他们都不肯开口,好像对那个新老大很忌惮。那群扒手现在也不上街偷东西了,他们还买下北郊那片废弃的采石场。我去看过,那里正在修整,似乎要弄成一座靶场。我还听说,第七警察署刚刚拨了一批武器过去,长枪、短枪少说有一、两百把,还有长弓、短弓、十字弓。还要派几个警察过去充当教官。我最后偷偷地去了一趟那帮家伙的老巢,发现他们正在训练,而他们练的东西和警察根本无关。至少我从来没看到过警察用剑,也没看到过警察玩暗器。”
四眼一口气把他知道的事全都说了出来,这就是他在外面跑了两个多小时的原因。
能够在两个小时里面打探出这么多东西,四眼的能力绝对一流。
“你有没有搞错?”乌迪内斯叫了起来,他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一、两百把长、短枪,还有长、短弓,十字弓,还会暗器,用的又是剑……这是要组建一支军队啊!”底下一名胖子喃喃自语着,过了片刻他猛地睁开眼睛:“难道是因为之前的那场刺杀?”
乌迪内斯浑身一震,刺杀事件发生之后他们就曾经担忧过,怕这件事会牵连到他们。所以胖子一说,他立刻警觉起来,大声质问道:“霍夫是什么时候死的?”
四眼思索了片刻,也恍然大悟:“好像是刺杀发生之后的第四天。”
“先是霍夫,然后是咱们,难道……”胖子按压着额头,他的脑子有些乱,先对付霍夫倒是好说,从简单的开始收拾。但是第二个就轮到他们,这就说不过去了,至少也应该把底下那些小帮会收拾干净,然后再冲着他们下手吧?
“这应该不是警察的手笔。”乌迪内斯也在头痛,不过他头痛的理由不一样。
“收编扒手……这也不像是市政厅那些老爷们的做法。”四眼同样头痛,来的路上他就在琢磨这件事。
“你看到他们练剑了?”站在窗口的红袍神秘人低声问道,紧接着他又道:“你学着他们的样子使两招让我看看。”
四眼很听话,他走到房间的中央,举起右手,做了一个握剑的动作。紧接着右手挥动起来,先学了几个突刺的动作,又学了几个侧身闪避和格挡的姿势。最后右手在外圈画了道弧线,做了个收剑的动作。
“朗多斯王朝宫廷秘剑,和我猜的一样。”红袍神秘人喃喃自语着。
“宫廷秘剑?秘密警察?”那名胖子显然也是个见多识广的人物,一听到宫廷秘剑,立刻明白红袍神秘人的意思。
“秘密警察?”房间里面其他的人全都叫了起来。
他们可以不把警察放在眼里,但是对上秘密警察,他们的心里就没底了。
秘密警察人数虽少,里面却有很多高手,更关键的是他们代表国王。
“这可麻烦了,难道上面以为刺客是我们找的?”乌迪内斯用力地揪扯着头发,他的脑袋上面原本就没什么毛,一不小心又扯下好几根来。
“那倒未必,恐怕是想逼迫我们做什么事。”红袍神秘人说道。
“有这个可能。”胖子也在旁边应和着。
乌迪内斯沉思起来,过了片刻,他转头朝着那个人说道:“你想办法弄清楚那群扒手的新老大是谁?我要和他见个面。”
“您是想回家,还是去佛勒先生那里?”吉雅驾着马车离开仓库区,这才小心地问道。
“你送我去威士顿大街三百五十七号。然后你跑一趟佛勒老头家,去之前,到餐厅里面买一只火鸡、一条烤鲑鱼,随便再来点蔬菜。”拉佩吩咐道。
“我明白了。”吉雅答应了一声。
在马车里面,拉佩飞快地换上邮差的衣服,他的肩包里面还有一个包裹,邮寄的地址仍旧是威士顿大街三百五十八号,也就是马文探长家隔壁。
这个包裹可不是拉佩伪造的,而是他想办法扣下的。
威士顿大街虽然不在第七邮政署管辖的范围之内,但拉佩想要扣下一个包裹却不是什么难事。因为邮政署的管理非常松懈,只要你穿着邮政署的制服,进出根本没人会注意。而且包裹进来的时间一般是在上午九点,就扔在大厅里面,这时候大厅里面绝对没人,因为邮差们全都出去送信了。
这个包裹是三天前拿到的,一直被拉佩藏在家里。
马车很快就到了威士顿大街,拉佩远远地看到那幢熟悉的房子,就让马车停下来,他把吉雅打发走,径直朝着三百五十八号走去。
和上次一样,拉佩拉了门铃之后,那个女佣人跑出来开门。不过这一次,那个女佣人没有盯着他,而是立刻跑回厨房。
现在快要到五点,每家每户都在准备晚餐,那个女佣人原本正在厨房里面忙。拉佩是故意挑这个时候过来。
这家的女主人同样也在厨房里面,她接过包裹,拿了签字单就上楼去了。
趁着女主人不在,拉佩溜达进了厨房里面,他装作很陶醉的样子说道:“真香,你的手艺不错。”
女佣人显然很受用,翘着下巴说道:“那是当然,凭我的手艺,开一家餐厅都足够了。”
“小心,上面那只锅子要掉下来了。”拉佩指着橱柜顶上喊道。那里确实放着一只锅子,一小半移了出来,看上去不怎么牢靠。
女佣人抬头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回答:“没关系。”
女佣当然不知道,她抬头的一瞬间,拉佩将一撮药粉偷偷地撒进汤里。这是佛勒老头配置的睡眠粉,它的作用不是让人昏昏欲睡,而是睡眠效果特别好,睡着之后什么感觉都没有,一觉睡到大天亮,第二天起来会感觉精神特别振奋。
这是一种“好”药,但是在某些人的手里,也会成为犯罪的帮凶。
做完这一切,拉佩又和女佣人闲聊了一会,感觉时间差不多了,他从厨房里面退出来,这时候恰好听到那位夫人下楼的声音。
离开三百五十八号,拉佩穿过马路,钻进对面的一条小巷里面,他派来盯着马文探长家的扒手就躲在小巷里面。
“我让你盯着那幢房子,情况怎么样?”拉佩问道。
盯梢的扒手诚惶诚恐地回答:“那家的男人七点回家,八点书房的灯就亮了,一直亮到十点,然后回房间睡觉。他的书房在三楼左侧,卧室在三楼右侧。二楼是他两个孩子的房间,右侧是他妻子的房间,底楼是客厅和佣人的房间。他的家里除了妻子和两个孩子,还有一个管家和一个厨娘,管家睡得很晚,其他人早早地就睡着了。他的家里还养着一条狗,白天跟着他去上班,晚上在房子里面巡逻。”
“一条狗!”拉佩皱起了眉头,对于一个想要偷偷进入别人家的人来说,狗是最讨厌的东西。
幸好,对付狗的办法有不少。
“等一会我要进去,你帮我把风。”拉佩吩咐道。
“老板,您放心好了。”那名扒手拍着胸脯说道。他干这一行有点年头了,别说把风,让他翻墙进去都没问题。
拉佩笑了笑,从小巷里面出来,走到马丁探长门前站了一会。
没人注意到,一些粉末从拉佩的裤腿里面漏出来,被风一吹,迅速散开,有些飘到街上,有些吹进花园里面。
停了片刻,确认院子里面每个角落都已经沾满粉末,拉佩回到小巷之中,接下来就只有等待了。
时间一点点过去,先是一辆马车停在三百五十八号门口,一位穿着格子风衣,戴着圆顶礼帽的胖子从马车上下来,然后进了家门,里面顿时亮起灯来。
又过了一个多小时,另一辆马车停在三百五十七号门口,一位身材痩长,脸颊如刀削,眼窝凹陷,双目异常有神的中年人从车上下来。紧接着一条颜色漆黑,背脊油亮,身上的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