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镜台-第10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是。」
孙季禹的心里大大地松了口气,并满意地笑了。伊重人果然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不过这样的人留在张忠身边对自己却是个祸害。等事情结束後,一定要找个机会除掉伊重人!
皇上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张忠自然也异常的高兴,对伊重人也更加的信任了。嘉政帝的诏书一出,也意味著张忠和孙季禹重新得到了皇上的信任,那些弹劾他们的大臣自然不会有好果子吃。不过伊重人拦下了两人的屠刀,只说现在这节骨眼上不要再节外生枝。先解决了越王再解决这些人来不迟,反正他们也跑不掉,免得又引起皇上的不满。张忠和孙季禹接纳了伊重人的建议,没有动这些人。一时间,朝中人心惶惶,那些弹劾上奏的官员们已经做好了人头落地的准备,对皇上更是满腹的埋怨,更多人是心灰意冷。这样的皇上,已经无望了。
越王的兵马与嘉政帝的大军相遇,战事全面开启,整个南楚国随著两军的相遇也陷入了战争的泥沼之中。这个时候,伊重人反而窝在府邸里大门不出,名曰养伤。张忠、孙季禹和茹贵妃为了各自的利益也开始在暗中布置了起来,按照伊重人给张忠和茹贵妃制定的计划,他根本无需露面,而有孙季禹的出面,皇上也暂时不召见他了,伊重人悠哉地在府里养伤休息。
床上,一个脸色偏黄瘦巴巴的孩子正在熟睡中。伊重人坐在床边看著他,掌中是孩子同样瘦弱的小手。袖子下的手腕包著一圈白布。看了孩子一会儿,伊重人放下孩子的手,摸了摸孩子不甚健康的脸,低声对站在他旁边的人说:「你连夜把他带走,送到老哥哥那里。这孩子叫佳宝。你就不要再回来了,若不出意外,这边的事很快就能结束。到时我会直接去找你们。」
哑巴蹙眉,低声说:「我还是回来接应你吧。这里豺狼环伺,一旦哪里出了纰漏,你的处境会很危险。而且你现在还有伤在身。」
伊重人平静地说:「张忠、孙季禹和茹妃忙著彼此算计,霍峰的大军一路压下,他们哪有心思注意到我。你放心,我会安全脱身。」说到这里,伊重人摸了摸孩子的脸,「我这辈子不会有自己的子嗣,这个孩子就是我的孩子。」
哑巴上前一步弯身抱起孩子:「我这就带孩子走。你一定要平安回来。」
「放心吧。」
看了伊重人一眼,哑巴拿起已经准备好的包袱背上,然後把孩子绑在身前,披了一件披风,趁著夜色离开了。
明镜台前,洗去了妆容的伊重人看著铜镜中有些陌生的自己,左手抬起缓缓贴在脸上。没有了妖异的浓妆,这张脸少了几分凌厉,多了一些平和,更多了许多貌美。伊重人有一张称得上是美艳的脸,但在他那仍难掩凌厉的眼神下,那张脸矛盾地还透出几分不能轻蔑的高洁。就是呆在伊重人身边多年的哑巴都未曾见过他卸掉妆容的脸。似乎想到了什麽,伊重人的眼里闪过冷凝,起身离开了明镜台。
第十一章
松莱城,刚攻下这座城池的霍峰率人进驻太守府邸。太守已经投降,可以说攻下这座城池没有费太大的力气。不过霍峰并不为目前的局势而欣喜,这只不过是开端,最艰难的地方还在後面。他已经得到线报,朝廷的大军正向这边开拔。而嘉政帝以四座城池为礼,说服南楚国的盟国昆国出兵相助,局势一下子变得不明朗了。霍峰知道,他们必须加快速度,趁著昆国的兵马抵达之前攻下更多的城池,这样他的兵马就可以会合。没想到嘉政帝竟然拿四座城池来换昆国的相助,对这样的皇兄,霍峰更是没有半点的愧疚之心。
「王爷,皇上的诏书上说世子殿下和小少爷在宫里,是不是该想想法子把他们救出来?皇上肯定会拿两位少爷做人质要挟王爷。」
霍峰的谋士之一唐年忧虑地说。皇上的第一道圣旨和随後的诏书态度迥然,不能不让人想到落入皇上手里的那两个孩子。
霍峰的脸上不见丝毫的担忧,他盯著作战图冷静地说:「皇上只不过是虚张声势,孩子根本不在他的手上。」
「不在皇上的手上?!」唐年惊讶。他是霍峰起兵之後前来投奔霍峰的谋士。见王爷说得笃定,他暗想难道王爷已经救出了孩子?又见王爷一脸的平静,没有一点对孩子的担忧,唐年愈发肯定自己的猜测。他不由得对王爷生出一股敬佩,王爷竟能不动声色地把孩子从皇上的手上救出来,实力果然莫测。全天下都知道王爷的两个孩子一个失踪一个被沪安卫的伊重人抓走,想到王爷在沪安卫里都有自己的势力,唐年对王爷可以平安逃出京城也就不觉奇怪了。
霍峰并不知道唐年的心思,他的注意力都在作战图上。以清君侧的名义起兵,为的自然是得到更多的支持,虽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他是造反。霍峰手上的最大优势就是那七十万的兵马和对他忠心耿耿的部下,可是南楚国又岂是以兵马就可以拿下的。战争开始之後,他甚感谋士的稀缺。打仗,讲究的是兵马的实力,可要夺得天下,那就要实力和智谋并存,缺一不可。南楚国虽然已是腐烂到骨子里,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更别说那些与沪安卫和御亲卫利益交错的势力也不可能让他们轻易就攻入京城。霍峰知道,越往後会越艰难。但是,他没有後路了,要么攻入京城,要么身败名裂不得善终。
不过就如他对唐年说的那样,霍峰相信皇上的那旨诏书所写是假的。他的儿子不仅不在皇上的手里,而且还很安全。没来由的,每当霍峰想起一人的那双冷厉却总带著嘲讽的眼睛,他就坚信那人会保护好他的儿子,虽然那天两人交手时那人矢口否认。偶尔疲惫休息之时,霍峰总是会想起伊重人,想起他那张妖人般的妆容还有他那双不知藏了多少心思的眼睛。为何要救他?为何长子会在伊重人的手里?为何要一路送他回玉城关?既然他和张忠之流不是一路人,为何又要沾染那麽多忠臣的血。无数个为何时常在霍峰时常在霍峰疲惫的时候涌入他的脑中。他从未如此为哪个人这般的「牵肠挂肚」,哪怕是已故的两位夫人,霍峰都没如此「思念」过。对一个自己曾厌恶至极的阉人念念不忘,霍峰的恼怒也可想而知。
半个月之後,阮刑天的军队与朝廷派出的军队遭遇,一场恶战在所难免。与此同时,南方突然冒出一位叫「司马宪」的人,自称天神使者,要降妖除魔。妖魔直指张忠和孙季禹。并说当今皇上被妖魔附体,所以才会纵容妖魔,致使民不聊生。这个司马宪一出,追随者竟有十几万之多,由此可见他这番布置并不是一年两年。趁著越王起兵,司马宪以天神使者之名建「天神教」召集四方兵马,俨然已成了继越王之後的第二大「谋反」势力。
而司马宪却明显与越王不是一路。霍峰的兵马从西北出发,司马宪的兵马则由东南而至。司马宪以神力之说蛊惑百姓,信众越来越多。相比之下,霍峰这位正统王爷出身的武将反而不如司马宪来得有威望。
「这个司马宪什麽来头?」
京城,千户府上,还在养伤的伊重人问手下。手下之一回道:「此人是个孤儿,从小被道观收养。此人之前默默无名,趁著越王谋反,他便弄出一个什麽神之使者,妄图夺取天下,野心甚大。」
「野心是挺大。」
伊重人放下手里的茶盅,淡淡道:「越王已经弄得我们焦头烂额,再来一个神棍,哪怕昆国愿意助我们出兵,也是因为南楚国给了他们好处。好处不够,他们也不可能帮我们对付司马宪。」沉吟了一会儿,伊重人吩咐道:「督公大人和司使大人最近都忙著对付越王,分身乏术。派人混入『天神教』,摸清他们的底细,再派些人去做些欺男霸女、谋财害命的事情,都算到天神教的头上,给他们扣一个『邪教』的帽子,我看他们怎麽收场。」
「大人英明。」
「去吧。人手上要仔细,不要被人发现是我们做的。」
「大人放心!」
那人领命离开。伊重人的眼里浮现冷凝,天神教?真是什麽青蛙都敢往外蹦。
※
明镜台前,伊重人一笔一画地在眼角慢慢勾勒出深红色的眼线。勾画好之後,他又慢慢地画唇。深紫色的唇、深红色的眼线、白色的面庞,勾勒出一张妖容。半个时辰前,伊重人分别接到张忠和茹贵妃的密信,告诉他今晚行动。伊重人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
「孩子,从今天起你就叫伊重人,『重生为人』。最危险之地也是最安全之地。忘记你原来的名字。你现在姓伊,是刚入宫的小太监。你的命来之不易,不要想著去报仇,活下去才最重要。」
伊重人放下画笔,在铜镜中端详自己的容颜。活下去才重要吗?那他死去的爹娘、死去的亲人算什麽?他丢掉的男人自尊又算什麽?不,活下去不是最重要的。
站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著,伊重人裹了件披风出门。太阳已经落山,十一月的天早已不见半点暑气。吹著寒风,伊重人进宫。
第十二章
昆国的军队已经进入南楚国,此时正与越王的兵马交锋。越王和天神教,嘉政帝显然更痛恨越王。而天神教那边嘉政帝只是派出了沪安卫和御亲卫的人马前去剿灭。朝廷的大军和昆国的助军目标皆是越王。霍峰的压力很大,黄悍的人马已经於半月前与霍峰会合,现正在「白羽关」与昆国的兵马激战。
京城目前还没有太明显的大战来临的气氛,这里汇聚著南楚国众多的豪绅大户、贵族高官。昆国派兵一事好像给这些人吃了定心丸,尽管硝烟四起,但并不影响一些人的吃喝玩乐。好像昆国的兵马一出,就万事大吉似的。伊重人骑著马往皇宫进发,身後跟著沪安卫侍卫,街上的人看到他无不行礼避让。你可以不知道伊重人是谁,但绝对不能不知道这副妆容。附近的妓院里不时传出姑娘的调笑声和爷们的淫言秽语,伊重人朝那边看了一眼,勒马。
周围的行人看到他的眼神无不一个激灵胆寒。伊重人对身後的沪安卫侍卫淡淡道:「国难之际,仍有人饮酒作乐,当诛。」
紧跟著伊重人的两名属下立刻带了两只人马离队,不一会儿,妓院里传来惨叫和哭声。伊重人勾勾唇角,策马继续往皇宫进发。
御书房里,嘉政帝正在大发脾气。越王还没收拾掉又冒出一个「天神教」。嘉政帝在位十几年,享乐了十几年,哪知现在阴沟里翻船,连著四个多月的紧张和处理朝政,他憋了一肚子的火。任谁正好吃好喝好玩的时候被人打断,还要没日没夜的操心忙碌都会黑脸,更何况是对朝政根本就不感兴趣的嘉政帝。这四个月他可谓是度日如年,每天都盼著天上能出现一只神兵瞬间把叛乱的恶徒们全杀了。
嘉政帝不高兴,底下的人自然得跟著倒霉。近身服侍他的太监宫女就别说了,稍一不注意轻则被责骂重则丧命。而越想越气的嘉政帝又翻起了张忠和孙季禹的旧账。就算是越王自己存了谋反之心,那也是因为张忠和孙季禹先对越王动手,给了越王这个藉口。朝中现在分成两派,一派自然是张忠、孙季禹之流;另一派便是试图把两人拉下马的大臣们。因为嘉政帝开始亲政,张忠和孙季禹不能像过去那样明目张胆地捉拿大臣。再加上这次的事情嘉政帝总是对他们多了些恼怒,两人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太嚣张。这也就导致了几乎每天都有参他们的折子送到皇上面前。
任何人,听别人的坏话听多了也会对那个人心有恶感。天天听大臣们说张忠和孙季禹犯下了哪些恶事,再有得宠的妃子在耳边吹枕旁风,嘉政帝对张忠和孙季禹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信任了。嘉政帝不笨,四个多月的亲政也察觉到一些两人欺上瞒下的苗头。出於警告,也处於杀鸡儆猴,更出於泄愤,嘉政帝直接下旨办了沪安卫和御亲卫的一些手握大权的人。要不是有茹贵妃保著伊重人,伊重人也难逃一死。局势对张忠和孙季禹来说越来越严峻,而这一晚,对张忠而言更是背水一战。
嘉政帝在御书房里把几位大臣骂了个狗血淋头。小小一个天神教也能把南楚国搞得乌烟瘴气,他不骂大臣们骂谁。嘉政帝绝对不会把责任揽到自己的身上。骂完了大臣,嘉政帝带著一肚子火回寝宫。在爱妃的安抚下,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命御膳房送晚饭过来。
后宫最华丽的一处宫殿内,茹贵妃独自坐在佛龛前一副清心礼佛的模样。若有熟知她的人在场,定会发现在她平静的面容下是难掩的几分紧张。茹贵妃转动佛珠的指尖微微颤抖,精致的妆容比平日多了两分苍白。时间慢慢过去,茹贵妃睁开双眼,放下佛珠,缓缓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