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蝶飞-第4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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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蝶依张了张嘴,却没有说话。
☆、第五十八章 寿诞
宫中乐府,暖黄色的宫灯照着寂静的廊道,寒风刮过,如利刃割着肌肤,隐隐生疼。
庄蝶依用罢晚膳,才回乐府,行至回廊处,迎面撞上一个背影。
这是一个女子,纤柔地倚靠在廊柱上,身上只着了一件刺绣长裙,却衬得体态玲珑,身姿单薄,让人忍不住怜惜。她仰头看着漆黑的夜空,一抹淡淡的愁绪流转开来。
庄蝶依顿住,如她一般轻轻仰头,可惜,今夜无星无月,夜空漆黑,寒风呼啸。
女子一动不动,浅浅道:“想必,你已经知晓我的身世了。”
“是。”庄蝶依答,“李姑娘。”这个女子跳舞时,妖娆妩媚,静默时,却清丽娴静。
李月彤勾了勾唇,自嘲笑道:“或许,我更喜欢火彤这个名字。”
不知为何,庄蝶依看着她的笑容,心中莫名地滑过一丝哀凉。
李月彤偏了偏身体,换了一个柔美的姿态,叙述道:“我父亲是北朝官员,却惧怕我那彪悍的母亲,我母亲宠爱我,对我几乎有求必应,是以,我从小养成了刁蛮任性的性子。我以为这世上没有我得不到的,直到那一年,我遇到了洛尘羽。”
她偏头看了一眼沉默的庄蝶依,转头凝望着昏黄的宫灯,继续道:“那时,洛氏胭脂铺出了新胭脂,宾客盈门,人山人海。我对胭脂没什么兴致,但恰巧路过,一时好奇挤了进去,却被涌动的人群推倒在地。人群忽然散开,他就好像从画中走过来,俊逸如仙,对着我温柔浅笑。”
李月彤陷入回忆中,嘴角露出愉悦的笑容:“为了那一抹温柔的笑容,我拒绝了父亲为我安排的婚事,赶走了所有上门求亲之人。我依然刁蛮任性,但在他面前却从来不曾有一丝骄横。但凡他在幽都,我总会去缠他,可后来,我才发现他对谁都是那般温柔,那样浅笑,温和浅笑之中又带着淡淡的疏离。我想,他那样的俊儒美好的男子,或许没有人可以走进他的心中。”
她转身,后背靠着廊柱,定定看着庄蝶依:“直到今日,我看到他为你扶簪的动作,那样温柔如水的目光,我才明白,原来有人可以走进他的心中,只可惜那个人不是我。”
庄蝶依能察觉到洛尘羽若有若无的情意,可这般被人□□裸说出来,总是不自在,面色不由暗了暗:“为何要跟我说这些?”
“没什么。”李月彤无所谓笑了笑,“只是厌倦了一厢情愿,终于可以放手了。”其实,她早该放手了,从父亲被斩首,她与母亲被流放边陲之时,她就该清醒了。可是,她不甘心,趁着夜色与母亲偷偷逃走,可母亲却不幸丧命,终致她伶仃一人。那段孤独无依的日子,她受了无数欺凌,遍体鳞伤,终将一身刁蛮磨尽,万念俱灰之时,陆司衡救了她。
而洛尘羽这个可望而不可即的男子,却被她掩藏在内心深处,但总存了一分希冀,可今日,终究破灭了。
庄蝶依静静观察她,淡淡的忧伤蔓延出来,劝道:“或许你可以再坚持一下。。。。。。”其实,她只是早一步认识了洛尘羽,如此而已。
李月彤摇摇头:“坚持了这些年,我已经累了。”她不再靠着柱子,缓缓站在那里,叹息道:“我也要去做我该做之事了。”
庄蝶依莫名心悸,总觉得她将踏上一条绝路,劝道:“活着总还有希望。”
李月彤凉凉一笑:“我与你不同,这世间再无我留恋之人,也无留恋我之人。”她转身,绝然离去,留下一抹艳色的背影。
庄蝶依心潮微动,久久不能平静。
转眼之间,陆玉璋的寿诞到了。
承明殿,恢弘大气,布局奢华。殿中的一侧坐满了皇亲贵族,还有南朝臣子。
皇族之中,最显眼的莫过于陆司衡。他穿了一件浅金色长袍,锦带束腰,气质雍容华贵,压过了其他皇子。
朝臣之中,却有两人最为特别。一人蓄着短短的络腮胡,周身气息冷冽,生人勿进,这般端正凛然的气度,非胡烈莫属。另一人文臣着装,蓄着山羊胡,频频陪笑,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此人就是封雨琪的父亲封德光。
封德光与胡烈向来不和,一个看不惯对方自诩正气,盛气凌人,不将常人放在眼中,一个看不惯对方搬弄是非,排除异已,一副奸邪谄媚的嘴脸。
“陛下驾到——”随着内侍尖细的嗓音,年近五十的陆玉璋被内侍扶了进来。他的脸颊骨微凸,精神倦怠,一袭宽大的刺绣锦袍衬得他形体消瘦。
待陆玉璋高坐殿上,满殿的人齐齐施礼:“陛下万安。”
今日是陆玉璋的寿诞之日,他心情愉悦,脸上挂着笑容:“平身。”
百官上前献寿礼,各类金银玉器,珍奇异宝,不一而足。
封德光的寿礼是一件玉雕,刻画的是一个美貌的女子,香肩外露,体态婀娜,栩栩如生。他深知陛下好女色,投其所好,请了当世名匠亲手雕刻。
上首的陆玉璋看得目瞪口呆,魂不守舍,差点流口水,幸好身边的内侍提醒了一句,他才回过神来,端正地点点头,连声称好。
胡烈看着封德光一脸谄媚的笑容,以及陛下沉迷的姿态,不禁轻咳一声,献上了他的寿礼。他的寿礼是一幅画,群山叠嶂,云雾飘渺,让人一眼便深陷其中,生出“一览众山小”的豪气。
陆玉璋好似身临其境,霎时心境开阔,愉悦笑道:“好。”
陆司衡掌管乐府,负责今日的舞乐,便不必再费心备礼物了。
百官和皇亲献礼完毕,紧接着,各国使臣陆续上殿,内侍喊道:“北朝使臣觐见——”
话落,殿门口走进来两个人,当先那人面容深刻俊朗,一袭蓝色长衫,宽腰上束着素色刺绣腰带,步履矫健,步步生风。随后那人容貌平平,一袭墨色长衫,配上一条浅色腰带,步履从容,自有一股不容忽视的气度。
“北朝高哲代我皇陛下前来,愿南皇陛下福寿无疆。”高哲弯腰行礼,又命人呈上了贺礼。北朝到底是大国,出手阔绰,一箱金银玉器,光是夜明珠就送了十八颗,不过,还有一件特殊物件,一把泛着青光的宝刀。
此物一出,满殿静谧,众人的脸色不由变了。
陆玉璋看着那把刀,寒声问道:“高使臣,这是何意?”
“这把刀乃是北朝一位年逾百岁的侠士所用,福寿绵绵,我皇陛下特意命哲不远万里携来,赠予南皇陛下,以表祝寿之意。”高哲解释了一通。
陆玉璋脸色缓了缓,但仍然不喜欢这等锋利之器,挥手让内侍收下。
“且慢。”高哲又打断道,“素闻胡将军老当益壮,一手刀法出神入化。适逢南皇陛下寿宴,不知我等是否有此幸,窥得将军挥刀之姿?”言下之意,胡烈是否可以用此刀耍一回。
输什么也不能输了气势,胡烈当即出列,中气十足道:“臣愿一试。”
陆玉璋虽不爱看刀剑表演,但也不好扫了众人的雅兴,当即让胡烈耍一套刀法。
胡烈一握住刀,整个人的气场一变,威势凌人。他紧握刀柄,频频挥着手中的刀,几个反身旋转,最后,腾空跃起,一脚踏上地面,刀锋直指封德光,惊得后者浑身发颤。
“好!”殿内爆出一阵阵喝彩。
“南岛使臣觐见——”南朝南临大海,海上诸岛部落众多,各部落都有派遣使者前来贺喜。南岛是最大的岛屿,在诸岛部落中,实力最强。
内侍话落,殿中走进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肤色偏黑,面容俊秀,一双眼眸似蕴含了星辰之光,闪耀夺目。他恭敬行礼:“南岛乌桓代岛主前来,恭祝南皇陛下福寿齐天。”他命身边的随从送上寿礼,“南皇陛下,桓带了一些南岛特产,还望笑纳。”
陆玉璋笑了笑,表达了谢意,当即命人切了,分与殿中众人。
“苏合岛使臣觐见——”使臣觐见还在继续。。。。。。
☆、第五十九章 舞乐
前殿,使臣一个个应诏觐见,而副殿,乐府的舞者正在换舞衣。
李月彤换了一身金色系露肩舞衣,奢华妩媚。那日金玉楼拍卖,她一时晃神,凤舞彩衣被封雨琪所抢,如今,只好将就用这件金舞衣了。
庄蝶依试了试琴,远远看到李月彤穿着金舞衣走出来,正想迎上去,却见封雨琪穿着凤舞彩衣高傲地走过去,挑衅道:“啧啧。。。。。。这等穷酸的舞衣。”
李月彤看着她身上的舞衣,失望地摇头:“真是暴殄天物,白瞎了这件凤舞彩衣。”
封雨琪怒极,口不择言:“你这个人尽可夫的青楼妓子!”
李月彤的脸色一白,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收了起来,却闭了闭眼,缓缓舒展开来。今日这般重要的日子,她不能动怒,这句侮辱之言,她忍了。
封雨琪占了便宜,得意一笑,转身走了出去。她不仅琴艺不凡,舞姿也出众,既然得了凤舞彩衣,便借机舞一曲,没准还能像凤舞一样名动南朝呢。
庄蝶依走向李月彤,轻声问道:“你没事吧?”她能感受到这个女子的无奈和隐忍。
李月彤嫣然一笑:“她就像以前的我,骄纵任性,不理会别人的感受。”即便如今,她没有任性的资本,被冠上了青楼女子的名号,但她的骨子里依然骄傲,不愿委曲求全。
前殿,使臣觐见结束,陆司衡站起来道:“父皇,儿臣备了舞乐。今年的舞乐与往年不同,二女争辉。”原本,他只备了火彤一支舞,可封雨琪向他自荐一舞,并声称她得了凤舞彩衣。自上次与庄蝶依斗琴失败,她便失去了寿诞抚琴的资格,如今,她愿意舞一曲,他倒是乐得成全。
陆玉璋心驰神往,笑道:“那便开始吧。”
凤舞彩衣一出场,便引得众人频频赞叹。封雨琪满面容光,喜形于色。她的舞姿热情高调,如开屏的孔雀,五彩斑斓,似高飞的凤凰,翱翔九霄,处处是张扬的美。
一舞终结,陆玉璋对她的舞姿赞不绝口,当即赏赐道:“赐百金,玉如意。”
封雨琪微喘着跪在殿中领了赏赐,而她的父亲封德光满面笑容,洋洋得意,自家女儿真是替他长脸。
李月彤与庄蝶依走向承明殿,迎面与颐指气使的封雨琪,擦肩而过。
庄蝶依刚踏入大殿,抬眼便看到了上首的陆玉璋。这是她第一次见他,很奇异,她没有恨意,也没有亲情,就好像在看一个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大约她生性淡漠,连骨子里的亲情也淡了。
忽然,她觉察到一道锐利的目光,抬眸看去,只见高哲端坐在席上,目光若有若无地扫了过来,满怀探究。她暗暗苦笑,想必他已经笃定她去北朝用心不良,否则何必上演那么一场身死大戏,而她却金蝉脱壳来了南朝。她敛了敛心神,抛开一切杂乱的思绪。
相比封雨琪的凤舞彩衣,李月彤的金舞衣低调素雅了许多,但偏偏凸显了舞姿的窈窕柔美,仿佛山林的繁花,受阳光雨露的滋养,妖娆地盛开,不引人注目,却让人闻到淡淡的清香。
陆玉璋如痴如醉,恍然坠入梦中,在繁花深处,与花神共舞。在场的多数男子也陷入了舞曲之中,浑然忘我。
庄蝶依的琴音初时舒缓,渐渐地加快节奏,高潮之处,舞姿似繁花开到靡荼,琴音如急流涌动,似野马狂奔,铮——琴弦断了。
琴弦断,不吉利。
李月彤茫然地停下了动作,在座之人起伏的心弦也绷断了,数十道目光齐齐看向庄蝶依。
陆玉璋的梦境碎了,苍白瘦削的面色暗了几分,隐忍着这股怒气。陆司衡微微侧着身子,面色平静,默默看着这一变故。胡烈执起酒杯的手顿住,若有所思。封德光唇角带笑,一副看戏的姿态。高哲一如既往的儒雅冷峻,事不关已,冷眼旁观。其余之人大多是惊讶的表情。
庄蝶依低头察看断裂的琴弦,口子整齐无比,分明有人故意切断。可是,她没有时间追究是何人所为,大错已经铸成,陛下颜面尽失,脸色沉郁,显然已经怒了。
寂静之中,封德光火上浇油道:“陛下,今日各国使者云集,乐师舞女殿前失仪,该当死罪啊。”这两个女子与自家女儿不和,他早有耳闻,如今正好落井下石。
陆玉璋本就压着怒火,被这番话一刺激,他当即冷哼道:“来人,将一干人等押入大牢,听候发落。”他本想直接赐死,但今日毕竟是他的寿诞,不宜杀生,何况,这个舞女颇有姿色,一时有些不忍心。
“且慢。”陆司衡站了起来,“父皇,儿臣统管乐府,出了这等事,亦有不可推卸的责任,请父皇降罪。”
陆司衡格外宠爱这个儿子,脸色缓了缓,软语道:“皇儿,此事乃琴师之责,与你何干?你不必掺和了。”说来说去,还是琴师的责任最大。
庄蝶依跪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