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蝶飞-第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一阵天旋地转。
右手的银簪不经意掉落在地。
她缓了缓,端起药,强撑着身体走到床榻坐下。她扯开了韩茹的嘴,将血药一点点灌入她的口中。说来也怪,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的血竟然可以解毒,也许是赢殇有意为之。一般的毒,其实吸血虫便能解,只是韩茹体弱,中毒太久,若没有她的血,恐怕不能根治。
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水润了润喉,又倒了一些水稀释了碗中的血液,再次给韩茹灌下去,然后,擦去她唇角残留的污渍。
做完这些,她才打开殿门,见叶子辰站在门口,冲她扯了个浅笑,正想说什么,却见他一个闪身冲了进去。她默默走到云鹤身前,交待了几句,让他接着配些温和滋补的药给韩茹,调理调理身体。
“娘娘,您的脸色不太好。”云鹤见她脸色有些白,似乎很累的模样。
“无碍。”庄蝶依从他身侧走过去,徒留脸色有些复杂的云鹤站在原地。
庄蝶依走到半路上,视线渐渐模糊,伸手去扶墙,却扶住了一只手。这手细腻光滑,掌心有些薄茧,她微微抬头:“尹姿。”
“既是心力不济,何必逞强?”向来不太说话的尹姿却忽然说话了。她的任务是保护她的安全,其他事情一概可以不问。
庄蝶依虚弱一笑,彩茜是她的侍女,她不能见死不救,何况,要获取叶子辰的信任,总该体现一下她的价值,不过,她无力解释,陷入沉沉的黑暗之中。
与此同时,芳茹殿。
叶子辰快步走到韩茹身边,隐隐约约闻到一股子血腥之气。耳边听着御医们窃窃私语,他不耐地扫了他们一眼:“你们都回去,云鹤留下。”他不经意扫到床塌上的一滴血迹,脑中灵光一闪,偏头对妙香道:“妙香,你去打一盆水来。”
妙香低声应了一句,走了几步,却踩到了一个硬邦邦的物件。她轻轻提脚,看到一支染血的银簪,不动声色捡起来收入袖中,然后退了出去。
云鹤伏在案上写着温补的方子,写完拿起来,却听见叶子辰唤了他一声。
“你说,她是怎么救的韩茹?”叶子辰喃喃问云鹤。
云鹤想起庄蝶依离去的模样,犹豫道:“也许是。。。。。。”
“是血。”叶子辰脱口而出,面上闪过一丝迷茫,“世间竟有如此解毒之法。”
“臣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看韩夫人的脸色和脉象,确实已经解了毒。至于身体虚弱,调理几日便可以了。”
“嗯。”叶子辰点点头,黑眸中滑过一丝暗芒。
☆、第六章 花草村
隔了一日,庄蝶依终究采了栀子花回来。
此刻,她正在修剪新采的栀子花,左手掌的伤处被纱布覆住,隐隐传来丝丝痛意,右手拿着剪刀,利落地剪下多余的分支。侍弄了一阵,她将这束花放在了窗前的案上,清雅的香气渐渐萦绕雪兰殿。
这花白玉无瑕,馨香素雅,放在暗色的殿内,相得益彰。
叶子辰踏入殿内,闻到一股子栀子花的香气,案上零落几根栀子花的花枝。他抬眸寻去,见庄蝶依心无旁骛的欣赏着那束栀子花,又或者只是发愣。他并没有打扰她的雅兴,只是定定看着她,淡淡的探究。
庄蝶依似乎觉察到这抹视线,偏头看去,向他走了几步,微微俯身行礼。
叶子辰一个健步走向她,伸手扶住她,指尖的纱布触感让他一怔,却见她不动声色向后一让,退开了去。他便也由着她,只道:“韩茹已经醒了,此事多谢你援手。”他诚心道谢,却不知不觉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他替姬妾向正妻道谢,可见亲疏之别。不过,他们相识没几日,确实生疏。
“陛下客气了。”庄蝶依回他,亦是疏远有礼,“我救的是彩茜,不是韩茹。”她语调婉转,声如莺啼,说的却是谢绝的话语。
她不接受他的谢意。
叶子辰眯了眯眼,掩住了一闪而逝的错愕,很想问她:若不是彩茜,她是否不会救韩茹?可她淡漠的眼神似乎已经回答了他:若不是彩茜之事,她不会救韩茹。
他伸手捡起案上一支栀子花,不着痕迹转移了话题:“你喜欢栀子花?”
“算不得喜欢。”庄蝶依神色淡淡,漫不经心道,“宫中女子,总得找些事情打发时辰。”
她说得轻巧随意,但叶子辰却听出了她语意中的清寂与无奈。此刻,他终于想起,她一介弱质女子,为了他所求的政治联姻,与亲人离别,翻山涉水,从遥远的南朝来到北朝。他心头涩然的愧疚,偏头看了一眼外间,天朗气清,惠风和畅:“朕与你出去走走,可好?”
庄蝶依抬眸对上他认真的神色,平静而柔顺道:“好。”
原以为叶子辰会带她逛幽都城,可马车却一路西行,停在了幽都西面的郊外。今日天朗气清,微风和煦,果然是出游的好时节。
此地有一条小溪,蜿蜒着流向不知名的远处。溪涧上有一木桥,年代久远却能看到修葺的痕迹,想必时常有村人行走。
庄蝶依一袭水蓝色束腰长裙,清新飘逸中带着江南女子的秀气,发间的白玉簪子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站在木桥上,望着两边盎然的花草:“这里空气清新,环境幽静,倒是个好地方。”
叶子辰一袭墨色云纹便服,衣上绣着金色系的古色图案,周身散发出尊贵公子气度。他走上木桥,目光沉沉探着远处:“不远处有个村子,名为花草村。”
花草村!这么随意却诗意的村名。
叶子辰悠悠道:“相传很久以前,这里是一片荒地,后来,一个美丽而善良的女子来到了这里。她酷爱花草,养了各类奇花异草,久而久之,便有了花草村。你眼前所见的花草不及花草村的万分之一。”
庄蝶依边走边看,不经意地问:“你对这里很熟悉?”良久,叶子辰没有回答,她不禁抬头看他,却见他眸光沉沉,似乎陷入了回忆。
“幼年时,朕常来此处。”提及幼年,叶子辰墨色的眸子有一丝波动。
一路行去,仿佛可以闻见山林的百花香,让人沉醉其中。刚步入村口,就看到了两排桃花树,五月里花期已过,芳菲渐渐散去,留下满枝开败的粉色和刚萌发的新绿芽。
“似乎来晚了。”庄蝶依看着绿意盎然的桃树,想起今年桃花盛开时,她在南朝。
“不晚。”叶子辰神秘一笑,“春日里,可不仅仅只有桃花。”
村口两个中年妇人在摆弄着几株子规花,看到叶子辰立刻笑着迎来:“公子来了。”其中一人立马飞奔回去,嚷嚷着:公子来了。
公子?莫非这些人并不知叶子辰的真实身份?看起来,该是不知道的。
叶子辰的唇角挂着浅浅的笑容,沉静的眼眸荡开一圈圈涟漪。这笑遣散了他眉间的迷雾,无限风光霁月,回旋在柔柔春风里:“风大娘,好久不见。”
庄蝶依沉浸在他的笑中,这一笑与往日似乎不同。不等她多想,一批人涌了过来,男女老幼几十人,全是一脸殷切和善。其中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年男人在众人簇拥下笑着过来:“公子,您来了。”
“顾大叔,近来可好?”
“劳公子惦记,一切都好,都好。”顾大叔和蔼的笑着,让脸上浅浅的皱纹越发深了。他太激动,语气有些哽咽,转眼看到庄蝶依,眉间难言的欣喜,“这位姑娘是?”
叶子辰看了庄蝶依一眼,特意改了自称:“这位是我的。。。。。。好友。”
“哦,好友。”顾大叔的眼神晦暗不明,看得庄蝶依心里发麻,“公子,里面请。”
叶子辰也不多言,自然而然领着庄蝶依往里面走去。走了许久,转眼到了山顶一间简单的小院,虽不豪华,却收拾得整洁干净。
刚推门进去,顾大叔念叨:“公子,这个小院一直都给您收拾着呢。”
“顾大叔劳心了。”
“那公子和姑娘先休息着,有事唤我。”临走时又望了一眼庄蝶依,眸中尽是喜色。
庄蝶依面色尚算平静,心底却是一阵涩然的尴尬。
谁知叶子辰一张俊脸靠向她,修眉一挑:“你刚刚是在紧张?”
紧张?那是尴尬!
庄蝶依将目光瞥向别处,打量这个小院。院子左边一簇翠竹,苍翠欲滴。右侧种着一些凤仙花,紫薇花,凌霄之类的花草,青青的蔓藤攀上了一侧的墙上,让整个院子添了一分幽静。
叶子辰走到后院门前,伸手打开了院门:“过来。”
庄蝶依缓缓走过去,望见一片芬芳的子规花,熏人的阳光懒懒倾泻而下,一地的红白色染上一层朦胧的光影,那种感觉心神俱醉,妙不可言。
这一片花海的尽头是悬崖,叶子辰朝着花海尽头走去,庄蝶依紧紧跟着,走了百米才到了亭中。亭子看着有些年头,却也不是很古老,唯一奇怪的便是亭中石桌上摆放着一把琴,那琴看着像古琴,却不显旧,反而透着淡淡的光泽,让人一看就觉得不是凡品。
庄蝶依看着这把古琴,想要伸手触摸,却忍了忍,别人的物件还是不动的好。
叶子辰走到她的身侧,伸手抚摸着古琴,沉浸于岁月的长河中:“这琴,是朕养母的遗物。”
庄蝶依抬眸看他,未曾想到身为皇子的叶子辰竟然有养母,而且看他的模样,似乎与养母感情深厚,非同一般。
叶子辰开始叙述他的回忆。这本是他的私密之事,不足为外人道,可今日大约阳光太暖,大约清风太柔,大约花香太浓,大约心情太寂寥,他莫名地就想浅述心事。
二十年前,叶子辰出生。太史令例行卜算,却发现此子的命数与宫廷气运不和,需送出宫抚养。老皇帝叶韬思虑一番,在众臣子中选中了周贤。周贤是开国元勋,其妻吴氏系出官宦之家,知书达理,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更重要的是,她膝下无子。
果然,吴氏因膝下无子嗣,待叶子辰如亲生子一般疼爱。只是,她自幼体弱,爱幽静,每年春天都会来花草村住上一个月。从叶子辰记事开始,每年都会随母亲前来,一来,对这位慈善的养母聊表孝心,二来,他本身也喜爱花草村的生活。
九岁那年,叶子辰被接回宫中,或许是幼年在外,他与生母相处融洽却无多少感情,反倒与养母吴氏亲近。可惜次年,周贤辞官,吴氏因病逝世,她的临终遗愿便是葬在花草村。繁花深处的美人冢,又是何等的寂寞与寂寥?此后每年的春日,叶子辰都会来此小住几日,祭奠养母,怀念那段无忧的日子。
庄蝶依沉浸在叶子辰的故事里,这个故事不长,也不曲折,却在她的心底荡出涟漪。原来,身为一国之君的叶子辰,幼年竟有如此经历。不过,他比她幸运,至少养母曾给予他温暖,至少他的生母还在世,至少如今身为天子,尊贵不可言,而她却无父无母,如今,依然是别人手中的一枚棋子。
☆、第七章 紫微星
叶子辰先从回忆中走了出来,细细摸着琴:“你,弹一首曲子吧。”
庄蝶依伸手抚上琴弦试了试音,这琴闲置许久,音律依然流畅圆滑,果然是一把好琴。她坐在了石桌前,与叶子辰对视一眼,双手抚上了琴。
这是雅乐,曲调低沉,神秘宏大。她极少弹这类祭祀的曲子,不知不觉被曲风吸引,再回神,却见叶子辰不知从何处取了一把剑,飞入了花海之中。
红白相间的花间,一袭墨衣的他冷魅森然,傲视天地。他的剑法使得快、狠、准,凌厉的剑势带起片片花瓣,又随着他的剑气飞舞,素艳相辉,美丽绝伦。他用尽浑身的力气使用出这套剑法,将数年的思念与遗憾融于其中,看似寂廖无言,却胜过千言万语。
天色渐晚,山林染上了一片暗色。
叶子辰推开一间木屋的门:“今夜,你住这里。”
“嗯。”庄蝶依轻轻走进屋。屋子干净整齐,古朴简约,一张堆着几本书的方桌,一张竹制椅子,一个带门衣柜,一张木板床。她伸手打开衣柜,却看到里面叠放着几件少年的衣服;“这是。。。。。。”
“朕幼年的衣物。”
“那这里。。。。。。”庄蝶依仰头看了一眼屋子,确定这是叶子辰幼年住过的屋子。
“不错,这里是朕幼年住的屋子。”
庄蝶依关上了柜门,眼珠子微微动了动,忍不住低声问道:“还有其他屋子吗?”虽说她意外得知他不能人道,与他独处放松了许多,但犯不着与他睡在一处。
她与他只算认识的陌生人,顶着夫妻名分的陌生人。
叶子辰挑眉道:“这院子就两间屋子,还有一间是养母住的。”
“那我住那里。”庄蝶依低头走出去,却被叶子辰一把拉住,只听他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朕住那间屋子。”她微微抬起头,却看见他眼中戏谑的笑意,然后,他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