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秦-第9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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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予半跪在地上,低着头拱手参拜。赢子婴站在她面前,双手将她扶起来。对她说道:“当初我流落到北地,窘迫到连狗都不如,是你带我去黄口山,救了我的性命。而如今,我又怎能不收留你们呢?人孰无过?人孰无情?以前的过往就不必追究了。你愿意留下,我很高兴。我知道你是赵国的公主,如果哪天你呆腻了,想要回国,我也绝不阻拦。”
赵予微微笑了笑,向后退了半步,跟随察哈尔站在赢子婴的身后。让鄂诨先起身,赢子婴朝他问道:“你昔日给出的毒药,可有解药?”
鄂诨先摇头说道:“那些毒药都是我用几种剧毒之物配置而成的,无药可解。”
赢子婴又道:“昨夜我们将毒药放进了泾水里面,翟军因中毒而降。如今还都痛苦不堪,不知道可有办法解除?”
鄂诨先捋须想了想,说道:“放进河水里面,毒药经河水稀释,士卒中毒尚浅,还能有救。身强力壮者,只需要休息几日,自己就好转。体弱病者,就会有点麻烦。不如这样,秦王可在城中收集一些牛蒡,此物能通十二经脉,洗五脏恶气。能将毒物通过排便排出。不过要准备多挖几个茅坑,免得士卒憋不住到处乱拉。”
“这牛蒡不知道需要多少?”赢子婴皱眉问道。
鄂诨先笑道:“秦王放心,牛蒡不是什么珍贵之物,在北地这东西也挺多的。不少百姓还种植当成蔬菜食用,秦王不必担心。”
赢子婴闻言这才放心,安排察哈尔去城里收集。带着几人走进了军营之中,蒯彻急匆匆的走来,附耳对赢子婴说道:“泾阳县县令也被俘虏了!”
赢子婴问道:“这有什么?”
蒯彻说道:“如此一来泾阳岂不是成了空城?”
赢子婴眼睛一亮,拍手说道:“先生之意是让我立即派兵取下泾阳吗?”
蒯彻摇头说道:“如今哪还有兵力可派!秦王何不将泾阳城县令收服?泾阳城可是北地第二大城池啊!”
赢子婴问道:“泾阳城县令在哪?速带我去见他!”
泾阳城县令徐也正唉声叹气的躺在床上,他身体虚弱,比士卒还不如,虽然中毒未深,但就他表现得最为严重。赢子婴走到了营房,看见了病床上的徐也。徐也偏头瞅了瞅来人,他如今面色潮红,嘴唇干裂,双眼无神,腿脚还在打颤。赢子婴心惊,转身朝鄂诨先说道:“你瞧瞧,此人还有救没有!”
鄂诨先急忙先前,先扳开了徐也的眼皮看了看,然后拍了拍的他脖子,最后坐在病床上把了把脉。弄了良久,鄂诨先叹气摇头,赢子婴心中一惊,问道:“莫非此人无救了吗?”
鄂诨先愕然抬头,说道:“哪有,我是在叹息,这人身体太虚了,中毒不深却弄成这么一副模样。”
赢子婴道:“能救活吗?”
鄂诨先点点头,说道:“他只要将体内的毒一排,就能活蹦乱跳的了。就是身体太虚,估计以前多沉迷于酒色,必须补一补。”
徐也似听见了鄂诨先的话,他嘶哑着开口,说道:“我、我并非沉迷酒色,而是沉迷于墨家机关术里,经常忘记吃饭,昼夜不分,所以这样。”
鄂诨先点了点,指着徐也的黑眼说道:“难怪如此,你看此人眼角一圈通黑,肯定是熬夜太久的缘故,以后还得多补一补肾。”
赢子婴看明白了,他坐到徐也的床前,朝他问道:“你可愿降?”
徐也费力的说道:“如杜袭身死,我是死也不肯投降的。”
赢子婴想了想,突然笑道:“你是指被察哈尔捉来的杜将军的吗?他一被捉住,就大声乞降了。如今安置城中,正吃酒喝肉呢!”
徐也闻之,突然神情激动,他长大了嘴巴,一口鲜血飙出,随时软绵绵的躺下。赢子婴大惊,立即让鄂诨先前来诊断,鄂诨先看了一会,说道:“怒及伤肝,估计还要多调养一段时日。”
赢子婴听闻此人未死,便点头说道:“没死就好,等会将他的印绶取出来就行了!”
第一百四十六章 三月寒
陇西,大夏河畔,枹罕城下,四万月支将士吹角连营,分麾下炙,连绵炊烟如柱冲天,宛如条条乌龙在天际张牙舞爪,百里之内,蒸腾而起的煞气、刀斧冷冰冰的反光、月氏族人沉重的呼吸声,弥漫在整个战场。
一片暴风雨前的寂静,然后,雨夹着雹子自苍穹而降,重重的巨雷为之歌,道道银电为之舞。
天……快塌了。
“驾云梯!”
“弩弓手朝前十步,站立、扬弓、抛射!”
“南门!南门!速攻南门!匈奴狗抵挡不住了!兄弟门加把劲,死战不退!破城就在今日!”
“吾来自长河,荡以高歌;壮其志哉,破秦之山河!来来去去皆往兮,怎能偏隅之苟安兮?何时处欣欣兮乐康,安然还乡……”一群群披头散发,沙哑着喉咙,眼凶光的虎狼之士,赤裸着上身,横突的血管、斧凿似地伤疤,遍布在整个躯体,令人望而生畏,他们慷慨高歌,举盾向前,一步步挪动着,在守军惊魂失魄的心中,月支人每踏进一步,大地便摇晃一下,仿佛有无数雷电聚集在敌人足下。
城上站着一个铁塔般的人影,他那伟岸的身躯如山一般的高大。拉长的黑影晃荡在城墙之上,满是鲜血的大手提着一柄大刀傲然站着。他是匈奴的右谷蠡王难兜!他的脚下横七竖八的倒着众多的死尸,他就站在由死尸堆积成的山上,低垂着头,无声的站着。他下巴上那犹如针毡般的钢须不停的坠血,一滴滴惨红的血滴撒落在他的衣襟上,侵染了他的袍甲,犹如点缀在黄昏通红的云霞。
他死了,南门破了!
月支王昆莫爬上了城墙,踏上了尸山,拔出手中的重剑,砍掉了难兜的头颅。
当昆莫提着难兜的头颅仰头长啸的时候,身后那一具无头尸身终于倒下,为昆莫脚下的尸山再增加了一点高度。
“你死后,我才能活着。我会将你的头盖骨制成酒杯,将它带会月氏王庭。我会告诉那些月支贵族,匈奴人不是不可以战胜的!我昆莫是绝不会屈服的!”乌云之下,雷电轰鸣,闪电乱舞,张扬起昆莫那一双可容纳山河的双臂。
陇西三月,还是寒冬。
东门,一身浴血的金兀儿一脚踹飞了爬上城门的敌兵。当她咆哮着准备再战的时候,耳边出来传来的震天的欢呼声!无数人在呼喊,她举目向南,那边弥漫起万丈的血煞。亚丹提着弯刀杀到了金兀儿的面前,一脸悲切的朝她吼道:“快走吧!难兜大王已经身死!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爹爹!”金兀儿一声悲切的喊了一声,转身就准备向南城而去。当她的步子才刚刚迈出的时候,一只有力的臂膀的将她拉了回来。她转头看了过去,看见了那个一脸憔悴自己爱及了的男人——白延。
“走吧!我带你出城!”白延拉着金兀儿,冲下城墙。他们的身后,无数双手已经抓住了城墙上的垛口。
亚丹一声咆哮,厉喝道:“冲出城去!!!”
一日征杀,冲破了重重围阻。祁连十部,惨败在枹罕城中。当山风刮起漫天的草絮,坠落进滚滚西去的夏水之中的时候,才有人发现,一河之已然变赤。
“白郎!随我回祁连山吧!我想念家乡的雪莲花,想念山上白雪。只有那,才不会有战争,我才不会在流泪。”金兀儿楞楞的看着一河的血水,抱着白延喃喃的说道。
白延低头看了看她,怀着伊人是无比的憔悴。他的心蓦然一疼,将手覆盖在伊人的脸上,白延缓缓的点了点头。
当马蹄声再一次响起的时候,白延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山的那边,那里有他的故乡,有他的家族,有熟悉的一切。然而,他已经回不了头,他为了怀里的女人,背叛了秦王,背叛了关中。那里,已经成了敌人的家了,再无留恋之处了。
陇西,狄道以西的一个洼地。
无数的牛羊在里面啃草,悠悠的羌笛声回响在天际,有山羚攀上了山梁,伸着头想吃树梢的嫩枝。它将双蹄搭在了树干上,脖子伸得老长,舌头几次试探,可刚刚就差那么一点点,那几片鲜嫩可口的枝叶就是够不到嘴里。
“嘣”的一声响,一只飞剑从天降,穿透了山羚的脖子,将它扎死在树干上。可怜的山羚临死也没吃成那鲜嫩的枝叶,死不瞑目。
丛林里走响起一阵脚步声,有声音透过丛林:“宰了它,今晚炖肉吃!”
“听说这野山羚跟家养的羊吃着都不是一个味。”又一个声音传来。
“怎么个不一样法?”
“啧啧!”有人抽动了下鼻子,一脸陶醉的说道:“更骚!”
“哈哈哈!”丛林里走出两个人,一人走到那山羚面前,勾着身子拨弄一下,摇头感叹着说道:“韩则,你的剑是越来越准了,一剑穿喉而过!真不简单。”
依旧是一袭的灰衣,独臂韩则接过了那人递来的长剑,微笑着说道:“我被英布毁了一臂,又摔落山崖。掉进小涧里泡了整整四天,我每日都能听见那潺潺的流水之声。那些日子,洗去了我心中的焦躁,我慢慢的悟了。剑,不是我当初想只要够快就行。”
“额?还能有这种奇遇?是不是我到溪水里躺两天,也能悟?”那人揶揄着说道。
“每人的机遇不同,所以很难说清楚。没有左臂,我发现我的右臂的力量越来越大。以前我为了练快剑,所用之剑不过八斤。而如今,我用三十斤重的剑,还比以前的更快。想必,这就是所谓的举重若轻吧!”韩则吁了一口气,手里挽了一个剑花,就在林中舞起剑来。
他手中之剑忽快忽慢,快时动如雷霆,慢时沉稳如山。他一声呼啸,在树干连斩十三下,最后收剑回鞘。旁边那人走到树干面前,看着如水桶一般的粗细的树干竟然一剑能砍进多半!而且每一剑深入的位置都差不多,十三道剑痕均衡排列,相距不过一寸!
“此树完矣!”那人抚着树干叹了一声,回过头来望着韩则说道:“你将剑当刀使,会不会觉得不妥?”
韩则笑道:“刀又如何?剑又如何?都是殊途同归,我既然用重剑,那剑也可以做刀!”
“你的剑术,已经炉火纯青,称为一代宗师亦可啊!”那人又道。
韩则却突然摇了摇头,说道:“马横,我苦练剑术,为的不是当什么宗师,我是为了替秦王报仇!马逸借助秦王之名,在陇西招兵买马,也是履行秦王的遗志。他是秦王亲定的上将军,而我不过只是秦王身边的护卫。我不能陷阵杀敌,也没什么足智多谋,我只能用手中剑,去杀死害死秦王的罪魁祸首。”
马横犹疑着说道:“你是要学要离和专诸(注1)吗?秦王也许没死呢?”
韩则悲切的一笑,说道:“秦王在那天受了重伤,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救走了他。可是这么久以来,我走遍了丘山周围的所有乡镇,却依然找不到他。如果秦王还在,看见马逸将军打出了他的名号,他怎么可能不会前来?马逸将军在榆中之事,已经传遍了整个陇西。秦王若在,又怎能坐视不管?”
马横低垂了头,也唏嘘说道:“是啊!这么大的风声,秦王要是安在,肯定早就来了。”
韩则拍了拍他的臂膀,朝他说道:“马逸虽然借助了秦王的名义,招揽了不少的志士,但是毕竟秦王已经不在了。为今之计,也只有早日寻找一个王族血脉的后裔,早些竖立正统,不然早晚生变!”
“你又不是不知道,项羽在咸阳屠杀了赵氏赢姓一族,如今哪去找赢姓的王族?”马横无奈的苦笑。
韩则沉思了一会,说道:“关中赢姓还是很多的。有很多偏远的旁支,因为没在咸阳,也许幸免于难。只要仔细寻找终究能找到!马逸手里面有秦王留下的玉玺,只要他找到了赢姓王族之人,就能奉为正统!”
马横点了点头,问道:“你什么时候离开?”
韩则抬头望了望天,朝他说道:“关中的三位叛徒,就交给马逸将军了。我要远赴楚地,取下项羽的首级!”
马横郑重的说道:“项羽武勇天下无敌,英布、龙且之辈都是他的手下败将,你要杀他,太难!”
韩则微微一笑,说道:“我在暗中偷袭,纵然天下无敌又能如何?吾与秦王一同长大,秦王既去,我亦当追随!”
(注1:荆轲刺秦王,专诸刺王僚,要离刺庆忌,聂政刺韩傀。这就战国时期鼎鼎有名的四大刺客)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三月春
北地三月正春,院子里种的几株桃树,正迎着春风开得正艳。银铃般的笑声在院子了响起,小伊水欢快像只燕子,正在追赶天空中的蝴蝶。
美丽姐坐在一个石凳之上,扬手招了招了小伊水。小伊水背着手跳到美丽姐面前,朝她问道:“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