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秦-第114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嬴子婴陷入了深思之中,在后世可没有风陵渡大坝,这地方本就危险,修筑大坝不仅费时费力,而且防洪的效果也并非很好!秦始皇修筑大坝的用意也许根本不是防洪,而是等秦国有难的时候,一倾而下!
听闻司马欣用大无畏精神在下游修建堤坝,连嬴子婴也不禁为之感动,心中叹道:“好人呐!从此之后,魏地韩国再也不用提心吊胆了。”
公孙止在下说道:“司马欣既然往上游放水,那要不了多久水灾自然会退去。北地受灾的地方不少,秦王还是早些安排如何救助那些灾民吧!”
嬴子婴思索了片刻,说道:“仅凭我们的力量是无法救助这么多灾民的!我决定让北地的富户商贾、世家土豪一起赈灾!胆敢不从者,杀之!”
蒯彻闻言色变,犹疑着问道:“这样紧逼,会不会激起他们的逆反之心?秦王在北地立足不久,如果用这么激烈的手段,也许会适得其反!”
公孙止鼻子哼了声,张口说道:“什么叫立足不久?赳赳老秦,屹立在关中数百载,秦王让他们赈灾,还敢不从?我同意秦王的意思,让这些人一起赈灾,敢不从者杀之!军师想太多了!”
说罢,用眼瞟蒯彻,脸上颇有些讥讽之意。嬴子婴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他对蒯彻说道:“军师说的也无不有道理,但是如今事急从权,必须让他们服从!如果得不到救灾物资,那受灾的百姓怎能活下去?”
蒯彻闻言沉默不语,他心里颇有不快:公孙止倚老卖老,似乎对他这“军师将军”的头衔心有不服。可这人是秦王的旧臣,他也不好过分针对。只好处处让着他,哪知道这公孙止却以为自己怕了他,只要让他稍微找到点语病,就会用言语济悦。
等秦王要颁布军令的时候,蒯彻说了一句:“还须适可而止。”
嬴子婴话到嘴边,却又生生止住,他突然朝部下甩袖说道:“今夜议事就这样吧!尔等先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会让士卒将军令传达给你们的。”
冯英、陈巨、徐也、杜袭等人相继告退,公孙止撇头看了看依旧纹丝不动的蒯彻,心里冷笑了两声,随即也走了出去。等到臣子都尽数走后,蒯彻才睁眼说道:“无论当初先秦在关中有多大的威势,可如今的情形是秦王已经势微。关中之民已经有大半不属于秦了,或许还有很多恋旧的臣民还思及故国!但也有很多臣民已经归附于现实!当项羽的大军攻破咸阳的那刻,关中就不是以前的关中了!秦王,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蒯彻目光炯炯的看着嬴子婴,眸子里面有着一股洞悉一切的力量。嬴子婴闻言沉默了下来,突然叹气问道:“先生想要告诉我什么?”
蒯彻站了起来,走到嬴子婴的背后,手指着旁边的那副绣以关中山水的屏风,如似当年那样,神情傲然,衣炔翻飞的说道:“秦王请看!”
嬴子婴转身过去,蒯彻的手指划过关中的大部分区域,从内史到陇西到上郡,最后停留在北地,他沉声说道:“关中这么大的地方,包括北地现在也并非全属于秦王。”
嬴子婴眯眼问道:“何解?”
蒯彻说道:“我所言的并非土地,而是人心!当项羽破关之后,颁布了废除秦国的政令,废止了让秦国崛起的耕战体系之后,这些百姓可曾反抗?这些百姓可曾质疑?没有!他们只是随遇而安的接受了新政策,从服几位叛王的统治。从那刻开始,秦王崛起需要借助的绝大部分力量已经失去!”
嬴子婴冷冷问道:“你是说民心?”
蒯彻点头道:“没错!就是民心!秦王取下北地,虽然有不少人来投,但在我看来,依旧是少数。您已经失去了那种振臂一呼,从者云集的力量!所以北地即便是已经归附了大半,如镇原、义渠这些地方却还是需要您用兵力去征服!北地尚且如此,那上郡、陇西、内史就更不用说!这些百姓已经归顺在叛王的统治之下!如果秦王还以旧的耕战体系来征服关中,那前来支持的力量会越来越少!”
嬴子婴沉默不语,蒯彻挥袖又道:“难道秦王您就没发现,如今支持你的,全部是关中的豪族吗?您收复的义军,前来投奔的大众,全部是这些世家和大族吗?”
嬴子婴脸色变得非常难看,蒯彻说道:“是这些世家豪族带着私军来投奔你,而不是大队的民众哭喊着要来参军。现在支持您的,就是你如今想要对付的豪族啊!”
嬴子婴嘴角颤抖着,忍不住后退几步,他扶着桌案低声的问道:“那依照先生所言,我又能怎么办?”
蒯彻说道:“必须用怀柔的手段安抚他们,秦王既然想从他们那里得到得更多,又何必硬抢?”
嬴子婴目光游离的盯着桌面,将左手微抬,嘶哑得说道:“继续说!”
蒯彻说道:“前不久,陈戈将军摆了一场酒宴就得到许多的钱粮。如此看来,这些商贾的钱粮也不是那么难取。如今司徒大人乃北地有名豪族,秦王只需要让他去邀请那些巨富商贾,一场酒宴过后,到时候灾情自解!”
“黎泽?”嬴子婴想起此人,心中微动。
第一百七十六章 论商
黎泽,长武临亭人,字远渊。年幼就失去双亲,独自一人打拼了偌大的家产,其人好酒,年俞四旬还未曾婚配,常醉宿于花巷柳家。秦王诏书传到长武,将醉生梦死的黎泽惊醒,他与长武县公司马无崖交好,二人约定一起到泾阳投奔秦王。来的时候,他带上了所有的家资,足足装了上百车,声势浩大惊动了秦王,于是嬴子婴会见二人之后,直接封了他做司徒。
黎泽被半夜招至,来的时候头发还有些凌乱,直到了大门口,他才按冠束发,打起精神走进。赢子婴同蒯彻一起站在窗前观夜雨,耳朵里听闻脚步声近,方才转身回望。在他眼中,短腿短颈的黎泽称不上英俊,他下巴颇长,脸似驴脸,额头油亮,眼小眉浓,嘴皮颇厚。更重要的是背还有点驼,纵观秦王周围的臣子,或丑或美却都气宇轩昂,背都是挺直的,唯有此人少了几分气势。
嬴子婴从不以貌取人,就凭此人敢献出所有家资的魄力,他就值得嬴子婴去欣赏。看见黎泽跪拜参见,嬴子婴让他起来,目视他道:“半夜召你前来,却是有事问你。”
嬴子婴顿了一下,看见黎泽一副侧耳恭听的样子,又道:“北地受灾,百姓遭难。这天灾人祸,非我一人能解。军师曾言,北地富贾颇多,平时也爱囤积粮草,半夜召你,是想问你,我让北地商贾赈灾,不知可否?”
黎泽沉声回答:“不知秦王欲用什么方式让这些商贾赈灾?”
嬴子婴反问道:“依你所见,又该如何?”
黎泽答道:“曾同为商贾,臣也知其本性。商贾之人,多爱财如命。如果没有适当的好处,他们是肯定不会献上家中钱粮的。如救命赈灾,摆出大义让商贾勉强而行,他们献出的钱粮也肯定不多。如非——。”
说到这黎泽有些迟疑,蒯彻向前一步,问到:“如何?”
黎泽想了想,说道:“如非像臣一般,为名利所动,方肯献出钱来。”
嬴子婴笑道:“君之义举,古今少见。”
黎泽摇头说道:“若是单凭义举,臣是绝对不会倾起家资来投。黎泽所为的,也不过一个名字!”
嬴子婴听到这么直言不讳的话,心中一动,目视黎泽说道:“为名?”
黎泽点头道:“确实为名!臣四十岁就创下如此家资,吃喝不愁,觉得人生再无意义,每日醉饮花酒。听闻秦王檄书,正好将我心中那份名义欲望给唤醒过来,所以我散尽家资,只为博名!”
“哈哈哈哈!好一个只为博名!”嬴子婴仰头一阵大笑,心中觉得此人太有意思了,过了良久,方才问道:“你是为名而来,并不代表其他的商贾也会为名所动,你看整个北地郡,也不过只有一个黎泽嘛!”
黎泽摇头说道:“非也!其余人之所以不来,并非他们不想,而是他们不敢!秦王名声虽大,却困止北地,如今天下已改,三秦叛王还在。秦王势力单薄,若没足够大的胆量,他们是不会做这种疯狂之举的!每一个商贾都是一个赌徒,有的喜赌大,有的喜赌小。臣胆子颇大,所以赌了大!”
嬴子婴沉思了一会,这才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些商贾其实也很看重名义?只是没有胆子?”
黎泽点头说道:“正是如此!只要秦王许以厚爵,壮其胆略,他们就会乖乖的献上钱粮。”
嬴子婴想罢摇头,说:“不妥!我的部下以命拼杀,才能获得爵位。如果我用爵位来换取这些商贾的支持,那我手下的士卒又会怎么想?如此一来,必然军心不稳!”
蒯彻突然开口说道:“其实也并非不行!”
嬴子婴皱眉看向蒯彻,蒯彻似无所觉,他道:“秦王忧虑的是,如果许下爵位,这些商贾就会获得更多的土地,这样一来岂不是增助了他们的势力?但秦王想过没有,如果我们只用虚爵呢?”
“虚爵?”这下连黎泽也疑惑了,他同嬴子婴一起看向蒯彻!
蒯彻说道:“没错!就是虚爵!名义上这些爵位都很尊贵,也有很多特权,但不授予土地,不分户给他们,这就是虚爵!而秦王的士卒用命换来的是实爵,这些爵位能赐予他们更多的田地和户口,给予的是实在的好处,这就是实爵!秦王可用虚爵拢络这些商贾!请秦王细想,这些商贾其实不缺田地,他们想要的不过是一份尊容,秦王赐给他们的虚爵就能带给他们尊容,比如见了县令无须跪拜,只需要拱手作揖,他们可以穿上丝绸衣服。只需如此,就可以得到粮草!”
“如此一来,恐怕整个关中都会震动!”黎泽有些震惊,一脸敬佩的看着蒯彻。他身为商贾,心中明白如果商人有了这等虚爵,所带给他们的绝不止荣誉这么简单!
秦朝的时候,虽然还没有像后面那么畸形的歧视商贾,但立国政策还是重农抑商,在所有的君王心中,这些商贾都是蛀虫,经商是末业,所以哪怕那些商贾家产万贯,却还是受到歧视,秦律上严禁商人穿戴丝绸衣服,坐华丽的车架。经商者不能从政为官,而且很有可能被发配边疆!
秦王子婴重用黎泽,本就是破了例。如果再用蒯彻之策,那就会使得商人的地位大变!其实蒯彻的这个计策并不高明,甚至同秦国立国的战耕之法有了抵触,这法子足以改变一个阶层的地位,他所带来的变化远远超过了让商贾赈灾的范畴!
嬴子婴心中其实认同韩非的以法为本,用战耕体系为辅的国策。像后世那样人人平等的思想放在这时代是远远行不通的,什么东西都要因地制宜,因形式而改变。所以嬴子婴也想过要改变商人的地位,但又怕伤及国本,毕竟增加一部分的利益其实就是损失另外一部分的利益。秦国的百姓可以说是所有朝代地位最高的,他们可以从政可以从军,可以获得爵位。这些优待的结果造成秦国好战的本性,所以秦国的百姓是有优越感的,至少对比商贾他们更优越。他们不会在商贾面前低人一头!这种情况哪怕是后世都非常罕见的。
蒯彻的一席话,让嬴子婴产生了动摇。他在权衡利弊,他在思索得失。他明白商人对于社会的重要性,但就是明白所以迟迟下不了决心。古代的君王莫非都不知道商人的重要性?为什么要一直重农抑商?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商人的特殊性!商人有钱,流动性很大,跟很难走出家门的百姓相比,他们的归属感最低,往往为了自身的利益而不顾国家的利益,如卖国通敌这行为大多数就是商贾干的!所以古来君王不放心他们,对他们进行了打压,商人的特性注定了他们的忠诚度不高,他们都是赌徒,赌徒是没有信誉的!
就如当初的马鞍、马镫一样,嬴子婴明白这东西对骑兵来说就是质的飞跃!但一个人没能力掌控一样东西的时候,那再好的东西也会成为别人的嫁妆!道理一样,后世带来的东西也许有用,但也要看能否用得上!用得上的同时还要弄清楚是不是敌人更用得上。
利弊得失嬴子婴都要考虑清楚,看着蒯彻,嬴子婴轻轻问道:“诚如军师所言,获得爵位的商贾就不必要缴税,如果仅仅只为了赈灾而失去了更多,莫非是真不打算顾及以后之事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话雨
听到秦王的问话,蒯彻没直接回答,反而问道:“不知道秦王又准备如何做呢?”
嬴子婴说道:“古来君王都是重农抑商,我绝不会重商抑农!商贾和农民最多只能平等,爵位无论是何国都是贵族,我不会让商贾人人都成为国中的贵族。纵然是虚爵,也不能这么轻易的让他们得到!我可以给予商贾获得爵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