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将军多妩媚-第16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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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愿嫁给主上,他们便都将她当做自己人,去帮主上打这份聘礼。却不想,国刚破,晋国人便顿时翻脸。趁其不备偷袭他们不说,他们还杀了主上唯一的弟弟,在主上那张脸上留下了那么一道疤痕。
这几年来,不仅是主上,他们这些部下都心有不甘,几次寻仇,都被她逃脱。好不容易听得她战死沙场,心中那口怨气终于平复了几许,转头却又听说她居然死而复生了。
勒奔实在想不明白,这般背信弃义的女人,为何还能得上天如此眷顾?
“既然只是许久,便请将军前面带路吧。”夏初瑶想了想,觉得他说得也不错,如今这件事已经牵涉颇多,她既然有这个机会,也该去见他,将当年的旧怨和现在的新仇一并解决了。
进门嗅到扑鼻的药味时,夏初瑶步子微顿,即便是先前听说了肃和身患重症的消息,眼下亲眼看到了,还是让她有些惊讶。
印象里那个伟岸健壮,甚至可以手撕恶狼的格罗部主君,如今着了一身暗青描金边的长衫,头束玉冠,瘦削的身形叫他的身影看起来不过是个身材高挑的读书人。
他坐在桌边,听得门响,抬眼望过来,白玉面具下一双青碧色的眼眸清亮,声音暗哑,带着无力的笑意:“先前听说国公府的三夫人是个实打实的美人,这张脸,倒的确比从前的你强很多。”
虽然很想问问他为何将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可眼下不知道他到底有什么意图,夏初瑶也只是抿唇不言,站在几步开外看他。
“我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早已坦诚相见过,将军在我面前,何必这般拘束,过来坐吧。”见她站着不动,肃和笑着斟了一杯热茶,放到了对面空出来的座前。
“你们是如何得知我还活着的消息的?”压下被那句“坦诚相见”激起的怒意,夏初瑶终于在他对面坐下,却只是低头看手边的茶盏,不愿抬头看他。
“知道这件事的人多了,偏我不能知道?”她努力掩盖自己的情绪,肃和却是能见她眼中的波动,“怎么,将军想知道是谁出卖了你?不如将军猜猜,若是猜对了,我这条命,外面所有赤蛇的部下,便都归将军了。”
“若是没猜中呢?”夏初瑶本是不愿猜的,她甚至有些害怕知道答案,毕竟知晓她身份的,都是她信任的人。可是,肃和所提的建议,又太过诱人。
“那就麻烦你乖乖把命留下。”自袖中取出一柄裹了鹿皮刀鞘的匕首放在桌上,肃和抬眼看夏初瑶,“将军已经有很大的赢面了,不知意下如何?”
“你若只是为了寻我报仇,又何必杀那么多的人,惹各部记恨?”他覆着面具,夏初瑶也看不清他的神情,只是肃和素来狡诈,她不敢贸然做出猜测,便未接他的话,只开口提问。
“你们不是说我一向手段残忍,我做这样的事情,需要理由?”对上她探究怀疑的目光,肃和只是笑,“人之将死,心里埋着的那份不甘和仇恨就会叫嚣得越发厉害,我不过是想叫旁人也尝尝,当年在夜来国我经受的痛苦罢了。”
“肃和主君刚刚说的那个赌约,真的作数吗?”在见到肃和前,夏初瑶心中有许多疑问,许多愤慨,甚至还为当初夜来国之事有几分愧疚。可如今,看着眼前这个人,她心中半分波澜也无,两年前的他是一个暴君,而现在的肃和,只是一个疯子而已,她便也不想再浪费时间。
“将军已经有人选了?若是错了,你的命可就是我的了。”扫了一眼桌上的匕首,肃和坐直了身子。
“你既然恨我,又怎么会给我赢面这么大的赌局?”夏初瑶伸手拿过了桌案上的匕首,那鹿皮制的刀鞘上已有许多磨损,想来是肃和常带在身边之物,“你让我猜,只不过是想看我痛苦罢了,因为那必定是我最信任的人,觉得最无可能的人。”
“我与他并肩十余年,曾以为至少与他能生死相托。却不想,侥幸重活,我却成了他拿来铺路的第一人。”握着刀柄的手轻轻一用力,寒刃出鞘,夏初瑶抬头看肃和,“告诉靖安王我的身份,还有我与格罗部纠葛的人,是穆玄青吧?”
先前因为慕千寻在靖安王府的关系,夏初瑶曾怀疑过阿城,可是,前几日在褚云舒那里听到了他的灭晋之心,她才恍然想起了当初穆玄青也有借齐伐晋一言。
骊阳公主出事后,听说陛下责骂过褚云景,说他骄纵幼妹,才让她闯下了这么大的祸,褚云景也因此失去了沈临寒的助力。想来在这个紧要关头,他一心要抹掉太子在西境之势,可是他忘了,即便是那些西戎人真的如他所愿,攻陷武方城,杀了褚云舒。
可这战事,总有终了的一天,除非大齐狠心举兵灭了这些西戎人,但凡是有朝一日坐下来谈判,有人自夜来国送重金让他们攻城的事情就会暴露,这样一来,矛头便会指向晋国。
“当初在格罗部你提起那个皇子的时候,可不是现在这般模样。”对于她所猜之人也不置可否,肃和眼中满是玩味,“果然褚云景说得不错,如今你的痛处另有其人了。”
“我既然猜对了,还请肃和主君履行自己的约定,随我们走一趟吧。”话音还未落下,桌边的人身形已动,夏初瑶手中的短匕完全出鞘,她手腕一翻,移步越过跟前的桌案,将那锋利的刀刃递到了肃和面前。
还未落到他颈间,座上的人身子未动,却已经抬手,并了两指,问问架住了身前的薄刃。指间发力一震,刀身一颤,力道之大,叫夏初瑶差点脱手。还不等她惊讶推开,肃和另一只手已经扣住了她握刀的手腕,劈手夺刀,扭了她的手,将她反手按在了跟前的桌案上。
明晃的刀刃插在眼前咫尺之处,这般距离,叫夏初瑶甚至都不敢挣扎。身后重重按着她的人俯身在她耳畔轻笑:“病狼终究也还是狼,岂是你这样的小猫儿可以相比的。你若不想乖乖坐下来谈,我们可以换种方式,就像两年前在大帐里一样,这一次没有送上门来的贱女人救你,看你还怎么逃?”
170唯此一愿
“既然主君要报仇,杀了我便是,你以为,我还会容你那般羞辱?”冷哼了一声,夏初瑶满心满眼的嘲讽。当年是为了夜来国之事,她才一忍再忍,那次晋帝毁约虽然让她觉得不义,可偷袭赤蛇那一晚,她是真的想杀了肃和,替娜雅报仇。
“杀了你?我从前的确想杀了你,那你的命来祭奠川宁,祭奠当初死在你们手上的兄弟们。”肃和松了手,转身坐回了一旁,看着捂着扭伤的手臂直起身的夏初瑶,冷言到,“可如今我才明白,死对于你我这样的人来说,是解脱。杀了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
“那你想怎样?”自当初在故洗城遇到赤蛇的人后,夏初瑶便抱着一个肃和又派人来追杀她的心思,着急忙慌跟了褚云舒远离帝都避祸。
后来听褚云舒说肃和他们自帝都追到了青州来,夏初瑶便更坐实了这样的猜想。想来肃和是命不久矣,却依旧心有不甘,要看着她死在他之前,才算解恨。
可现在,肃和竟然说,不想杀她了?
“把川宁还我。”纤长的手在袖中紧握成全,在说这句话的时候,肃和努力压着自己的怒意。
“不可能,他已经死了,你这辈子都不可能找到他。”听到这个名字,夏初瑶冷笑着摇头,似乎还不满意肃和此刻这般镇定,她抬眼直视着他,一字一句地说,“川宁说了,他有此一命,大概就是报应,是你那般对待朗泫和娜雅的报应。”
“你闭嘴!”眉头紧蹙,一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身旁的桌案上,震得对面的茶盏一颤,茶水洒了一片。
“他还说,生在西荒大漠是他的不幸,有你这样的兄长,更是他的不幸。他曾求我,带他离开西荒,去一个你永远都找不到的地方。”
夏初瑶话还没有说完,肃和已经霍然起身,拔了自己刚刚钉在桌上的匕首,扬手一挥一刺,这一次,毫不留情地将匕首刺入了夏初瑶肩头。
肩头一沉,被困在椅子里的夏初瑶伸手紧紧抓住肃和持匕首的手,不让他再加力,面上却是半分怯意也无,只是因着疼痛,叫笑容有些扭曲:“你明知他与朗泫亲如兄弟,却还当着他的面,对娜雅和朗泫做出那样的事情,你以为,他会原谅你?”
“亲如兄弟?”肃和嗤笑了一声,垂目看着她肩头青衫上晕开的血迹,手上加了几分力,“我才是他的血脉至亲,他竟然为了一个叛徒而要永远不见自己的亲哥哥?明明是你们这些无耻异族,毁约不说,还擒了川宁来胁迫我们退兵,是你们害死了川宁。”
“当夜战况混乱,可川宁并非被我们擒获,他是自愿留下,想要助我们说服你退兵。”感受到肩头加重的力道,夏初瑶咬牙扣着他的手腕与他对抗,想要逼他将匕首拔出来,“他当胸那一箭,可不是我们射的。”
夏初瑶的话,仿佛一句魔咒,惊得肃和蓦然松开了手,他看着自己手上染到的血迹,愣怔地不言语。
那夜在夜来国帝都的混战里,与他同行的幼弟川宁被晋军擒获,晋军以川宁性命要挟,要他们立刻退兵,作为赤蛇的首领和格罗部的主君,他不愿川宁有危险,却更不愿让属下们在受到欺骗之后,还要被如此威胁。
西荒大漠上的人都知道他肃和对晋国的恨意,他们都知道,肃和主君的弟弟死在了那场偷袭里。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那晚是他一箭射中了川宁的心口,替自己,替属下们解除了这个威胁。
“我知你那一箭偏了三分,那样的举动是想救他而不是杀他。”捂着肩头的伤口,夏初瑶站了起来,“可是,那一仗拖得太久,等得终于可以救治他的时候,他已经失血过多,奄奄一息。死前他唯一的请求,就是让我将他葬在一个远离大漠,你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他真是自愿留下的?”当初那一战,到今日对他来说也是历历在目。他忘不掉的不是夏初瑶和晋军的背叛,不是那惨烈的厮杀,而是那晚,他举箭对准敌阵前自己亲弟弟时,川宁那惊恐万分的神情。
“若非他自愿留下当人质,我与陈词是绝对不肯让任何人伤了他的。”当时的川宁不过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或许是因着与阿城年纪相当,先前在格罗部的时候,她和陈词便都很喜欢这个时常像小尾巴似地跟着朗泫的少君。
当时两军在夜来国中交汇,接到晋帝的密旨后,夏初瑶和陈词说服了夏初黎,在动手前曾与肃和有过商议。他们本是想劝肃和先行带人离去,等得夜来国中局势平定,再将此次协助的报酬派人送到格罗部。
这虽然比不得先前开出的条件,可毕竟肃和他们在先前一战中损耗颇大,若是真的打起来,只怕他们要吃亏。
可肃和不接受这样的条件,尤其对夏初瑶毁约不嫁之事颇为恼怒,势必要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商议之时,川宁也在,肃和愤然离去后,川宁却未跟他回去,而是趁乱偷偷溜到了夏初瑶他们这边,说是可以用自己当人质,先逼肃和他们撤退。毕竟,他也不想再看到他们的人伤亡。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的是,肃和会是那样的反应。
“带我去见川宁,我便助你平息这场战事。”就在夏初瑶准备趁他分神之际,先悄悄逃出去再说时,那边愣神的人却突然几步上前,一把捏了她的肩,将她自门边扯了回来。
“他死了,你见不到的。”牵动伤口,夏初瑶痛得额头直冒冷汗,皱眉看他,“何况,他不想见你。”
“夏初瑶,即便是我做尽了坏事,罪有应得。可当年之事,都是你欠我的。你若不来格罗部,川宁不会出事,朗泫不会出事。他们真正该恨的人,是你,不是我。”一手卡住她的脖颈,将她紧逼到墙上,肃和眼中杀意大盛,声音森冷。
“骗人毁约的确是我的过错,可娜雅的死,是你造下的孽,你本可选择放过她。”肩上的伤还痛得彻骨,被卡住脖颈的人只觉快要窒息,却还是忍不住冷笑着反驳。
“放过她?你是要本君告诉朗泫,才与他定下一生之约的女人当晚便来爬本君的床?若不是你,本君会喝下药酒,做出那样的荒唐事?”提及当年事,心中恨意更甚,手上加力,眼看身前的人被他掐的面色发青,双眼翻白,就要昏死过去时,才又蓦然送了手。
再次能呼吸的夏初瑶跌坐在地上,大喘了几口气,止不住的咳嗽牵动肩头的伤口,夏初瑶却是也顾不得自己已经一身伤,不该再这般大胆与肃和说下去,她按着肩头的伤,抬眼看肃和:“什么药酒?”
“那晚你是被人下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