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国神游-第2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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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问道:“你刚刚说,花党魁打算在立冬宴席上,取八酩酒招待宾客?”
花晴洲老老实实地回答:“是,爹爹说此酒虽好,却有瑕疵,随便喝喝罢了,便宜了我的师兄师弟们。”
苏夜本不想前往花府,因为她身份特别,说生不生,说熟不熟,席间徒增尴尬。她最多派人寻找张炭,要他应约前去。不过,事情居然瞬息万变,变到这个地步,她已不能不去。
她霍然立起,笑道:“花公子,你不必担心,我没怪你,也没怀疑你。但此事有必要查个水落石出,更有必要告知花党魁。咱们走吧,到花党魁那里去,速度最好快一点儿,不知怎么的,我总觉得要出事。”
第二百八十三章
花府附近,长着一片茂密的冬枣林。穿过这片林子; 走上青石板路; 沿大路走上一会儿; 花府宅子就会历历在目。
苏夜真希望自己多心了,希望毒酒只是意外。可是; 她江湖斗争经验丰富的惊人,知道这只是美好愿望,现实通常会往最糟糕的结果发展。
尤其最近; 蔡党致力于拉拢江湖下层门派。十大奇派当中; 已有多个投靠相府。他们自愿卑躬屈膝; 其他人就显得尤为不识时务。
发梦二党与金风细雨楼关系颇近,不买别人的帐。如果说; 蔡京对付苏梦枕的计划失败; 就看中了这些旁支羽翼; 试图从他们这边下手; 她是不会奇怪的。
她当机立断,立即离开风雨楼; 带上花晴洲、温柔两人; 匆匆赶往花府。花晴洲说过; 要到正午时分; 府中才会开宴。现在发党那些成名了、没成名的徒弟; 发党的几位护法,应当已经在花府聚集,帮忙打打下手; 或是陪花枯发说话。
苏夜一出冬枣林,便看到远处的深宅大院。花家亦拥有京城里常见的宅院,前门后院一个不少,外观很是气派。这座宅院十分正常,并没有任何异状,让她松了口气。
然而,她沿着青石路,逐渐靠近花府时,耳朵忽地微微一动,听到了远方传来的打斗声。
她先听见宅子里的声音,然后才是兵器交击、拳脚破风。这说明宅中平安宁静,但后门处有人交手。这些人在花枯发的住处动手,本就大违常理,何况今日是花府摆宴的日子。就算他们不是敌人,也绝对不像朋友。
苏夜再走不到五十米,就可敲开宅子大门,进去一探究竟。但她想了一想,倏然转身,转向旁边一条小巷。从这条小巷拐过去,他们能够直达花府后门的巷子,看清动手之人。
她这一路奔行不快,所以其他两人还跟得上。他们兀自满头雾水,见她忽然改变方向,连忙加快脚步,跟在她身后,一个接一个地问怎么回事。
苏夜不及回答,短促地道:“等你们看到,自然会明白。”
花府说大不算大,说小也不小。幸好三人均懂得轻功,几个起落,已经过了一半路程,再几个起落,人已冲进那条暗巷的巷口。花府后门处的情景,顿时被他们一览无遗。
她早知这里有人,有五六人之多,却不知道自己认识其中三个。
花枯发的弟子,“三十六着,七十二手”赵天容,正在与花枯发的大弟子,“掷海神叉”张顺泰激战。他脸色狰狞,满头青筋都爆了出来,却因为功夫不如大师兄,被逼的气喘吁吁,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苏夜现身巷口,一眼扫去,只见张顺泰手中铁叉狂舞,觑准破绽,一叉砸在赵天容头上。这一叉之力重逾百斤,闷响过后,赵天容血流满面,身子摇晃了几下,口中发出含糊声音,慢慢扑倒在地。
她认识的第三人,竟是风派掌门刘全我。他和两个陌生人一起,袖、棍、刀三种兵器此起彼伏,对付一个使用大刀的汉子。
那把大刀银光雪亮,威势十足,可惜刀刃上崩了几个缺口,总觉得有些缺憾。刀锋挥出,刀光灿烂如雪,刀刀狠辣绝伦,充满了风雷似的凌厉与威猛。刘全我本身武功造诣不低,身边两人与他在伯仲之间。三人联手对敌,仍是难以拿下这名刀客。
苏夜看第一眼,觉得这人刀法不错,看第二眼,觉得刘全我的敌人,必定是自己的非敌人。不管这刀客身份如何,她都不可能偏帮刘全我。
她第三眼望去时,恰见张顺泰一不做二不休,挺起那柄铁叉,一叉刺向赵天容喉咙,似是要把他当场杀死。花晴洲虽慢了一步,依然看到了暗巷中的对战,发觉大师兄正要杀四师兄,忍不住叫道:“等等!”
叫声响起,一道青光自苏夜袖中射出。她把青罗刀当作暗器,以内家真气激发,蓦地飞射而出,宛如半空划过的一道流丽青虹。
青虹逝去,虹尾激射在张顺泰的神叉上。他双臂重重一震,虎口出现爆裂开来的感觉,不由撒手跳开。神叉跌落在地,青罗刀去势未绝,直飞向前,铮的一声轻响,钉入小巷石墙,离他距离不足三尺。
这一刀气势寒烈,压过了如同雪光的刀光。张顺泰惊魂未定,望向巷口,才发现突兀出现的三个人,脸色立时苍白如死。此时,刘全我亦向这边瞥了一眼,脸色同样遽然变幻,变的青里透黄,十分不安。
事情已经毫无疑问——他和他的同党出门做坏事,又被苏夜撞个正着。
上一次他们处境尚好,身处人来人往的大街。他不敢得罪苏夜,可以转身就走。这一次,巷子一头是死路,一头被来人堵上,身前赵天容生死不知,身后则是花府的后门,当真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苏夜心知情况复杂,不问正主只凭聪明,绝对无法猜出这里发生了什么。她一侧头,问道:“你认识那用大刀的刀客吗?”
花晴洲道:“那是我另外一位师兄,‘破山刀客’银盛雪,爹爹常夸他武功练的不错。不过,我不认识那三个,那不是爹爹的弟子,也不是我们家里的人。”
苏夜微微一笑,陡然提声喝道:“都给我停手!”
张顺泰已经停手,这时仅仅颤抖了一下,未曾有别的举动。交手四人真气流动极快,受到的影响远远胜过他。喝声入耳,就像一声惊雷在耳内炸开,说不上响亮,却听的人人脑中嗡的一声。
刘全我袖子鼓胀起来,如一把刚柔并济的刀。苏夜一喝之下,刀身犹如面条,不受控制地发软,劲力顺着衣褶散开,马上变回了一条软趴趴的衣袖。
他满脸都是不忿之情,却只能停下,在高手面前低头。身边同伴本就心惊胆战,见他收手,也跟着收回兵器,愣愣盯着正在走近的苏夜。
除了赵天容,剩下五个人全部不会演戏,演技差的惊人。以刘全我为首,三人眼睛里,正流露着不安、惊愕与失望,还屡屡瞥向张顺泰,似是对他极为不满。
张顺泰遭苏夜打落铁叉,便像失去了斗志,虽抬起头,看着前方,却不停躲避那三人的目光,有种不堪重负的感觉。
“破山刀客”银盛雪的双眼,则喷出无形怒火。敌人停手,他就停手,刚停手,立刻回头冲着张顺泰,厉声道:“张师兄,你为啥要杀赵师兄?今天是师父宴客的日子,你想做什么?”
苏夜状似无意,唇边还带着笑意,缓步走近赵天容,伸手探他脉息。
张顺泰身为发党大弟子,武功练的也就是那个样子,最多算是普通好手,连一流都称不上。他一叉击中赵天容,打裂后者颅骨,但打裂并非打碎,离死亡尚有一段距离。赵天容外表奄奄一息,只要及时加以救治,两三天时间便可好转。
发梦二党乃是市井好汉首领,平时人脉深广,拥有不少手段和路子,在京城颇具影响力。遗憾的是,这两党中缺乏绝顶高手。刘全我那等货色,亦可与花枯发爱徒战的不分上下。
花晴洲到场之后,整个人再次呆住。他送毒酒给苏夜,已是深重打击,赶回家发现同门相残,一向老实木讷的大师兄,正在对四师兄痛下杀手,当即受到双重连击,惊的他心绪纷乱,不知该怎样处理。
他尚且如此,温柔更是茫然不知所措。她只认识刘全我,把刘全我划为坏蛋,和刘全我对敌的人划为好人。除此之外,她根本想不出这场混乱所为何因,又将如何收场。
苏夜半蹲于地,一边救治赵天容,防止伤势恶化,一边头也不回,笑问道:“刘掌门,你身边两位朋友是谁?”
刘全我面色铁青,并不想回答她的问题。他再清楚不过,今日苏夜赶到现场,傅宗书的计划化为泡影,即使自己平安回去,也会在这位权相心中,烙下“不堪大用”的印象。若非苏夜拿走那盒金珠,风派上下损失严重,他怎会在依附蔡京时,偷偷为傅宗书办事?
两次好事均被她坏去,刘全我深深恨她,却不敢将恨意诉诸于口。他只愣了一瞬,便听苏夜冷冷道:“刘掌门,我对你这么客气,是因为不愿高声大气地说话。你不回答,今天就别想走。我悄悄杀了你们,把尸体用化尸水化掉,难道谁还会给你们报仇不成?”
她语气冰冷平淡,仿佛没把这事放在心上,听的刘全我心生忐忑。幸好,自报家门并非难事。他身边两人在这一刻,表现出价值不高的义气。
用棍的中年人阴着脸,冷冷道:“我是王创魁。”
苏夜笑道:“‘镖局王’王创魁?在下久仰大名,佩服佩服,另一位呢?”
那个用单刀的年纪稍轻,应在青年与中年之间,森然道:“俺是张步雷,‘武状元’张步雷。”
眼见事情要完蛋,他居然还有心思和王创魁竞争,生怕旁人不知他名号,也是不容易。苏夜唇边笑意愈深,见赵天容呼吸趋于平稳,随即起身,示意花晴洲过来照顾这个师兄,口中笑道:“如今我知道自己在和谁说话,说起话来,就容易的多了。”
刘全我自始而终瞥着巷尾高墙,想着越墙而过的可能。苏夜起身,可能性登时大为减少。他只得硬起头皮,不屑地道:“姑娘要说就说吧!”
苏夜微笑道:“首先我想请问,刘、王、张三位,为啥会在这里出现?又为啥与花党魁的弟子斗了起来?”
她从容说完两个问题,这才转向张顺泰与银盛雪,续问道:“以及你们两位,张兄请说说要杀赵兄的理由,银兄请说说和那三位动手的理由。”
第二百八十四章
王创魁、张步雷不知她是谁,言语间十分抵触; 追问这事与她何干; 她为何要多管闲事。
然而; 在她报上姓名之后,他们两人就像刘全我似的; 瞬间由刚转柔,由强转弱。他们神情原本凶神恶煞,这时亦缓和下来; 多了不安与沮丧。
苏夜可以确定; 自己已被这些人当成不可得罪的对手; 轻易不敢招惹。但是,不管招惹不招惹; 他们仍得回答问题。否则她强行把他们扣在这里; 也是轻而易举。
张顺泰白着一张脸; 率先开口; 宣称他目睹赵天容进入地窖,往酒中掺入一些粉末; 所以前去追问。赵天容抵赖几句; 实在抵赖不过; 竟然转身就逃。张顺泰追他出来; 发觉后门小巷之中; 正有三名高手埋伏等待。这时,附近的银盛雪听见动静,循声追来; 和那三人交上了手。
苏夜听的大皱其眉,只笑不说话。刘全我听完,神色中不忿之情更浓,支支吾吾地说不出原因。
然后,银盛雪开口作证。当他赶到时,这三人和张顺泰前后夹击,向赵天容屡出杀招。他不能眼睁睁看着同门师兄弟惨死,不及多问,抽刀加入战团。至于这三位是谁,他不认识,看上去也不像大师兄的朋友,令人殊为不解。
张顺泰的说法看似合理,其实叙述期间,已经留下了大量谜团。刘全我三人为蔡党效力,与发梦二党泾渭分明。他们为何忽然相助张顺泰,帮他拦住大逆不道的师弟?难道他们恰好路过这条死胡同,在花府后门捡垃圾,于是恰好碰上了这件事?
苏夜心思何等敏锐,向刘全我瞥了一眼,便看出他嫌张顺泰只把自己摘了出去,没给他们三个留出说话余地。
而张顺泰口气义愤填膺,仔细一听,大有不实之处。他击倒赵天容还不算,非要再补一叉,行为不像追查,像极了杀人灭口。按道理说,他应该赶紧把赵天容揪回花府,交给花枯发发落,阻止花枯发饮下八酩酒,却没有这么做。
她正在思索,忽听温柔问道:“这个姓赵的为啥下毒,你们待他不好吗?”
她随口一问,正好问中了犯罪动机。张顺泰神色一松,连连苦笑,连忙把师门矛盾告诉了她。
原来赵天容平时品行不正,喜爱小偷小摸,亦缺乏江湖中人应有的豪气,素为花枯发所不喜。几天前,他刚被师父训斥了一通,大失颜面,灰溜溜地走出师父的房间,心中怀恨也不奇怪。
发党并不是兄友弟恭,团结友爱的派别。连张顺泰本人,也因为人木讷,呆头呆脑,常常被机灵的师弟妹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