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生-第5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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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今和离之事并不稀罕,但单方面由女家出面就断了和离的只有苏后这一桩。
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彼此为了日后的颜面,和离书上总是先追忆一下彼此的生活,继而委婉地说两句和离之因,然后再互道对未来的祝福,一别两宽。换做帝王家,更该注重颜面。
苏后给出的这封和离书却是极其简单,“夫妻情变,特赐和离。”
好一句夫妻情变,沈度对姬央何曾有过情,变的自然是安乐公主姬央。
只要略略思考,就会明白这哪里是和离,根本就是安乐公主休夫。
沈度将家里来的那封信揉成一团扔了,可似乎觉得不够解气,又将那团纸捡回,生生捏成了齑粉。
说实话,苏后来这一手,沈度并不意外,但是姬央居然同意了,这就出乎沈度的意料了。
沈度心里有那么一股冲动,想去洛阳查个明白,但刘询的话也没错,与安乐公主和离,对冀州是利大于弊。
这件事的内情即使查了也没有任何意义,也不可能因为另有内情就将姬央接回冀州,沈度又揉了揉眉心,他知道不应该再纠结于此事,偏偏心里的那个小坎却一直没有迈过。
回到信阳时,所有人都是一脸的眉开眼笑,戚母和薛夫人自然是最开心的两人。沈家得了龙城那是如虎添翼,沈度平安归来,安乐公主和离西归,真可谓是三喜临门。
但这所有人里并不包括沈度,他面色平静无波,事后被传出,却被美化成胜不骄、败不馁,当今南人喜清谈,尤重品评时人,沈度的名气俨然已经是北地第一人了。
然而知儿莫若母,薛夫人直觉沈度这两日的静默是因为同安乐公主和离导致的,当晚就同戚母议了大半个时辰,次日便派人从知恬斋将沈度请到了泰和院。
泰和院里在座的不仅有戚母、薛夫人,二房和三房的江夫人和丁夫人都在。这样的阵仗还是当初闻得苏后要下嫁安乐公主时才有的。
沈度笑道:“我怎么有三堂会审的错觉。”
戚母没好气地笑道:“没错,就是三堂会审。这回我们是吃一堑长一智,有些事拖久了就难免夜长梦多。”
沈度又笑了笑,“祖母心里肯定已经有了成算,你老人家说就行了。”
戚母和薛夫人对看一眼,然后薛夫人开口道:“母亲想替你聘娶你五嫂的堂妹。”
沈度的五嫂祝娴月是雍州京兆郡祝家的女儿,祝家是长安望族,如今的雍州刺史杨望一直不敢起兵反魏,就是因为一直没能获得祝家的支持。
沈家早在很多年前就替沈度的五哥娶了祝娴月,结好祝家,就是为了将来若是起兵,能得雍州祝家响应,东西夹攻。
只是沈度的五哥战死,祝娴月守寡,虽然一直不提改嫁,但在祝家看来,彼此的纽带还是不够,毕竟当初沈家的下一任家主是沈度的五哥,而现在冀侯却是沈度。
未免祝家被杨望拉拢,当初戚母就有心替沈度再聘娶祝家女,奈何祝家女和沈家女一样精贵,嫡女更是稀少。
祝娴月这位堂妹今年才十五岁,比安乐公主都还小了半岁,祝家未必肯这么早就让祝娴容出嫁,但戚母怕夜长梦多想着能先定亲也是好的。
“年纪是不是太小了?”沈度皱了皱眉头,不由又思及姬央,小公主的懵懂天真时常令人头痛。而且小姑娘对情爱的执着令人也十分烦躁,沈度不需要娶什么心仪的姑娘,他要娶的只是贤内助而已。
戚母虽然也担心这个问题,却更怕苏后又出幺蛾子,所以决定沈度的亲事宜快不宜慢,“年纪小有什么关系,有我老婆子教她。何况看你五嫂的为人,就知道她堂妹不会差到哪儿去。”
沈度没说话,三夫人丁氏开口道:“祝姑娘的确年岁小了些。若璞,你心里自己可有什么人选?”以沈度的行事和为人来看,丁氏不相信沈度自己心里对自己的亲事没有打算。只是当初被苏后一道旨意都给搅乱了,如今真是幸亏和离了,亏得只乱了一年不到而已,也算是沈家祖上积德了。
一年前沈度对自己妻子的人选的确是有成算的,他从来不打无准备的仗,何况还是挑选沈家未来的主母。
“祖母可以五嫂的名义请祝五姑娘过来玩些日子,你若是觉得真不错,我自然是相信祖母的眼光。如若五姑娘的确年岁太小,祖母可以考虑扬州谢家的二姑娘。”沈度道。
“谢家二姑娘?”戚母微微吃了一惊。谢家乃是江南大族,戚母替沈度挑选妻子时也考虑过江南大族,所以对这位二姑娘也有所了解。
谢二姑娘虽然出生谢家嫡支,但她父亲在她年幼时就已经离世,留有一弟。她先前有一位未婚夫,都要出嫁了却遇上未婚夫堕马而死,正要另外说亲,却遇上她母亲亡去,要守孝三年,算起来她去年出孝后已经是快二十岁的老姑娘了。
当然谢家的姑娘就是二十岁也不愁嫁,只是这位谢二姑娘容貌十分普通,对于男子而言,谢家还有许多其他的小姑娘,为何非要娶父母双亡的二姑娘?所以到现在也没听说二姑娘重新定亲。
“她父亲去后,母亲病弱,谢二姑娘一个人既要照顾母亲,还要抚养幼弟,十分贤惠能干。她的幼弟就是谢家七郎,祖母应该听过。”沈度道。
作者有话要说: 高考完的读者终于可以放飞自我了。
第70章 再议嫁
谢家七郎; 有玉郎之名; 能教养出这样弟弟的姐姐当然不凡。
“只是我听说谢二姑娘容貌寻常。”二夫人江氏插话道。
“娶妻娶贤,并不在容貌。”沈度道。
其实大家等的就是沈度这句话,这天下的女子再美; 又有谁能越得过安乐公主呢?所有人怕的就是沈度“曾经沧海难为水”。
戚母对沈度的态度很满意,等他走后转头同薛夫人道:“我就说你是担心过了头,若璞对他要做的事情非常清楚; 你现在总没话说了吧?”
薛夫人笑着点了点头,“我今儿总算是放心了。只是你看究竟是祝五姑娘好还是那位谢二姑娘好啊?”
戚母道:“两边都看看吧。”
沈度从泰和院出来之后就去了园子里; 打算沿镜湖回知恬斋,镜湖静心,尤其是夏日; 湖风习习,略可驱燥。
北苑就在镜湖的对面,如今人去楼空,整个院子黑沉而寂静,唯苑心处有一盏昏黄灯火。
沈度也不知道自己怎么走进北苑的; 不过一晃神的功夫; 他就已经立在重光堂门前了。
姬央在的时候重光堂仿佛从早到晚都被阳光笼罩一般; 明亮耀人,时时刻刻都叫人觉得热闹。
小公主不在的时候; 这里仿佛瞬间就被黑暗笼罩了,其实此刻重光堂内灯火依旧明亮,但在沈度看来; 却是昏黄黯然。
玉翠儿从堂内走出,被站在门口的沈度给吓了一大跳,她怯怯地唤了声,“侯爷。”
沈度扫了玉翠儿一眼,又将视线调回了堂内,“你在这儿做什么?”
玉翠儿低头道:“奴婢在打扫灰尘。”姬央走的时候并没带上玉翠儿,如今北苑只留下她一人,也不知道在坚持什么。
“公主走得匆忙,好多东西都没带,奴婢就自作主张守在这儿了。”玉翠儿见沈度往堂内走,便跟着他反身走了进去。
“你出去吧,我在这儿坐坐。”沈度背对着玉翠儿道。
玉翠儿应声退下,沈度不走,她也不敢歇着,就守在廊下怕他有什么吩咐。
只是玉翠儿这一守就是一个晚上,到天边放亮的时候,才见沈度从堂内出来。
“你想回家去还是留在府里?若是留在府里我让人替你重新安排事情。”沈度道。
“奴婢想留在北苑。”玉翠儿大胆地抬头看了一眼沈度,见他满眼的血丝,眉间有倦意,想是整夜未眠。
“北苑从今日会封闭。安乐公主的东西你收拾一下送入库房。”沈度说完,头也没回地便走了。
玉翠儿楞楞地看着沈度的背影,昨晚她原以为冀侯对安乐公主多少还有些情义,可这会儿见他那样冷酷地说出封苑的话才知道男人的心有多硬。
沈度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所有人看到的便是一切如常,就仿佛安乐公主从没嫁来过冀州一般,一点儿痕迹也没留下。
冀州平静如常,但洛阳却是风雨飘摇。中州太子突然薨逝,叫天下皆为之震动。
“怎么会这时候薨?”这是沈度听到太子薨逝时的第一反应,“谁做的?”
刘询道:“目前还不知道,但太子是一夜暴毙,前一日太子醉酒还闯入中书侍郎梁广的府中强行掳走了他的女儿。次日宫中就传出太子因暴疾而亡。”
“皇上呢?”沈度问。
“皇上病重,所有事都是苏后代为处置。”刘询道,“天下人都猜是苏后动的手。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他一死……”
不怪刘询会这样想,许多人也都是他这样想的。
沈度的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苏后自然嫌疑最大。但她若要让太子死,根本不用等到今日。”这也是为何沈度的第一反应是太子死得很不是时候。
“主公的意思是另有人想让水更浑好摸鱼?”刘询问。他心里其实也明白,以苏后的手段,当初太子年幼时她都没动手,又何必在太子成年后动手,岂不是更费力?
沈度道:“不过也不能排除苏后的嫌疑,从她进宫之后,除了安乐公主,皇上就再无子嗣出生。这女人狡诈歹毒,不能以平常人的心思衡量。”
刘询心想,能说的话都被他家主公说完了,但结论还是没有。“那主公心里是如何想的?”
沈度看了看刘询,心里颇为惋惜。刘询虽然不错,但遇事总是喜欢问自己的想法,这样的人安排他做事是万无一失的,但要他辅佐,却还是欠缺了一些能力。这让沈度不由又想起了远去的王景阳,那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有经纬之才,不能招揽殊为可惜。
“静观其变吧。”沈度道,“看咱们的人能不能查出蛛丝马迹。”
刘询点头应是。“太子薨逝去,按制各州都要派人上京吊唁,主公打算派谁去?”
沈度还没做出决定,就接到了中州旨意,苏后带天子草诏,要求各州刺史尽赴洛阳吊唁。
“苏后到底打的什么算盘?难道想借机将各州刺史一网打尽?”刘询自问自答道,在他看来天下各州都已经割地为王,诸侯一方,苏后想动各州刺史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葛通在一旁接话道:“洛阳险恶,主公不妨称病。”他也是担心沈度的安全,毕竟一旦离开冀州进入洛阳,强龙也难压地头蛇。
沈度沉思片刻道:“不,我去洛阳,正好也探探虚实。”沈度见刘询、葛通都露出不赞同的神色,摆了摆手阻止他们即将出口的话,“两位先生不必担心。洛阳再凶险也留不下我。不管各州如何,冀州绝对不能做逆反之事。”
这话听起来正气凛然,实则是沈度另有考量。即使魏帝不仁,但儒学之下,谋逆之人称贼,人人得而诛之。各方诸侯更恨不能有人起兵,才能以“勤王”或者“清君侧”之名义招揽民心。
沈度当然打的也是这个主意,所以他表面上还是得受制于洛阳。
沈度启程往洛阳去的时候,礼部已经拟好了太子的谥号,曰孝武。
其时炎热,每年魏帝从五月起就率百官往西郊的会通苑避暑,百官也在会通苑办公,一应文书奏章皆送至会通苑。
但太子突然薨逝,要送回禁宫太子府殓葬,百官本以为魏帝会下令回宫,结果天子只是命刑部尚书为山陵主使,料理太子后事之一切事宜。他同苏后依旧在会通苑避暑,连太子的小殓、大殓都不曾出席。
当然天子龙体不豫是一个主要原因,但也变相说明,太子对孝武太子是不喜的。这一点每个人都能理解,要是寻常百姓谁摊上了淫逸暴虐的孝武太子那样的儿子,只怕早就亲手杀了他为民除害了。
但因为孝武太子是魏帝活着的唯一的儿子,他知道自己的特殊,也就从不收敛,洛阳官员恨孝武太子比恨苏后更甚。
民心向背真乃兵家之必争。比如孝武太子无德,虽然谥号因为魏帝和苏后在上面压着,拟了“孝武”二字,但实则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杆秤。历朝历代太子暴毙皆是要掀起滔天大案的事,但在永安朝却是个意外,因为人人都恨不能他早点儿死。
朝廷官员没有一个高呼要严惩凶手的,只照例上写呐喊的奏折,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而宫中似乎也有息事宁人的打算,并没深究,只着刑部尽快破案,但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