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生-第4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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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有了盘算,沈度又再次看向姬央,她的脸红扑扑的似乎有些热,一条腿已经搭到了被子上,沈度替她拉了拉被子,并不盖严,还是露出了一只玉足。
沈度摩挲着姬央的脸蛋,总觉得小公主是被苏后养傻了。这样的事情放到别的女子那里,定然要闹个天翻地覆,就是沈度也想不太出好的解决之途,能让姬央心无芥蒂。可她倒好,自己就把自己给说服了,还一个劲儿地赞祖母,说她是真心疼爱后辈。
沈度揉了揉眉头,行吧,傻人也有傻人的幸福,知道得太多,有时未必是好事。
沈度没有意识到的是,他已经逐渐偏向了苏后养女儿的那个方向,对姬央是能骗就骗,可哄就哄,只盼着她能一直天真下去。
次日一大早沈度整装出发的时候,见姬央也正叫人搬行李,不由朝她看过去。
姬央被沈度看得莫名其妙,后知后觉地道:“我不用去吗?”薛夫人要去,大嫂和五嫂都要去,更不提二房的人,二娘子的父亲沈庐正是二夫人丁氏的儿子。
沈家的人,每个人都敬着安乐公主,可每个人都又都在忽略安乐公主,在给二娘子奔丧这件事上,都很默契地没有提及小公主。
稍微敏感一点的人只怕都得成日以泪洗面了。真亏得安乐的心像海一样宽,别人不提,她只当自己是那理所应当要去的,所以无需提,压根儿没觉得被忽视。
姬央有些忐忑地看着沈度,不明白自己哪里又惹了他,让他默不作声地看着自己。
戚母她们的态度姬央或许不解,但沈度是看得一清二楚的。他宁愿姬央聪明些,不要傻傻的将任何人和事都往好处想。她如此坦荡,倒是衬得沈家的人卑劣不堪了。
谁也不想显得卑劣,姬央的心宽有时候反倒显得不合时宜了,这就是现实。
沈度道:“公主想去吗?”
很多人都比较忌讳丧礼。
“可我是你的妻子呀,二娘子也是我侄女儿。”姬央道。
“那就去吧。只是高家那边估计正乱着,就怕他们怠慢公主。”沈度道。
姬央道:“我又不会放在心上。”
渤海郡和信阳毗邻,官道修得宽敞平坦,若是无雪无雨的日子,马跑得快一日就能到。因着此行多是女眷,乘坐的是马车,冬日又多雪,所以须得两日多才能到高家所在的南皮。
一路还算顺利,侍从早就赶在前安排好了一些,打尖儿住店都早就有人迎着了。
只到了第二日上头,因头一晚下了大雪,侍从也来不及将雪全部扫掉。祝娴月所乘的马车约是碰到了石头上,突然跑偏,眼瞧着一个车轮子就那么飞了出去。
可那拉车的马却还在飞速奔跑,祝娴月和姬央被突如其来的意外给颠得在马车里打滚,待那马儿意识到后面有所不对,试图停下来时,祝娴月因惯性便从车厢了扑了出去。
说时迟那时快,所有事情都只发生在瞬间。
沈度抢到祝娴月身边时,她已经一只胳膊正要着地,亏得沈度拉了她一把,卸了些力道,她才没将骨头摔断。
姬央比祝娴月灵活多了,也因出事时,祝娴月是靠坐在外的,所以替姬央挡了挡,姬央才得以用脚撑住另一头的车柱子,死死地卡住自己往外扑的身体。
众人下马车之后都道亏得是一场虚惊,没出大事。
只是祝娴月的肩膀好似被拉得脱了臼,痛得她一直吸冷气。
“哎呀,这怎么了?”薛夫人赶紧上前问。
“应是我刚才没省着力道,让五嫂肩膀脱臼了。”沈度往前一步道。
“不关六弟的事儿。我幼时这只肩膀就伤过,很容易脱臼的。”祝娴月道,“先才多亏六弟救了我,不然还不知伤成什么样呢。”
“一家人说这些做什么,他自当救你。”三个儿媳妇里薛夫人最偏爱的就是才貌双全又静雅淑惠的祝娴月,此刻见她受伤,心疼得跟什么似的。“赶紧去找大夫吧。真是的,想着不过就去几日,也没带个府医。”
“我来吧。”沈度走到祝娴月身边道,“只要将骨头复位就行。”此时的历史上既没出现过程夫子,也不见朱先生,礼教并不那么森严,女子也不用因为手臂被人看了就要砍断,连孟子都说,嫂溺叔援权也,所以沈度的举止并无不妥。
“那你快些,你五嫂疼得汗都出来了。”丁夫人道。
不管是大房,还是二房、三房来的人,所有人都围着祝娴月在转,她平素人缘就极好。
唯有贺悠在一旁看了看别人围得不透风的祝娴月,又看了看安乐公主姬央。众人只知关系祝娴月,却没见着安乐公主的脚好像也有不适呢。想到这儿,贺悠就不觉唇角含笑,看姬央如此受冷落,她心里就高兴。
第61章 不瞑魂
到听见“咔哒”一声脆响; 众人才齐齐松了口气。
只听沈度道:“五嫂动动肩膀试试。”
祝娴月扭了扭肩膀; 虽然还有些微微不适,但已经能抬能动了,“多谢六弟; 已经无妨了。”
姬央见了也是松了一口气,心里有些懊恼,先才若是她坐在外面就好了,翻车时她就能挡着祝娴月; 不会叫她跌了出去。
沈度替祝娴月将肩膀复位后; 这才转身去看那一直跪在地上的车夫; 只眼神还顺带瞥了一眼姬央; 但很快就略过了。
“刚才是怎么回事?”沈度问。
“回侯爷; 是马軎(wei)脱了; 车轮子就飞了出去。”车夫何大满头冷汗更胜刚才关节脱臼的祝娴月。
“出门前怎么没有检查?”沈度问。
何大也不敢找借口,只说他是检查了的; 那马軎上有些微裂痕,但因为这趟出门太急,也来不及更换,他想着应是无妨; 却没想到会碾到雪下的石头上,至有此祸。
何大粗心自当受罚,但只要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也不至于兴大狱。
贺悠在姬央耳边低声道:“六哥可真关心五嫂啊,这等小事也要亲自过问。先才五嫂跌落马车时,六哥心急的第一个将她救起; 连侍卫都没反应过来呢。”
姬央虽然心宽,但并不是傻子,恶意还是能感觉出来的,她微眯着眼睛看向贺悠,“你说这样的话,挑拨我和五嫂是为什么?是想让大房不和?”
并州王家的内讧至今还让姬央印象深刻,尽管沈家看不出这等兄弟阋墙的端倪,但贺悠每次看她的眼神都不太对劲,说话也含讽带刺,姬央也不是没察觉,虽然给吴悠的罪名安得有点儿大,但姬央就是故意的,小公主怎么可能没有一点儿脾气,她平素的宽容可都是看在沈度的面子上。
贺悠被姬央给噎得差点儿被口水呛到,只能回以一个高傲的冷笑,就转开了头去。
沈度很快处置好了何大,转身往姬央走过来,“五嫂的马车被你坐坏了,等会儿你自己坐你自己的马车,别再东跑西跑。”
姬央和祝娴月本是分坐马车的,但是她闲着无聊,就闹着要跟祝娴月同乘,是以沈度才有此说。
“什么叫我坐坏的呀?”姬央嘟嘴道。
沈度道:“因为你太重了,把马车都压垮了。”恰七郎媳妇庾氏在旁听了不由笑出声来。
姬央脸上一红,她虽然食量大,可是一点也不重的好吧?
沈度没管姬央的心情,招手让玉髓儿和玉翠儿过来,“扶你们公主上车,小心她的脚。”
姬央却是没想到沈度会留意到她的脚,心底那很小很小一丝的因为被他忽略而至的不快立即就没了踪影。
姬央上车不久就见沈度也掀了帘子坐进来,“你不骑马吗?”
沈度道:“你脚扭着了怎么不说?”他说着话已经把姬央伤着的那只脚捉到了眼前,脱了她的鞋袜,将手里的雪块压在了扭伤处。
骤冷的刺激叫姬央一下就张开了嘴准备尖叫,却被沈度趁机塞入了一团手绢。
这显然是有备而来。
姬央急得“呜呜”叫,玉髓儿和玉翠儿被沈度眼睛一扫,都激灵灵地打了个冷颤,没敢上去解救她们主子,反而劝道:“公主,你且忍一忍,不然待会儿肿起来就没法走路了。”
说完话,玉髓儿和玉翠儿都缩到了一边,恨不能自己不存在才好。
沈度没有怜惜泪汪汪的姬央,手牢牢地抓着她的脚不许她动弹,仿佛他手里拿的不是冻死人的雪块,而现在也不是隆冬时节。
“又伤着上回扭到的地方了,你要是再扭一回,这脚你就别要了。”沈度道。
缓过劲儿来后,姬央从嘴里拉出手绢,“有这么严重?”
“以后可能会习惯性扭伤。”沈度觉得冰敷得差不多了,用刚才准备好的木板将姬央的脚踝固定住,用绷带缠了,“这几天安分点儿吧。”
姬央不满地道:“你不会真觉得是我太重了压垮马车的吧?那,那马车也太不结实了。”
沈度那纯粹是为了让姬央快点儿上马车说的话,你要跟她善说,她肯定能缠着你话痨半日,只管压着她就好。
而且沈度也没弄明白,“你既然伤了脚不说便算了,怎么也不知道找个地方坐着?”
姬央道:“一开始就是有点儿疼,我也没觉得有多严重,再说了五嫂胳膊都脱臼了,我也担心啊。刚才我要是坐在外面就好了,就能挡着她了。”
“管好你自己再说吧。”沈度道:“有些事儿别逞能。”
姬央抿嘴笑了起来,倾过身去抱住沈度的胳膊道:“你这话是关心我吧?那……”虽然贺悠的挑拨并没成功,但姬央也会好奇,“那你是希望我坐在外面,还是五嫂坐在外面?”
沈度冷笑一声,“公主这话可有些诛心。”
姬央也意识到自己问的话有些问题了,赶紧摆摆手道:“我就是好奇,你大人有大量,原谅我吧。”
沈度摆了摆手,“五嫂替我五哥守寡,于情于理我都该替我五哥护着她,我也敬着她。五哥去的时候,手里还握着五嫂送他的定情之物。”
姬央只听了一句,就脑补出了一出鹣鲽情深之戏,奈何却是良缘易散,好景不常,叫人扼腕叹息。这般深情,也难怪五嫂一直不肯改嫁,若是换做自己,姬央抬头看了看沈度,她想她定然也会为他守一辈子的。不对,她当追随他而去才是。
姬央的痴情连她自己都感动了,却听沈度道:“所以我自然是希望你坐外面的。”
什么?!这话虽然有前面的铺垫,但还是听着很刺耳呀。姬央瞪着沈度不语,又听他继续道:“你要真摔死了,我另娶一个就是。五嫂若是出了意外,五哥可没法另娶了。”
姬央总算是听出沈度话里的戏谑了,“我偏不,祸害遗千年呢。”
“公主有这等自知之明还算有救。”沈度说完,也不再跟姬央斗嘴,嘱咐了两句叫她别乱动,便叫停了马车。
好在出了这桩意外之后,一路都平平顺顺的。
高家给了二娘子极大的哀荣,她膝下无子,便从旁支过继了一个替她摔盆。请了风水算过,停满七七四十九日才发葬。其他人家像这等晚辈,通常停够二七就发葬了。
这四十九日不说别的,光是请和尚道士日日诵经超度,便是极大的花销。渤海郡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高家的二少夫人去了。多少云英未嫁的姑娘都在羡慕二娘子,死了还能得夫婿如此看重,可不是有福么。
有没有福见仁见智。二娘子身边那从家中带去的两个贴身侍女都给她殉了葬,二娘子去的当天夜里,两个侍女就上吊了。
连姬央都觉得内有猫腻,其他聪明人怎么可能不知,但没有一个人提及,便是丁氏,二娘子的亲祖母也没提。
姬央晚上悄悄问沈度,“六郎,你不觉得二娘子的两个侍女死得太奇怪了吗?就算要上吊殉葬,难道不应该替二娘子料理好身后事,等发葬了再死么?”
沈度“嗯”了一声,“那两个侍女是被勒死的。”
姬央低呼一声,她看沈度和那高二有说有笑的,还以为他压根儿没将这些蹊跷之处放在心上呢。
“那二娘子呢?”姬央光是想一想就觉得冷,往沈度的怀里钻得更深,这才开口问。
“的确是死于难产。只是并未足月,被高斌的侍妾气得早产,所以一尸两命。”沈度的语气特别平静,微带倦意。
“那,我们就这样算了?”姬央虽然同二娘子只有过一面之缘,但她很有沈家人的自觉,二娘子既然姓沈,她自当为她出头,因此主动请缨道:“要不要我出面?”至少安乐公主的名头现在还是可以用的。
沈度摸了摸姬央的脸颊,“你出面做什么,又要行酒令罚人学狗叫?”在沈度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