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媚生-第1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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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如今想起来,沈度那急切的神情泰半都是装出来哄她开心的。他对她,后来是的确用了心的。
但是这一切对姬央而言都没什么意义了,从她离开的那天开始,她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她哪里还有脸再回去呢?
苏姜见姬央神情淡淡,以为她心里还是迈不过去那个坎,还在为幽帝那样恶心的人而愚孝。
“央央,便是你不肯原谅沈度,总不能真的让小芝麻从小就没了娘吧?”苏姜循循善诱道。
姬央却没回答苏姜的话,她低下头去,垂眸良久才低声问道:“母后,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将我嫁给沈度,既然你早就考虑了后路,为什么没想过带我一起来这里呢?”
这话问得苏姜一怔,半晌没有答出话来。
像苏姜这样的人,少有说不出话的时候,若有,那必然是答案太过伤人,所以说不出口。
“是因为我跟你憎恨的过去有关,所以当你要彻底摆脱过去的时候,连我也是你舍弃的一切之一,对吗?”姬央抬起红红的眼角问。
苏姜不能说“不是”,对着姬央,她说不出欺骗的话。她也没想到过去天真得有些缺心眼的姬央如今会变得如此敏锐。
“那你想过,万一沈度他不喜欢我呢,我的下场会怎样?现在呢,现在就算我放下心结,可是他难道就不恨我无情无义,恨我抛弃小芝麻?”姬央越说声音越大,眼泪也越流越多。
沈度自然是恨姬央的。
此刻就在姬央说这句话的时候,沈度正抱着高热不退的小芝麻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小芝麻的事情沈度从来不肯假手他人,就是姬央还在的时候,小芝麻的一切也都是沈度在打理,连小芝麻沐浴也是沈度每日亲自动手的。
更不提此刻小芝麻烧得满脸通红,一直不舒服的哼哼,没有办法入睡。沈度只好抱着他来回踱步,轻轻拍着他的背哄他入睡。
“娘。”小芝麻迷迷糊糊地呓语,听得沈度为之心里一痛。
两岁的小娃娃早就会喊娘了,虽然姬央已经离开了,但小芝麻还是会喊
“娘”这个字,在他心里他的“娘”只是去远方走亲戚了,过些日子就会回来。而且他看过他娘的画像,那是天底下最最好看的人。
小芝麻有个堂弟,也就是沈廉和贺悠的儿子,打小就是沈家的小霸王,贺悠好不容易才生了这个儿子,站稳了脚跟,自然看得如珠如宝,那是真真的“有娘的孩子是块宝”。
小芝麻每次看见贺悠喂小霸王吃东西,又抱着他喊心肝宝贝,小芝麻就会晃晃悠悠地跑过去大声说,“我娘好看!”
小芝麻年纪还太小,不太能用长句表达自己的心情,其实他那意思就是说,他娘比贺悠好看,就算小霸王有娘疼也不算啥,他才不稀罕。
小小的两岁孩童便已经有了伤心事,却又不敢说,只得佯装霸道和讨人嫌。因为他每次提起他娘,他父亲都会难受,难受得不说话。
可是现在小芝麻病了,他再也按捺不住心里对娘的稀罕,他就想让他娘抱抱他,就像小霸王的娘那样抱抱他。
好容易小芝麻终于睡着了,发了汗退了热,沈度才算缓过劲儿来,半夜里提了酒壶去找沈庚喝闷酒。
沈庚也是无奈,他沈度不睡觉,还不许人家睡觉呢?不过看他孤家寡人,又当爹又当娘也的确不容易,沈庚这才可怜他,认命地穿了衣裳从床上起来。
沈庚并没什么酒兴,只沈度一杯一杯地往嘴里倒,到最后也不知多少壶酒下去了,沈度无力地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
心情不好的时候,酒量似乎也会下降,平日里这点儿酒可灌不倒沈度。沈庚见沈度久久不动,以为他是睡着了,正要招呼乐山来伺候他回去睡觉,结果却见沈度的肩膀抽了抽,只听他道:“四哥,我真恨姬央呐。”
沈庚已经半起的身子一下就定在了原地,没敢动。沈度没再开口说过话,但肩膀却一直在抽动。
沈庚放轻了动作,缓缓重新坐回椅子上,自己也拿起酒开始灌起来。沈度如此失态,沈庚也只好将自己灌醉,到次日就可假作昨晚什么也没看见过。
然而也正是这个借酒浇愁的人,第三日上头便已经整装待发往攻扬州去了。
老八沈廉忍不住抱怨道:“以前吧,是六哥负气出走,多少年都不问战事。现在可好了,恨不能一天打完一辈子的仗,让人连喘个气儿的功夫都没有。这样着急攻打扬州,万一打不下来怎么吧?好容易打下的局面,很可能就毁了。”
沈庚却是对沈度极有信心,“放心吧,你担心的事情你六哥只会比你更担心。他既然能出兵,自然有他的道理。这一仗,我看他必胜。”
因为沈度有必须拿下扬州的理由。他对沿海之州都是必取的,就为了将来那个人若是回来,不至沦于敌手,而他又能第一时间知晓。
而此刻被沈度正恨着的姬央,正在一口一口吞下自己亲自酿下的苦酒。
姬央跋山涉水,千里迢迢地来寻她母亲,一路吃过多少苦头啊,别的且不说,只海上行船缺少蔬果这一条就已经让人叫苦连天了。这一切她都忍了,一路上硬是扛着一次大病都没生,生怕耽误了找她母亲的功夫,但此刻却再没有力量支持她挺立不倒了。
第144章 欢喜合(终)
病如山倒; 姬央浑浑噩噩醒过来时; 玉翠儿欣喜得直掉眼泪,可旁边却有个实在不怎么讨喜的小女孩儿。
果儿看着姬央道:“你真讨厌,一来就害我娘天天掉眼泪。”
“果儿。”苏姜恰好走到门边; 厉声喝阻了果儿; 虎着脸将她撵了出去,“央央; 你别怪果儿; 她年纪还太小了。”
姬央轻轻地撇开头,她母亲为了果儿来向她道歉,这本就是生疏的表现。从前她一直以为自己是上天的宠儿; 有最疼她爱她的父皇、母后,如今方才知晓; 她的出生不过是她母亲为了立足的工具; 所以她母亲并不在乎她父亲是谁,到现在她也是父不详。
唯有果儿、阿憨这样的孩子,那才是真正被人期待着来到这个世上的。
在这一家子面前; 姬央觉得自己就是那个多出来的人; 处处尴尬。
“就算是多年不见,可你好歹得顾着一点儿果儿的心情啊,她还那么小; 只知道你为了个外人就那样凶她; 也不疼她了。”季叔在屋外抱怨道。
为不想理会苏姜而假寐的姬央此刻扇了扇自己的睫毛; 心道; 她可不就是个外人么。
“都是你的孩子,你总得公平些,否则果儿怕是对她这个姐姐会有心结。”季叔继续道,“还有阿憨,你喂了她心情不好,连奶都少了,阿憨日日哭饿,要不要再给他寻个乳娘?”
姬央心想,这男人好生恶毒狡猾,他这样说话,她母亲肯定离她越来越远了,姬央觉得那些故事里所谓的奸妃大约就是季叔这种嘴脸。身为男人毫无担当,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此刻却来跟她争宠。
但是姬央一个对三个,分量自然不够,她只能听见苏姜的脚步远去。
虽说这么大个人了还跟两个孩子斗气吃醋实在叫人笑话,但姬央就是忍不住,她和果儿一样,也觉得对方真讨厌。
姬央将头埋在被子里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迷迷糊糊间好像看到沈度坐到了她的床头,伸手拧了拧她的脸蛋,“你这个傻子,抛弃我的时候那么绝情,到这儿来怎么就被人欺负成个可怜虫了?”
姬央不语,就贴着沈度的手心流泪。
“你身边带着那么多镇**,却在这儿跟我哭成泪人,你可真够出息的。”沈度又道。
“那我要怎么办?”姬央泪眼模糊地问。
“你说呢?”
沈度的样子渐渐虚化,眼看着就要消失,姬央焦急地捉着他的手哀求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你告诉我好不好?”
“你心里知道的,央央。”沈度对着姬央做了个“割喉”的动作。
姬央一下就从梦里惊醒地坐了起来,被自己心中的恶念给吓坏了,她竟然希望季叔那一家三口都消失不见。
姬央抹了抹自己额头的冷汗,拥被呆呆地坐着。
苏姜端着药碗进来时看到的就是姬央呆愣的模样,她放下托盘,给姬央理了理背角,“央央,好些了吗?”
姬央点了点头,这一次再没像以前那般不搭理苏姜,也没有闹腾着不喝药,很自觉地就端起了药碗乖乖的一口气喝了下去。因为她心里已经明白,苏姜不是沈度,不会像他那样容忍她所有的坏脾气。一旦她发火,只会将苏姜往父女三人那边推去。
苏姜惊奇于姬央的乖顺,不知她怎么会突然转变。“央央,怎么了,有什么事儿吗?”
姬央摇了摇头,拉住苏姜的手道:“娘,我心里难受,你晚上陪我睡好不好?”
苏姜虽有些为难,但还是应了下来。
只不过姬央要求的不是一天,接下来的很多天,她天天都在苏姜面前装可怜,叫季叔日日“独守空闺”,也算出了口恶气。
“央央,你将来有什么打算啊?”苏姜终于忍不住向姬央提起了将来的事儿。
将来?这恰巧是姬央最没有想过的问题,她还能有什么将来呢?她的将来早就被她绝情地抛弃了。
“过一天算一天吧。”姬央无精打采地回答道。
“你不回中原去了吗?”苏姜万万没想到姬央会这样回答。
姬央低下头摆弄着衣角,并不说话。她哪里还有脸回去?
苏姜如何能看不出姬央的心结,“回去吧,央央。你想回去的是不是?就算不为沈度,难道你就忍心看着小芝麻从小没了娘?若沈度给他找个后娘呢?那后娘万一有了孩子……”
姬央抬头瞪着苏姜道:“不会的,沈度说他这辈子再不会有其他女人的。”
苏姜在心里骂了句“傻孩子”,“央央,男人说的这种话你还真信啊?你在他身边还好,你不在他身边,他需要女人时怎么办?男人和女人不一样的。”苏姜恨不能掰开了跟姬央细说,但又没办法给姬央解释男人动物的本能,这得从生理学上讲起。
姬央咬了咬嘴唇,她是相信沈度的,但她母亲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太失望了,总是会变的。就好似,当初她从没想过有一日会离开沈度,甚至因着对他的失望和一点儿赌气的心理,竟然做出过那许多匪夷所思的事情,还差点儿就跟李鹤过日子去了。
所以即使沈度给小芝麻找个后娘,姬央也是能理解的。
想明白了这一点,姬央道:“就算他给小芝麻找后娘,也一定会找一个对小芝麻好的人,沈度不是好糊弄的人。”
苏姜看着姬央道:“你对他这样有信心,为什么却不肯回去?怕他不肯原谅你?”
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姬央撇开头去不说话。当然是怕的,怕沈度不原谅她,但最怕的是小芝麻不认她。
“你干嘛催我回去?是不是觉得我打扰到你了,看见我就想起过去不开心的事情,恨不得我在海上死了才好?”姬央尖刻地道,因为不想揭开自己的伤口,就只能转而攻击别人。她说着这样的话,其实自己心里也很难受,先就哭了出来。
苏姜替姬央擦了擦眼泪,“你怎么这样想?我自然希望你能一直留在我身边,这样我这辈子就没什么遗憾了。但是你呢?央央,你不会遗憾吗?”
不仅仅是遗憾,而是深彻的后悔,错已经铸成,难道要灰溜溜地回到中原?姬央一时半会儿还拉不下脸,也转不过那个弯来。
苏姜本是想让姬央慢慢想起楚的,但奈何姬央夜夜缠着她,季叔早就怨气盈天。
“她多大个人了,就算晚上害怕,她那么多侍女,就不能值夜陪她吗?阿苏,你不要太惯着她了,到现在还是这副任性的性子,这不是为她好,这是害她。”季叔道。
苏姜没说话。
“她回去得越晚,就越难挽回,事情更易生变,若你惦记她,今后等果儿和阿憨年纪大些了,我们还可以回去看她。”季叔从背后搂着苏姜劝道。
“你难道就不心疼心疼我?你生了阿憨,咱们就一直没同房,现在又被她这样耽误……”季叔的声音越说越小,渐渐有粗喘声响起。
男色终究是害人。
姬央从睡梦中醒来,听见涛声时,就知道一切肯定是季叔在里面挑拨离间。她披上衣服,从舷窗外望出去时,她已经在海上的船上了。
没有离别的泪眼,就这样被人下了蒙汗药打包上了船,这大概是命运在报复姬央,报复她曾经给别人下过那么多次药。
“公主。”玉翠儿小心翼翼又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