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春与景明-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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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一群人,没有一个人所持的家庭观和价值观是跟她一样的,因此也就没有一个人认为她有必要为这点事道歉,年轻人还可以换位思考一下,理解她思维种的抱歉。陈老太年过半百,才懒得去理解,她本来就看薛冰冰不顺眼,听了这话,又对和春悄悄说坏话。
“你看,我说他虚伪吧?真不知道怎么搞的坏风气。”
和春这下听出来了,大妈纯粹就是讨厌薛冰冰,找茬来的。可薛冰冰毕竟还是曲景明的妈妈呢,他可不想跟大妈同流合污说曲景明妈妈的坏话,于是吐吐舌头,表示听到了,又不回话,不与之同。
薛冰冰收拾完东西要离开的时候,试探问曲景明:“你想跟妈妈回家吗?”
曲景明坐在楼梯台阶上,手上正拿着一本书架里难得找到的中文书,听了这话,他合上书,直视薛冰冰,果断地摇摇头:“不用了。”
他还记得那位当初一直打电话催薛冰冰“处理”他的情景,虽然没有见过人,但印象中一直对那人没有好感。
薛冰冰也没再勉强,自己回去了。
第二天,她也没提出再带行程。
按照原计划,这天他们会去一些重要的商业中心看看,这主要是和容与顾剑锋的兴趣,小孩子就是跟去看热闹的。前两天有薛冰冰这个向导在,大家都不愿意让她白费心思,因此个个早起,。这天她不同行,和家一大家子竟然默契无比,没有一个人在八点之前起床的。
最早的曲景明,起来的时候也八点一刻了,且只是到楼梯的书柜看看。
顾剑锋作为比整个和家都起得早的人,已经自觉烤起了面包,听见楼梯有动静,探出个脑袋来:“是景明啊,一起来就找书看?”
曲景明点点头,喊一声“顾叔叔”算是打招呼,视线始终在书柜上。书柜上多是外文书,其中大部分是英文,有一些其他的文字他就不太认识了,这两天他常常从这里找自己可能看懂的书,翻几页也觉得愉快。
突然,他的目光在其中一本书脊上停顿定住了,那本书叫《Giovanni's Room》,他觉得自己好像在哪里看过这个名字,但一时想不起来。他把书拿下来,翻了两页,脑中果然灵光一闪,想起来了,这就是和春那本包着《射雕英雄传》外封的书。
彼时他收缴和春的书,翻到扉页,见是本假货,还是外国文学,就懒得看了,此时再次见到,无端来了兴趣。
他转头对顾剑锋说:“顾叔叔,今天我想在这里休息,就不跟你们出去了。”
第39章 馊主意
关于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和春思考了好多年也没想明白,直到他三十岁生日那天,因为心里难受而喝得酩酊大醉,几乎是砸开曲景明的家门,第二天在曲景明的书房里发现那本英文版的《乔凡尼的房间》,才若有所悟。
美国行的第三天,曲景明提出留在住处休息,和春虽然惯于黏着他,但来一次美国不容易,他掂量了一把,觉得离开曲景明一天也没什么的,就没像平时那样屁颠屁颠留下来陪。不过由于队伍中有人没和在一起,当天他们回来得也比较早,一进门,就发现房子里多了个人。
那是个举止儒雅的中年男人,东方面孔,戴着金丝边的眼镜,目光从镜片后面望过来,温和而友善,见有人回来了,便从曲景明身边站起来,笑着着用不太流畅的港式普通话自我介绍道:“你们好,我是这间房子主人的伴侣,刚刚从南美回来,不太知道情况,冒昧过来了。”
关于这房子的所属和屋主的个人情况,大家都不太清楚,此刻除了曲景明外,都望向和容。
“你是Medivh吧?”和容果然比他们知道得多一点,上前和人握手打招呼,并简单介绍了一下自己这次短租的情况。
对方一直微笑地听着,脸上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刚刚得知新消息的意外或者新鲜,他只是随着和容的讲述淡淡颔首,可见他其实在大家进门前已经了解了,听和容介绍只是礼貌。
末了,他点点头,客气地说:“你们是远道而来的客人,我代屋主给你们做一顿晚餐吧。”说着,他眨了眨眼,神情有些调皮地补充,“我是香港人,会做粤菜的。”
又回头对曲景明道:“小伙子,要不要来帮我?”
在大家回来之前,曲景明一直在跟他聊天,虽然年纪相差甚远,但却聊得很不错,而且他们正聊到一个关键的话题,他当然愿意去厨房继续聊天。
“好啊。”
“那走吧!” Medivh冲厨房偏偏头,就这么带着曲景明过去了。
一屋子人面面相觑,这位应该算是半个屋主的人热情得这么有行动力,他们有什么好反对的。何况他们对别人的习惯和规矩并不了解,更不好拿自己平时那套客气来拒绝,万一冒犯了别人呢…。。最先想通这点的顾剑锋十分安然地该干嘛干嘛去了。
和春则憋了一肚子新鲜见闻想跟曲景明说,早就冲过去跟着了,眼下只见他被赶出了厨房,听声音,那边的理由是“厨房太小,三个人就挤了”,他悻悻地呆了一会儿,耷拉脑袋跑到壁炉边上躺椅……刚躺下,大概又觉得在屋主眼皮子底下这么躺太没有素质,赶紧坐起来,只半靠着。
只有陈老太对和容发出了小声但振聋发聩质问:“这个屋主也是男的吧?”
和容淡然地回答:“是啊。”
陈老太:“……”
她脸色晦暗不明地摇摆了一会儿,也不知道冲谁发火,就狠狠地“哼”了一声,跑回自己那间房去了。和春在壁炉边远远看到平时没少喊“上了年纪了,腰酸背痛了”的大妈健步如飞一溜烟儿上了楼,不禁吃惊,坐直了身子。
问和容:“姐,大妈怎么了?”
和容:“水土不服了吧。”
和春将信将疑、不能理解:“怎么来了那么多天才水土不服啊?”
然而陈老太哪里是水土不服,她吃了几十年的米活到这个岁数,觉得人人都应该以大米为主食,可偏偏人生之中两度亲眼遇到不吃大米的——她虽然知道自己女儿和那个薛冰冰扯不清楚,但心底里还是认为和容跟那些不吃大米的人不是一回事儿,而那些不吃大米还公然吃别的、并且招摇过市的人,简直不可理喻!
脑子里想着“不可理喻”还是基于她那点从原生家庭带来的教养了,在内心更深处,她的声音是“罪不可恕”。因此,她的情绪反应是相对激烈的生气。
和容从来没有跟她探讨过这些话题,他们多年来的冷淡相处模式也不可能使她们产生这些讨论,但她能感觉到陈老太对这些事情的态度——因着自己本身的感情经历特殊,对于母亲在这方面的想法,她有意无意都是观察过的。
放在年少时,她会意识超前地认为,别人,哪怕是亲人的看法,都无足轻重,自己的追求才重要。然而生活并非如此,人终究与亲人有着不可割断的联系。这些年,她软化了自己,理解陈老太的生气,同时,也更替和春担心。
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还不能体会自己那点小心思如果要认真去追求,将面对的难处是什么,也许他脑中笼统地想过“不怕”。可想象是一码事,真的硬碰硬,而且是碰亲人的硬,并不是“不怕”就能碰过去的。
况且,他还只是一个人。
此时,他想要的人才刚刚正儿八百接触这个话题。
Medivh是个同性恋,这个房子的主人也是个同性恋。这一点,曲景明在两个小时前才知道,他惊讶并且惊奇,感觉魔幻。当时Medivh提着行李进门,进门说的第一句话完全不像他本人形象那样儒雅,那甜腻腻喊另一人名字的语气和声音,让曲景明以为此人是男版薛冰冰。
他向来聪明又懂人情,当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心里不无惊讶。
可面对突然进门的“半个屋主”,他不好意思表现得太大惊小怪,所以他拢了拢自己的好奇心,尽量不让它跑出来搞坏自己从容的形象,在对方自我介绍并解释之后,假装见多识广地展示了一下那本《Giovanni's Room》,道:“我意识到了,这类小说,你们家挺多的。”
Medivh抬了抬眉毛,诧异的目光从镜片后扫来:“你看得懂?”
曲景明谦虚地说:“不能完全看懂,大致讲什么故事能看懂。”
Medivh来了兴致,本来进门看到屋里有短租客人就想离开的,这时立刻有了多呆一会儿的兴致,便坐下来和曲景明聊天。他出生在香港,十几岁开始随家庭在美国定居,思维是个十足的洋鬼子,因此半点保护青少年“健康成长”的自觉也没有,见曲景明竟然能啃一本英文的同性恋小说,便开启了滔滔不绝科普模式。
曲景明在感叹人不可貌相之中,不知不觉听下来了。
然而他越听越觉得哪里不对,截止到和容一行人回来的前一分钟,他才刚刚把那点不对想通,脑子仿佛遭受晴天霹雳,心头惊惶以至于声音都有点发颤,茫然无助地对Medivh道:“我有一个……朋友,跟你说的有点像,他可能……”
接下去的疑点核心,他提了几次勇气都没说口。他说不出自己是什么感觉,似乎就是怕一讲出口,猜测就不再是猜测,而是他需要去面对的事实;可他又向来不是那种喜欢把事情模模糊糊存在心里的人,他宁可揣着明白再装糊涂。
Medivh看他说不出来,便接了他的下文:“他可能喜欢你?”
曲景明眉梢一跳,这话还是被说出来了,他的心咕咚一下,好像落到了什么很深的地方,摸不着了,他只得点点头。
Medivh惊呼了一声:“你果然有人喜欢!我就说你一定招人喜欢,我认识很多人,大人、小孩、男人、女人,可是像你这么聪明漂亮,又懂得倾听的人,真是一个都没有,你啊…。。你一定特别招人喜欢!”
曲景明听出来了,这人中文词汇匮乏,而且不会抓人重点。
大约是Medivh表现得太年轻,曲景明直接无视了他的中年外表,既然话说开了,就定定心,直言道:“我想请你分析一下,我的猜测有多少可能性是真的。”
然后和容就带着大部队回来了。
他看似无动于衷,其实没敢看和春一眼,Medivh请他去厨房帮忙,他便赶紧跟去了,感觉自己像逃难。终于打发掉和春之后,他才松口气,恢复一点真镇定,慢条斯理地剥蒜米。
Medivh不避讳地问:“就是他吧?那个跟过来的小伙子。”
曲景明莫名感到几分害臊,含糊地回答:“嗯。”
Medivh:“你说说你怀疑的依据吧。”
曲景明轻咳一声,他脑子活络优于一般人,从客厅到厨房那点时间,已经迅速打好腹稿,Medivh这么一问,他立刻把和春两次早上的反应和平时一些有疑点的细节说了,那些细节他以往从来没有注意过,此刻历数,简直数完一条又想起一条,腹稿被扩了好几百字。不数不知道,数了吓一跳,他发现,和春平时对自己压根没有正常的地方。
终于数得不想数了,他感慨地以一句武侠小说里常用的台词结束发言:“江湖险恶,人心叵测。”
Medivh却跟他看法不同,听了他的话,噗嗤一笑:“也不能这么说,我觉得他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闻言,曲景明意外地看着Medivh,心道,这人还会成语,难道刚才小看他的词汇量了?
Medivh当然不知道他想的什么,还以为他为自己的解读而惊,作为一个“过来人”,他倒是自觉有责任引导还不知情为何物的小朋友该如何正确面对自己的感情难题,循循善诱起来。
“他对你很好,怎么可能是因为有歹意呢,肯定是怕被你讨厌。你可要想好了,如果不喜欢他,就不应该让他再心存幻想,如果喜欢他,就很简单了,接受就好!”
曲景明:“……不喜欢。”
Medivh:“那就拒绝。”
曲景明感受到了不同文化的交流困难,顿了顿,道:“我不能拒绝他,他会伤心的。”
“你让他心存幻想,最后再破灭幻想,他会更伤心的。” Medivh停下手里的活儿,认真地看过来。
曲景明:“他不会心存幻想的,我不会让他心存幻想的。我……”
Medivh:“孩子,你想躲着他?”
曲景明无言。他确实是这么想的,他之所以没法儿把这个主意说出来,是因为在这么想的一霎那他就发现,这一招还是从和春身上学来的。和春躲叶婉莹躲了好几个月,可据他所知,叶婉莹并没有因为和春的逃避而死心,她甚至打算好了,如果和春也留在二中,她就会正式告白。
他不认为在这点上,和春的情商能比叶婉莹高到哪里去。
可是不躲又怎么办呢?人家什么也没说,自己就主动去断人念想?这样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