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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和春与景明-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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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直到曲景明也玩游戏,并且显示出比他更高超的操作意识和战术能力,他才因羞愧免于继续沉迷。
  ——这是曲景明视角的感观。
  这段沉迷网络的经历在和春自己的心里,有另一个名字,叫做“转移注意力,避免沉迷于曲景明”。被曲景明超过,他确实又恼怒又羞愧,但这并不是他中止沉迷游戏的关键理由。真正重要的原因,是他不想连游戏里都有曲景明围在身边,这样下去,还怎么转移注意力啊!
  但这些,就不能为人道了。
  现在他再次喜欢上曲景明,已经认了命,考后又无所事事,不打游戏干嘛呢。所以每天一起做每日任务、下两个副本、打几轮PK,是固定项目。至于PK到底打几轮,就要看和春在哪一轮恼羞成怒摔鼠标了。
  他们窗户大开,又开着音响,每当和春摔鼠标的声音和PK失败的音乐响起,楼下的大公鹅都被吓得“嘎——”一声惊叫,和春怒骂一声:“我艹!”再撂一句“不玩了”,就跑到楼下院子去牵鹅,扯着嗓子对在房间里慢悠悠关电脑、收拾乱七八糟课桌残局的曲景明喊。
  “景明,去不去大妈那里?!”
  然后,日常活动就这样从玩游戏无缝对接到溜鹅环节。
  大公鹅现在有一条专用的细绳子,一头挂在它的长脖子上,一头让人牵着。这不是为了防止它跑掉,而是防止它在后面摇摇晃晃跟着的时候,晃迷路了。鹅老了,记忆力和反应力都大不如前,经常走着走着就跟不对人,尤其过马路的时候,还会被机动车惊吓到,翅膀一扑,不知道会飞到哪里去。
  有了绳子,有人牵着,它不会走丢。
  和春虽然在输的时候情绪激动,往往溜鹅溜到半路上,就没事儿了,回想起自己十战七八败的惨痛经历,只哀叹:“你说,这是不是智力上的差别?”
  “还好。”曲景明说,“游戏都是计算,你走一步前,算好接下来的十步,就不会轻易输了。”
  和春:“……这不就是智力差别吗?”
  曲景明笑:“数学成绩的差别。”
  和春“哼”了一声,这时到了马路边上,他停一停,拉动绳子,把鹅引到自己身边,曲景明也站到鹅的另一边去,两人跟护卫似的带着鹅过马路,口中话题暂停。等过了马路,和春脑子里想的已经跃到另一个方向。
  “还好最后一科不是考数学,不然你就亏了,数学对你来说那么容易,不拿满分都不像话。”
  曲景明听了,看和春一眼,摇摇头,说:“其实数学对我来说最难。”
  和春不明所以:“啊?为什么?你数学已经学得那么远。”
  曲景明微微耸了耸肩:“就因为一开始觉得难,才下功夫钻得深啊,其他都不难,用点心差不多就能有满意的结果了。”
  有道理。和春一副了然的样子点点头,过掉这个话题,转而又去计算曲景明可能得到的中考分数了。
  这点他已经反反复复琢磨好多次,曲景明起初还吐露细节配合他做预测,且共同得出了一个意见统一的分数区间,精确到了个位数。可他算完了还跟着魔似的,没事儿就自己嘀嘀咕咕,曲景明已经不理他,让他自己魔怔。
  顺路前行五十米,转弯拐角处,是陈老太的小蛋糕店。
  他们还没转弯,就看到有人群涌动的迹象,起初也没在意,走近了才发现,涌动的人群都聚在陈老太的蛋糕店前。他们基本都是下午出门买菜的妇女和老太太,还有些游手好闲的青少年,里三层外三层把小小的蛋糕店圈起来,里面传出小城居民一贯的高声吵架的动静。
  和春跟曲景明牵着鹅,挤开一条路到人群前方,只见暴风眼里正是陈老太和两个中年妇女,陈老太拿出了当年做泼老太的劲儿,站在蛋糕店门前,比两个妇女踩高两个台阶,双手叉腰,骂起人来不时挥动手臂;两个妇女仗着人多,气焰也很是嚣张,彼此嘴里都在问候对方的祖先和身体器官,谁也不比谁好听。
  吵架的主题也很容易听出来:陈老太的蛋糕发现老鼠屎,俩妇女的小孩吃了拉肚子,现在来敲钱了,声称敲不到钱就去告陈老太,要她关门大吉;陈老太方面,坚决维护蛋糕店卫生安全的名声。
  蛋糕店太小,和春跟曲景明来了,都没法儿往里一起站,只好往台阶站,以示自己是哪边的人。曲景明倒是扯了扯陈老太试图劝架,但陈老太哪里听他的,把他和和春一推,想往店里塞,只交待一句:“收拾去,今天吵完架就打烊!”
  俩妇女之一当即吼道:“你还想打烊?我让你明天打不开门!”
  陈老太回首睨道:“有本事你就试试!”
  另一个妇女冷哼,拉了拉自己的同伴:“不要跟她讲道理了,明天给她看看颜色。”
  接着,双方又一阵没有任何意义的混吵。曲景明在此期间已经熟练地把店里该收拾的都收拾好了,从取货窗口探出脑袋来,喊了一声和春,后者看自己在门口也帮不上吵架,便拉着鹅进去了。
  不料,门前妇女立刻跟被戳中兴奋点似的,高声大喊:“你们看啊!刚才还说注意卫生管理呢,最近哪里不说禽流感禽流感,这破店转个身都难,还塞一只鹅进去,谁敢信你的卫生情况啊?大家说,能不能信?”
  大家:“……”
  这些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家一个个都咂咂嘴,没人出声。
  陈老太这边也不知道是气急还是怎样,一怒回身,钻进店里把曲景明刚刚收好的剩货端出去,直挺挺往她们俩身上泼去,横手一指。
  “你们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我店里做了什么手脚,又为的什么!要竞争就来明的,来阴招算什么本事!”
  最后,她把装蛋糕的盘子也砸了:“滚!滚你妈X的!”
  俩妇女被小蛋糕砸了一身,一边忙着整理衣服上的油渍,一边接着骂,人倒是往外散去了。围观的群众也都纷纷给她们让路,在外围的一些人已经撤退了,有一些低低的议论在人群中传来。
  和春还牵着鹅在门口站住,进不是,出也不是,只得问陈老太:“大妈,关门吗?”
  陈老太一甩手:“关!回家做饭!”
  说着,她用轻贱的眼神扫一眼地上散落的蛋糕和被砸了的盘子,蛋糕已经各呈惨状,盘子还是好的。她就那么一瞥,也懒得捡,回头招呼曲景明出来,她要在外面锁门了。
  三人一鹅往家里走去,途中路过根竹园,陈老太在路口站住,往里看,半晌,说道:“以前我们还住这里的时候,都没人要欺负我,现在怎么反而要来阴我了呢?”
  和春看看小街里面,抿抿唇:“他们自己想开店,就撬掉别人生意旺的,这种人以后生意也做不好的,肯定会死得很快,我……”
  “我爸说的”,这几个字被他卡在喉咙里,当着盛怒的陈老太,他说不出来,转而换了一句:“我的话肯定没错,大妈,你不要生气,看她们死就行了。”
  陈老太笑笑,没答话。
  曲景明那边显然更会抓题眼,不紧不慢地说:“以前我们住在根竹园,看起来跟他们一样是穷人,他们愿意让跟自己差不多的人去挣钱发财,但现在我们住回别墅了,看起来跟他们不一样了,他们就看不惯,大妈,她们是嫉妒你。”
  闻言,陈老太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扭头看看曲景明。如今她已经要微微抬头才能和曲景明对视,曲景明的眼中是万年不变的淡定,在她记忆里,这个孩子除了跟和春打架之外,就总是这么冷静,小小年纪,什么都比别人多看深几分。
  “算了,管她们呢,走一步看一步,回家吧。”她一手拍拍曲景明的后脑,一手拍和春的背,前者轻柔,后者……和春差点没打个趔趄,吱呀咧嘴地扭回头,委屈兮兮地看着大妈,却只见她一个巴掌一粒糖,“傻大春,晚上想吃什么?大妈都给你做!”
  和春:“……”
  唉,算了,跟亲大妈计较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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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希望
  巴掌大的彷城,谁跟谁不是六人关系网的事情,如果再加上都是做生意的——哪怕只是都卖小蛋糕,平时接触的人,从上到下也基本是同一波。这种情况下还会故意来搞事情的,多半是身后够硬,有恃无恐。
  两个妇女打着敲钱的幌子闹过一轮之后,果然,不日就有卫生局、质监局、食药局轮番来小店溜达,左边一个问话,右边一个检查,最后得出结论,该小店食品卫生隐患巨大,先罚款,后贴条子勒令停止经营,雷厉风行得都不像我国相关部门。
  陈老太也一直没把这件事往家里说,等和容知道蛋糕店被查时,已经出处罚结果了。陈老太在家冷着一张脸,和容满肚子的“怎么不早说”都堵在嘴里,吐不出来,只好让两个小的陪她去店里收拾东西。
  陈老太的冷脸到了外面就耷拉下去了,看起来不太高兴,但也不至于像在家里那样拒绝人发表意见和建议。
  和春是个小人精,很是会看脸色下菜了,道:“大妈,你以后就在家里休息呗,现在家里又不缺钱,你那么辛苦干嘛?”
  陈老太不语。
  他又自顾自叽里咕噜地骂了一顿阴毒的竞争对手,然后把陈老太的手艺和这三年的生意表现大大赞了一番,最后总结陈词:“大妈,你要是实在喜欢做蛋糕,就在家接着做,我们不开铺面,限量卖给街坊邻居,我还可以帮你卖到学校同学那里去,一天就做一百个,过不了多久就得变成预订购买,供不应求!”
  陈老太和曲景明听罢,对视一眼,彼此从对方眼中看出了认可。
  陈老太:“你可真是你爸的儿子!”
  和春潇洒一甩头:“那当然了!父亲谆谆教导,我一个字也不敢忘!”
  陈老太开心多了。三人到店里把能收拾的都收拾出来,从旁边的花店借了辆小手推车,把锅碗瓢盆的都放上去,其中就数烤箱最占地方。这些年下来,它兢兢业业工作,为陈老太创造了不少财富,陪伴她度过一天又一天,也是一把耐用的硬骨头。
  “唉,老伙计。”陈老太拍拍烤箱顶,慨叹道。
  而此时,对面街正有一家新蛋糕店在装修,招牌已经做好,用红布半蒙着,看那形态像是装了灯箱的。人家开个店,是如此迫不及待、胸有成竹。反观陈老太当初开店,小心翼翼搞了好长时间的装修,招牌都选了好几次,还给绕了一圈五彩小灯泡,想着到了晚上,行人远远就能瞩目到她的招牌。
  可是店里一次也没有在晚上开过,那小灯泡里的灯丝都要氧化了。
  陈老太指指对面,道:“和春,你看我们这店和人家那店,评估评估,如果他们不玩阴的,我们能不能竞争过人家?”
  和春依言左右看看,抿抿唇,看着她,一副不好说的样子。
  陈老太:“说啊,实话实说。”
  和春“嗯”了一声,把尾音拖了老长,最后中肯地回答:“我觉得,悬。不过只是我觉得啊!我又不是什么有经验的人,说的不准的!”
  陈老太脸色黯然一沉,退后一步,好好看了看自己付出了三年心血的小店,末了,颔首自言自语道:“其实也还好,除了门面小点,别的都不错。”
  然后上前把门锁了,回身一招手:“回家!”
  事情就这么落定了,陈老太后来没再吐什么怨言,也没再多做挣扎。过了几天,顾剑锋来了一趟,问她要不要再开一家,不想在彷城开的话,开到彷州也没问题。
  她摇摇头,抬手捋出一小撮头发给顾剑锋看,说:“老了,头发都白了,做大了累。”
  说完,双手静静交叠在膝盖上,又看看顾剑锋,慈眉善目地笑笑:“我服老了,在家里做个闲老太就行,如果有机会,以后能帮帮你们,就更满足了。”
  人老了,最想给小辈帮什么忙,不用动脑子也知道。顾剑锋倒是很想有这个忙给她帮,可扭头看看一边埋头看工作文件的和容,只见她面色沉静无表情,跟没听见似的。
  一老一少又对视,互相撇撇嘴,彼此了然的样子。
  那是个下雨天,两个孩子一大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上哪儿,三个大人在大厅里闲坐着,电视机里的声音还不如外面雨声大的,大公鹅伏蹲在门口,脖子往翅膀里插,一副懒洋洋的姿态,院子里的花草都被雨水打得狼狈不堪。
  顾剑锋和陈老太又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别的话题。这个公子哥曾是个拥有勃勃事业心的男人,弃官场入商场,拿优秀青年企业家称号,搞农业、搞房地产,还心心念念着互联网科技,凡事都一把抓,目光越过万水千山,落在达纳克斯上。
  可一场车祸之后,拖着两条开一个小时车就达到疲惫上限的腿,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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