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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我套路了剑神-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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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剑。”
  天心月在这一刻终于真切的感觉到了这句话的意思,然而她竟似半点也感受不到不安与动摇,相反,她的笑容竟然透出了几分真心实意起来。
  她凝视着西门吹雪,回答道:“不,我不懂剑。”
  ——我终其一生大约也无法看透你的剑,但我却能看懂你。
  一把剑。
  天心月笑得越发甜美。
  这可真是太好懂了。
  人要比剑复杂。
  剑则单纯的多。你握住它,冲为刺,横为劈。它板直不屈,一块炼钢打头锻尾,虽全身锋利见血,但却将剑芒彰显的清清楚楚。
  它化不成绕指柔,但同样的,它连一点儿也未曾隐藏,你更本无需去揣度,因为他早已毕露锋芒。
  这让天心月最为擅长的技能似乎化作了无物,但却奇异提高了天心月的自信。
  ——是剑总好过天生冷漠。若西门吹雪当真是冷漠入骨的性子,天心月一时半会儿倒还真不好下手。既然不是天性冷漠,天心月便觉得自己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西门吹雪收了剑。
  天心月唤道:“西门先生。”
  他分了一眼给出声的人。即使是他,面对天心月也会留下半分于于地,不至于当真视若无物。若是这天下当真有人能将她视为空气,那恐怕便当真不是人类了。
  天心月道:“我读过《剑阵》。”
  西门吹雪的眼眸微亮,他沉声问:“李观鱼所著?”
  天心月颌首:“李前辈所著,藏于移花宫内。”
  移花宫最出名的绝学虽是移花接玉,但移花宫主却不止只会这一种功夫。江廻光的“金丝缚”就使得极好,当今武林能从她手中金丝长缎中脱身,逼她用出移花接玉掌法的,恐怕还不足十人。
  既然有以长缎作为武器的江廻光,自然也就有对剑法痴迷的移花宫主。早些年间便听闻《剑阵》在移花宫内,但大多人不过将之当做坊间传闻,不曾在意。毕竟若是《剑阵》当真在此,绣玉谷为何从未使用过,反倒更热衷于奇门遁甲?要知道移花宫可从不是低调之众,而《剑阵》杀伤力也远非奇门遁甲可比。
  然而《剑阵》确实就在移花宫。
  被江廻光和另外几本秘籍齐齐垫在书房凳子腿下,用来帮助幼时的自己能够上书桌的高度。
  这些小事自然不必与西门吹雪提及。天心月只念了《剑阵》的前三句,仅这三句,便足以让西门吹雪判断她话中真假。
  天心月道:“我受先生诸多照顾,若是先生需要,我便书信宫主,为您拓下一份。”
  西门吹雪是爱剑之人,他自然也爱《剑阵》。
  这个男人不过思考一瞬,便痛快点头。他道:“好。”
  一句“好”,天心月便明白,西门吹雪是承了她这份情了。
  作为西门吹雪的病人,天心月并不打算当真胁情要挟,先不提西门吹雪是不是个能被要挟的人,她的目的从一开始便不过是能与眼前这名剑客做进一步的接触,好让她对这个人能有更多的了解。
  天心月来了梅林,西门吹雪也收了剑。他看了眼天色,便径自迈步出了梅林,似身后无人。天心月也不觉被轻慢,她轻柔的笑着,在西门吹雪离开后仍然立足于梅林,甚至点起脚尖,伸出手指压了枝头,倾身低闻。凛冽的白梅香气萦绕在她鼻尖轻浮,熟悉的花香抚慰了她的眼梢眉角,让她露出了笑来。
  西门吹雪侧首,便见杏衣的女子婷婷立于白梅之间,她肤白若纸,清透间似连指尖白梅花瓣也逊上三分。
  而她的笑,则恰似春风。
  有那么一瞬,西门吹雪似乎明白了为何江廻光不惜倾尽移花宫之力,也要保住她的命。如此人间绝色,若就此凋零陨落,未免太过可惜。
  晚间时分,天心月在喝药入寝前,先提笔给廻光写了一封信。她信里的内容写得很平淡甚至很简单,哪怕陆小凤来看,也不过只是移花宫的琴师向宫主请求首肯,将《剑阵》默予西门吹雪。但天心月心里清楚,以她和廻光的关系,莫说是默一本《剑阵》给西门吹雪,只要她拿走的不是《移花接玉》,都无需通报廻光。
  她这封信只是报平安,好叫廻光知道她一切顺利。
  天心月提笔写完的那一瞬,出了一会儿的神,以至于她在落款处无意识写下了“天”的第一笔,幸亏她回神的快,笔下一转就改成了凤。她写好信后,放走出房门,找到了在隔壁厨房替她熬夜的婉如姑娘,托她寄信。
  月色下的天心月没了白日里的胭脂点缀,看起来越发纤弱体虚。婉如见着她泛着白的唇齿,便心忧这夜风会不会扰了她,连忙请她回去歇息。
  天心月道了谢,想说她中的毒一时半会儿死不了,但又不想过多的惹上这姑娘担心,便只是道了句谢,按照对方的意思,早早的回了屋子,躺在床上歇息。
  万梅山庄的宛如姑娘替她留了一盏灯,又担心她一个人住这么远的地方,晚上有个万一无人问津,便有些迟迟不愿走。天心月怕她当真守自己一夜,即使由于中毒的关系睡意很浅,也连迫着自己睡去。
  许是这屋子药香缠绕的缘故,天心月没多久便入睡了。
  她的眼帘合上,坠进了无边的暗里。
  天心月梦见了过去。她很少会梦见过去,因为她总觉得回忆过去是种懦夫的行径。过去光彩也好惨痛也怕,即是过去,便是不值得多看的曾经。人的时光匆忙,单是放在眼前于未来尚觉不够,又哪里来的时间沉湎过去。
  可她偏偏梦见了过去。
  她梦见自己被人牙子毒打,卖进了群芳谷里去。她梦见寒冬腊月里被关进冰房,从木窗飘进来的白雪将她淹没。她梦见了她最黑暗无助的那段日子,连那颗早已百毒不侵的心似乎也回到了当初那般可笑软弱的境地里。
  她在群芳谷的大火中茫然而无所去从,眼前近乎要灼烧待尽的红色里,渐渐显出人来。
  天心月费力的想,对了,我是这时候遇见的廻光。
  可梦里火光的尽头不是她。在天心月的梦里,她等来了原本想等的那个人。
  神侯府的冷血提着他的剑,气息冷的好似玄铁寒冬。他用着那双泛着碧光的眼睛看着她,看得天心月的由铁打成的心化成了浓稠肮脏的铁水,流经四肢百骸,映出了她万般的不堪来。
  天心月在梦里问:“你来杀我吗?好呀。”
  可梦里的冷血只是看了她一眼,转身便离开了。
  天心月朦朦胧胧的想到,如果冷血已不愿杀她,廻光又不来,她该何去何从呢?
  身后的火焰愈演愈烈,大有要将天地都燃尽的意思,天心月回过了头,她看着那些火苗一点点舔上了自己的裙角,无动于衷。
  突然间,她的手指又动了,她蹲下身,开始飞快的扑灭自己身上的火苗。
  天心月心想,她不能死。她已经见过了花开,遇到了廻光。廻光不来,她便去找。
  天大地大,没有容身之所,她便给自己造一处容身之处,没有人等她,她便自己等待自己。
  她不想死,她想活下去。
  天心月如溺水之人般猛地吸进了一口气,又因为这口气呛得差点哭出眼泪。她扶着床沿喘息,一旁的婉如轻拍着她的后背,因为害怕而急红了眼角。
  她哆哆嗦嗦地对天心月道:“凤姑娘,你是怎么了呀,睡前还好好的,怎么睡着了反而发起病来!”
  天心月虚弱地笑了笑,安慰着身前的小姑娘:“没什么大事,梦魇着了。你是不是在我屋里点了安神香?我用不着这个的。”
  说着她见到了自己手上穴位被施了针,天心月抬头向屋内看去,便见西门吹雪披着件薄衣,正在她的桌前提笔写着药房。他的黑发乌沉沉铺在身后,当笔尖最后一笔落下,西门吹雪便拿了给青衣的小姑娘,开口吩咐:“按着方子,给她煎药。”
  婉如捏着袖口擦了擦眼角,“唉”了一声,拿着方子便匆匆去一旁的药庐。屋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两人。天心月顿了一瞬,开口打破沉默,柔声道:“劳烦西门先生。”
  西门吹雪闻言,多看了她一眼。他眼眸清亮,仿佛一眼就能看进天心月的心里去。
  西门吹雪从不迂折,他一针见血道:“她心忧你因病难眠,为你点了安神香。”
  “这本没有过错,可你却连安神香也受不住。”
  烛光下的西门吹雪透出一分懒意,他眼中透出兴趣:“鸾凤。”
  天心月听见他淡淡的叫着自己的“名字”:“江廻光有没有告诉过你,心思过重也是病。”
  “你连自己的梦境都要控制,这可不像个琴师。”
  天心月的指尖僵住,她笑了起来,朝着西门吹雪的方向微微颔首:“先生说的是,不过梦境而已,没什么可怖的。”
  她仰着头,笑容轻柔:“将香点上吧。”

  ☆、套路第五

  天心月未入群芳谷前,也曾是个柔软的小姑娘。虽然她已记不大清楚那时的自己,但好歹还有那么点印象。
  她被人牙子拐走,与家人走失,似乎是发生在元宵灯节里,她吵着要最大最亮的那盏牡丹灯,央着家人为她去取。家人拗不过她,嘱咐她等在原地。可是她一转头又被别的新鲜事物给勾走了,吵吵闹闹脾气又不好,这么轻易的被人牙子给套住,最后还因为这身敲不碎的硬骨头,被卖进群芳谷里去。
  群芳谷是个什么地方?江湖传言是自蝙蝠岛后人间最大的销金窟——这是对客人而言,对被养在群芳谷里的这群女孩来说,这地方比炼狱更可怖。
  群芳谷是个求死都不得的地方,再硬的骨头也能在这里给你敲碎了磨成粉。
  天心月的骨头碎了,一颗心似是在盐堆里滚过。她变得没什么不敢做的、也变得对疼痛而麻木。
  针扎在心口上算是疼吗?
  被梦魇折磨安不下神来算是痛吗?
  天心月都不觉得,她觉得都可以忍。
  所以她轻描淡写说出了这样的话,不是为了同西门吹雪赌气,而是她真的不在意。
  只要最后能从西门吹雪手里得到她想要的,哪怕夜夜无法安眠,又算得了什么?
  天心月低垂着眉眼,浅浅地笑。
  西门吹雪瞧着她,敲在桌面上的食指止了了一瞬。他的手对于一名剑客而言着实太好看了些,不仅修长白皙,且无半点伤痕瑕疵,可就是这样的一双手,在执着一柄连廻光都忌惮着的剑。
  西门吹雪从桌上收了手,白色的外褂披在他的肩上。他起身,对天心月道:“我救不了求死之人。”
  天心月闻言,眼睫微抖,她轻声的说:“我想活的。”
  “我很想活着。”
  西门吹雪迈出房门的步伐顿了一瞬,他回头看了天心月一眼。倚在床边的少女垂着眼帘,瞧起来比三月枝头初绽的白梅花瓣还要柔弱。甚至无需你去触碰,单单倒春寒落下的雪,就似能压垮她的花蕊瓣尖。
  但即使被雪埋没了,只需有一丝光从雾霭中透出,照在雪上。雪融化了,那花便能颤颤微微地又舒张开来。
  它本就是能在冬日里存活的。
  西门吹雪自遇到天心月起,算算也有了些时日。直到今天,他才觉得自己从她的嘴里得到了一句真话。
  她确实不想死,她比谁都想活。这样强烈的、激烈的意志,即使说得再轻,西门吹雪也能感受到。
  他顿了一瞬,回头又看了一眼天心月。
  天心月听见他说:“那就好好活着。”
  西门吹雪的万梅山庄构成简单,住下不过三日,天心月便摸了个透。这庄子里除了必要的洒扫侍女外,竟连护院都没有几个,她唯一见到的侍从与其说是护院,倒不如说是花匠,顺便帮着侍女们做些她们做不来的活计。
  唯二能在西门吹雪面前能被记住的侍从,也就只有他的老管家和老管家的孙女婉如。
  天心月倚在药庐外的藤椅上,此时尚是春日,她的腿上已经盖上了一层薄薄的、由雪白的兔毛织成的毯子。天心月瞧着万梅山庄以素色为尊的装饰,问了婉如一句:“西门先生喜欢素色吗?”
  穿着嫩青色、像是杨柳枝条一样朝气蓬勃的可爱女孩闻言,停了原本的动作,转而向天心月看来。婉如说:“不知道唉,反正从我记事起,庄主就一直穿白色了,应该是喜欢的吧?”
  她想了想:“他爱干净。”
  天心月闻言忍不住看了看自己的手指,虽然指甲上因为中毒的缘由泛着点青白,但指缝里连最小的微尘也无,手指光洁无瑕,当得上一句指若柔胰。她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也算是爱干净,虽然她不喜欢素色的衣裳,喜欢色彩鲜艳的,但忍过这段时间也算不上问题。
  她正想着,婉如瞧见了,却误解了什么。
  她的眼里露出了狭促的光,噙着笑意对天心月说:“凤姑娘什么都不用担心,你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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