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闺春浓-第6章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没事了小姐……”
活着的,晚翠还是活着的。母亲她们也都活着,没死,她回来了。毓秀靠在晚翠怀里,一时间任何话都说不出来。静静呆了一会儿,她才发问,“我睡了多久。”许是因为梦中呓语太多,她嗓子干哑的厉害。
“小姐睡了整个晌午呢”,晚翠照顾起人很有一手,已经为毓秀倒了一杯凉茶,“喝杯茶解解乏,刚才主持大师讲禅,寺里的僧人和香客都去了,没人烧热水,便只有凉茶了,小姐忍耐一二。”
凉茶下肚,毓秀的心情彻底平复下来。
“春纤呢,不是准备素斋去了吗?”
“本来是去了,她回来的时候小姐还没睡醒,又怕醒了饭菜凉了,她便去厨房要糕点了。”毓秀听着这话点点头,没在继续发问。
“小姐要去见见主持大师吗?再过一刻寺内放饭,时间也巧。”天齐寺内的主持佛法高深,哪个平头小百姓不想看一眼。晚翠也想去,但自己走了又没人照看毓秀,现下只好期期艾艾的看着毓秀,“奴婢也想去给家里人求上一签。”
还未见到太子,毓秀现在也暂无什么紧要的事情。前世毓秀对佛法不精通,但也如普通闺秀那般拜神求佛,再加之她有了重生这样的机缘,一时之间对这种鬼怪神学自然也是有种玄妙的看法。
或许此间的主持大师能为她解惑呢?
冲着晚翠一笑,“那便去吧,正巧也给母亲最近身子不好,我想去给她的长明灯再添些香油。”
寺庙里不好打扮的太过艳丽。毓秀带来的衣箱笼里都只是些素净的衣服,晚翠从当中挑了一件白底绣着樱桃的马面裙以及同色的内衫和披肩,“小姐,这间衣服如何?”
毓秀点了点头,便由着晚翠伺候着穿上衣服。
“晚翠的眼光倒是不错”,毓秀模样生的好,女要俏,三分肖,再加之这身衣服也不是过于素净,上面点点的樱桃衬的她本人更如万从绿叶当中的一抹红嫣然无双,对着镜子比了比,“以后便你伺候我梳妆吧。”正巧也不用见春纤。
毓秀不想打草惊蛇,但钟家的人本质让她不善对这种狼心狗肺的人和颜悦色,不能把她赶走,少见她几面也是可以。
晚翠没什么争权夺利的心思,只当小姐喜欢她的手艺,便越发卖力的干起活来。毓秀原本蓬松散乱的长发被她编成数辫,又绕了些带着花样图案的首饰上去,到底不是什么贵重的宴会,没有给她上过于浓艳的妆容。
“小姐长的甚美”,晚翠看着镜中那张不动则生情桃花面,由衷的赞叹,“等小姐日后过了成年礼,簪上发髻,戴上步摇,必定是闺秀中最美的一个。”
毓秀被她这番直白的赞叹弄的有些发笑,“行了,再迟怕就有些赶不上了。”没再跟自己的丫鬟逗趣,两个人一同出了门,等过了女客所在的院子,原本候在一边的魏渊就跟了上来。
“小姐,慢走”,魏渊很少现身出来,话也很少。毓秀回头有些不解的看着他,“魏渊,你有何事?”
魏渊并未开口,慢腾腾的从身后拿出一个幂篱。晚翠这才恍然大悟似得拍了拍脑门,“我竟是忘了,前头那里香客众多,冲撞到小姐就不好了。”本朝民风虽然比之前开放许多,但大多数贵女出席民间盛会一般也都会带着幂篱。
晚翠连忙从魏渊手中接过,想给毓秀扣在脑门上,但毓秀个头比她高,此间又没什么凳子椅子,她怎么都扣不紧,急的眼泪都要泛出来了。
“我来吧。”魏渊拉过晚翠,站在毓秀身前。
他身高八尺有余,站在身前仿若一座大山。毓秀不信任谁也不会不信任魏渊,她轻轻颔首,露出一截平白的脖颈,魏渊只觉得口干舌燥,立马移开目光,将幂篱绑好,“前方人多,小姐万不可轻易摘下幂篱,免得被登徒子勿扰。”
她这般貌美,谁看了不心生欢喜?
晚翠给毓秀整理了披肩,“多谢魏大人,多谢魏大人。”
魏渊没在多话,退到毓秀身后。
很快到了主持大师讲禅的禅房,因为寺庙香火旺盛,此间格局也非常的大。主持大师在台上的金座之上,四周皆设蒲团,不分贵贱,来着皆可享受大乘佛法的普照。最前面的位置已经被普通的百姓挤满,有蒲团的坐蒲团,没蒲团的便席地而坐。
毓秀在后头挑了个相对人少的位置。她一身精细的打扮,在加之旁边有个黑脸的蛮人汉子照看,百姓皆知她身份高贵,并不敢上前来拥挤。
毓秀来的晚,没过多久这场讲禅就到了尾声。晚翠什么都听不懂,但却还是意犹未尽,“小姐,咱们不若也去求签?”寺庙的和尚也是要吃饭的,借着主持讲禅,才能使百姓聚在一起,解签文也是一笔不少的香油钱。
毓秀点了点头,同晚翠一起进去。
今日的头柱香早已经被旁人抢了,但主持一天是解三支签的。第一支是头香,另外两支就是看有缘人了,佛法讲求一个缘字。
晚翠本来扶着毓秀跪坐在蒲团上求了签文,毓秀却让她自己去求,“不用在这儿照看我,不是说了想为家里人求平安吗?去吧。”
正文 第八章:前世种种,譬如昨日死
毓秀跪在佛祖的金像前,所求皆为空。她很早就知道若诸天神佛有用,也不会使得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但毓秀仍要感谢上苍,感谢它给了她这次复仇的机会。
“小姐小姐!”晚翠已经从一边过来,“我求到了上上签!”身为下人,晚翠倒是没想着有缘分让本寺的主持大师替她解签,只打算一会儿掏些香油钱让个稍微得到的和尚替她解了。
毓秀的签文也已经落地,晚翠半跪着拾了起来,等抬起手一摸,顿时便疑惑道,“怎么是空白的签?”
她话还未落,佛像旁边便有沙弥出来,“今日这位小姐便是我寺主持大师最后一个有缘人。诸位不必再等,请回吧。”
旁边人的神色莫不落寞。晚翠连忙把毓秀从蒲团上扶了起来,明显的有些激动,“小姐,你抽中了空惮大师的签——”
“请这位施主稍后片刻”,沙弥拦着晚翠。
毓秀有些犹豫,片刻后道,“晚翠,你在这里等我。”说罢便提着自己的裙摆跟上前面的沙弥。
“小师傅是武僧吗?”这沙弥身高到有些出奇的高,毓秀莫名的觉得有些眼熟,,魏渊是蛮人,身高已近乎九尺,而这沙弥看样子也七尺多了。
“小僧只是寺内一个普通的沙弥。”那沙弥回首,冲毓秀一笑,倒是生的纯红齿白,“施主,请随我来,前面就是主持方丈的禅房了。”他转头,许是因为动作有些大,松散的僧袍微微下坠,露出手腕的一颗红色朱砂痣。
但只是片刻,那沙弥很快又将衣领拉了上去。
毓秀仿若被人当头敲醒,眼前这小沙弥可不就是前世经常为楚昭出谋划策的心腹吗?!
楚昭未登基前,他蒙面来见,只露着眼睛,楚昭登基后,肯定将他的心腹安排到名面儿的位置上,一个和尚,尤其是一个名寺的和尚显然有些招人眼球。
这人便留起了络腮长胡,也是因为如此,毓秀一开始并没有认出他来。楚昭的心腹为什么会道天齐寺来,毓秀并不认为一个寺庙有何图谋的地方——唯一的可能是,他为了这次刺杀,计划良久。
身为皇子他不能自己动手,可别人动手他定然不放心,只能是在寺庙,只能是他的心腹。
仿若处在层层迷雾之中,周围皆是危机暗伏。毓秀觉得她那太子哥哥和她一样,可悲又可笑。也许两人都还是幼童的时候,楚昭就已经满腹算计的开始要谋夺他的性命了,有这样的兄弟何其可悲,被这样的兄弟算计却还待他一片真心,又何其可笑?
“施主,施主……”许是毓秀发呆的时间长了,那沙弥催了几声。
毓秀回过神,冲他笑了笑。沙弥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主持方丈已经在内恭候多时,施主请进。”他将门推开,禅房内袅袅禅香传了出来,毓秀的脸在背过他的时候瞬间变的面无表情,沙弥从外拉上门,屋内恢复寂静。
“施主戾气太重,长此以往,恐会伤人伤己。”
面前是道淡雅的屏风,毓秀对着屏风弯了弯腰,“见过大师。”
“我那小沙弥不知怎么得罪了施主,贫僧在这里替他向施主赔罪?”
毓秀眉头微挑,“大师说笑了。我与刚才的小师傅第一次见面,谈何得罪?”
屏风后似乎有叹息传来,“佛语有云,前世因今世果,前世种种,譬如昨日死,施主何不放下屠刀?”
毓秀眼光瞬时如冷箭,“我不懂大师在说什么?”放下屠刀,谈何容易,她的身上心里全都是血,她重生过一次,可她钟家的人没有,她若放下了,上辈子惨死的钟家人的冤仇又有谁能来报?
“佛说众生平等。施主是有大因果之人,也与我佛有缘,倘若好好使用这份因果,日后必是大富大贵,不可限量。但若施主无所顾忌,被戾气反噬,前途堪忧。”
毓秀迈过屏风,空惮正团坐在蒲团上,手里捏着一串佛珠,表情悲悯。
“大师是慈悲之人,可否答我一个问题?”
空惮转了转佛珠,毓秀便问道,“倘若你这天齐寺满门的和尚被你们寺庙的香客一把火烧死,大师气是不气?大师你还要普渡这香客?”
毓秀这话已经问的很过分了,空惮脸上却未有一丝恼恨,“阿弥陀佛,众生平等,在佛祖面前,哪怕是天下至凶至恶之人,改过自新之后都能得到谅解。”他睁开眼,看着毓秀,“这位施主,善因善果。”
善因善过?
前世她钟加难道不是行善积德之家,可偏偏她们一家死绝了。前世那楚昭不是一个恶贯满盈之人,他谋害自己的孩子这等狼心狗肺的事情暂不说,单他为了谋夺皇位,肆意虐杀忠臣,与塞外蛮人联手,残害我朝将士将近二十万人战死沙场。
倘若佛祖真的有眼睛,做出这种恶事的楚昭为什么还不下阿鼻地狱?!
毓秀双手合十,冲他一拜,“原谅毓秀愚钝,实在不能理解大师口中的我佛慈悲。毓秀只知道,如若保全家人,需要双手沾满鲜血,毓秀愿意手拿屠刀。如若维护爱护自己的人,需要永坠十八层地狱,毓秀甘之如饴。大师的道,与我不同。”
毓秀手里捏着那支签,将它放在香案上,“这支签还给大师,谢大师今日渡我。”说完便提着裙子准备推门离开,“施主,请暂且留步!”
空惮叹了口气,“我寺乃是佛祖慈悲之地,还望施主给贫僧个面子,莫要让这等清幽之地染上淋漓的鲜血。”
毓秀嘲道,“大师你真是说笑了,我哪里有这等本事。不过旁人有没有我倒是不知道”,毓秀不喜欢这主持说的那番话,但他确实是得道高僧,“大师兴许该彻查彻查这寺内的僧人,倘若在大师眼皮子底下见血,那就不太好了。”
空惮若清查起来,势必会让楚昭有所收敛,也好给太子表哥一个松口气的机会。
“多些施主提醒。”空惮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开口,“我那徒儿陪我多年,还望日后施主放他一条生路。”这位女施主命格极好,有凤凰于飞之命,倘若渡过了自己的坎,必然是一大贵。今日所谈,这施主虽然身有煞气,却并非大恶之人,上天有机缘给她,必定保她平安一生。
毓秀气的有些乐了,“毓秀还真当大师无欲无求,原来还是舍不得自己的徒儿。”微微躬身,“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诛之。拜别大师。”
空惮到底无话可说。到头来还是因果,冤冤相报何时了。
原先那沙弥已经在外头等了,这人是楚昭身边的谋臣,也向来会讨人欢心,“施主和主持方丈谈了许久,想必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毓秀垂头,微微勾起一抹笑,“大师确实解了我不少惑。”想必她在那大师眼里已经是个大恶之人,可那又如何,上辈子她被名声所累,所忍受的还不够多吗?话不投机半句多,他有他的我佛慈悲,而她亦有自己的深仇大恨要报。
“小师傅不必送了,我仆从就在前面。”
晚翠老远已经看见毓秀,沙弥双手合十,念了句佛便告退了。毓秀看着他的背影 ,瞳孔在阳光的照射下时有幽暗。
“小姐向主持大师问了什么?能得大师接见的有缘人必是与佛有缘,小姐日后定然不可限量。”晚翠一个人念了半天,毓秀只是微笑着没答话,等她念完了才道,“不是说寺内放饭了,晚翠你不饿吗?”
晚翠笑眯眯道,“小姐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