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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闺中记·在水一方-第8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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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确认我无恙后,阿姊才放心地离开;而因阿娘打算留下照顾我一阵子的决定,福多也只得同阿姊一道回去处理家中的事务。
  这段时日,周彦华已向学院告了多日的假,而他犹自不放心我,我只得劝说他早日回学院。
  我知晓,即便有赫连平的关系,他这样动辄告假终归是不妥的。
  周彦华倒是没有多坚持,考虑到阿娘在此,也便放心了许多。只是叮嘱我,这段日子别出门。我虽狐疑他如此坚定的态度,却也没有多加怀疑,只当他是关心我的身子呢。
  而他一向对自己的学生认真负责,学院给他安排的课程即便不算多,若非有事,他始终是坚持到散学才归来。这几日,却是因为担忧着家里的我,他常常是在忙完学院的事后,便急匆匆地赶回家里,竟然连他敬重的舅舅也冷落了。
  对此,许元没少当着我俩的面用酸酸的语气奚落,周彦华倒是无所谓,却是令我十分难为情。
  看得出,许元虽算不上不待见我,对我的态度却是忽冷忽热。而他对我热心的时候,也多是因周洲的缘故。
  显然,他是十分喜爱孩子的。
  这一日,在院中闲聊时,阿娘端来自制的小点心,许元赞不绝口,倒是令阿娘有些招架不住,只得不停地客气回话。
  因白日里很少见到周炤,我不知这段时日她怎么突然就忙碌起来。好容易逮着这么个融洽的时机,便礼貌地问着许元:“舅舅,您知晓炤儿这段日子早出晚归地在忙些什么么?”
  许元却是嗤笑道:“这丫头脸皮薄,被我说教了几句,便去学院那边揽了一门活。”
  这事却是没人与我提起,当下不由好奇地问道:“什么活?”
  许元拈了一块糕点,笑道:“烨儿与她,一文一武,你说她能在学院做什么?无非是教那帮学生几招花拳绣腿。”
  阿娘在一旁听了,却是忧心忡忡地叹了一声:“这姑娘家总是舞刀弄枪的到底不太好,刀剑无眼,难免会受伤。”
  许元却是莫测一笑:“这丫头怕是忘了当初为何要学武了。”
  许元显然是不想多说过去之事,我即便好奇,也不会在这个当口再问出什么令人不喜的话来。
  彼此又闲聊了一会儿,睡在摇车里的周洲突然哼哼唧唧了几声,一副睡眼朦胧的模样,甚是可爱。
  许元凑近看了看,突然对我说道:“甥媳妇何时能给舅舅生个乖巧可爱的外孙女呀?”
  我一时怔住了。
  这人怎么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而我,却自然而然地想到了那一出生便去世的女儿。
  我微微露出的异样,许元很快便察觉到了,不解地问道:“怎么了?”
  我晃过神,忙笑着摇了摇头,僵硬地回了一个羞涩的笑容:“这种事,总是要随缘的。”
  阿娘是知晓我的心思,为缓解这尴尬的场景,忙道:“美珠的脸皮一向薄嫩。往常我与她提起此事,她还跟我急呢!”
  许元恍然大悟地大笑一声:“那就是我这个老不羞的说错话了。”
  我尴尬地笑笑:“舅舅说哪里话。”
  许元却是凑近我跟前,冲我笑道:“对你,烨儿那小子宝贝着呢。若是知晓在家我这个老不羞欺负了你,他会把我赶到大街上去的。”
  “哎呀,舅舅!”我知晓许元偶尔会有些老不正经地爱与我们这些后辈打趣几句,却依旧是被他的这番话闹得面色涨红。
  最后,我干脆抱起周洲,红着脸回了屋里。
  因我的身子近来亏损的厉害,奶水并不充足,在周洲饿了后,我便将他交到乳娘手中了,也便让巧兮和乳娘暂且照看照看。
  赫连雪莹说过,让我不要一个人闷在屋子里,在园子里多转转也是好的。
  一个人转到南院的那片荷塘前,虽说已入秋,然这水面上已然绽放着片片生机,几株蓝色水莲花随着水波左右摇摆,恍若安静的睡美人。
  伫立在石桥上看着水下的风景,看着花叶下时而浮出水面的锦鲤,我顿觉心情格外舒畅。隐约有几声舒缓的曲声穿透密密竹林飘进耳里,我循声望去,曲声的来源正是屈小姐所住的那座小院。
  我慢慢移动了几步,却又不敢就这样贸然前往打搅。
  这曲音似仙乐,纯净得不染杂质,令我这颗千疮百孔、疲惫不堪的心灵得到了最温柔的抚慰。
  我不懂音乐,却偏偏被这若隐若现的曲音勾了魂。
  我一时听得入了神,浑然不觉身后何时多了一个人。直到一双臂膀从身后将我圈进怀里,我才慢慢回过了神,偏头轻唤了一声:“周彦华……”
  而此时,那抚慰我心灵的曲音也渐渐弱了下去。
  周彦华将头轻轻搁在我的肩上,我突然意识到不对劲,脱口而问:“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了?”
  周彦华的声音带着说不出的柔情:“午后没什么事,想你,便回来了。”
  我瞬间红了脸,低着头嘟哝着:“家里有这些人在,娘也在,你不用担心我会出事。”
  周彦华却道:“担心你是一回事。而我是真的……想你时时在我眼前,想就一直这样抱着你。”
  我内心感动得不知以何言语回应他,只能转过身将头埋进他怀里,终是无可抑制地抽噎了起来。周彦华却是有些慌神,轻拍了拍我的背,急急地问道:“怎么突然哭了?”
  闻言,我却是有些气恼。
  虽然他对我的情绪一向拿捏得准确,有时却又表现得如同愣头青一般,令人又气又恼,哭笑不得。
  我埋头擦了擦泪,抬起脸,扯出一抹明媚的笑,啐道:“真是呆子!”
  说着,我也不等周彦华做出反应,推开他的手臂便跑下了桥,径直朝南院的那边竹林跑去。
  竹林很大,我无意于打扰屈小姐,只是觉得此处的环境清幽,便想在此转转。
  身后,周彦华很快便追了上来,自然而然地牵过我的手,靠近几分,笑着道:“骂了我就想逃?”
  我红着脸挣了挣被他握住的手,他松开后,却突然揽过我的腰身,手臂一收,便将我抱了起来。我的双脚突然失去了重心,整个身子扑到他身上,双臂更是本能抱住了他的脖子。待平衡了身子,我低头看他,轻轻捶打着他的肩头,娇嗔道:“快放我下来!”
  周彦华反而在我腰上轻轻挠了挠,我经受不住,忍着笑意微恼微怒瞪了他一眼。
  低头正要再次请求他放我下来,他却突然抬头吻住了我,我喉间的话硬生生被逼回到了肚里,双手也不自觉地抱紧了他的双肩,渐渐迷失在了他这个突然又温柔的吻里。
  被他温柔如水的目光凝视着,我面上依旧带着娇羞的红晕,想起方才的亲近,更是难为情,嗡嗡问道:“看什么呢?”
  周彦华的目光里染上浓浓的疼惜:“你清减了许多,抱着硌手。”
  我嘟了嘟嘴,故作不满地道:“那你还抱着!”
  周彦华却是认真至极地说道:“哪怕你只剩下一堆白骨,我尚有一口气,也想一直抱着你不放手。”
  我轻拧了拧他肩头:“咒我呢!”
  周彦华宠溺笑道:“我的美珠又回来了!”
  说着话,他便将头埋进我的胸口。我慌张地四下里看了看,再次请求道:“周彦华,你放下我好不好?你这样抱了许久不累么?”
  他依旧深埋着头,语气满足而愉悦:“再累也要抱着。我怕稍不留神,你又从我眼皮底下溜走了。”
  我急得面皮发红:“那你不要在这里抱着,我们回家……”
  我话音未落,周彦华便放下我,转而牵住我的手,像是突然醒悟了一般,笑道:“我带你去一个地方,那里没人会发现。”
  没人?
  他这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仿佛我与他是偷情的两个人般。
  然,我还来不及阻止,周彦华就已牵着我的手带着我穿过一道小院墙。
  这是前院的一座偏院,罕有人至,竟是周彦华的秘密之地!
  我万万没想到此处竟藏着另一番天地。
  在屋后不显眼的墙角处,落满青苔的石阶下竟暗藏着一条曲折小径,只容一人行走。小径两旁的青草上点缀着各色小花,偶尔有蝴蝶翩跹起舞。
  走过这条曲折小径,眼前竟出现了一座小山丘。
  住进这座园子也有段时日了,我竟未曾留意到此处竟藏有一座小山丘。细细想来,那条通往此处的小径似才砌出来一般,就连两旁的花草也是才露头的模样。
  我望了望身旁的周彦华,终是忍不住问道:“周彦华,方才走过的路不会是你搬进来之后的杰作吧?”
  周彦华倒是丝毫没隐瞒,牵引着我一边向着小山丘爬去,一边解释着:“其实,山丘周围的地算是子舒的地盘,那条路也是子舒的主意。为了不引人注意,他才做得隐蔽一些。”
  自当日在县衙门前见过赫连平后,我至今都还未见过他。而张庆延的死,我不怪周彦华与赖冬青,内心却多少有些责怪于他的。
  毕竟,若非他对地形的勘探有误,也不至于酿成悲剧。
  从周彦华嘴里听到有关赫连平的事迹,我眼中稍纵即逝的一丝抵触也没能逃过周彦华的眼睛。他紧了紧我的手,将我往他身边拉了拉,低声乞求道:“美珠,别去怪子舒,好么?他也未曾料到会……”
  “我怎敢去怪罪县老爷?”我轻哂,抬头看着周彦华,眯着眼笑道,“你带我来此,是县老爷要见我?”
  周彦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虽然对他这般自作主张的安排有些不喜,但是,细细思索一番,我知晓他是一片好心,也没有与他为难,只是对他淡淡地点了点头:“那便去吧。”
  一直以来,我都是生活在周彦华的庇护下,他会替我安排好一切。该见谁不该见谁,他总会事先安排得妥妥帖帖,令我倍感温馨。
  然,我此时才猛然发现:他认为对我好的,我心里并非能欣然接受。
  无论是与那对母子的会面,还是当下与赫连平的相见,他心里有着自己的思量和私心,以至于不能完全照顾到我的感受。
  只是经历了诸多事情,我反而能更多地理解他心中的情义,倒也收敛了自己的小性子。
  如此将心比心,我才发现,他心中该是有诸多无奈。而我,却总不能做到真正的体谅,反而在他的宠溺与纵容下,愈发不知收敛自己的脾气。
  途中,我思索了许多,整个人有些沉默,周彦华却是也没与我交谈,却又总是满脸复杂地盯着我不住地看。
  在到达小山丘上的一座亭台时,我远远便看见了一身素衣的赫连平负手站立在亭外,正眺望着远方。
  这座山丘不算太高太陡,而这亭台正是建在了山丘的最高处,四面是一片郁郁葱葱的松柏,此处无疑是一处最好的观景台。
  而此时此地的赫连平一身素雅,站在山崖边举目远眺的深思模样,俨然有些飘飘欲仙的出尘气质。
  听闻动静,他微微侧头,便看到了我与周彦华并肩而来,脸上顿时流露出淡淡的笑意,没有了昔日的痞气,反而透露出一丝沉稳之气。
  他先是对着周彦华感激地点头微笑,便缓缓上前,微微躬身行了一礼:“多谢嫂子肯赏脸前来!”
  我哪里当得起他这位官老爷的礼,忙向后退了几步,惶恐不安地道:“县老爷如此纡尊降贵,岂不是折煞人!”
  赫连平复杂地看着我,眼中混杂着诸多情绪,动了动嘴唇,却只是唤了一声:“嫂子……”
  “这儿风大,进亭子里说话吧。”适时地,周彦华从袖中握住我的手,出声提醒了一句。
  如此,倒也缓解了这令我尴尬不安的场景。
  即便周彦华与赫连平如何交好,一直以来,因为赫连平如今的身份,我也无法与之像普通朋友那般相处,始终顾忌着他的身份。
  赫连平早已在此备好了茶具,炉子里的炭火正烧得旺,片刻,我便闻到了清幽的茶香,而这茶香里似乎还掺杂着丝丝缕缕的清凉之意,沁人心脾,仿佛雨后松林里的阵阵清爽之意。
  除却大山里喝过的粗茶,我并不懂茶,却是这些年与周彦华相处久了,对于茶的讲究与趣味终究还是接触了一些。此刻,赫连平看似简单的手法,却能煮出令我也领略到一点奥妙的茶水,不得不令我对他又多了一丝好感。
  从茶香里,我仿佛领略到了山林间的清新自然,无端勾起了记忆深处那段平和无忧的年少时光。
  原来,这便是周彦华昔日与我所说的妙处。
  时至今日,我才从赫连平这道简单的茶艺下真正领会到其中的妙趣。
  我忍不住问了一句:“这是什么茶?”
  闻言,周彦华不解地扭头看了看我,赫连平却是从茶炉上微微抬起头,笑着答道:“其实算不上是茶。我起早上山摘得沾了露水的松花,取山泉水浸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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