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我请遵医嘱-第6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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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昏迷时,唐生无计可施,而我作为韩芊曾经的主治医师,现在不仅没有任何办法,而且身馅囹圄,自身难保。我的身体状况,虽然在医院人事处早有备案,但一则,由于我自己也不知道,所以记录上并没有脑震荡这一内容;再则,韩芊但手术,的的确确是我一意孤行坚持着要做的。也就是说,韩芊陷入了现在这样的状况,我有着不可推脱的责任。
虽然昏迷的时间并不算长,但醒来,总归是一件好事。在当天下午,闻讯而来的人有很多,收到的礼物也不少。唐生不知何时也空了下来,一直静静地站在一旁,不时对着到来或者离开的朋友,微笑或者点头示意,不知道的人,倒还真有可能误会,他是我丈夫。
记者任惜进来时提了一大筐色彩搭配极为斑斓的水果和鲜花,脸上带着喜洋洋的笑,见面时,倒没有像其他人一样先招呼我,而是对着唐生,乐呵呵地叫了声“表哥”。
大约是休息久了,重新启动的脑子比较清晰,我一下便想起了前因后果,也突然心领神会般理解了,当初孙蓉事件时,任惜为什么会那样无条件地信任我。我撇了一眼唐生,内心决定有些好笑,下一刻,又化为了越来越熟悉的感动。
不知道听谁说过,欠下了巨额债款的人往往比只欠了别人几百甚至几十的人都要活得快活,人在很多时候与其他的非灵长类一样,是会在承受超出范围的情况下,下意识选择逃避的。我害怕,是不是真的有一天,自己会再也不存负担地依赖唐生,变成可耻的寄生虫,变成只会依附于他人的废物,真正地成为一个负担。
任惜作为我认识的唯一一个记者朋友,除了为我带来了一定的物质安慰外,还给我讲了许多这两个月底以来,在C城中发生了的大大小小的事。计划并陆续实施了多年的城市地下铁路计划,在三周前终于全面完成并竣工,四通八达的交通不仅让这座城市就此稳居了一线之列,也让我之后的上班下班更为方便。
当然,这得建立在我还能在H院就职的情况下。
城东的购物广场又翻修了一场,这是因为市中心新入驻了一家百货大楼。旧城区的拆迁计划被提上了日程,由于拆迁方与居民对房屋的分配方案存在相左的的意见,又有好几家钉子户出现在日常的新闻中。护城河的污染还没完全得到治理,上游小型的工厂又开了好几家,工厂老板口口声声保证着全绿色的生产作业,还没几天,污浊的喝水照片便遍布了网络。郊区的狗咬了出外郊游的孩子,务工的人又偷了市民晾晒的衣服,这个世界,从来就不会因为少了什么人,而停止了转动。
但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世界,已经濒临崩塌了。
任惜走后我才发现,不知何时,唐生离开了病房。由于腰伤在上次昏迷摔倒有进一步严重了些,我此时只能维持着仰躺的姿势,出神地看着天花板。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知道自己再想些什么,回过神来时,只能在满心的悲怆下暗叹,自己又浪费了一段精力。这时,许久未见的付欣然走了进来。
她手里拿着一本封面油黑的牛皮套笔记本,和一支颜色相似的漆皮钢笔,即使没有穿着白大褂,我也立即便反应过来,她是来为我做心理咨询的。没有自作多情地以为这又是唐生安排的,因为知道,对于刚从长时间深度昏迷中清醒的病人来说,精神治理,往往是标配。
我想大概很多人都以为,对于医生来说,配合治疗是比常人要容易。但其实不是这样,先抛开医者不自医这一点不说,很多时候,专业知识也是种负累。因为它会让你总忍不住质疑你的主治医师的判断,而医治本应该是一件,一个人完全负责医,另一个人只用知道接受治疗的过程。
当然,这样的状况在此时并不会成为问题,首先我对心理学知之甚少,再者之前对事态认知也让我很容易地进入了接受治疗的病人的状态。
付欣然进来后也没说话,直接就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翻开了手中的本子,自顾自地看了起来,不时还动笔在几处添上几笔。这样子,就怕我不知道她是来帮我治疗的似的,我摇摇头,觉得有些好笑,想了想,还是率先开口问了个中规中矩问题:“这段时间,过得好吗?”
付欣然作为一个专业的心理医生,在今天表现得特别地不专业,身上的尴尬气氛仿佛隔着病房门都能被感觉到。我面对着她,十分难以避免地感到疑惑,咳了咳正在考虑要不要再开口让她帮我解解惑,她终于在我说之前先开了口:“我。。。。。。。是来帮你作心理咨询的。”
我闻言诧异地挑了挑眉,看着她说道:“虽然是同学兼同事,但我记得,这样的话在治疗中一般是需要避免的,嗯。。。。你这开头就毫不避讳地说出来,是不是处理得太随便了点。”
她闻言脸色更是僵硬,抿唇低了低头,想了好一会儿,才再度抬头看着我说道:“我这样说吧,因为种种原因,现在我没办法装作若无其事地帮你治疗。当然我知道,现在告诉你这些事,是有些不妥的,所以要不要听理由,决定权在你。至于你的预后方面,我私下拜托一个同事帮你,至于我,是真的没有办法,请你谅解,也麻烦你转告唐医师,不要再来拜托我了。”
由于她这句话的信息量实在太大,我面对脑海里层出不穷的问题,只堪堪抓住了最后一点,瞪着双眼看着她说道:“唐生来拜托你什么了?”
付欣然垂着头没有回答,我们相对无言地沉默了好一会,她突然起身,眼神游离地说道:“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你们的事,还是自己解解吧。”
我因她的话皱了皱眉头,敢在她出门之前开口道:“等等,你还没给我说你这样的理由。”
她闻言停了脚步,缓缓地转过身来看着我,张口说道:“你知道你马上就要面临一场很麻烦道医疗纠纷吗?”
我神色黯了黯,稍稍点头,看着她回答道:“我知道,就是因为这个?”
她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而是转身将病房的门又关了起来,双手相互揉搓着,一副很不自在的样子。我渐渐没了耐性,语气稍淡地开口道:“如果是因为这件事,那抱歉,为难你了,你走吧,也不用再麻烦其他医生,我不需要心理援助。”
付欣然听言却没有动身,脸上还是那种犹豫万分的样子,又过了好几分钟,她才又开口道:“我跟你认识那么多年,若是普通的麻烦,我怎么着都得帮你,但。。。。。。。”她说到这儿,又停了话,顿了好久才又开口说道:“你跟你们科里一个叫李希瑞的医师熟吗?”
我闻言皱眉一脸不解地看着她,问道:“跟她有什么关系?”
付欣然踌躇着舔了舔嘴唇,开口道:“现在可能整个H院没有人不知道,她是院长但女儿,而且他们更知道,李希瑞跟你不和。”
我挑挑眉,一脸理所因当地回道:“这两件事我也知道,所以又怎么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心里的废墟(2)
付欣然摇了摇头,面上还是那副难以启齿的样子,她斟酌着开口道:“我想你也知道,对于患者韩芊的意外,在原则上,医院和你都负有相应的责任。但由于韩芊身份特殊,她因之前中了彩票,在社会上有一定的知名度。现在她的家属一直有意要利用这一点,故意引导舆论,至于是为了什么,从前几次他们过来医院闹的时候,我也勉强能猜到。是想让院方在本应有的医疗赔偿基础上,再多增一笔巨额赔款。”
我垂了眼眸,心中略一思量,便有大致有了些概念,低下头咽了口唾沫说道:“是我犯了错,连累了院方很抱歉了,家属沟通的方面,我会想办法的。至于赔偿金,我。。。。。。我会。。。。。。”
“现在你的状况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轻松,”我还在踌躇间,付欣然出言打断了我,“事实上,不管你自己对事件的责任如何划分,院方现在都已经快要确定,要将责任全部都推给你。这其中,李希瑞是主要都推进人。”
我对此全无在乎,只抬头看着她说道:“无论怎么样,错了就是错了,院方要怎么处理不是我该关心的事,我只想尽我所能地,尽量弥补这个错误。”我看向她的眼睛,“欣然,我不需要心理治疗,你回去吧。”
她的眼神变了变,皱着眉头与我对视了几秒,变了一脸疑惑都样子,口中喃喃着:“你不是。。。。。。”她没有将话说完,我也没有精力再问,待她与我匆匆告别之后,病房又变得空荡荡的。
大概是沉睡得久了些,我对安静的环境竟变得有些难以忍受起来,努力地克制却还是无果之后,我心中的焦躁愈加强烈。情绪不稳,我又开始大口地喘着气,大概是调节的方式不得其法,过了一会,竟是连视线都变得有些迷糊了。
意识到情况就要变得严重,我挣扎着伸手想要去够呼叫器,不留神,却连人带被子地摔下了床。被角带倒了凳子俯身倒下时,我的腹部刚好撞在了凳沿。剧痛传来,我险些晕厥,恍恍惚惚中,仿佛听到病房的门被撞开的声音。
有一段时间,我确定,我是失去了意识的,对外界全无感知,只觉得耳中闹哄哄的一片。当终于能从这段轰鸣中分辨出一个熟悉的声音时,我才再度睁开双眼,视线中模模糊糊地出现了廖佳磊满面焦急的脸。
他看着风尘仆仆的样子,嘴边布满短短的胡须,眼中有着几条血丝,背上还背了一个中型的旅行用背包。我这才想起,醒来后似乎是一直都没有见过他,正想张嘴问问他去哪了,一张嘴才突然觉得不对劲儿。
我强忍住心慌,又开口随便说了句话,依然在耳中不知从何时开始的喧嚣声中听明白自己说了什么。我的眼神渐渐变得惊惶,转头看去,发现廖佳磊其实也一直在说话,但是我听不懂,一句也听不懂。
脑袋里一片混乱,我难耐地想要将耳朵埋进被子里,却一直不得其法。我颤抖着将刚恢复里一些知觉的手捂在耳边,想要将脑海里所有的声音隔绝,去发现其作用不过是杯水车薪。想来还真是讽刺,就在十几分钟以前,我还埋冤房间里太过安静,现在,却就快要被耳中的吵闹逼得发疯了。
我想,我现在应该如每一个被病痛折磨的人那样,痛苦地嘶吼,我甚至还能想象我大叫的样子,也隐约能听到嘶吼的声音。可身边的每一个人,包括后来闻讯赶来的唐生,我看见他们张口,面色千篇一律的焦急,但我很难听到他们的话。更令我恐惧的,是有好几次,我明明听到了,但我无法理解其中的意思。
我还是没本事地哭了,汹涌的泪水让我连视线都变得模糊,当我模糊地分辨出一个反着光的注射器的针尖,当我意识到身上密集的痛楚不知何时又多了一个。我竟为这右手臂上传来的沁凉感,感到感激,我知道,一个叫做安定的液体,此刻正透过我的层层肌肉,流进我的血脉。
人的大脑有着分工明确的机制,这在思维的处理上尤为明显。在我意识回复但尚未来得及睁眼的这段时间,伴着耳中似乎再也不会停止的喧嚣,我为自己下了一个病情诊断:中央后回听区受损,信息处理障碍。
为避免从病理性昏迷中脱离出来的病人再度陷入无知无觉的险境,主治医师一般不会给病人注射安定,但唐生显然是给我用了。出于这样的认知,我睁开眼后,看见了坐在一旁默默看书但唐生,并不觉得惊讶。
撇了一眼放在床头柜上看着还没有用过的紧急唤醒装置,我微微抬手,转移了唐生的注意。他一见我醒来,便立即站了起来,神色虽是着急,但口中什么也没说。在按了呼叫铃后,他抬手触了触我的额头,确定了体温后,掏出手机按动了几下,将屏幕转过来面对我。
屏幕上一串简介的文字:“感觉好些了吗?”,我对于这样一个问题,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只感觉心中的千言万语,却被一种深深的无力感所阻挡。我看着他沉默着点了点头,感到有些悲哀,私下尝试着去习惯耳中绵绵不绝的吵闹声音。
唐生似乎叹了口气,伸手将放在桌上的一张纸拿给了我,不发一语地静静坐在一旁,示意我看向纸张。这是一张普通的文件纸,上面公正方挺的文字,一看就是出自唐生之手,文字的内容:
“杜茜,出于治病但必要,以及顾及你的情绪,我选择当然也只能,以文字的方式,告诉你这些。
我相信,你作为一个医务工作者,现在应该已经明白,自己的身体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我也不再赘言。现在重要的,是为了避免你永久性半失聪,对于紧急的治疗计划的制定。在这一点上,我需要一些你的意见。
首先,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