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生未展眉-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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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当爹的人了一点也不知道谦虚,女儿随父亲,要不是你长相还算说得过去,我也不会嫁给你不是。说到姑娘长大可还早呢,到时候就是有那些个男孩子家上门提亲,当爹爹的也便舍不得了。”
“说到这个,学堂老夫子说的三从四德女子无才便是德,那都是些什么鬼话我才不信,我是一定要让咱们女儿读书识字的,我家女儿一定是天下最棒的姑娘家,一般人家的男孩子个个都配不上。”
“公子这样教养女儿家,是要姑娘去宫里做娘娘还是怎样?那样的话可就太苦了,到时候你不心疼,阿蛮可要心疼死了呀。”
“也是也是。。。唉这样想来养女儿比养儿子可难多了,真是愁煞个人了。”
小妇人略饮了些热水身子已经暖和过来,随即将双手包裹着夫君的手掌一脸心疼。陆知恩虽说身子好了许多只是有些呼吸不稳,可这身体进入冬日后依旧是冰块一般的寒冷,手掌更是一时半刻都离不了手炉。隆冬时节百姓皆在祈祷来年风调雨顺,上天似乎听到万民的呼声一般密密麻麻落下雪花。又是一年的福气将至,阿蛮心中却由衷升腾起莫名的悲哀,命运的飘忽不定之感一点点袭上心头,压的人喘不过气。
“现在说什么都是早的,公子还是想想给小女儿起个名字才是。”
陆知恩一时愣住,给别人家孩子取了无数名字,然而到了自己身上却是一万个不知如何是好,阿蛮见他面上窘色已经是心中有数,捂着嘴轻笑起来。陆知恩文人心性却并不愿承认自己取不出来名字的事实,只一句话便欲将这包袱推给妻子道:“今天阿蛮最是辛苦,还是阿蛮给咱家姑娘起名字最好,我便不越俎代庖了。”
“清兮,这名字好听吗?其实咱家姑娘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呀。”
“哪个清兮?”
“清风徐来的清,大风起兮的兮,女孩家叫这名字好听吗?你个大文豪也有句话。”
“好听好听,就叫清兮。”陆知恩心下一惊泫然欲泣,只拼命点头。
阿蛮果然是累了,话说了没多大会便眼皮一垂想要睡过去。陆知恩将他的妻子安顿好悄声掩了门扉退出房间来,正巧遇上春晖看着摇篮里一样熟睡的小清兮一脸的好奇。春晖眼见爹爹坐在椅子上浑身像是脱了力,手掌也抚上心口疼痛难忍却并不喊出来,只余下满目泪水。
“春晖要记得,一定要百倍千倍的对娘亲好,知道吗?”
“爹爹嘱咐,春晖记住了。”春晖一时不知发生何等事情让爹爹激动成这样子,只站在他身边拼命点头答应下来。
沧浪之水清兮,可以濯我缨。
我亲爱的阿蛮啊,你如此用心良苦,又是何必呢?
☆、章台柳
西北大漠的早晨比长安城来的晚了许多,如缇几年来却始终保持着在京城时分的作息,早早便起身来为丈夫儿子准备早餐。吕熙平自来到西北一直少不了作苦力养活家人,早不是当年只识得吟诗作赋的殿试榜眼,身体也是健壮许多。两月前婆母王氏在这远离故土的地方寿终正寝,王氏一生享尽荣华亦受尽苦难,万事万物都看得开,也无病无灾终老一生。母亲新丧,吕熙平得帝王家旨意扶灵回京将父母合葬,昨日才刚刚回来,一路风尘无比劳累,此刻天光未现睡得正熟,两岁的儿子挤在父亲身边也睡得口水直流,憨态可掬。
如缇轻轻吻上家中一大一小两个男儿的额头,系紧袍带走下床去,边境的冷风将这这蕙质兰心的天家女儿吹得面色不再白皙柔嫩,她也早就习惯了这种时时在他人监视之下不得自由的日子。流放在这偏远苦寒的地方,即便当年地位悬殊又有何分别,皆是罪臣家属而已,而日子总是要活下去的,怨天尤人才最是无用。大漠上的异族儿女皆是能歌善舞热情好客,倒也将他们这些人的一腔愤懑之情化解许多。
“缇儿这样早就起床,可是辛苦了。”
吕熙平自如缇身后环住她腰身,方起床来还带着浓重睡意,便不自觉把脑袋埋进她锁骨上闭着眼睛。如缇正忙着和面给他两个做馕饼,自是空不出手来,只在口头上责怪于他,心下却是百般甜蜜:“去去去,这会子没工夫管你们爷俩,都多大人了也不怕别人看笑话。”
“这才几时大家都未起身呢谁会看到,也就是我家缇儿最好,一个贤良淑德形容你再合适不过了。”
小妇人回过头来捏了他一鼻尖白面,娇嗔道:“惯会油嘴滑舌,说正事呢,这次回京,宇文先生让你办的事情你可去办了?”
“这些事情怎么能忘,几个师兄弟我均已联系上。你夫君可是宇文先生得意门生,先生悉心教导我们几个又从不收取报酬,如今该是我们出力的时候又怎能逃避?”吕熙平几月不见妻子想得发疯,遂抵着她的额头说话,双臂抱得更加紧。
“坪哥哥可见了?他还好么?”
“见了见了,我悄悄去他府上的时候扮作送菜小厮,郡王愣是没有认出我来,半晌才发现是我,还一直扯着我问你的情况。郡王虽然回了京但一切都好,在御林军中也有一定威望,你们虽不是亲兄妹感情好的倒似一母同胞一般,可是羡煞旁人了。”
“那是自然,坪哥哥我还有缨儿自小都在太爷爷身边长大,感情自是不同旁的兄弟姊妹。只是如今天各一方,缨儿又远嫁了蒙古王庭,便只能想念了吧。”如缇说着说着竟有些想家,眼眸中也不由滚下泪珠来,吓得吕熙平忙用袖子拭去。
“我只是觉得对不住缇儿,毕竟针对的是你的父王。太子殿下纵使千万般不好依旧是你的骨肉至亲,我作为女婿这般行事实在是有违孝道。”
“熙平哥哥不必考虑太多,女儿最是了解自己父亲,太爷爷说过若我父继承大统,只怕难能维持今日大陈之安定团结,缇儿并不想为了一个公主之名置百姓于水火,因此夫君做的事情,缇儿是不会反对的。”
“如此便好,趁天色尚早儿子没醒我们且出去走走吧,天亮了还要去上工,话说咱两个还没来得及说说话呢。”
吕仪宾说完便执起如缇双手,如缇想着馕饼还要等会子才能做好便顺从了丈夫心意随他走到外面去。暮春清晨大漠上的空气清新怡人令人心情舒畅,阔别南阳郡主的称号已经好久了,原来那种生活已经如过眼烟云,再也不愿回还。
钟灵才端着温热奶茶欲进大帐去,却被如缨小姑娘一句呵斥给顶了出来,不由得坐在外面揉揉额角一脸无奈。必勒格如缨两个人在帐内拌嘴拌得天昏地暗鸡飞狗跳,伴着两个孩子的哭声简直是热闹至极。这小夫妻两个皆是不肯服软的火爆脾气,小孩子一般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吵完了不久又好得像一个人一样,从来没有隔夜的仇。钟灵起初还开口劝一劝,渐渐发现二人吵起来皆是一致对外,天长日久习惯了这夫妻两个的相处方式只是哭笑不得,这时候说什么都没用,且在外面等着吧,一会子就会好。
“刘如缨你便一定要给吉达吉雅找个汉家的先生才可以吗?看不起我蒙古人便早说何必绕那么多弯子。”
“我何时看不起蒙古人了?都是大汗手下子民我若说看不起岂不是大不敬,这边民众万事万物皆是好的,骑射工夫我由衷佩服不敢插嘴,可文字上还是汉人最为精通,我想给我家孩儿请最好的教养先生,你是爹爹岂有什么不同意之理?”
“吉达吉雅两个孩子草原儿女便该有草原儿女的心胸气度,万不能被那些纸上谈兵的汉人教得固步自封,蒙古这些年学习中原文化也有精通文字古籍之人,丫头还是一定要舍近求远吗?”
“呵呵必勒格你的王妃我便是汉人教导出的徒弟,你可见我固步自封?”
“总算说到点子上了,丫头还是想跟陆知恩那边有所联系是不是?你是我的王妃,与其他男子藕断丝连又是何意?”
“你。。。不可理喻。。。”
姑娘听此摇摇头一笑置之,必勒格草原上最英武的男儿郎,日常即使再泼辣的姑娘家见到他也是毕恭毕敬不敢高声言语的,只有如缨小姑娘牵制得住这匹草原野马,不免也是带了些恃宠而骄的意思。段樵自北边行来远远听到帐内争吵之声,连忙嘘开那些趴在窗口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小孩子们,绕过帐子便见钟灵坐在那里向往来人群颔首问好。日常不苟言笑的段护卫,竟然一时间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鼓起勇气上前打了招呼,钟灵站起身子就是一福,微笑看向来人,正是恰到好处的礼貌。
“大汗王妃又吵起来了,可是辛苦了灵姑娘在这里等着。”
“段护卫不也是一样么?”钟灵敛了神色一瞬间让人看不清情绪道,“我家公主和大汗都是性子都是急躁的人,可不是动不动就会争吵?只可惜这奶茶热了两次都没能端进去,再去热便没了该有的味道,只能是留之不用弃之可惜了。”
段樵正巧找不到同这姑娘搭讪的机会,见她这样说来心念一转计上心来,遂开口道:“姑娘若不嫌弃段樵粗人一个糟蹋了这好东西,可否给在下尝尝?正巧刚刚回来口干舌燥,也是口渴难耐了。”
姑娘听罢回身倾倒了一杯递到年轻人手中,奶茶丝滑醇厚令人唇齿留香。年轻人恭敬接过尝到美味眼前一亮,红了脸颊道:“段樵其实是想问,那日问及灵姑娘的事情,姑娘究竟意下如何?”
细细算来段樵自武功学成离开毒门,算上头尾已经是十几年的时间,十余年不长不短正好是一个青春,段樵随自家主子有样学样,也沾上了蒙古男儿直爽的脾气,说话从没那样扭捏,遇见喜欢的女子也敢于迎难而上软磨硬泡。自如缨嫁过来后,段樵便对钟灵这姑娘一见钟情,听说过她的故事更加心疼这柔弱却坚强的女子,遂勇敢地向姑娘表达爱意。话已经出口数日,还不知姑娘家作何想法,心内也是忐忑不安。
“段护卫好意钟灵心领,只是钟灵命苦连带身边人皆不得好运,恐怕无福消受。”
“灵姑娘这话从何说起?姑娘福泽深厚怎可自甘困苦,原是段樵说话唐突惊到了姑娘,我且该在这里赔个不是才对。但是姑娘可要切记,段樵一颗心都是姑娘的,我期待着水到渠成的那一日。”段樵话音未落便是拱手一拜,南边认识的几个士兵见到他纷纷远远嗤笑,这年轻人窘迫得不行,遂跑上前去踢开那几个偷看的小子,钟灵见之也是笑的前仰后合,心内道平日里面无喜愠之色的段护卫原来也是孩子一般的脾气,转念却想到了她已经远在京城的坪哥哥,努力地忍住了眼中泪水良久无言。
吵了许久也是累了,必勒格拗不过他的小妻子还是主动服起软来:“缨儿我错了不该提陆知恩的,你想要怎样便怎样吧,我这里绝没有二话。”
“大汗缨儿方才话赶话到了气头上,有些话脱口而出了也是我的不是,”如缨也自觉不对遂挤在丈夫怀中绞着他袖口绒毛道歉,“你刚刚说的也对,舍近求远是我做的不好,吉达吉雅是我们两个的儿女,怎么可以只听我一家之言。”
“就知道我家丫头最是明白事理的,没有异议的话我便去寻了,可不准变卦了哦。”
“好呀好呀。。。唉呀不好钟灵姐姐方才送过两次奶茶来都被我赶出去了,真是的都是我的不好。”
外面两人也开始扒着墙根仔细听帐内动静,见如缨走出来连忙敛起神色装作什么都没听见的样子。钟灵细想着微微一笑,这小夫妻两个啊,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思越人
可以称为太子一党的主心骨之人,暗中为母家吴氏一门,明里也便是钱声亭一家上下。比之户部尚书吴念祖的韬光养晦,钱声亭几十年权臣着实锋芒过盛。往往人站得愈高也就摔得愈狠,钱氏骤然的失势不过是吴念祖为太子所提之弃卒保帅之策,却不免令其麾下众臣皆人心惶惶,生怕以那山庄公子之翻云覆雨手再寻得个由头祸己及人。东宫几次三番想要动这陆公子,最终也只能铩羽而归,时间一久也便一时暂无良策。
事情渐渐平息,然明眼人皆能看出陛下如此重判钱氏也有那么些一石二鸟的意思,□□羽中世族大家居多,世族做大危及皇家政权之事古而有之,因而朝廷早在□□刘楷一朝就有心整治世族,奈何政权不稳也只能有心无力。如今刘深一朝四海升平,整治世族也成为理所当然,万事但凡开始总要有个良好的开端,钱氏也就不免成为了最好的因由。皇帝因此事一力斥责了太子,朝野猜测当年因一桩小事便将太子禁足此事东宫必不得免,然而禁宫那边此后也再没有大的行动,不禁令人感叹皇帝终究还是老之将至。
如今皇帝陛下心中究竟如何想法,旁人自是猜不透,睿智如淳王这样的天家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