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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平生未展眉-第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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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钱声亭被收押后的一个月时间里,已经被提审至御前多次,身上虽没有多大的伤,平日里叱咤风云的相国大人也已经是须发皆白。炎炎夏日天牢里依旧是阴冷难捱,淳王带陆知恩刚行至天牢口处便冻得打了一个寒颤,淳王见那年轻人面色惨白得没有人色遂解下身上外衣披于他肩膀上道:“这牢里阴冷,知恩还是披上件衣服的好。”
  “谢过父王,如此知恩便却之不恭了。”
  “你我早就是一家人,何须这般客气?里面我便不进去了,方便知恩便宜行事,牢里阴寒伤身,你这身子骨不能逗留太久,否则回去阿蛮便要骂我了。”淳王说着将他身上外衣更紧了紧,面露一副关爱神色。
  陆知恩在狱吏搀扶下走进牢里去,双膝灌了铅一样沉重而疼痛,也许是这几日身体状态不佳,来之前刚服下的药物似乎也并没有让他身上暖和一些。狱吏恭敬打开钱声亭所在的监室牢门,道:“这等欺君罔上的重犯,按说是不允许他人探望的,还望先生不要为难小人,动作快些便是。”
  年轻人点头致谢便行至牢中,潮湿而血腥的空气呛得人喉头难受,他用力站直身子仍旧免不了一阵剧烈呛咳。
  “我道是手段高明的陆公子何等神仙人物,原来不过如此。陆公子这样羸弱的身体却硬撑着来这不是人待的地方,难道只为了看看老朽今日是如何惨状?”平日里叱咤风云的中书省相国钱声亭只背对着青年人,听到他咳嗽心头一揪。
  “咳咳。。。手段高明。。。相国大人便是这样看我的?知恩实在是诚惶诚恐啊。”
  “想要落井下石者多了去了,应当不止陆公子一个人,”钱声亭说话间转过身子来面对席地而坐的年轻公子正色道,“钱某人自己做的事情心中有数,公子想问什么还请开口,这地方不是久留之地,莫伤了公子贵体。”
  若不是心口蚂蚁爬一般绵密的刺痛感,陆知恩万万不敢坐在牢房冰冷的地面上,此时只觉得浑身快要冷透,胸口却是烧得发烫,面色想必也如鬼魅般苍白。陆知恩清清嗓子开口说话:“钱氏先祖倾尽权力辅佐先帝即大位,平海疆,灭三苗,收蒙古,终其一生不改其初心只为天下太平海内一统,却不知生于忧患死于安乐,若先祖钱梁在世见后世子孙为一己之私中饱私囊为害乡里,又能作何想法。”
  “我钱氏先祖之名岂能是你这般宵小之辈所能随意提及?想必我祖父辈征战南北之时,陆公子还不在这人世,又有何资格评价我钱氏一门得失功过?”
  “往事已矣知恩有自知之明不敢置喙,相国大人如此行事又岂是子孙应为?历朝历代帝王家且知民贵君轻,故无论朝堂如何争斗皆不搜刮民脂民膏,钱相国府上查抄出的这些东西皆记载在册,又良心何安?”
  “我聚集这些钱财难道是为了一己之私,陆公子作如此言语还真是真是看得起在下。你我侍奉本非一主,道不同不相与谋,本就殊途却这样说话,也不过鸡同鸭讲。”
  陆知恩心口疼痛剧烈面色又是一白,心疾许久不曾复发,此时只怕又要发作,然不由轻嗤:“钱相国一生光明磊落到底还是折在这件事情上,世族大家与民争利之事由来已久,早已是不得不改变。若太子荣登大宝,此事不仅不得妥善处置更会变本加厉,我知相国本心并非如此,只是上了一条船只能同舟共济。”
  “公子这点倒是说得不错,”钱声亭方才一腔怒气被这年轻人巧妙化解开来,“事情发展到今时今日原是我一念之差,然而公子要知我们这些人皆能动得,但有陛下在世一日太子便动不得,日后公子若一意孤行只怕会伤及淳亲王全府上下,包括你自己。”
  “知恩不惧损兵折将之伤,残喘至今也不过为了这孤注一掷,是否伤及无辜便非人力所能为了,”陆知恩自袖口内掏出碧云所给的玛瑙镯子缓缓道,“日前成爵大少曾送我碧云师姐的物件,如今大事已成物归原主。”
  “说到这个,我是将死之人还有何用处,本就是给我未来大儿媳的传家之宝,碧云姑娘便留下吧,”钱声亭说着话锋又转,“抄家那日我拜托过淳王殿下,其余一切皆可抄走,只希望留下我妻当年陪嫁古琵琶一把,如今我夫妇已是没有用处便应当交给可用之人,现下应当在王府上,也一并送与碧云姑娘,这也便是拙荆一番好意。”
  知恩公子抬眼凝视老者,老人家眼底尽是将死之人临行前看破一切的坦然,世事一场大梦,人间几度秋凉,此时莫说外物,即便生命,也便是脱离了躯壳的存在。老人紧紧他身上外衣又言:“公子拖着病体到这种地方来,心意老朽已经知晓,便莫要多作逗留,生死皆是我命外物所不能移,其余便不必多说了罢。”
  陆知恩起身拱手相拜拂袖离去,淳王远远见到狱卒扶他出来已是迎过去。陆知恩已经冻得面无人色只是支撑着不倒下去而已,进入车厢便用力捶着胸口咳得昏天暗地。回府后阿蛮把过脉面露悲戚之色,这细心调养好不容易压下的旧疾,还是经不住一番折腾病发了,却是让人心里是如何滋味。
  “阿蛮莫急,我这病只是来得急了些,躺几天便会好,你怀着孩子自己身子才最是要紧,不必顾及我。”
  “公子胸口难受便少说些话吧,以后再有这种事情莫要亲力亲为了,为我们孩子今后着想保重身体才是正理。”
  阿蛮托着隆起的肚子上榻去同他挤在一起,炎夏时分他的身子却不出汗冷得像冰窟窿一般,只额头上有些不正常的发热,里衣松松地挂在他身上,胸口处隐约透出肿胀发红的伤口。阿蛮默默抚上他伤口处衣襟却引得他眉间一蹙,回回心疾发作时伤口皆是触目惊心,他是该有多疼啊。
  清晨的草尖上犹带着昨夜雨水,碧云松松挽起鬓发款款而至渭河边。渭水汤汤,渐车帷裳,她叠了纸船,自袖中取出玛瑙红镯置于船上,粼粼波光携带着未消散尽的月色将船儿送向远处去。碧云自觉自己已是前所未有的笃定,所谓一腔爱意,不过是富贵浮云,既然早就是不可得之物,便不必执着于一时,放眼将来才是。
  王府前日已将那把古琵琶送去山庄,姑娘家半生孤苦,但还好有琵琶为伴。金陵琴师秦碧云人琴合一,自此成为江湖坊间一个美好的传说。
  漂泊这么多年,落叶归根,倦鸟归巢,师父啊云儿已经很累了想要回去了,希望山庄依然能张开双臂迎接我这个不孝的游子,从此再也不离开。

☆、沁园春

  三日后,钱声亭换好一身素服,吩咐狱卒为其剃须发正衣冠,大笑着哀叹一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随即趁狱卒不意以剃刀自割喉咙,刹那间血流满地,次日子时便气绝身死。相国夫人穆氏听说丈夫已逝,遂再无生还之思触柱而亡。
  钱氏长女次女已嫁多年未受波及,其余自钱成爵以下三子尽皆流放兴安岭茫茫雪原,终生不得回归长安。钱氏一门终此一朝被剥夺了考取功名入朝为官之权,世代仅可为乡野庶民。钱成爵出京的那日,碧云早已在回山庄的路上,至此死生不复相见。
  消息传至淳王府,陆知恩听后不由得重重喘起来,一只手紧紧抠住桌案一角,钱成爵一个丰神俊朗人畜无害的好儿郎,终究还是被他一手推向了未知的命运。
  孩子们闹腾了大半天皆已经睡得很熟,如缨紧紧身上羊皮小袄,心中没来由的慌张便走到王妃大帐外透口气。北风卷地白草折,胡天八月即飞雪,转瞬间来到草原已是两年多的时间,初雪已经早一步落在这草原上。时值中秋更容易想家,想来也是可笑,幼年中秋时节长安月下的衣香鬓影,早就恍如一梦。如今这一双小儿女常常日夜哭闹让她无法入眠,虽劳累也是心甘情愿,小姑娘细细想着很是知足。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不积小流,无以成江河。估计先生的这个局已经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布好,只等来日破茧成蝶,而千里之外的朝堂是什么样子,父王母妃他们是否还安好,也不是我一个蒙古王妃所能悬心置喙的事情了。小姑娘搓热双手,自怀里取出了那枚悬着流苏的桂花簪子,旧日的种种记忆一时打开了窗难以阖上,家园万里路途遥,也只有清风朗月寄相思。
  如缨浅浅一笑,此番多愁善感并不似她刘如缨平日里的情状,中秋这样普天同庆的佳节之际,何必伤春悲秋。
  “丫头想家了是不是?”
  近年来蒙古大地与中原民族融合,学习中原文化礼乐的习气蔚然成风,因此蒙古民众也喜欢中秋的团圆喜庆。必勒格中秋之夜依旧是公务繁忙不得脱身,好容易议事完毕出来透口气,便见他家丫头似在双手合十面南祈祷。他的小缨儿自生产过后落下了腰背痛的毛病,此时立在寒风中衣裳单薄冻得小脸通红,必勒格解下身上羊毛披风围在她身上,揉捏妻子僵硬肩膀的手劲也是极好。
  “大汗懂缨儿,这佳节怎能不想家?”
  “岳父母的消息我作为女婿也该多操心些才是,王府上下一切都好,缨儿且放心。”
  小姑娘转向他,双臂不由得环在他腰身上,有些话早就说开,二人之间也便不藏着掖着:“缨儿又想念先生了,先生一直生病每逢天气寒冷便会更加严重些,最是让人悬心。对不住大汗,缨儿不该这样的。”
  “丫头何曾对不住我,两个小家伙被你养的白白胖胖身强体壮,就是你最大的功劳了。至于陆知恩或者谁都是过去的事情何必深究,必勒格不是那样小心眼的人,”必勒格也伸手搂住她道,“陆知恩前段时间忙了件大事,确是让我折损不轻,只怕今后的事情会越来越棘手了。”
  如缨听到此处心中一痛,本以为自己足以一力挽回的局势终究还是覆水难收。她的丈夫乃天之骄子,两年一路看来也足以成为她心中的大英雄,这曾经克服千难万险排除异己的豫北汗王,从来不是容易动摇受人摆布的领导者。小姑娘眼底诚恳地望着对面人道:“子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大汗行事自有章法,妾身只希望大汗爱民如子,莫要伤及无辜才好。”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的小缨儿也是心怀天下的人,方才这番话引经据典醍醐灌顶,竟将我说的豁然开朗。丫头一番苦心我已懂得,你且放心就是,我必勒格做事自有其中缘由,绝不会伤及万民福祉。”
  “其实缨儿也有私心,只是希冀着我能保护好身边所有人,希望大汗也能做到如此。”
  如缨生生收住了眼中就要涌出的滚烫泪水,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形势又会向何方发展任是谁也无法须知,眼下无有更好办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我会尽力,还望丫头与我戮力同心,我们一起努力便好,”年轻的汗王抚着她发辫间的彩色丝带轻声道来,“丫头风口里站了这样久又要腰疼了,还是回帐中烤烤火吧,一会子为夫的给你揉一揉,孩子们还需要一个健康的母亲啊。”
  小姑娘一瞬间破涕为笑,她的丈夫总有办法逗她开心,也许这便是豫北汗王的魅力之处,甜言蜜语是个女子都会接招。
  婴儿啼哭之声自产房内传来,王府上下悬着的心也总算落地。产婆浣洗过婴儿身体安顿好产妇,以厚厚的缎面棉被裹着微笑走出来伸手便递给陆知恩。小家伙方才哭了好久累得不行却不愿睡着,见到父亲第一面只是忽闪着大眼睛甜甜地笑,笑容比同知堂的桃花都要好看,眉目间真是像足了母亲阿蛮。陆知恩抱着这小小的孩子,只是爱得一会儿都舍不得放下。
  “先生一直盼着是个女孩现下终于梦想成真。小姐身体很健康,蛮姑娘也平安,只是有些累已经先睡下了。”
  “知恩快些进去看看阿蛮吧,这里有我和你父王在,阿蛮才最是辛苦。”
  陆知恩行至房内看着熟睡中的虚弱妻子只是心疼,比起现在她的憔悴面色,只怕自己面色还更加好一些。阿蛮自梦中悠悠清醒过来想要坐起身子,他赶忙将靠枕垫在她腰背处扶她起来坐得舒服一些,又拨了拨盆中炭火让其烧得更旺,空气温暖,将昨日新采的梅花香气放大了许多倍。
  “公子笑的这样好看,想什么呢?”
  听到小妻子开口说话嗓子却是哑着,陆知恩递上杯热水放在她有些凉的手心里,坐上床榻去搂着她肩膀。陆知恩揉揉嘴角,果然自方才看到小女儿便一直笑得合不拢嘴,现在嘴角都有些僵硬。
  “我在想我们的女儿怎的就长得那样好看啊,天生就好看成这个样子以后可怎么办,要招多少男孩子喜欢。”
  “都当爹的人了一点也不知道谦虚,女儿随父亲,要不是你长相还算说得过去,我也不会嫁给你不是。说到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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