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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引我入明火-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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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回身,给盛林野发了条语音微信,大致内容就是说他在路上出了点交通事故,本来想收拾人家一顿,结果是个美女,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耽搁了这么久已经赶不及去接他,噼里啪啦说了一堆,只有最后一句是重点。
  他在这边等着人来处理这事,那边的盛林野隔了七八分钟给了他一句回复,相较于他那一条五十九秒的超长语音,盛林野的回复尤其简明扼要。
  他回了一个字。
  “哦。”
  行李箱被一脚踢到墙角,盛林野一手拿着手机打电话,纯粹是听对方在说,他神情淡淡的,另一只手握着易拉罐,食指扣入易拉环将它打开。
  他的手指修长匀称,葱白干净又骨节分明,做这种单手开易拉罐的动作显得格外养眼,来往的几个女孩子都盯着,伴着低声的惊叹。
  电话那边还在说,他慢慢喝一口冰镇可乐,掀起眼皮看澄澈的天,有点不耐烦了。
  终于讲完后,他只回一句“知道了”,自顾自挂了电话,拉过行李箱,上了一辆停在路边许久的黑色车子。
  他平静地从后视镜扫了一眼,漠然地嗤笑一声,“走吧,把后面的车甩了。”
  这些狗仔跟得倒是敬业,从国外到国内,一点也不松懈。
  “先去哪儿?”驾驶座的男人问。
  盛林野想也没想,“酒店。”
  ——
  徐冉竹在水族箱前喂鱼,透过玻璃饶有趣味地观赏着里面各类没见过的水生动植物。
  水族箱里的灯将清澈的水映成了蓝色,水草在鱼儿的□□中来回摆动。
  她突然很羡慕陶奚时,生在条件优渥的家庭里,住在城市的高楼,爸妈拿着丰厚的薪金,如今只养着她这一个宝贝女儿。
  不论她以前做错过什么事,错的有多离谱,都可以被原谅,没有人会怪她,甚至对她糟糕透顶的过去绝口不提。
  有些人,好像一生下来就很幸运。
  徐冉竹忍不住去想,如果浓浓姐还在的话,会怎样呢?她如果没走,陶奚时现在的生活是不是仍旧一团糟?
  越想越烦躁,徐冉竹被自己这样的想法吓到,赶紧放下鱼食,不敢多想,回房间睡了个回笼觉。
  ……
  六月中的天气,异常燥热,不到正午便已经有很晒人的太阳了,阳光从客厅的落地窗射进来,投满了大半地板,尤其是十几楼的高层,阳光特别好。
  陶奚时睡醒出来时,徐冉竹还在睡回笼觉,她瞥一眼餐桌上已经放凉的早餐,去冰箱拿了一瓶酸奶。
  冰箱空了,这是最后一瓶酸奶。
  她想了想,回房换了一套衣服出门了。
  戒烟之后,她喝酸奶就跟有瘾似的,冰箱里少什么都不能少酸奶。
  ……
  小区外这条马路上发生了一起交通事故,堵得水泄不通,燥人的喇叭声时不时地响起,没有一点儿流动的迹象。
  等不到车,陶奚时只好先走路,走了一段路,四周人影稀疏,变得沉寂下来。
  唯有阳光强烈依旧。
  突然,
  嘀嘀——
  几道清脆的车鸣声自身后响起,盖过一阵蝉鸣。
  空荡的街头,她停步回头。
  一辆白色的兰博基尼lp760…2停在路边,日光落在车头上折射出刺目的光。
  她眯了眯眼,那辆车缓慢地再次启动,向她驶来。
  ……
  盛林野踩下刹车,跑车稳稳地停在陶奚时眼前,他降下车窗,视线里的女生很清瘦很清瘦,眉眼干净温顺,那双清冷的眼睛看你时,尽是疏离之意,比谁都有距离感。
  他遇过那么多形形□□的人,但像她这样明目张胆地把对他的抗拒表现在脸上的,除了谢青贝那丫头,她还真是第一个。
  四目相对。
  陶奚时看到车窗降下来后的那张脸时,不合时宜地想起他的母亲慕容毓,女人在那个年代号称“颜无敌”女明星之一,有那样好的基因在,也怪不得他长得这么祸水。
  那张脸分明是上帝精雕细琢出来的,否则怎么会完美的挑不出一丝瑕疵,轮廓清晰,棱角分明,极其养眼。
  只是他表情耐人寻味,眼神更是冒昧。
  嗓音沉沉,“你去哪儿?”
  陶奚时回:“跟你有什么关系。”
  言外之意,关你屁事,你管不着。
  她讲完,就抬步折身继续走,今天穿的仍旧是一条裙子,燥热的夏日偶有几缕风,吹得她裙摆紧贴膝盖,白色的裙,白皙的腿,黑色的发。
  还真像宋沉说得那么回事,美好的跟个仙女似的。
  就是人冷了点儿。
  刚想到宋沉的话,恰好就在这时候宋沉的电话打了过来,他因为一起小事故泡到一个小女人,讲话也春风得意,“阿野,我找人简单查了一下,小仙女叫陶奚时,人生可精彩了,她以前……”
  盛林野咬着一支烟,低头点燃,“说重点。”
  “她在找一个人。”宋沉觉得奇怪,五分钟前盛林野突然发来一条微信让他查陶奚时,他有些莫名,八卦了一句:“你看上人家了?”
  “没。”
  “那这么闲?”
  他吸一口烟,“消磨时间。”
  就在十分钟前,她猝不及防地再次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回忆起几次遇见这个女生时,她的一身傲骨与漠然,他就是想看看,会是个怎样的人。
  也有一种恶趣味,想磨磨她的锐气。
  反正在回英国之前的这段日子,他也是无所事事,那边惹了事,这边也不愿意消停。
  宋沉被他的话噎住,一时找不到语言反驳,半晌才说:“你别太过分啊,小仙女是用来宠的,你如果觉得人家没意思,等我忙完这阵就去追。”
  他说的忙完,自然是和今天泡到的女人玩完。
  盛林野选择性无视他的话,“她找谁。”
  “说来有点儿复杂,资料我都没看完呢。”
  “名字。”
  “杨梓粤,你记得这人么?”
  “谁?”
  “一个败类呗,那可真正是个衣冠禽兽,家里有钱有权啊,扬城的地头蛇。”
  盛林野抽了口烟,烟雾在车内弥漫,他侧头冷笑了一声,显然瞧不上宋沉口中形容的“有钱有权”、“地头蛇”之类的人。
  宋沉听到他毫无情绪的笑声,抖了抖,“不过还是野哥你更社会,野哥一句话,扬城震三震。他爸听到你爷爷估计还得吓得尿裤子。”
  在宋沉心里,说起黑道的鼻祖,必须是盛斯行一马当先,哪怕早就金盆洗手了,凭着以前的人脉网,那也是黑白通吃。
  盛林野骂了一句滚,宋沉笑嘻嘻,“开个玩笑,但是这杨梓粤也太不是东西了,你在哪儿呢,我把资料给你送过去,资料里写的可真是精彩。”
  “放着吧。”盛林野掐了烟,启动车子,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将手机搁在耳边接着讲:“还有,谢青贝那边你多盯着点,别让人动她。”
  叹了口气,宋沉难得语气正经,“我明白。”
  一通电话结束,他把手机随手扔在副驾驶,加快车速,离弦之箭一般,没几秒就消失在街头。
  看都没看走在路边的陶奚时一眼,眼角余光都懒得给一点儿。

☆、第6章 长情

  陶奚时拎着购物袋从超市出来,酸奶的重量不轻,勒得手微微发红。
  她嚼着刚买的口香糖,神情淡漠地看着突然从拐角绕出来,挡在她面前的汤苑。
  陶奚时站在台阶之上,汤苑站在台阶下一层,这样仰望的姿态让汤苑很不爽,于是她就上前跨了一步。
  站在陶奚时身侧时,汤苑的目光扫到她白净脖颈处,那儿只挂着一条细细的黑色链绳,原本纹过的字母被洗掉了,干干净净的,看不出痕迹。
  绳子上不知道系着什么东西,被好好地藏进衣领里。
  别人不知道系着的是什么,可她汤苑知道。
  于是便忍不住嘲讽:“你倒是长情。”
  “能狠心抛弃这么多朋友,怎么?狠不下心抛弃旧情人?”
  超市门口人来人往,陶奚时的视线随着对面街道上的车流移动,慢慢嚼着糖,“苑苑,好聚好散有那么难吗?”
  “难啊。”汤苑克制住自己不去动气,冷笑一声,努力平静地说:“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什么都不在乎?这么多年的朋友也能说散就散,就连自己的……”
  “汤苑。”
  嗓音蓦地发冷,止住她即将说出口的话,陶奚时转头看她的神情,让她想起了曾经的陶奚时,冷得毫无温度。
  隔了很久,汤苑无力地问出一句:“陶奚时,至于吗?”
  这句问得极轻,在人声鼎沸的超市门口,几乎要被掩住,可陶奚时听见了,但她不回应,跨下台阶,走进离开的人流里。
  没有回头,所以她也没机会看见,身后那个向来跋扈的女生,泛红的眼眶以及软下来的神情。
  超市回家的必经之路,会经过那间充满回忆的琴行。
  于是过往的记忆铺天盖地的涌上脑海,少年低头清隽的侧颜,拨弄琴弦修长的指尖,微微挽起的唇边,令人难忘。
  还有女孩笑靥如画的脸,清清脆脆的声线,在黑白琴键上跳跃的白嫩手指,回头看她时纯粹澄澈的眼神。
  一幕幕画面。
  历历在目。
  无法挽回。
  从回忆里挣扎出来时,陶奚时已经站定在那间琴行门口,琴行有一面巨大的玻璃橱窗,可以一眼看尽里面的景象。
  她的目光缓慢地,一点一点从琴行墙上挂着的各种各样的乐器上扫过,最后落在那个角落里似乎是在写谱子的付临清。
  他坐在实木琴凳上,身前的三角架钢琴合着琴盖,他就那样俯身在琴盖上写东西,手中的笔在一本乐谱上停停写写。
  这个点的琴行没有其他人,他一个人也写得很认真,好像没有什么能打扰到他,也不忍去打扰他。
  陶奚时不敢多留,胸前挂着的冰凉物件仿佛在发烫,她换了一只手拎购物袋,转身逃也似的离开。
  日头越来越猛,高高悬挂在空中似火球,源源不断散发着令人烦闷的热量。
  家里空调开了许久,凉意正好,陶奚时一进门,置身于冷气中,才觉得萦绕在周身的那股燥人的热气终于被吹散。
  徐冉竹睡醒了,百无聊赖地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见陶奚时回来,懒洋洋地从沙发上坐起来,伸了个懒腰,“奚时姐你回来啦,阿姨把午饭做好了,就等你回来开饭呢。”
  “你吃吧,我吃不下。”
  陶奚时走进厨房,把酸奶一瓶瓶放进冰箱里,再把购物袋里其他零食放在客厅,“冉冉,这些零食你明天带回家吃。”
  徐冉竹打开袋子粗略翻了翻,惊叹一声,“哇,好多零食!奚时姐你真好,我妈平时都不给我买零食呢,我现在可以吃吗?”
  “吃完饭再吃吧。”
  “好!”
  徐冉竹立马盛了饭坐在餐桌前,开始扒饭。
  多好啊,无忧无虑的小孩,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都能这样开心。
  陶奚时看了她一会儿,抿唇沉思着什么,回了房间之后一直坐在床头发呆,回过神来时天已经黑了。
  ……
  自从上次分裂之后,陈列没想到在短时间内会再次接到陶奚时的电话,他惊讶地挑了挑眉,快步拨开人群走出震耳欲聋的酒吧,找了个安静的地方接电话,要划过接听键时对方先一步挂了。
  他坐在外面的长椅上,掏出一支烟点着,等了半分钟,果不其然又打进来了。
  这次他秒接,听到陶奚时轻到飘渺的嗓音,“陈列,陪我喝一杯吧。”
  半小时后。
  热闹非凡的酒吧里,四处弥漫着烟酒的味道,陶奚时坐在陈列的对面,一瓶接着一瓶开酒,她无声地喝酒,他无声地陪着,她不说,他也不问。
  一开始陈列只是安静地看着,直到后来陶奚时喝到双眼泛红,神情越来越颓,他伸手夺走她新开的一瓶酒,叼着烟含糊不清地说,“奚时,你没必要抗下所有的事,你有什么错?何必让自己遭这个罪,像以前没心没肺不是挺好。”
  陶奚时也不去抢回那瓶酒,自顾自又开了一瓶,自嘲地笑了笑,没说话。
  陈列从桌面上推过来一盒烟,“抽一根?”
  胃里突然一阵翻江倒海,她摇摇头,起身直奔洗手间。
  吐了个干净,陶奚时在洗手池洗了一把脸,水龙头开到最大,冰凉的自来水不断地浇在发烫的肌肤上,仿佛这样才能唤醒自己的神志。
  她抬起头,镜子里的女生纯素颜,干净的水珠在素净的脸庞滑落,从下巴滑到锁骨,从锁骨滑进衣领,她盯了很久,慢慢地,透过这张脸,看到了另一个自己。
  那张化着浓妆的脸,纹着精致纹身的脖子,以及无所畏惧的眼神。
  过去和现在渐渐重叠,有什么声音在脑海里不停叫嚣,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弯下腰用冷水又冲了一把脸。
  喝了太多酒,又或者是太久没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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