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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望古神话之白蛇疾闻录-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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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上盖着竹席。仵作在正午的阳光下撑起一把大大的红伞,阳光透过红伞,将尸体都照得红彤彤的,这是先辈仵作教给他的尸检法子,他整个人都隐入到红光里,从死者身上慢慢抽出银针。
  顾难得使劲看着仵作,希望他赶紧说出点什么,可仵作拿着半截已经变黑的银针左看右看,除了摇头,就是不说话。
  “兄弟,究竟怎么样?你倒是给个话啊!”顾难得实在等不下去,先张嘴问仵作。仵作哭着脸说:“不好说啊,先报上去吧。”他转身跪向府尹大人,口称呈报。
  府尹大人扇扇子的手停了下来,身边的王押司问:“尸身状况如何?”
  仵作恭敬答道:“五具尸身皆通体发绿,银针插入体内呈黑色,带有黄绿色不明汁液,疑似中毒状况。”
  “是何毒所至?”
  “疑似蛇毒所至。”
  “可有其他伤痕?”
  “妇人尸脖颈部有剑伤、头部炸裂,老者尸头身分离,男尸一具、老妇人尸一具、儿童尸两具,皆眉心贯穿。”
  “六人何时死亡?”
  “大约亥时一刻死亡。”
  “等下!”顾难得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说:“怎么会是亥时三刻死的?小人听说发生变故赶到时,已是快过了子时三刻,中间相差将近一个时辰。如果按照尸检结果,那我等岂不是见诈尸了?”
  仵作抬起眼皮:“这尸检的法子都是前代老仵作手把手教的,小人做这行二十多年,尸检从没走过眼,难道偏偏今日错了?”
  “好了好了,就是说,这一家应该都是被蛇毒毒死的,死亡时间是亥时一刻。后来顾捕头赶到,不知何故毁伤尸身。本官分析的可对?”府尹大人用不容置疑的声音问仵作,但眼睛却看着顾难得。
  “大人英明。”仵作连忙叩头。
  “大人!”顾难得对府尹大人道:“王三一家绝不是亥时一刻死的,亥时三刻小人还眼睁睁看着他们活蹦乱跳。昨日除了我,王押司和杨捕头也亲眼得见,他们可以为我作证。”
  府尹大人听罢,鼻子里“嗯?”的一声,回头望了王押司一眼,王押司赶紧陪着笑扇扇子,未置可否。又望了站在衙役中的杨捕头,杨捕头连忙低下头。
  府尹大人对顾难得说:“你看,他们都不清楚,你又何必坚持。王三一家是中蛇毒身亡,这端午节原本就是蛇虫肆虐的日子,所以才要多饮雄黄酒。顾捕头,你为何毁伤尸体,本官就不问了,想必是你们做捕头的规矩,本官也不懂。”
  “大人……”
  “好了好了,此事到此为止,就算结案。顾捕头,你留下填写尸格,众人随我回府。”
  说完这话,府尹大人甩甩肥大的袖子,从椅子上站起来,朝大门口停着的轿子走去。王押司和众人紧随其后。
  跪在尸体旁的顾难得叹了口气,随口问仵作:“就只有这些吗?”仵作想想说:“还有个小事忘记报了。”
  “讲!”
  “六具尸身的不同位置,都有人牙齿咬过的痕迹。”
  “咬过的痕迹?”顾难得觉得浑身一抖,他想起了这两天陆续出现的街头咬人事件,这恐怕是极重要的线索。
  “你怎么不早说!”顾难得训斥了一句,起身要去叫住府尹大人。仵作一把摁住他的肩膀,小声说:“顾捕头,你这些年伺候大人算是白伺候了,这般不会看眼色高低?”
  “哼,什么眼色?”
  “府尹大人显然不想把事情搞大,你怎么就那么傻,非要争个子丑寅卯来?你看人家王押司、杨捕头,都比你聪明,知道什么时候闭嘴。你现在难道还要和府尹大人争不成?”
  顾难得听了仵作这番话,重新冷静下来。是啊,这一任府尹大人,最怕的就是生乱,平时耳提面命,稳定为主,稳定为主。如今碰到这凶案,大人自然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如今这案子已经结了。他个小小捕头,难道还能让府尹大人把说出来的话再吃回去?可是……
  顾难得猛然站起来,拉着他衣角的仵作没料到顾难得力气这般大,竟被拖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大人且留步,小人有事禀报!”他大声吼道。
  突如其来的大嗓门,把正在为府尹大人掀轿帘的王押司吓了一跳,手里轿帘杆脱手,正打在屈身进轿的府尹大人头上。府尹大人皱着眉头瞪了王押司一眼,王押司吓得连连后退。
  府尹大人回过身,满脸不悦地盯着顾难得,拉长声调问:“嗯——还有什么事啊?”
  顾难得一咬牙,双拳紧抱:“府尹大人!这案子有蹊跷!”
  不待别人插嘴,他连珠炮似的,将他近日接到的多起街头咬人案件,和刚刚尸体上发现的牙印等等说了一遍。顾难得当众说出这些事,心头的大石头一块块被搬开,围观府尹老爷的脸却是越听越白,旁边的王押司脸干脆越变越青。
  等顾难得说完,府尹大人“哼”了一声,接口问:“就是说,以你之见,这王三一家,可能是被什么邪道人咬了,所以毒发变声妖人的?”
  “正是!”顾难得说:“大人如若不信,可以向王押司、杨捕头详加询问,我外甥许仙夫妇,也亲眼所见。”
  “好好好,就当你说的是真的。可现在王三一家已然都死了,你又去何处找证据啊?”
  “禀大人,之前来小人处报案者甚多,只要小心查访,抓一两个咬人的人犯,应该不是问题……”
  “好!”府尹大人拍手打断顾难得,说:“此事就交给你,今天之内,给我抓到个人犯,如若抓不到,我打你一百板子。”
  说罢,府尹大人就要钻轿子,顾难得听说抓不到人打他板子,一时不忿,顺口问:“老爷,那我若是抓到人犯呢?”
  众目睽睽之下,顾难得这句话顿时把府尹大人给将住了。府尹见周围围观的群众和手下都看着自己,感觉真是颜面扫地,气得一咬牙说:“你要是今天抓到人,我这个月的俸禄都赏给你。”
  顾难得躬身说:“那小人就谢大人恩赏了!”
  “哼哼!”府尹大人冷笑一声:“来人,先把这个顾难得拉下去,先着实打二十板子。”
  “大……大人!你这是何意?”听说要打板子,顾难得慌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差人冲上来就打掉顾难得的帽子,褪下中衣,两人扣住手,一人起在腿上,将他摁倒在地,又有两个掌刑衙役举起随身携带的毛竹板。
  府尹大人冷笑着说:“权且算是给你的定钱,若是今日抓不到人,再补你剩下的八十板子。”
  他手势一压,两个掌刑衙役手中的毛竹板,狠狠打了下来……
  ※※※
  随着几声开道的吆喝,府尹大人的绿呢大轿走得,围观群众也都散去回家吃午饭,趴在地上的顾难得这才缓过来,一瘸一拐扶着墙从王三家出来。
  两个掌刑衙役和他平时关系不好,这回可算是逮到报仇机会。这一对毛竹板打得叫个狠,而且说是二十下,俩小子俩起码打了三十下。王押司别看平时和自己吃吃喝喝,到关键时刻丝毫用不上,不但没替自己说句话,连作证都不肯,果然人情凉薄。
  时近中午,街上人没几个行人。顾难得拖着条伤腿走在青石板道上,屁股也火辣辣疼,想着挣扎去保安堂,和外甥要副治跌打损伤的膏药贴贴。
  正走着,只见远处“踢踢踏踏”的,有个歪戴僧帽、手拿蒲扇、穿着破烂,看起来疯疯癫癫的脏和尚,踩着烂鞋跟的僧鞋,慌慌张张朝他跑过来。
  “不……不好了!”和尚见到顾难得,远远就大声叫起来:“老爷救命啊,出大事了!”
  “出什么事了?”顾难得问。
  “总……总之出大事了,老爷快随我来。”
  说完和尚转过身,歪歪斜斜在前面跑。顾难得管不得板子打伤的地方,赶紧跟着追。谁想到那和尚跑得飞快,顾难得一时跟不上。和尚跑出去一段,停下脚步回头冲他招手,嘴里喊着“快快,再晚出人命了。”顾难得只好强忍疼痛跟他跑。
  转过三四条街,几个巷子,来到一个街口。顾难得累得上下喘气,加上没吃饭,屁股和腿又痛,差点瘫在地上。
  “到地方了?”顾难得问。和尚回答:“到……到了。”
  “究竟什么事?”
  “老爷,我刚刚看到有个胖子。他……他拿着几个包子在街边吃!”
  “嗯嗯,吃包子,然后呢?”
  “一身的黄土布衣服。”
  “好,黄土布衣服,然后呢?他干什么了?”
  “他他他……”和尚凑近顾难得耳边,顾难得也紧张起来,连忙把耳朵凑过去。和尚压低声音说:“他……他没戴帽子。”
  “就这个?”
  “就这样啊。”和尚一脸认真的点头。
  “你大爷的!”顾难得气坏了,府尹大人欺负自己,掌刑衙役欺负自己,如今连个疯和尚也敢来消遣自己。
  “呼啦”一声,顾难得伸手把腰刀抽出一半来。疯和尚见机很快,抬脚一跳,就跳出三尺开外,踢踢踏踏地跑掉了,远处隐隐还传来哈哈的笑声。
  顾难得刚想追上去,忽然听到一阵人声鼎沸,下意识地把头转了过去。
  此时正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天色昏沉沉的湿热,路边又没几棵树,街面上并没有几个行人。顾难得站的位置是个丁字路口,路两边都是店铺,几个看店伙计在柜上打瞌睡。
  街口拐角处有间布店,嘈杂声正是从布店后面传出来的。
  嘈杂声越来越大,顾难得的瞳孔猛然收缩,只见一名穿着黄土布衣服的胖子,光头没戴帽子,嘴角流淌着口水,从店里跑到街上。在胖子后面,几名赤条条光着上身的壮汉,手拿棍棒,正在后面叫嚷着追,后面一个穿紫色绸布员外衫的男子捂着脖子跟出来,脖子上正淌血。
  眼看那胖子朝自己奔过来,顾难得心中也是一怔,想起那疯和尚说的话。他虽然身上带伤,毕竟是练武的行家,见胖子跑近了,侧身闪在一边,伸出左脚,一个扫堂腿踢向胖子。胖子正向前跑,这一腿正好扫在他膝盖上,胖子当时就狗啃泥趴在地上。
  几条后面追的大汉,抡起棍棒就打,其中那个身穿紫色员外衫、捂着脖子的男子,在一边指挥,嘴里还恶狠狠地叫着:“打!打!给我往死里打!”
  顾难得怕打出人命,忙冲上来亮出捕快的腰牌:“临安府捕快,都给我停,别打了。”
  见是官差,那个捂着脖子的男子忙叫众人停手,来和顾难得解释。
  “小人乃是这布店的少东家。这厮是小人店中伙计。今日小人看他精神不振,说了他两句,也不知怎么了,突然发起疯来。小人上去呵斥他,他居然蹦起来,抱着老子……呃,不,抱着小人就咬了一口。就算老爷您不来,小人把他打了这一顿后,也要送去衙门口。”
  自称少东家的男子一边抱怨着,一边伸着脖子。顾难得仔细观看,果然有两排清晰的牙印,还往外流着血。
  顾难得心中一怔:“我正愁没处抓咬人的人犯,此人竟撞上门来,莫非那疯和尚是故意引我来的?——可是他又如何未卜先知,知道这里有个咬人的疯子?”
  他正想着,众伙计已经将地上缩成一团的胖子捆了起来,又用汗巾塞住嘴。顾难得问少东家:“你这伤确是他咬的?”少东家苦笑道:“怎会有假。”
  顾难得一点头:“那甚好,你也同我走一趟罢。”那少东家有点怕见官,为难道:“这伙计吃我喝我,又伤了我,罪状明明白白,何必还要我去?”
  顾难得不便和他说明白,便含糊道:“你是苦主,你不去,叫老爷如何审这官司?”少东家以为是顾难得要为难他,忙从袖子俩掏出一锭大银子塞给顾难得:“小小孝敬不成敬意,老爷拿这二两银子买点茶叶喝……”
  顾难得“啧”一声,皱着眉头推开银子。少东家以为他嫌少,又往从怀里掏出二两,塞给过来,顾难得就顺势将四两银子都塞进袖管说:“你是这布店的少东家?”
  “正是。”
  “姓什么?”
  “小人姓包。”
  顾难得又是一阵心惊。那疯和尚果然没一句事瞎说的,可不就是黄衣汉子吃包子么?他沉下脸道:“你随我去公堂走一趟。”少东家一听就急了:“哎?怎么还要去?”
  “去做个见证,府尹大人问问话,当堂就能放你回来。”顾难得已经下了决心,要把这包少东家扣押,只是怕他闹起来,特地编了一套话来哄。
  正说着,他又听见一阵踢踢踏踏的声音,只见疯和尚远远的又溜达过来,边走边回身用蒲扇朝后扇,身后一个穿着青衣长衫的男子,仿佛被蒲扇勾着,歪歪斜斜也跟着跑过来。顾难得定睛一看,正是自己外甥许仙。
  “许仙!?”
  “舅舅!”听到顾难得叫自己名字,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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