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第87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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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是我最后一次看到阴山吗?”呼衍当屠忽然感觉心悸起来。
阴山,在匈奴人,特别是匈奴贵族心中,有着特殊的意义。
他们绝大多数人的童年和少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很多很多人,包括单于在内,都是在阴山的保护下,在郁郁葱葱的森林和广袤的草原上,完成了从骑羊到骑马的转变,完成了从少年到猎手的变化。
这里是匈奴的发祥地,也是匈奴人崛起之地。
但是,现在,匈奴可能要永远失去它了。
想到这里,呼衍当屠就忍不住的抽泣起来,泪水从脸颊上流下。
与他一般,无数的匈奴贵族和骑兵,仰望着巍峨的阴山,都忍不住泪流满面。
对匈奴人来说,失去阴山,意味着失去了根。
但他们不得不放弃此地。
高阙的失守,使得实际上阴山也不可守了。
榆林塞能在汉朝人那种可怕的攻城武器下撑几天?
在野战中无法击败汉朝军队的匈奴人,只能忍痛放弃这一切,向西方转移。
只能寄希望于辽阔的草原和复杂的河西走廊,能够拖住汉朝军队的前进步伐,让匈奴人能找到战胜汉朝军队,至少也要能在野战中获得与汉朝军队对抗的能力。
不能再跟现在一样,完全被汉朝人吊着打,甚至变着花样的凌辱!
……
跟匈奴人的哀鸣不同。
当高阙城重新回到中国怀抱的消息一传到长城内。
整个北国,立刻沸腾起来。
从云中,直到太原、晋阳、高奴、雁门,几乎所有的城市和乡村,都载歌载舞的庆祝这个伟大的胜利。
对广大人民来说,高阙的收复,意味着他们安全了。
从前,占据了河间地的匈奴骑兵,居高临下,无处不在的威胁着他们的安全。
云中、北地、代上的百姓,甚至连出门耕作都要提心吊打。
至于长城一带的边境百姓,每到秋冬季节,都会提高警惕。
而高阙的收复,等于意味着,匈奴人从此再也无法从河间地出发侵略他们了。
秦赵长城,从此重新恢复成为一个整体。
等到刘彻接到高阙城已经被汉军占领的奏疏时,已经是十月末了。
长安,也已经开始下起了鹅毛大雪。
整个未央宫都被银装素裹。
“立刻派人去通知东宫两位太后!”刘彻在看完奏疏后难掩激动:“请太后和太皇太后,素来……不!朕,亲自过去向两位太后通报这个喜讯!”
这样的大捷,当然要跟两位太后分享。
当然,更主要的还是要去炫耀,去显摆。
跟谁炫耀?显摆?
当然是高帝刘邦、太宗刘恒和先帝了!
刘彻记得,自己曾经在老爹灵前发过誓,一定要烧个匈奴帝国下去陪他老人家。
现在,这个任务已经完成了差不多一半了。
夺回秦赵故土,这意味着,汉室从战略进攻,转向了全面进攻。
汉匈之间的霸权之争和世界大哥竞争,已经走向了白热化。
接下来,刘彻和汉室的使命就是用五到十年的时间,彻底灭亡或者臣服匈奴,将汉家的疆域和控制范围,延伸到西域,打开通向中亚的大门!
刘彻甚至仿佛看到了世界在向他招手。
富饶美丽的中亚,淳朴善良的三哥人民,还有处于水深火热中的大秦亲人,都在等待着大汉王师前去拯救他们的命运,解放他们的国家,使得他们也能知道仁义道德忠恕孝,摆脱愚昧,走向文明!
半个时辰后,刘彻就乘着撵车,出现在了长乐宫永寿殿之中。
这个时候,窦太后和薄太后,也都已经知道了汉军拿下高阙的消息。
窦太后和薄太后,这些年都远离政治,所以,不大清楚高阙城意味着什么。
但王师出塞,撅师千里,复秦赵故土,雪高帝、吕后之耻,复国仇。
这都是无可争议的事实。
更是大汉帝国的国势达到了顶点的证明!
所以,两位太后都是满脸笑容。
刘彻则长身一拜,叩首说道:“孙儿敬问皇祖母、母后圣安!谨奏皇祖母、母后:赖祖宗庇佑,社稷之福,王师已定高阙,复赵武灵王故城,撅师千里,匈奴已溃不成军,王师克服秦赵故土全境指日可待!”
“皇帝辛苦了……”窦太后笑着道:“太宗皇帝和仁宗皇帝在九泉之下,若得知皇帝伟业,恐怕也将欣慰!”
“这都是皇祖母教训之功……”刘彻再拜道。
窦太后这些年很配合,讲良心话,若无她的配合和克制以及容忍,刘彻断不可能如此顺利的推行他的计划。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
窦太后如此配合,刘彻自然会投桃报李。
不仅仅对窦氏家族优容有加,赏赐无数。
更对窦家的下一代,也给与大力栽培。
“皇帝所为,社稷之幸也!”薄太后也说道:“如此大功,皇帝当告太庙、太宗庙和仁宗庙,向祖宗报告!”
刘彻拜道:“此乃家国大事,正要请皇祖母与母后主持!”
这也是自然,在名义上来说,现在的汉室,身份最高的还是两位太后。
毕竟,汉家讲究的是以孝治天下。
身为天子,更要为天下人以身作则,做好榜样。
至少在明面上,必须让处处尊崇和恭维东宫。
窦太后和薄太后闻言,都笑着说道:“皇帝有心了!”
窦太后更是感慨万千!
她记得很清楚,当年,她的丈夫在世之时,几次三番,曾经身被戎装,要御驾亲征,去跟匈奴人决一死战。
要不是当时的薄太后拼命拉着,加上大臣们也苦苦劝谏,那位天子,恐怕早就要去跟匈奴人决战了。
甚至,到了临终之时,他也在望着地图上的长城,久久无语。
至于先帝之时?
窦太后的记忆就更加清晰了。
当年,先帝刚刚即位,匈奴单于就率领大军扣关。
匈奴骑兵兵临回中道,烽火在甘泉宫都能看到。
汉家君臣愤怒不已,先帝学习太宗皇帝,身被戎装,召集将军们,准备与匈奴开战。
最后还是晁错劝了下来。
不过十年,先帝驾崩也才六年,汉家就已经在当今天子的统治下,完成了太宗、仁宗两代天子念念不忘的大业,王师出塞,一锤定音,匈奴溃不成军,传说,汉家除了郅都部损失惨重外,其他两路大军甚至轻松的就跟当年灭亡朝鲜一样!
这让窦太后真是感慨万千!
曾经在太宗和先帝时,让大汉如临大敌,甚至举国才能对抗的匈奴军队,此刻似乎已经跟草鸡瓦狗一般了。
窦太后甚至都有些怀疑,这是不是在开玩笑?
要知道,当年马邑之战时,她紧张的彻夜不能安眠,即使是此番,她也是日夜向着列祖列宗祷告,心里十分不安,担心着大军的安危。
但哪成想,不管是马邑,还是此番,汉军都有如神助一般,轻轻松松的解决了曾经让汉家恐惧不已,甚至堪称噩梦的匈奴军队。
或许未来,北擒单于,问罪于御前,都不再是天方夜谭的事情了。
窦太后拄着拐杖,在心里叹道:“哀家,看来放手是对的!皇帝已经成长成为了太宗皇帝那般的人物了……”
薄太后却是满心的欢喜,一脸的高兴,对她来说,刘彻的成功,等于她的成功。
哪怕未来死后,到了九泉之下,也不会再因为没有子嗣而被列祖列宗责怪,甚至只能以发覆面,不敢去见刘氏先祖。
因为,她虽然没生养刘氏的子嗣,但,她扶持和培养了一位刘氏的圣王!
第1129章 赦与罚(一)
汉元德六年冬十月癸未(二十八日),汉高庙之中,庄严肃穆。
一面面黑龙旗高高飘扬,一声声肃穆神圣的礼乐奏响。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稚嫩的童声用着丰沛的乡音,吟唱着刘邦生前最爱的这首《大风歌》。
一面面灵旗从庙堂的屋檐上垂下来,灵旗之上写着“五星出东方利中国”或是“龙变星聚,蛇分径空”之类的文字。
而在庙堂之中,一位位威严的士大夫,身着绛黑色的朝服,长袖善舞,跳着武德、文始、五行之舞。
庙堂两侧,一根根长明的蜡烛熊熊燃烧。
在庙堂上首,刚刚从长陵被恭迎回到长安高庙的高帝衣冠,当空而坐。
天子十二琉垂下,冠帽威严,琉珠飘扬。
太常窦彭祖手持玉芴,面色凝重,朝着高帝衣冠长身而拜,恭敬的拜道:“维汉五十八年(其实在后世史书上的正确记载应该是五十三年,因为西汉的正确起始是在西元前202年,但是,西汉统治者和贵族不这么看,他们一般是将刘邦称汉王开始算作大汉建国的开始)冬十月癸未,岁在壬午,皇帝遣臣太常彭祖,敬拜陛下神灵:伏唯陛下啸命豪杰,奋发才雄,彤云郁砀,素灵告丰,受命于天,斩白蛇起义,拨乱世之反正,平定天下,为汉太祖,功高无量,子孙万代,咸受庇护。
今蒙陛下庇佑,王师已定高阙,匈奴稽粥氏三军尽破,六师皆丧。
此陛下神威无穷,垂绵子孙也!
皇帝敬具三牲,领文武群臣,再拜陛下!
尚飨!”
窦彭祖将祭文念完,再拜俯首。
刘彻则向前一步,凝视高帝衣冠,长身三叩首。
在他身侧,窦太后和薄太后,都是大礼参拜。
就连陈阿娇也是规规矩矩的叩首三拜。
而文武群臣,则是人人都是持芴三跪九拜,口称:“伏唯高皇帝神威,永葆社稷,功德垂泽,厚牟天地,福泽万代,明象日月,永永无穷!”
不过在心里面,也许多列侯都在滴血。
这前不久新年祭祀,才刚刚献祭了一次酌金。
再加上前不久,天子几乎是用着绑架的方式,逼着许多人都认购了一批国债。
却没想到,现在还要再来一次!
“再这么下去,恐怕金山银山也得献祭完毕……”许多人腹诽着。
其实,现在,很多列侯也都看明白了。
当今天子,就是借着酌金,从列侯贵族身上敲诈呢!
从前,酌金都是要制成冥器,奉祀在高庙、太庙、太宗庙和仁宗庙里,给列祖列宗看着玩的。
所以呢,其实朝廷也管的不严,偶尔借着酌金的理由打击一下那些不识相的家伙。
其他的人的话,意思到了就也就行了。
酌金只要供奉的差不多,也就没什么人会追究。
但今上一上台,就开始抓起了酌金,而且越抓越严,现在都抓上瘾来了。
从前,列侯是根本体会不到某些地方的百姓一年交多次口赋的辛酸。
现在,他们总算感受到了百姓疾苦和民生的艰难。
这感觉,当然是跟那些被压榨的百姓一般:心痛如绞!
但没办法,现在,不是以前了。
现在的汉室政权,可以说得上既不稀罕列侯贵族的支持,也不渴求士大夫的认同。
原因就是考举和战争,就像两头飞速成长起来的怪兽,不断的蚕食着这些特权阶级的旧有势力和利益。
同时呢,他们内部的很多人,也都毫不犹豫的转身走进了新兴考举士子和新兴军功利益集团的怀抱。
大批大批的“识时务的俊杰”,彻底抛弃了他们这些腐朽和堕落的阶级。
到今天,随着高阙之战落下帷幕,汉室也随之完成了新老特权阶级的交替。
现在,跪在这庙堂上的大多数列侯,都属于过气的老列侯家族。
他们在新兴军功利益集团面前,已经一无所有了。
军权、特权、影响力甚至是人脉,统统被新兴的军功贵族所夺走。
所以,很多人都知道,假如他们再不机灵一点,看清楚形势,认清楚现实。
那么……
他们很快就会被历史车轮碾成碎片!
再说,今上虽然刀子挥得狠,但却也是遵循着黄老派的“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十九”,总是给人留下了一线生机和一扇窗户。
只要转变立场,顺应形势,不再当米虫,也不再纨绔浪荡,总能找到出路和机会。
甚至,即使是当米虫,其实只要不是蠢得去反对天子,安安静静的做自己的米虫,也不会有事。
怕就怕某些傻瓜白痴子孙,既想当米虫,又蠢到想在今上面前玩花活。
甚至作死的去玩阴谋。
那样的话,安平侯的榜样,就在那里等待。
顺便说一句。
在太医署被太医们“精心治疗和照顾”了数年后,安平侯鄂寄终于在数天前“病卒”。
天子闻讯后,下诏给少府和大鸿胪以及宗正等有司说:安平侯寄,神昏智乱,忤逆叛上,不当有嗣,其除安平侯国。
然后,大鸿胪公孙昆邪随即上书说:安平侯寄,神昏智乱,忤逆叛上,多病失智,非汉臣之行,臣昆邪谨以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