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做皇帝-第74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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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一步步触及其核心。
大有一副把鲁儒踢下神坛的架势!
而且,因为是儒家内部撕逼,所以,其他儒家派系,除了谷梁派本着“公羊赞成的我反对,公羊反对的我赞成”这个基本原则进行了声援外,其他派系,尤其是庞大的楚诗派和新兴的重民派和思孟学派都表示:关我鸟事。
“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刘彻笑着问道。
于是,汲黯就简要的说了一下事情的经过,然后,他试探着道:“陛下,胡子是不是有些过了啊,公休子毕竟先贤,且素为人所重……”
“呵呵……”刘彻看了看汲黯,当然知道这个家伙在想什么。
无非是,在公休仪的问题上,黄老派与鲁儒存在共同立场。
仔细想想,刘彻就知道为什么了。
道理很简单。
因为与公休仪捆绑在一起的,除了清廉的名声和高尚的人格外。
还有着“拔葵去织”“受大不用小”“不与民争利”等等名言。
其中,不与民争利,更是地主官僚们的最爱。
民是谁?
当然不是泥腿子!
甚至,一般的地主也算不上“民”。
在地主豪强和官僚贵族眼里,真正的民,当然是他们自己了。
其他人,统统都被他们强制代表了。
这种畸形的思想言论,最终,造成了西汉后,皇权不下乡以及“乡贤”自治的可怕局面。
刘彻早就想对公休仪下手了。
甚至,他曾经想过,玩一次“武训故事”,借机彻底否定公休仪及其思想。
只是,想了想,刘彻不得不放弃。
因为,这就是个刺猬,一碰,就要掀起一场空前的讨论和思想大辩论。
更会涉及吏治和道德,三观这样的大命题。
由皇帝发起和动员,最终的结果,很可能是公休仪被打倒了,但一个更可怕的家伙站起来了。
而且,将学术问题政治化,后果不堪设想。
一旦那么做了,那刘彻岂非是开了文字狱的先河?
他自己能保证不冤枉人,但他不能保证下面的人不冤枉人,更不能保证因此而开始的政治倾轧不会愈演愈烈。
只要想想北宋王安石变法,新党和旧党的撕逼的可怕场景。
刘彻就放弃了这个念头。
学术的归学术,政治的归政治,宗教的归宗教。
这是刘彻在登基时就立下的基本原则。
学术问题,绝对不能政治化!
更不能因言获罪!
现在就不错嘛。
学术界自己去撕逼好了,刘彻只要在后面当好奶妈,刷好Buff,做好支援工作。
“胡子耿直,但学问不错,卿等就不要大惊小怪了……”刘彻笑着道:“学术界和思想界的问题,就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诺!”汲黯闻言,心里也有底了。
实际上,他就是想知道,当今对于这些问题的看法和态度而已。
只要确定了这个问题。
那么,黄老派的巨头就可以借此调整立场。
现在看来,天子的态度已经说明了一切!
汲黯仿佛看到了黄老派下场,痛打鲁儒落水狗的场面。
不要以为黄老派跟鲁儒在某些问题上有共同立场,就以为他们都是自己人了。
其实,压根就不是!
甚至,黄老派内部是很高兴看到鲁儒倒霉的。
原因很简单——鲁儒倒下来了,那就只有他们在那些问题上有发言权了!
当今这个世道啊,越来越像战国时的百家争鸣了。
诸子百家,在越来越明显和清晰的竞争环境下,所有人,不管愿意还是不愿意,都得拼命向上游。
不努力的,想吃老本的。
就会跟战国的杂家、名家、杨朱一般,在默默无闻中消亡。
而吞掉鲁儒这个大块头,吸收鲁儒原本的支持者和基本牌,对黄老派来说,也是不无补益。
甚至,可以说是吃了一顿大餐!
吃完这一顿,起码能顶三年!
当然了。
想吃掉鲁儒,并且消化,黄老派还需要考虑公羊和其他儒家派系的问题。
所以,汲黯适时的奏道:“陛下,臣听说,就在现在,法家的张公,将前往胡子府邸,探讨‘学术问题’……”
“哦……”刘彻抬了抬眼帘:“儒法终于走到这关键的一步了吗?”
“是的,陛下……”汲黯躬身道:“不过,以臣之间,大抵只是胡子与张子之间的事情……”
刘彻点点头。
虽然只是公羊派的胡毋生与法家商申一系的张恢在迅速靠拢,并且可能联合。
但这依然是学术界的大事情!
而学术界的变化,必然会影响到政坛。
张恢门下,有无数的弟子门人。
其中最有名的就是当今的御史大夫晁错。
除此之外,张恢门下还有两千石数位,甚至,就连廷尉赵禹,也是与之有关系的——赵禹的授业恩师是张恢的同门师弟。
而胡毋生,也是很厉害的。
本身门下弟子,在四年前就已经号称“三千门徒”。
在今天,更是公羊派内部最大的学阀之一,他与董仲舒,一起构成了儒家最亮眼的两个巨头。
鲁申公之后,执儒家话语权牛耳的,不出意外,不是董仲舒,就是胡毋生。
而且,胡毋生的弟子门人,也有许多在做官。
现在,位置最高的,甚至有人爬到了颍川郡主簿的位置。
而最强的,当然就是那位后来的平津候,现在的主爵都尉,新鲜出炉的尚书左仆射公孙弘。
这两人的接近和联合,足以产生一个1+1大于2的反应。
刘彻扭头看着汲黯,沉吟片刻后,说道:“过几日,朕将巡视墨苑,请卿转告黄公,若有空暇,可随朕一同前往……”
法家和儒家在靠拢,要联合。
刘彻既是乐见其成,也心有忧虑。
毕竟,这两个学派,都是有着强大的行动力。
而且,执行能力很强!
他们要是靠拢并且联合起来,其他任何学派,都不是他们的一合之敌。
所以,有必要让黄老派也找个小弟了。
当然,这个事情,还是要黄老派自己去谈。
谈得拢,还是谈不拢,刘彻不想干涉。
第959章 众人的心思
一刻钟后,刘彻在馆陶太长公主刘嫖和堂邑候陈午的陪同下,走进馆陶的府邸。
“陛下,您传召来的各家家主,俱在偏厅待罪……”陈午陪着笑道:“您是马上召见,还是……”
旁边的馆陶则是斥责了一声自己的丈夫:“皇帝刚刚进门,就说这些事情做什么?”
她扭头露出一个笑容,对刘彻盈盈一福,讨好地说道:“陛下,姑姑最近新得了一批歌姬,排了一曲舞蹈,看过的人,都说好看,陛下要不要先欣赏一下歌舞?”
刘彻对自己的这个姑姑,感到有些头疼了。
她看样子,又干起老本行来了。
想当初,先帝时,馆陶大长公主,靠的就是一手送妹子,一手卖萌,得到了先帝的欢心。
只是……
话说,堂堂皇后的母亲,皇帝的姑姑,这么明目张胆的拉皮条真的大丈夫?
心里虽然是这么想的,但嘴巴上,刘彻还是老实的顺从了自己的心意:“那就麻烦大人了……”
馆陶闻言,先是一愣。
在往日,皇帝女婿兼侄子,可是一直喊“皇姑母”的。
一下子就换成了“大人”的称谓,让馆陶有些愕然。
但她很快就调整过来,然后就是笑着道:“不麻烦,不麻烦……陛下高兴就行!”
现在,东宫太皇太后避居永寿殿东殿。
她虽然依然能时常去问安,但是,再也不能像过去那样,每天赖在宫里不走了。
老母亲根本就不给她任何机会,常常是规定的时间一到,就让她走人,说是要潜心“向道”,不理世俗之俗务。
这让馆陶立刻就慌了神。
老太太虽然耳根子软。
但是,决定了的事情,很少有人能拉回来。
在老母亲避居后,她的威权,一落千丈。
以前,她想从少府要什么东西,一句话的事情,甚至只要一个眼色,下面的人就会立刻双手奉上。
但是,现在,无论她是暗示还是明示。
少府的官员,都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
实在坳不过了,才会打发一点边角料。
甚至,干脆见到她就跑。
而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更可怕的是,来自宫廷的支持消失后,朝臣们也不卖她的帐了。
最近,她的好几个“客户”委托的事务,统统在下面的官员那里吃了软钉子。
她想去找负责的主官甚至九卿说话。
但,这些家伙都是表面上答应的好好的,但,就是不给办!
害的她少了好多业务。
太长公主的威名因此落下了许多尘埃。
馆陶现在也是没有办法了。
为了小可爱,也为了自己的那点虚荣心,她不得不重操旧业。
没办法,这个世界就是如此。
但刘彻却是另有想法。
皇帝亲自召集民间的家族家主,过问事务。
这在政坛上,是很犯忌讳的事情。
越权。
不管是以下越上,还是以上凌下,都会给人留下很恶劣的印象。
而且会造成很坏的影响。
会释放一些错误的消息。
尤其是在汉室,这样做的后果,很可能让某些不安分的家伙以为看到机会了。
所以,需要一个幌子来遮掩。
当然了,顺便看看美女跳舞也不错……
除此之外,刘彻还存着吊一吊那些商人和豪强的心的想法。
让他们受点煎熬,或许还能产生意想不到的效果呢!
于是,刘彻就在馆陶和陈午的殷勤陪同下,来到了馆陶家的正厅,坐下来。
然后,一排排婀娜多姿的歌姬,穿着薄衫,来到厅中,翩翩起舞。
刘彻则是好整以暇的欣赏起来。
孔夫子说:食色性也。
在美女这个问题上,基本上不分圣人、贼子,都是一样。
……
在刘彻欣赏歌舞时,在一院之隔的偏厅里。
十几位关中地方名流或者从关东来的强龙,都是坐立不安,搔首挠头,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陛下的心意究竟如何?”一个微胖的男子悄悄的对自己身旁的几人问道:“诸君可有知道的?”
这些人又如何清楚皇帝到底想干嘛?
一个个都是摇头叹息。
不会有人忘记,当年,今上还是储君时,就对关中豪强痛下杀手的往事。
杜、张、王等六个曾经显赫一时,横霸一地的大家族灰飞烟灭。
一个个曾经的贵人,被刽子手斩成两半,肠子和内脏流了一地。
当今在还是储君时,就已经敢于挥起屠刀,并且真的挥起屠刀杀人了。
大家当然都知道。
只要有需要,当今依然可以挥起屠刀。
而且,这次比上次,还要可怕。
今上现在已经具备了远迈其父祖的威权,手里的权柄仅次于打下了这个江山的高皇帝。
别说是将他们全部拖出去砍了。
就是将他们的妻儿家小全部砍光,也没有人敢反抗。
“田公!”有人将视线投向田家的当代家主田广。
这位可是经历过当初的杜、张、王合谋对付今上的粮食保护价政策,并且及时抽身,得以幸免的聪明人。
而且,田家在关中枝繁叶茂,耳眼通天,与宫廷关系也不错。
更重要的是,田家还有底牌在。
南阳郡郡守张汤,娶的就是田广认的干儿女,田氏旁支之女。
有人躬身致意:“还请田公看在多年交情的份上,提点一二……”
“呵呵……”田广微微一笑,沉默不语。
今天这事情,跟他老田家,一毛钱关系也没有!
田氏虽然最近在关中一直被人打脸。
先是师家,然后是邴氏。
俗话说,强龙不压地头蛇。
但,关东来的强龙,轮番抽了老田家的脸。
而其他家族却都在坐视,甚至看笑话。
这让田广很不爽。
反正,这次的事情,天子根本不会加罪于田氏。
你们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当然了,面子还是维持的,所以,田广笑道:“依我看啊,诸君,一会陛下,让我等做什么,就做什么吧!”
他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对面的师丹,道:“诺!师公不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吗?”
众人这才发觉,场中还坐了一条大龙!
师家跟天家的关系,可是很亲密的!
他的两个女儿,分别嫁给了堂邑候世子和隆虑候。
虽然只是做小,但,关系就摆在哪里。
更何况,师家做的买卖,可是天子点头同意的,还特许其垄断经营。
而师家是怎么做到这一点的?
大家立刻都回过味来了。
当今这位啊,脾气跟他父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