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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4章

我要做皇帝-第48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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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以臣之愚见,屯垦之策,还是略略有所不美之处……”一边说,公孙弘一边偷偷观察着天子的反应。
  这非常重要,任何一个想要在皇帝面前塞私货的臣子,首先要学会的一件事情就是:随时关注皇帝的反应。
  公孙弘虽然从未有过面圣经验。
  但这种事情并不需要学会,是一种完全看天分的技能。
  会的,不会用学就会,不会的,永远不会。
  而公孙弘毫无疑问,在这个方面,天赋卓著,甚至可以用天才二字形容。
  当他发现天子似乎并无恼怒之时,立刻就顿首道:“所不美者,其一,屯垦团纯以武夫监之,用军将督之,陛下虽立以期限,责以文士佐之,然,长此以往,彼屯垦之民,恐有只知武夫而不知陛下之鄙!”
  刘彻听了,无所谓的笑了笑。
  这个屯垦军管政策推行以来,武将集团大声叫好,士大夫文官集团,愤愤不平,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对文官们来说,他们肯定会不遗余力的去掌握所有他们能掌握的东西。
  若有可能,他们甚至连战争也想自己来指挥。
  这个习惯和天性,不分时代背景以及古今中外。
  唯一的区别只在于,文官力量的强弱。
  现在,文官的力量弱小,他们自然就只能嚷嚷。
  对这些批评,说的有道理的,可行的部分,刘彻会吸纳到屯垦制度中,作为补充和完善,而纯粹只是为反对而反对的那些话,刘彻则会完全当他们是放屁。
  公孙弘的这段话,毫无疑问就是在放屁了。
  屯垦团会只知有武夫而不知有君?
  开什么玩笑嘛!
  在所有的屯垦团里,刘彻可是亲自下令,强制推行在虎贲卫和羽林卫里的洗脑宣誓的环节。
  而且是每天早上洗一次。
  在这样的局面,不可能出现屯垦团被军队掌握,成为其割据或者巅峰政权的根基地。
  更何况,还有期限限制,时间一到,军方就要退出。
  公孙弘一看刘彻的笑容,心里头就是一震。
  作为一个察言观色能力很强的人,公孙弘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但,这并不重要。
  因为,这段话,就是他拿来试探天子倾向的话。
  一发现不妙,公孙弘立刻就果断的将那些他思虑了好几天的说辞统统丢到了外太空。
  对一个聪明人来说,很显然,如何取舍自己的立场,是一个很重要的事情。
  几乎是瞬息之间,公孙弘就立刻说道:“其二,诸屯垦团之内,不止赏太轻,罚也太轻,难免有无赖细民,偷奸耍滑,阳奉阴违,而有司无能为力,甚至无所作为,以至良善勤劳之人,备受困惑,此中细情,臣请陛下其察之!”
  连公孙弘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说出这样的话来。
  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他甚至浑身都出了一身冷汗。
  就是刘彻听了,也颇为奇怪。
  这样的话,一个法家大臣说出来,非常正常。
  但问题是,公孙弘是儒家的臣子啊?
  他这是要干嘛?
  刘彻瞬间就想起了历史上发生过的一个事情。
  以儒饰法!
  难不成,公孙弘想玩以法饰儒,外法内儒?
  挠了挠头,刘彻发现,这似乎并非异想天开,也并非不可能!
  总不能说,只许法家为了生存变招,而不准儒生为了求存而发展吧?
  在目前的朝野趋势和国家政策变化方面,毫无疑问,刘彻主导下的汉室,正在大踏步的向法家希冀的方向偏转。
  刘彻虽然满嘴喊着仁义道德,也表现的似乎非常仁厚爱民,但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来,汉室正在向一台战争机器转变。
  而法家和墨家是最适合类似秦那样的总体战体系的学派。
  儒家百年前,刚刚被秦始皇焚书坑儒过。
  这个教训,他们不可能不记得。
  既然如此,为了避免再次被坑。
  那么,儒家做出针对性的改变和进化,自然是理所应当的。
  再说,儒法本就是一家人。
  往前数几百年,法家的道统来源,子夏先生正在孔夫子门下听讲呢!
  “有趣……”刘彻不禁大感意外,但仔细想想,又在情理之中。
  儒家是诸子百家里,称得上最能跟得上形势变化和世界需要的学派了。
  翻开历史,你就能看到,这个学派,在长达两千年的时光了,换了无数个肉体,到最后,也就只剩下了儒家这个称呼没变过了。
  真若守着老黄历,儒家早就被人赶到垃圾桶里,淘汰掉了。
  更何况,还是公孙弘这个在历史上紧随张汤脚步,开创了“春秋决狱”体系的大拿。
  “只是不知道,未来,儒生们会不会发明‘法饰春秋’……”这个似乎非常有可能——既然儒生们能利用春秋来解释法律,那反过来,换个姿势,用法律来解读春秋,这似乎没什么难度。
  “若是如此,那就精彩了!”带着这样的想法,刘彻好奇地问道:“若以卿之见,该当如何?”


第668章 强按牛头喝水
  “臣闻昔者子产对大叔曰:唯有德者能以宽服民,其次莫若猛,今陛下承天之命,加大惠于四海,德被苍生,润及鸟兽,故以宽德之政,治以天下黎庶!然屯垦团之丞令者,皆为陛下之臣,其虽多贤良,然其德薄,不能佐百姓,导民以礼!故臣窃以为,陛下当立之以法度,定之以制度,使使者转巡各屯垦团,告喻百姓,示之以火,使民知火之凶烈而不犯!”
  公孙弘顿首而拜,侃侃而谈。
  他的话,乍听之下,充满了法家的意识形态。
  但仔细想想,其实还是儒家的那一套,只是做了一些微调而已。
  其所引用的圣贤语录和论据,也是来自于子产。
  子产先生,是春秋大贤,也是被诸子百家共同尊重的一位先贤。
  孔夫子当年听说子产去世,就流着眼泪说:古之遗爱也!
  所以,作为孔夫子的徒子徒孙,引用和借鉴子产的政策以及意识形态,完全没有问题。
  刘彻听完公孙弘的话,点点头,道:“卿言甚是,朕亦早有此意!”
  跟聪明人说话,就是这么爽快。
  刘彻早就想加强对屯垦团的管制,将之牢牢的掌握在自己手里。
  只是,刘彻有些担心,因此引发某些人的一些不好的联想。
  毕竟,如今的屯垦团,以准军事化管理并引入武将集团控制、训练和武装,使得不少人都在嚷嚷:此乃秦法了。
  若是再加强管制,那么,这些人恐怕就要跳脚,甚至进行更极端的对抗。
  如今,公孙弘可算是将刘彻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于是刘彻就笑着道:“卿即自辽东归,对屯垦利弊,想必已然有所了解,卿不妨试着写一份奏疏,详述其中利弊,朕将亲览焉!”
  刘彻不能提的事情,公孙弘这个不足六百石的屯垦团丞令,却是能提。
  原因很简单,首先,臣子向天子进言,这是政治正确,不管他说的有没有道理,都没人能打压他,而只能与之辩论。
  任何企图下黑手或者使诡计的渣渣,一旦被发觉,就将背负:堵塞言路,隔绝中外,意欲架空天子,行权臣之行等无数个大帽子。
  尤其是堵塞言路这个帽子,刘彻相信,没有什么臣子愿意顶着它。
  其次,公孙弘是儒家公羊派巨头胡毋生的弟子。
  因此他来提出这些问题,没有人能指责。
  反之,若是一个法家弟子这么嚷嚷,恐怕马上就要被人喷一脸口水了。
  公孙弘闻言,却是脸一黑。
  虽然早听说过今上的挖坑本事,但公孙弘没想到,今上居然如此的没节操!
  直接就对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小臣挖坑……
  但没办法,公孙弘很明白,这把枪,他是做也得做,不做也得做。
  最起码做了这把枪,他还能适当的往里面塞私货,堆一些儒家的意识形态进去。
  但若是不做,马上就是龙颜震怒,然后,他就要被放冷板凳上待着,以刘氏天子的尿性,可能这辈子都不会重用了。
  更关键的是——公孙弘知道,这个事情,他不做,其他人也会抢着做。
  譬如,公孙弘就听说了,他的师叔董仲舒的大弟子,兰陵人褚大,最近就一直在寻思着怎么拍天子马屁。
  以公孙弘对其的了解,公孙弘相信,只要天子暗示一下,褚大肯定马上就会欢天喜地的跳进坑里给天子当抢使。
  然后,再喜滋滋的将一些天人感应的私货塞进去……
  而这样的结果,公孙弘是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接受的——假如天子接纳了褚大,那董仲舒那一系就要崛起,董仲舒那一系崛起,那他跟他的老师还有师兄弟们的意识形态和理念,就要失去市场。
  对儒家来说,道统的竞争,大于一切。
  本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大无畏精神,公孙弘顿首道:“诺!臣谨奉诏!”
  公孙弘的识趣,让刘彻对其大为欣赏。
  尽管故事里,人们总是喜欢看到那些诸如魏征与唐太宗,包拯与宋仁宗的故事。
  但是,实际上,没有什么皇帝会喜欢一个总是跟自己对着干还天天把口水喷自己脸上的大臣。
  尤其是当君权强盛时。
  刘彻将此事翻过去,进入正题,对公孙弘道:“卿可知朕急令爱卿回京的意图?”
  公孙弘立刻就顿首说道:“臣愚钝,不敢妄测天心,还请陛下示下!”
  刘彻拍拍手掌,立刻就有一个宦官,捧着一些的书册,出现在公孙弘面前。
  这些书册都很薄,大约也就几十页一本,总共三四本的样子。
  “卿先看看这些书册……”刘彻吩咐道:“卿看完以后,再与朕说说看,卿的意见!”
  “诺!”公孙弘叩首拜道:“敬受命!”
  然后,他就恭敬的接过那几本小册子,专心致志的翻阅起来。
  只是略略的看了几页后,公孙弘就知道,他猜得没错,陛下,真的想要他来掌握加征矿税和车船税的事务,另外,他还将负责所谓的“假马于民”的业务。
  根据这几本册子上透露出来的意思和勾勒出来的那个未来主导这一切的所谓“主爵都尉”衙门的框架来看。
  未来,这个全新的独立在目前九卿衙门之外的“主爵都尉”衙门,将主导验算天下豪强大户以及勋贵权臣们所掌握的车船矿山的事务,同时承担起沟通少府和太仆衙门,主持对“假马于民”事务,其权柄不可谓不大。
  但,主爵都尉的秩比,却只有八百石……
  无疑,这是专门给他公孙弘设计的职位。
  小册子里有描述:主爵都尉,秩比八百石,隶兰台,假节,可便宜行事。
  所谓假节,其实就是持天子节,镇抚一方。
  很显然,这是天子在变相的增强主爵都尉的权柄,使之尽可能不受外界干扰,独立行使自己的职能。
  不然的话,一个小小的八百石,还想去查地方郡国豪强的帐,活腻歪了吧!
  但,假节之后,主爵都尉就有了皇权加持,在地位上来说,已经跟地方郡守或者郡国两千石平起平坐,更得便宜行事,临机独断之权。
  一些不开眼的家伙,直接就能抓起来。
  但权力越大,责任也就越大!
  单单是这几本小册子里勾勒出来的主爵都尉的征税方式,就让公孙弘非常蛋疼了。
  因为,这些册子里,详细描述和强调了:凡车船平贾在十万钱以下及岁采矿石在三十万钱以下,勿出緍钱,他如令。
  单单是这一条,就让公孙弘牙齿都有些在咯咯的响了。
  首先,怎么界定这些车船和矿石价值的?
  虽然汉室有平贾制度,能保证能公平的用市场价格界定物产的价值。
  只是,上有对策,下有政策,肯定会有一大帮人会打擦边球。
  譬如某人的车队或者船队,本来实际价值十五万,但耍点手段,变成十万钱,然后就免征税赋,这样的手段,用起来,毫无难度。
  公孙弘可不相信,天子没想到这一层。
  那么,问题来了,天子既然想到了这一层,为什么还要用这么暧昧和宽松的律令来规定起征点?
  稍稍一想,公孙弘就浑身上下都出了一身冷汗:陛下恐怕是故意给人留下这么个空子钻的。
  若用比较阴暗的心理去揣度天子的这个行为的话。
  公孙弘很容易就得出了以下的结论:
  当国家财政宽裕时,天子通过放松对民间中小商人的征税,从而使得大批的商贾逃税漏税,进而发达起来,等到国家财政困难时,镰刀挥起,收割那些逃税漏税的家伙。
  到时候,恐怕光是罚款,都能收回无数!
  更麻烦的是,作为具体的执行人,主爵都尉,将承担最多的报怨和最多的怒火。
  民间的商贾和豪强,只会埋怨主爵都尉横征暴敛,把他们的钱抢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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