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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蚩尤的面具-第5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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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醉了,不好意思,我得扶他回卧室去了。午餐前,承德已经通知山庄全部兄弟,他们会您二位提出的任何要求,请便。”阮琴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对叶天、方纯说话时客气之极,每一停顿间,都会微微点头鞠躬。

她扶着摇摇晃晃的段承德上楼,两人背影中透露出来的那种英雄末路、美人迟暮时的悲凉,让叶天忍不住摇头叹息。

“命理大师都说,一个男人生命中出现太多的桃花运绝对是一场大悲剧。因为,桃花应季节而生,绽放得快,飘逝得也快,而且双桃不得并存,总是后脚赶前脚,盛放与亡败交替而来,正如古人王安石诗中所说——‘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暧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欠她们的,一定有归还的那日。”方纯的语气中,讥讽多于怜悯。

段承德身边的女人来了、死了、又来、又死,犹如扑火的飞蛾,展示着她们的悲哀宿命。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总有一天,段承德会偿还这一笔笔风流债,用自己的生命向她们做出交代。

两人离开餐厅,先去治疗室。

长廊遮蔽了阳光,四面寂静无声。如果放在往常,蝴蝶山庄的正午应该是高朋满座、猜拳行令的最热闹时段。段承德这杆大旗倒了,他的手下突然之间就失去了动力,灰溜溜地躲着藏着,生怕被袭击者“枪打出头鸟”给做掉。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这一下,蝴蝶山庄就快完了。”方纯由衷地感叹。

她跟段承德无冤无仇,眼看着对方辛苦创立的基业倒下,自己身处其中却没能帮忙,总是感觉有些歉然。

叶天埋着头大步前进,无心回答。

数日内,香雪兰生而死,死而生,生而又死,走马灯一般的变幻令人眼花缭乱。如今,段承德身边又有了貌似冰冷孤傲、实际贤惠温柔的阮琴,想必很快就将旧人忘掉,与新欢把酒临风,共度良宵。像他那样的人,宁教我负天下人,不教天下人负我,总是随时能够找到生命中的快乐。

所以,任何人无需为段承德担心,一觉醒来,他就会没事的。

相反,他现在最担心的是黑金部队的介入。

从当前的国际形势看,美日、美韩频频在亚洲海域、陆域内联合军演,目标指向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假如控制黑金部队的小国能获取超级武器,一下子就能由濒临灭国的绝对下风翻盘,让美国舰船乖乖地从哪儿来,再滚回哪儿去。

当然,双方若是硬碰硬,谁也不认输的话,只能狭路开战。到那时,小国领袖就有了启动超级武器的理由,以“无知者无畏”的、近乎愚蠢的态度启动超级武器。那是最坏最坏的结果,因为整个地球都会暴露在超级武器的攻击范围之内,2012年大毁灭将瞬间展现……

叶天背上突然渗出一层冷汗来,因为那将关系到每一个人的生死,谁都无法置身事外。

“咳咳……咳咳咳咳……”他停下来,胸口一痛,忍不住连声咳嗽。

方纯回过头,皱着眉问:“怎么了?没事吧?你的脸色好难看。”

叶天长吸了一口气,在最近的长椅上慢慢坐下。

方纯凑过来,握着叶天的手,关切地望着他的脸。

“十一点钟方向,三十步外,花墙后面,有可疑人物。你把脸向右转三十度,顺风嗅一下,然后说出你的判断。”叶天捂住胸口,有气无力地低声说。

那段花墙是用上好的水磨青砖砌成,上有垂花檐饰,墙顶覆盖着弧线姣好的墨绿色琉璃瓦。就在几秒钟前,有一个极其干瘦的人从花墙的镂空缝隙里探了一下头,又敏捷地缩了回去,伏身于墙后。

叶天刚刚吸气的时候,就是在用“闻风辨器”的高深功夫试探偷窥者的来路。

方纯微笑着转过脸,无声地吸了吸鼻子,然后在叶天膝盖上快速地写了两个字——“黑金。”

叶天攥着拳头,在胸口上轻轻捶打着。

“找死?”方纯又气又怒,继续写字。

黑金部队第一轮袭击时,叶、方二人都克制忍耐,听任对方劫走小彩、拿走冰蟾蜍,等于是给对方留了条活路。可是,半天过去了,如果黑金部队的人还赖着不走,想再捞一笔的话,简直就是给脸不要脸了。

“好奇怪啊……咳咳……他们想要什么……咳咳……”叶天在咳嗽声的间隙里低声问。

据传,黑金部队背后有大笔资金支持,所以极少参与杀人越货的抢掠事件,从不为财富宝藏出手。那么,蝴蝶山庄里还有什么好东西能让他们蠢蠢欲动?

“线索?日本兵?雷燕?”两人目光一对,不必出声或写字,已经心意相通。黄金堡垒是二战时的日本侵略者营造出的大宝藏,“二战日本兵”出现在西南大山里,两者之间也许存在某种特殊的联系。

“好,这一次恐怕要狭路相逢、刺刀见红了。”方纯叹了口气,右手插入口袋,检查枪械和弹药。

叶天用眼角余光机警地斜瞟着花墙那边,生怕敌人会使用远程狙击武器。

“接下来怎么办?要动手抓人吗?”方纯收拾好了武器,立刻有了胆气。

叶天双手捂住嘴,做出强力抑制咳嗽的动作,静静地思索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说:“图穷匕见、竭泽而渔才是我们的战斗原则,现在我们可以再等,直到黑金部队的人露出破绽为止。”

“黑夜金达莱”这只黑白通吃、黑白交杂的特殊部队一向的所作所为,给江湖人留下的印象只能用“无所顾忌、无章可循”八个字来形容,忽善忽恶,亦正亦邪。在蝴蝶山庄内与对方发生正面交火,只会累及无辜者。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他们像最有耐心的猎手那样,守在原地,静观敌人的变化。

终于,在二十分钟之后,叶天感到那股庞大的杀机已经悄然退去。他苦笑着搓脸,感觉在漫长的等待过程中,自己的脸皮都像已经石化了一般。

“总算结束了。”方纯重新关闭了短枪的保险栓,揉搓着已经僵硬发麻了的膝盖。

“这只是暂停,而不是结束。”叶天笑笑,脑海中不自觉地浮出四句诗来。

同一时间,方纯已经心口吟诵:“天下风云出我辈,一入江湖岁月催。皇朝霸业谈笑间,不胜人间一场醉。”

这正是叶天想到却没说出来的那四句诗,与方纯在一起,他每每有同样的感叹,方纯仿佛如他肚子里的应声虫一般,自己刚刚想到,对方已经恰到好处地回应。每到这时候,他心底就会涌起一股激荡的暖流,久久回味,不能平息。

“对于黑夜金达莱部队,你了解多少?”方纯自然地牵起了叶天的手,两人向着治疗室的方向并肩前行。

叶天笑着回应:“一点点而已,并且都是江湖上的公开资料。不过我喜欢金达莱花,因为它象征着生命、和平、繁荣、幸福,而且是最平民化的一种花,不妖不媚,自然大方。”

金达莱这种花,是朝鲜共和国的国花,别名映山红、尖叶杜鹃、兴安杜鹃。花的颜色有红、紫、黄、白、粉、蓝等,主要生于山坡、草地、灌木丛等处,叶可入中药,具有解表、化痰、止咳、平喘等作用,专门治疗感冒、头痛、咳嗽、哮喘、支气管炎等症状。金达莱是田野中开放的第一朵花,花语是“长久开放的花”朝鲜人认为金达莱是春天来到的标志,韩国人亦用它来象征长久的繁荣、喜悦和幸福。

中国与朝鲜是一衣带水的邻邦,所以金达莱在大陆很多地方普遍种植,也象征着中、朝两国人民的深厚友谊。

方纯笑着耸肩:“呵呵,古人说,桔生淮南为桔生淮北则为枳。金达莱进入中国之后就通称为‘杜鹃’,而杜鹃是有毒的,你忘了吗?”

的确,黄色杜鹃的植株和花内均含有毒素,误食后会引起中毒;白色杜鹃的花中含有四环二萜类毒素,中毒后引起呕吐、呼吸困难、四肢麻木等症状。再有,杜鹃花及杜鹃所属花系的叶子具有毒性,连用杜鹃花粉酿制的花蜜也有毒,误食后可能出现流涎、恶心、呕吐和皮肤刺痛感等反应,随之而来的还有头痛、肌无力、视物模糊、心跳过慢、心律失常,严重者还会陷入昏迷或经历致命的抽搐。

叶天正色回答:“我当然知道,所以黑夜金达莱在此刻出现,绝不是一个好兆头。我估计,袭击者超过五人以上,其中一人长期潜伏在山庄里作为内应,随时向外输送情报。现在唯一值得庆幸的是,真正的大秘密还没浮出水面,敌我双方一切行动都是‘盲动’,不会对最终结果造成影响。谁笑到最后,谁就是‘超级武器’的拥有者。”

方纯立刻接下去:“会是我们吗?”

叶天也在心中自问:“对呀,会是我们吗?如果不是,那时候我们早就已经成了胜利者前进道路上的炮灰了。”

没人愿意做毫无价值的炮灰,而避免落入这种下场的要点,就是把一切竞争者全都变为自己的炮灰。叶天又一次轻触口袋里冰凉的刀柄,略微浮动、烦躁的心立刻沉静下来。香雪兰之死,犹如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而叶天,就是那一泓无波、无声、无尘、无相更深不见底的幽谭。

这样的人,往往有可能成为决定战局胜败的独一无二的关键人物。

经过数天疗养,雷燕现在已经能下床自由活动了,此时正坐在窗前的摇椅上看书。见到叶天和方纯进来,雷燕脸色异常平静,无声地合上书,静静地等待着他们开口。

治疗室里,飘浮着淡淡的福尔马林药水的涩味,从天花板到地面全都是一片单调空洞的苍白色,与雷燕的面色极其相近。

“我已经抓到了那个人——在现代化的催眠术、测谎术、脑电波读取术等最新科技手段下,取得他脑子里的秘密并不困难。可是,我现在没时间,因为几天内就要离开蝴蝶山庄了。雷燕,我希望你能讲出一些我感兴趣的东西,那么,我就能带你离开山庄,而不是留在这里,最终成为江湖人物的盘中大餐。你是个聪明人,请试想一下,我们感兴趣的是日本兵,而大多数江湖人垂涎的却是淘金帮历年来累积下来的财富。落在他们手里,只怕会把你一片一片切开来研究,直到榨干你骨缝里所有的油水为止。”叶天没有拐弯抹角,而是开门见山,直接陈述利害关系。在他看来,雷燕从山里赶来大理之前,就安排好了一系列应对措施,比如把日本兵藏在无为寺外、带来的只是信件的复印本等等。

跟这样的聪明女人打交道,可以节省很多时间,而现在他缺的就是时间。

“哦?你要去哪里?”雷燕问。

窗中投射进来的阳光,将她全身罩住,令她全身都散发出明晃晃的光芒。

“泸沽湖。”叶天只回答了地名。

“我说实情,就带我一起走?”雷燕的左侧眉毛突然挑高,显示出她对那个名字非常感兴趣,但那只是一瞬间的事,稍纵即逝,仅仅落在方纯眼中。

“差不多,因为我现在能够当段承德的半个家。”叶天毫不迟疑地回答。

雷燕丢下书,深沉地笑着,似乎对叶天的大包大揽有所怀疑。

“说实话,你没有太好的选择了。纵观淘金帮的历史,为黄金丧命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所以说,你也会步那些人的后尘,成为战斗的牺牲品。说吧,说些对大家有帮助的内容。”方纯旁敲侧击,双眼紧盯雷燕,绝不放过她身体上的任何变化。

“好吧,我说,但你们必须保证我的人身安全。”雷燕仍在讨价还价。

叶天点点头,谨慎地关紧窗子,放下窗帘。治疗室里的光线顿时暗下来,能够给所有人以安全感。据他判断,黑金部队的袭击者并没有远去,一定是逡巡于蝴蝶山庄的外围,随时都会去而复返。

方纯在一张方凳上坐下,取出录音笔,按下录音键。

雷燕垂下头思考了一会儿,开始慢慢地追忆叙述:“关于二战日本兵,我觉得他肯定知道很多事,只是还没找到撬开他嘴巴的钥匙。我连续数次带他回当晚杀人的地方,一字一句地告诉他那晚发生了什么。然后,我要求他说出自己的秘密。起初,他什么都不说,甚至绝食反抗。最后,终于在一个下着铺天盖地暴雪的深夜里,他一个人打伤警卫,进入了鞋带洞。我一个人追上去,他突然转回身告诉我,他很孤独,现在就算死,也要跟自己的兄弟们死在一起。我问他,他的兄弟在哪里?他自知失言,就再也不说了。然后,我寸步不离地守着他,对着鞋带洞里的水洼坐了整整一夜。长夜漫漫,为了对抗疲惫和瞌睡,我生了一大堆火,又抓了几只野兔子,架在火上烤。我们淘金帮的人每次出门,腰带上总是拴着酒葫芦,里面装满了土法酿造的烈酒。当我兴致勃勃地吃肉喝酒时,他突然转过身来,满脸诧异,死死地盯住我——”

当时的情况下,雷燕以为日本兵要图谋不轨,立即垂手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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